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一个人就这样,再理智的人都发癫。
胡旭阳不催,白栀也不催。
两人都在耐心等待她的决定。
江燃烦死了,一把揪住季雨晴的衣领就往胡旭阳后座按。
白栀喊道:“你干嘛!”
江燃理直气壮:“见义勇为。”
他还蹬了一脚电动车,帮助两人“起飞”,这一踹,胡旭阳不得不晃晃悠悠骑着电动车往前。
而季雨晴就算想反悔,也跳不了车了。
纷扰的夜,雪还在落,渐渐埋住电动车的车辙。
两人的身影融在一起,看不见了。
白栀抱头,“……我想买块搓衣板。”
江燃搂住她,“买呗,你想跪我又不拦。”
白栀吼道:“江燃!”
那是给她跪的吗?
江燃笑得咯咯咯,肩膀积住的雪抖落在地,他伸手扫了扫白栀头顶的雪,拉开羽绒服卷住她坐进空荡荡的大巴。
赢得冠军,队友基本都去嗨皮。
只剩几个孤家寡人坐车回学校。
江燃还有东西要去体育馆拿,索性撇下保镖,带着白栀坐大巴。
司机嚎了一嗓子,“没人我们发车了!”
后面有人懒懒应好,紧接着大巴车便动了起来,像一只铁皮甲壳虫行走在城市寒冷的夜。
江燃讲起胡旭阳的事。
说胡旭阳本来家境不差,家里三个厂,大小是个厂长公子,初中的时候还天天跟江燃一帮人飙车、打架、洗脚、烫头……算是一起玩大的吧,后来家里被骗了,资金链断裂,还欠了一屁股外债,厂子变卖,就连看门的狗都被债主牵走了。
白栀忍不住打断,“你说的是胡旭阳?”
江燃捏她脸,“怎么,看不出来?”
确实看不出来。
家里破产还成天在学校嘻嘻哈哈,外表看起来没心没肺的,除了有点抠,哪里都很贱啊。
江燃呼口气,望着窗外,“他不说,谁好意思提?喜欢的女生嫌他家一屁股债,念了大学就断联系……他回来复读说是想换专业,学考古,其实应该是受伤不轻。”
白栀面露讶然,“胡旭阳拒绝小晴也是因为这个?”
江燃面无表情,“我怎么知道?”
他又不是胡旭阳肚子里的蛔虫。
白栀抿抿唇,有点坐立不安,“你知道情况,怎么不早点说?”
“用同情博取爱情,不歹毒吗?季雨晴再讨嫌,也是你朋友,我坑她干什么?”
白栀噎住,想了想,冷着脸道:“你不坑她,只会损她。”
江燃笑起来。
“谁让她总是在你面前说我坏话,她能说,我就不能说?哼。”
白栀简直无语。
不过这样看来,胡旭阳还挺有担当,给不了明天就不给,而不是像有些鸡贼的男人恋爱的时候说得沧海桑田此志不渝,分手的时候还要倒打一耙,说什么“我们不合适,你现在年轻还能重新找”。
要让人重新找。
当初怎么不早说呢?
一张嘴,骗人骗鬼到处骗,也不怕出门被创死。
大巴继续往前。
白栀悬空的心渐渐落地。
她牵住男生的手细数掌心纠结的纹路,江燃燃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心比针还细。
他都懂。
只是看破不说破,合适的时候踢他们一脚。
白栀问:“胡旭阳现在处理好了?”
他“嗯”了声,说胡旭阳学到玉石鉴定的本事后就做起了倒爷,这两年起早贪黑,除了念书,就住在缅甸,外债还得差不多了。
江燃困得打哈欠,那么一大只却死皮赖脸靠在白栀肩头,长睫扫着她的脖子,呼吸声很沉,“我哪天要是一屁股债,你跟我离婚算了。”
“还没结婚呢。”
“哦。”
“阿燃,我要是玩劈叉了,欠了很多钱……”说到欠债,白栀就想起上天台玩空中飞人的老同事和一夜之间全家跑路海外的某金主,她虽然是重生的,但也不能保证次次投资都挣钱。
再恩爱的伴侣,提钱就得散。
江燃皱眉,“别想用这种借口跟我离婚。”
白栀纠正道:“我们还没结婚!”
他又“哦”了一声,嘀咕道:“怎么还没结婚啊,烦死了。”
白栀脑壳疼。
江燃一整个倒过来抱住她,粘道:“老婆怎么会欠钱呢?只有做老公的才会欠钱。你要是亏了,证明我赚得太少,我要是赚很多,怎么会不够你亏呢?你干嘛说些不可能的事?”
绕口令还挺顺。
白栀糖尿病都要犯了,咬住江燃耳朵,恨道:“你嘴巴原来这么甜啊,怎么不早点这么甜?就知道气我?”
