燃栀——人间天糖【完结】
时间:2023-07-19 17:13:54

  说完就走了。
  白栀进到机房,选了靠窗的一台开机。
  很慢。
  得有一分钟屏幕才亮起来。
  白栀打开ie浏览器,在本地论坛注册账号,弄完之后插上数据线连接手机,将小狗的照片传上去。再三确定领养信息成功发送才如释重负关机。
  机房采光不好。
  靠窗的位置有点亮,其他都是黑的,还能看到灰尘在空气中翻涌。
  她专心致志打字,并没有发现在她进来之后,紧接着跟进一道黑色的影。
  白栀拉开椅子,走到一半,被人从后面突然抱住。她浑身一颤,吓得尖叫,嘴巴却被死死捂住,就连呼吸都困难。女孩拼命挣扎,脑海中闪现白露老公张若凌禽兽般狞笑的脸,血液都要凝固了!
  不要!不要!
  江燃,救我。
第20章 自卑
  微凉的身体,汽油、烟草还有清冷的木香传入鼻腔……抱住她的人是江燃。
  不是张若凌,也不是任何图谋不轨的畜生。
  恐惧瞬间消散,变成浓浓的化不开的酸涩。
  白栀几乎瘫软。
  他在她耳边恶狠狠说道:“叫啊,怎么不叫了?”
  “去,继续到季浩然面前骚,白栀你这个……贱人,玩弄我的感情很有意思是不?”少年鼻息厚重,每一个字都带着辛辣尖锐的恨,几乎将她击穿。
  白栀肩膀都被勒麻了。
  一个劲摇头。
  温热潮湿的呼吸掠过脖颈,带来一串冰冷的鸡皮疙瘩,江燃张嘴,弯腰恶狠狠咬在白栀锁骨。
  清瘦的身体哪里有肉,全是骨头,可他用力之狠,咬牙切齿,很快见了血。
  尝到血腥味,江燃一颤,猛地推开怀里的人。
  他啐了一口,擦嘴。
  像是啃到脏东西。
  耳根却是红的,红得发烫。
  白栀从地上爬起来,按住生疼的肩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许久,毫无血色的唇动了动。
  “江燃你这个混蛋!”
  少年怒极反笑,桃花眼一派深不见底的雾障,“是,我混蛋,可是一抱就软,连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到底是谁贱,是谁什么人都可以?”
  “耽误你左右逢源卖弄风骚了,白栀,白小姐,我滚,行了吗?”
  “操,老子真是贱的慌!”
  江燃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只剩白栀捂着肩膀,凝望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
  他是有毒的,毒性还很强。
  白栀洗完澡站在镜前,拧眉注视伤口。整齐的牙印烙在肩头,像一个戳,江燃盖的戳,血止住了,伤口还是乌紫肿胀的,一挤就往外冒水,不认真消毒的话,过两天该感染了。
  白栀挤出药膏点涂。
  恨是恨不起来的,有点生气,有点难过,心里堵得慌。
  这么大的人了,生气怎么就只知道咬人?这年头,狗都不这么干了。
  “混蛋……好疼……”
  ……
  晚自习结束,江燃逆着人流进到学校,拉开书包,闷头往里装东西。
  什么垃圾学校,什么狗屁书,什么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白栀……他通通不在乎了,反正不论在乎什么,最后都要遭受背叛,不如一开始就戒掉,丢掉,忘掉。
  “这是什么?”
  江燃从抽屉拎出一瓶奶茶,旁边还有个放到干瘪的奶油面包。
  少年停顿片刻,望向白栀的座位。
  她买的么?早上?
  他要不要吃早饭,饿不饿肚子,跟她有半毛钱相干?
  江燃拉开椅子坐下,撕开包装,奶油面包虽然瘪了,但是依旧好吃,表面好像还有点她的味道,栀子花的甜香,沁人心脾。瓶装奶茶也是,平时买来漱口都嫌难喝,今天喝了却格外丝滑,比外面的手工奶茶都香。
  江燃撑着下巴,倦懒望着白栀的位置。
  忘了时间。
  她总是让他忘了时间,昼夜晨昏颠倒,星星太阳不分。
  灯熄灭。
  保安拎着手电筒过来巡查,见到他,喊了一声。
  江燃抖落书包,慢腾腾出去。
  后面是保安骂骂咧咧的驱赶声,脑海中则全是白栀惊诧慌张的小脸,她好香,香得他本来只是想抱住她,逼问一个答案,结果却疯了似的冲着锁骨咬去。
  江燃啯下牙齿。
  走到铁桥,搭着磨出包浆的铁栏杆出神。
  河面星星点点的光好像她的眼睛,定神时清浅无垢,动起来像眨眼的星星,看向他时又含着灿烂笑意,像浓夜里燃起的花火,勾得他神魂颠倒。
  “她要是再也不理我呢?”
  “以后还会牵别人的手吗?”
