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男人之间的话题。”
卫子辰一摆手,对郗夜霆说:“走,我们去那边聊聊。”
郗夜霆却不肯,拿出了一张纸条递给颜月翎。
颜月翎一看:“你要带我去参观藏宝阁?”
郗夜霆连连点头。
卫子辰冷笑一声:“你们无极宗是不是没东西了?一个藏宝阁、一个藏经阁,来来回回都去了那么多次了,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颜月翎忙打圆场:“虽然去了那么多次,但里面的东西还是有很多没见过。”
“那是你,里面的秘籍我都背下来了。”卫子辰懒洋洋地说。
“吹牛不打草稿,那么多秘籍能背得下来?”颜月翎压根儿不信。
卫子辰看了一眼郗夜霆:“要不我们比比?藏经阁里面的秘籍你应该都看过了吧?如果我赢了,你从此别再进醉夏苑的门,如果你赢了,我就再也不拦你。”
郗夜霆压根不信卫子辰的话,他从小泡在藏经阁里长大,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背下藏经阁里的武功秘籍,卫子辰才来了几天,居然敢这么吹牛!
这场比赛肯定稳赢,郗夜霆心中笃定,对卫子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一场背诵秘籍大赛在醉夏苑正式举行。
颜月翎随机拿出一本秘籍,选择其中一段,然后两人背诵,且要按照秘籍内容展示相应的招式。
为了防止郗夜霆焦虑,除了他们三人,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颜月翎翻开一本刀谱,只刚念了一句:“唯有刀……”
卫子辰立即接了下去,一口气念了一大串,颜月翎照书看都没有他快。
卫子辰一边背诵刀法,一边按照刀法摆了一套招式。
郗夜霆本来说话就慢,根本来不及开口,只能跟着卫子辰一起练招式。
两人练起招式,一白一灰,衣袂翩翩,甚是好看。
颜月翎看得入迷,竟忘了喊停,一直到两人把刀法背诵完了才想起来:“哎呀,都对。”
“什么都对?明明是我一个人背的!”卫子辰不服气,“他一个字都没说。”
郗夜霆很无辜:“我刚才背了。”
“背了?那我怎么没听见?”卫子辰掏了掏耳朵,眯着眼睛看他。
郗夜霆指着自己的心:“我心里都背了,如果我不记得的话,招式怎么能不错?”
“说的是背刀法,你心里背算什么?那我还在心里比画招式呢!”
“你背得那么快,谁知道是不是全对还是你在胡编乱造?”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各不相让,最后让颜月翎裁定。
颜月翎想了想:“既然是背书,这局师父赢了。”
卫子辰的嘴快咧上了天,郗夜霆则面色沉郁:“我说话没你快,我们比其他的。”
“你要比什么?我奉陪到底。”卫子辰自信满满。
“我们比武。”郗夜霆说,“背秘籍不算本事,能练好才有意义。”
“可以。”卫子辰眼都不眨。
颜月翎却很担心,她很清楚卫子辰的武功,连忙阻止:“比武不好,很容易受伤!你们换别的比吧!”
郗夜霆不为所动,他早就想光明正大地挑战卫子辰了。
“我们习武之人不比武比什么?”说罢,他拔出了随身的长刀,二话不说就朝卫子辰砍去。
卫子辰一个帅气的闪避,躲过了这一刀,轻笑道:“郗公子的眼神似乎不大好。”
郗夜霆被激怒了,他沉着脸回手一刀,这一刀又快又狠,卫子辰险些没避过。
颜月翎有点紧张:“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卫子辰绝不允许自己在颜月翎面前丢人,他坚决不肯退让,虽然武功尽失,但是本身底子还不错,且速度很快,尤其是轻功,躲闪功夫绝对一流。
然而郗夜霆的武功却是货真价实的,作为郗家未来的掌门人,郗夜霆从小就接受过许多一流高手的指点,武功极高。卫子辰靠着轻功和他周旋了数十招后,就被他看出了破绽,一刀劈向了卫子辰的右臂。
颜月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想也不想地冲向卫子辰,郗夜霆急忙收刀。
卫子辰单手回转,将颜月翎护在怀中,额头上渗出了一点薄汗,皱眉嗔道:“胡闹。”
颜月翎的心“怦怦”跳动不已,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扑向卫子辰。
郗夜霆望着两人,满心不是滋味。
这一局卫子辰输了。
然而卫子辰却很高兴,仿佛心里一直抓不住的东西,突然间抓到了,他的心情陡然大好。
郗夜霆则心情烦躁不已:“我们比喝酒吧。”
“好。”卫子辰心情愉悦。
颜月翎很诧异:“你不是说喝酒有损皮肤吗?”