江燃反咬她,“谁让你以前只是我女朋友,早点当我老婆,甜死你。”
白栀啊地叫了声,气道:“谁是你老婆,我们还没结婚!”
江燃,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后面昏睡的几个寡王骤然惊醒,张望片刻,幽怨道:“拜托,公众场合不要打情骂俏,你们的公德心呢?”
白栀赶紧收声。
江燃站起来,双手搭在椅背朝后面训话:“睡你们的,单身到现在还没找到原因吗?老子现场教学怎么哄大校花,你们免费听还不知道感激?”
众人,“……”
司机听得贼开心,忍不住插嘴,“小江啊,他们缺的不是嘴,是校花女朋友啊!”
啊啊啊——
一片哀嚎声不绝于耳。
杀狗,捅一刀就行了,怎么能鞭尸呢?!
第153章 星夜【大结局】
毕业回来,白栀印象中的江市脱了一层皮。
高楼在郊区拔地而起,公交线增加到三位数还是不够用,字母打头的线路到处都是,两层观光巴士在市区大张旗鼓穿行。
到处都是外乡人。
投资、旅游、路过……
步行街破败的老房子全部翻新,成为了崭新的“古城”。
打铁的铺面因为影响市容,从正街搬进小巷,青石板路保留着,两边的老字号店铺却换成了各种时装品牌。
烫串店搬进铺面,换了老板,量少还难吃。
路边卖土特产的山民也消失了。
【禁止摆地摊】的标示牌挂在电线杆,不远处一个反诈警察挂着白色大喇叭,录制的顺口溜穿街过巷:“陌生来电需警惕,及时挂断别上当,天上不会掉馅饼,兼职炒股花样多……”
江市变得和其他任何一个城市都差不多。
白栀从海南谈完项目过来,舟车劳顿,逛了一遍曾经留下许多回忆的步行街,更加困顿,走一半就叫车回酒店了。
她埋头就睡。
醒来天色已晚。
心里静悄悄的,说不出的怅然。
靠窗的懒人沙发坐着个人,一眼,她就认出是快半年没见的江燃。
“怎么不叫我?”白栀揉着眼睛爬起来。
江燃正在挑请帖,看得那叫一个细致,明明交给婚庆公司去做就好,他偏偏要自己动手。
“白的还是红的好?”
江燃穿件宽版白T,缀条细铂金链子,一朵栀子花加个狗牌,里面放着白栀和旦旦的合照。
手臂的栀子花纹身开得越发繁茂,前两个月上节目主持人还问起来,说很多人觉得男人纹白花有点母,问他怎么想的。
江燃也很直白。
说要是不服,可以在身上纹只金刚来找他,看看纹花的能不能打过纹金刚的。
想到这些白栀心里甜起来,爬过去抱他,“红的,给我妈那边的亲戚递白色请帖,你能被唾沫星子淹死。”
“哦。”
江燃拿起红色请柬,挑个心仪的,朝白栀晃悠。
白栀点头,“就这个。”
江燃头也不回掐她下巴,“我们结婚你能不能上点心?”
“4月份你生日满 22 就念叨到现在,我妈不同意我这么早结婚,我跟她吵了整整 5个月,你说我不上心?”
江燃躺到白栀睡过的位置,埋在枕头里,哼了一声。
白栀从后面压住他,“觉都没睡,凌晨就坐飞机赶过来,你都不心疼我。”
江燃,“我也没睡,也没见你心疼我。”
白栀使劲晃两下,做作叫喊:“哦——我的心疼死了——”
江燃皱眉侧过脸,“明早就去民政局,你户口本偷出来了吗?”
白栀扯出一抹心虚的笑。
江燃的脸色就像暴风雨前的海面,风平浪静,但逐渐阴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徐颖的秘书王瑾柯带着户口簿出现了,说徐颖在忙,赶不回来,让她先过来送。
江燃一把夺过锁进抽屉,这才想起说客套话,“帮我谢谢妈。”
王瑾柯一脸担忧。
这么个小孩心性的人,还是玩体育的,跟白栀八竿子打不着,年纪轻轻就结婚了,以后的日子过得下去吗?