  长得那么漂亮,性格那么招人爱,她不主动,别人也会来牵她。
  江燃喃喃自语,“会忘了我吗,白栀?”
  她敢!
  无辜的铁桥发出砰的长响,四周栖息的秋虫本来命就不长,好些听了这声巨响,当即归西。
  ……
  周三下午最后两节是自习课,说是自习课,其实并不上自习。
  有时候是班会,有时候被老师要去小测,有时候又用来看电影,这次是专属于白栀的,英文写作分享。
  她早早写了演讲稿,从结构、语法到词汇的运用,毫无保留。高考不是和同班同学竞争,而是和全省的考生竞争,就像老周说的,偷偷进步是不行的,大家要互相帮助。
  白栀念大学时也遇到许多知识渊博,个人魅力极强的教授,但要说对她影响最大的,绝对是老周,他不止在学习上督促,还在生活上加以指导,很在乎成绩,却从不以成绩区分学生,真的是师者仁心。
  班上的人再跳,也没人敢到他面前跳。
  不是怕。
  而是尊敬。
  包括江燃也是如此。
  下午第二节 课结束,白栀拿着演讲稿上台,擦完黑板,女孩搬来凳子,从最高处开始抄写一篇英语作文。
  教室里吵吵闹闹。
  前排的人已经跟着默读了,后排察觉到前排安静,也跟着看起来。
  白栀的字就像她的人。
  清秀漂亮,但有筋骨,你以为是朵可以随意采摘的小花,真伸手,却会被刺扎伤。
  孟晓丹翻个白眼,“又在装逼了。”
  这次没人附和她。
  几次小测白栀的英语作文都是最高分,科任杨老师表扬了好几次,要不是不合适,都要抱着白栀亲几口了。
  她肯在自习课分享,谁不心痒啊?
  能提分的好吧。
  上课铃还没响,教室里已经静悄悄的。杨老师带着几个相熟的英语老师踏进门槛,讲了几句,示意白栀可以开始了,然后便站着旁听,不时在笔记本上记录。
  老师都这么认真。
  教室里的学生瞬间绷紧神经。
  一时间只有粉笔沙沙的声响。
  江燃趴在课桌,慢悠悠露出雾气缭绕的桃花眼,穿过各式各样的肩膀和脑袋,将目光轻轻笼罩在她身上。
  生怕她发现。
  又怕她竟然敢不发现。
  白栀放了粉笔,跳下凳子。
  一手拿演讲稿,一手拿棍子慢条斯理讲解。她的声音不大,动作也有些局促,可丝毫不妨碍她展现自己的思路。
  逻辑清晰。
  思维敏锐。
  对重点和难点的拿捏十分精准。
  两节分享课不知不觉结束。
  黑板写满批注,同学和老师的笔记本上也是如此。
  杨老师抑制不住地自豪,带头鼓掌,班里亦爆发整齐热烈的掌声,很久都不停。
  好些人看白栀的眼神都变了。
  “好牛啊,白栀,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们上的是一样的英语课吗?她是不是在外面补习了?”
  “乱讲,我妈花三百块一个小时请的家教都没这么清晰,那还是个硕士!”
  待掌声结束,白栀鞠了个躬,补充说道,方法只是辅助,语言学习就是要多写、多听、多讲,把感觉找到。
  她在上面,发光。
  江燃埋起脑袋,躲到黑暗,手指拂过桌面烧焦的猪头涂鸦,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一声叹息还未出生就被他掐死在喉咙。
第21章 畜生
  教务室。
  层层堆叠的试卷和书籍几乎把办公桌淹没,只零星看到几个保温杯还有用到掉漆的钢笔摆在拥挤的桌面。
  打印机发出嗡鸣。
  几乎是24小时不停。
  一张张雪白的试卷飞出来,空气中都是油墨的味道,窗台的文竹都要熏死了。
  不过还没死。
  文竹这种植物也许买回来就注定了半死不活。
  白露背手站立,不安地盯着自己的脚尖,眼睛间或一转,很不耐烦的样子,嘴角动来动去。
  高一年级的英语马老师不停拍桌,仿佛敲的不是桌子,而是她的脑袋。
  “你就是胡写两个句子上去英语作文也不至于零分,全年级倒数,你让我的脸往哪搁?你的脸往哪搁?”
  白露小声道:“上次写了您又说我乱写。”
  马老师几乎气死。
  “说你乱写,这次就能一个字不写了?你看看你,说了还不听,左耳进右耳出的……我教不好,去,把家长叫来。”
  杨老师抱着教案进来,见到同为英语老师的同事火气旺,连忙打岔,“好好说嘛,小姑娘脸皮薄,你不能像训小子一样,消消气。”
  马老师挥挥手,“你是不知道这丫头多气人……对了,你们班那个英语很好的学生是不是叫白栀?”
  “怎么啦?”