江燃现场龙飞凤舞手写一张结婚请柬,交给王瑾柯,还很有礼貌呢,“记得来吃席。”
王瑾柯,“……”
白栀过来抱住王秘书,小声道:“别担心我,CoCo姐,记得来吃喜酒,坐亲属那桌能收红包。”
王瑾柯,“……你开心就好。”
白栀笑起来,对着江燃还要装一装,对着王瑾柯这“半个”娘家人笑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
开心得直冒泡。
王瑾柯摸摸她的头,稍稍安心。
白栀请女人进来坐,说待会儿朋友们该过来了,今晚大家聚一聚,吃顿饭,也算是告别单身的派对吧。
王瑾柯不认识白栀的朋友,年龄隔着一大截,圈子也完全不同,坐一堆怪尴尬的,可她不忍放下白栀,总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也好回去跟徐颖汇报,让徐颖安心。
当妈的总这样。
面上要较劲,要反对,不跟女儿唱反调好像就不会说话,私下又关心得不得了,明里暗里问这问那。
屋里渐渐热闹起来。
最先来的是个年方 22 但是活像 44 岁离异带两娃的西装胖子。赵驹酒店管理毕业后成功应聘江河酒店,虽然是个三本,但仗着和江燃的同学关系,年纪轻轻就过上了全球到处飞,同事使劲捧的好日子。
一身肥肉,全是娇养出来的。
“燃哥,我的亲哥,你这身衣服哪买的?怎么这么好看呢?”赵驹抱住江燃马屁拍得那叫一个响。
江燃嫌弃推开,“你叫我哥?看看你这张肥脸。”
“嗯~竟然嫌弃人家~没良心~”
一个够赖皮,一个够无情。
两人缠一起真是有够好笑。
没多久,冯小虎和高翰也来了,小虎长高好多,跟白栀站一堆活像兄妹,当年的小跟班今年也要念大学了。
那么大一只,一口一声“栀姐姐”,乖得要死。
可惜白栀现在想摸他头是不可能了。
季雨晴和胡旭阳提着一个巨大的红色礼盒进来。
季浩然没能到场。他没去当警察,而是进了国安,使命在身无法亲自到场,但还是给白栀亲手做了新婚礼物。
一只栓满羽毛的捕梦网。
愿她永远梦想成真。
季雨晴还是老样子,不过穿上了职业装,四月通过考试,现在在江市法院的刑庭实习,今天还是请假出来的。
胡旭阳越发离谱,中式褂衫加阿波罗式卷发,谁看了不得说一声“什么玩意儿”。
完全不搭边的两人,相处得异常和谐。
毕业后还见了双方父母。
季爸爸见之前讨厌得要死,嚷嚷着不要挖坟的做女婿,见之后天天用胡某人送的紫砂壶泡茶,还迷上了鉴宝节目,不得不说,胡旭阳对哄骗老年人是有心得的。
人差不多都到了,除了欧阳月。
白栀打电话一问,才知道欧阳月带着同是师范毕业的男友过来,本来是最早到的,但是没说清楚,被服务员领去别人的婚宴厅了,现在已经吃上饭了,来到送红包的环节。
季雨晴笑死。
赵驹也跟着拍手,“班长就是班长!到位!”
欧阳月闹了笑话,进来脸涨得通红。
她的男友戴着眼镜,看起来脾气很好的样子,当然,脸也很红。
赵驹打开音箱,扭着不伦不类的舞步开香槟,玩嗨了,甩掉西装,掀起衬衣跳肚皮舞。
别说,还挺柔软。
江燃拿来笔,在他圆润的肚皮大笔一挥,潇洒签名。
赵驹兴奋大喊:“燃哥的亲笔签名,我赵驹身价暴涨啦啦啦啦——”
胡旭阳真的受不了,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
“你不是身价暴涨,是猪价暴涨。”
小虎赶忙去扶,结果摔在一起。
江燃和高翰勾肩搭背站在旁边哈哈大笑,赵驹气不过,拽胡旭阳,一拉,把人家裤子拉掉了。
草莓裤衩露出来。
真是妖艳。
众人异口同声:“哇哦~”
季雨晴笑得尤其大声,笑完指着胡旭阳骂道:“都说别买草莓图案,非不听,以为穿在里面就没人看到了吗?现在好了!”
胡旭阳面不改色拉好,根本不尴尬。
眉眼浮出轻佻,“怕什么,今晚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裤衩曝光。”
话音未落,眼疾手快拉江燃。
江燃猝不及防,半拉雪白的大腿露出来,手臂一紧,拉着裤子吼道:“胡旭阳!给爷死!”
……
乱套了。
男生们完全乱套了。
今夜,没有一条裤子能安稳套在腰间,就连欧阳月的男朋友都没能幸免。
三个女生排排坐,喝着香槟静静赏猴。
王瑾柯拍了照片发给徐颖。
徐颖:他们在闹什么?
王瑾柯:徐总,白栀笑得很开心啊。
徐颖:开心有什么用?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更多。
王瑾柯:就是以后不开心的时候有得是,才要祝福现在快乐的他们,白栀很幸福。
半小时后,徐颖打来电话让王瑾柯订机票,回江市的机票。
生意不谈了,她要回来参加女儿的婚礼。
长夜如昼。
几人趁着酒劲闯进还在放暑假的江一中,怕保安阻挠,还让在这里实习的欧阳月去把人引开。
他们围着校门口的巨大银杏绕圈圈。
然后翻墙的翻墙,钻栏杆的钻栏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进去后在操场飞快奔跑,比风还快。
几人回到以前的教室,坐到曾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