  “怎么啦?”马老师提高音量,指着白露,“这是她妹妹!”
  说着,递过试卷。
  杨老师接过一看,瞬间头大。
  单项和完型做的不错,正确率挺高,但整张试卷干净得看不到一根划线,作文也一个字没写。
  当老师以来,最头疼的就是这种学生。
  大概率选择题是抄的,作文没法抄,就这样了。
  马老师按了按额头,“白露,你有个英语那么好的姐姐,就不能在家让她教一下吗?都是一个爹妈生的,你……”
  杨老师咳嗽一声,递了个眼色,“是组合家庭。”
  马老师一怔,挥挥手,想来想去还是撂了句,“明天叫家长来学校!”
  白露揪紧衣服,低着头走出教务室,出门的一瞬越想越气,一脚踹开了垃圾桶。
  白栀。
  又是白栀。
  她这辈子躲不开白栀了是不是?
  「白露,你的眼睛好小啊,怎么一点不像你姐?」
  「白露,你姐会弹钢琴,你会吗?」
  「白露,你姐喜欢什么?下周情人节能不能帮忙递下礼物?」
  「白露,原来你跟白栀不是亲姐妹啊,怪不得。」
  全世界都围着白栀转。
  只有她是丑小鸭。
  其实白露之前的成绩不好也不坏,可自从白栀搬来,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追不上,渐渐就摆烂了,念高中后跟几个同样不想学的混在一起,作业是抄的,考试也靠作弊,夜里就躲着父母玩网游,算是维持了一个成绩还行的假象,可既然是假象,总有戳穿的一天。
  英语作文不好抄。
  一抄就露馅。
  但是……怎么挨批也要拿她和白栀比较?
  本来他们一家生活得好好的,怎么就多了一个白栀?
  晚自习后白露到家,拧不开白栀房门,无处撒火,于是转到阳台拎出纸箱中的小狗,点燃打火机燎狗尾巴。
  狗毛瞬间点燃。
  小狗发出惊惶的惨叫。
  是个人听了都心颤。
  刘丽在厨房喊道:“怎么了,露露?”
  “没怎么,姐捡来的狗乱叫,吵死了,我都没法写作业!”
  白露拍灭火,露出得意的笑容,随手将狗扔回窝里,踹了一脚纸箱。回到房间后,拿出崭新的几乎没翻过的英语书,打开折叠刀在上面一通乱划,怕不逼真,还自己上嘴咬了两口。
  明天要请家长,今晚就要跟刘丽说,她可不想挨骂。
  只能让别人替她挨骂咯。
  白栀回家,还不知道一场大战等着自己。
  客厅的灯全部开着。
  放在阳台的纸箱被拖进了屋里。
  鞋都来不及换,白栀背着书包冲进来,小狗的眼皮耷拉着,像是被人敲过脑袋,尾巴也糊了,肉烧得有点红。
  一闻到白栀的味道,小狗就开始摇尾巴。
  白栀忙按住它,“别摇了,别摇了,不疼吗?”
  白永刚坐在沙发边缘,侧身望了眼白栀,没说话。
  刘丽提着棍子还要打。
  白栀将狗抱在怀里,哽咽一声,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说话:“它怎么了?”
  “你自己干的好事,还敢问我怎么了?”刘丽捞起袖子,“白露英语不及格,老师都叫家长了,我追着一问,才知道她的课本早就让狗叼进窝里糟蹋了,烂书要怎么学?嗯?白栀你告诉我,你妹妹用一本烂书要怎么学?”
  白栀望向白露。
  白露哭道:“妈你别说了,姐也是好心帮助小动物,都怪我自己没看好书。”
  刘丽气不打一处来,“哭哭哭,就知道哭,让人欺负了也只知道闷着,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中用的东西?”
  “小狗刚捡回来连眼睛都睁不开,这两天才好点,怎么会……”
  “你是说我诬陷一只畜生?”
  刘丽猛地走近,眼珠都要挤出来。
  是啊,什么人才会诬陷一只畜生……
  白栀一颤,望向白永刚。
  继母现在不是要讲道理,她提起棍子,是为了不讲道理。白栀怎么能跟不想讲道理的人讲清道理?
  白永刚眼皮一抬,这才开口,脸还是没向着白栀,“送走,把狗送走,不要吵了。”
  刘丽哪肯这么轻易饶过。
  她女儿的成绩都不及格了!
  多优秀的一个孩子,现在都被祸害得不及格了!!
  白栀抱着狗进到卧室,将高一上的英语书翻出来,带到客厅。
  书上面密密麻麻都是笔记,过两天高三的课全部上完就要把旧书带到学校进行复习,一本写满笔记的课本对处于冲刺阶段的考生多重要,白栀清楚,白露清楚,刘丽清楚,白永刚也清楚,但她既然愿意拿出来,三人就揣着明白装糊涂。
  见到写满笔记的课本,刘丽终于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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