“今天心情好,陪郗公子多饮几杯无妨。”卫子辰嘴角上扬,只差将“得意”写在脸上了。
郗夜霆拿过酒壶先饮了一壶,卫子辰也跟着一起喝。
两人喝酒如饮水,一人一壶灌入口中,很快桌子上就堆满了空酒壶。
“再来,再来。”卫子辰已经醉得舌头打结,却不忘挑衅郗夜霆。
郗夜霆也喝多了,两眼通红地瞪着卫子辰,继续灌酒。
“你们别喝了。”颜月翎劝不动,眼睁睁看着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了地上。
郗夜霆已醉得神志不清,他努力挪到卫子辰面前,想要揍他,刚抬起胳膊,胳膊却落在了卫子辰身上。
卫子辰隐隐觉得有杀气,抬腿想要踢郗夜霆,奈何气力全无,腿刚抬起来又落在了郗夜霆的腿上。
两人的姿势最终变成了抱在一起。
极其暧昧,不忍直视。
颜月翎好不容易将两人拆开,让人把郗夜霆背走了。
她看了看喝醉的卫子辰,想要把他抬回房间去。
她将卫子辰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到了房间的床上,正打算离开,却被一股力道拉住,将她抱入怀中。
颜月翎用力推他却没有推开,卫子辰像只八爪鱼一样将她牢牢抱在怀中。
他的脸离她很近,颜月翎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和平常完全不同,多了几分柔软和脆弱。
她的心像被什么挠了下,轻轻地抬起手指,依次抚过他的眉眼,高耸的鼻梁和唇。
就在她抚摸卫子辰的嘴唇时,卫子辰突然睁开了眼,她想缩回手,却被卫子辰捉住,歪着头看她:“被我抓到了。”
他的眼神朦胧,带着醉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颜月翎的脸发烧,心跳加速:“没,没干什么。”
卫子辰撇嘴:“还不承认,我都抓住了。”他握紧她的手心,拉到了胸口按住,喃喃道,“这次抓紧了,不会再弄丢了。”
他攥得很紧,恨不得将她的手塞进身体里,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颜月翎吃痛,轻轻喊了一声,卫子辰连忙松开,将她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哄孩子似的,问道:“痛不痛?”
颜月翎心情很复杂:“我又不是小孩。”
“我知道。”卫子辰露出了笑容。
“那你干吗每次都把我当孩子?”颜月翎愤愤不平。
卫子辰眨了眨眼,郑重地问:“你讨厌这样?”
颜月翎愣了愣神:“也不是很讨厌,但是觉得你像对待孩子一样。”
“我没把你当小孩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卫子辰目光深深地望着她,“面对别人的时候,我知道该如何做卫子辰,可是面对你的时候,我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颜月翎的心更加混乱,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翎。”卫子辰的声音沙哑,将她拢入怀中,“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颜月翎心跳如雷,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
许久后,卫子辰没了动静,她睁眼一看,却见他已经沉沉睡去。
颜月翎悄悄转过身,望着外面的月光,一夜未眠。
郗夜莲很忙。
作为无极宗的财政主管,她统揽着整个无极宗的买卖,每天都有无数的事要她亲自定夺。
大到未来的项目选择,小到下个月最新款磨刀石的样式设计,都要她来决定。
人生那么短,总要找些乐子,除了工作之外,郗夜莲最大的爱好就是追星看美人。
不论是卫子辰还是秦颦,都够养眼,令她心情大悦,缓解了压力。
回到无极宗后,她的事情更多了。
夜幕降临,她还在翻看账本,喊了一声:“茶。”
来人递上了一盏茶,郗夜莲接过茶盏,瞄了一眼端茶的手,那双手白嫩如玉,不像是丫鬟的手,抬头一看,果然秦颦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郗夜莲又惊又喜,张罗秦颦坐下,又拿过一把小琵琶,“我闲的时候也学了这个,以后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以说话了。”
秦颦又惊又喜,随着郗夜莲生疏的弹拨开口道:“郗姑娘,你真好。”
郗夜莲笑道:“你老是给我发‘好人卡’,我要是个男人估计都得伤心死。”
秦颦摇头,“我是说真的,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郗夜莲笑道:“恐怕很多人不能赞同你的意见。”
秦颦望着她,语气真诚:“我上回说过,你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觉得我也应该对你好才对,但是我又做不了什么。”
郗夜莲边弹边笑道:“你不必刻意做什么。”
秦颦顿了下,道:“我或许帮不上你什么,但是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前两天看到郗公子被颜月翎拒绝了,他很伤心。”
郗夜莲收敛了笑意,琴声越发生疏,音符随着她的指尖蹦出来。
“我看得出郗公子对颜月翎一往情深,颜月翎对他似乎也并不讨厌……我虽然不懂,但也知道郗公子对无极宗很重要……我觉得为了无极宗好,你可以去劝劝颜月翎。”秦颦说道。
“劝她嫁给我弟弟?”郗夜莲问道。
秦颦点点头:“只有郗公子好了,无极宗的将来才会更好。”
“那月翎怎么办呢?”郗夜莲问,“有谁管过她的感受吗?”
“那无极宗和郗公子怎么办?”秦颦不解地问道。
“这是我们无极宗的事,不能因为我们的利益,就强行让一个女孩背离她的意愿,做她不愿意做的事。”郗夜莲正色道,“这天下谁都有自己的难,但若以牺牲他人利益来换取,这样的利益也不会长久,我无极宗不会做出这种事。”
秦颦睁大眼睛看着郗夜莲,这和她设想的结果不一样,没想到郗夜莲居然是这样光明磊落的人。
七夕将至。
卫子辰更加烦躁不安,他想早些离开无极宗。
郗夜霆真是狡诈,当发现对颜月翎装可怜很有用之后,每次都用这个法子对付她。
一拖再拖,竟然拖到了七夕。
“月翎,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走?”卫子辰第一百零三次询问颜月翎,“难道你想要在这里过年吗?”
最近一两个月,他心急如焚,虽然无极宗明面上不再设防,可是暗地里设置了不少人,他半夜曾偷偷出去寻路,但只要出去醉夏苑,就会被几个“偶遇”的宗门人拦住,要和他谈心切磋。
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的是颜月翎的态度,自打他和郗夜霆比武喝醉的那一夜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奇怪,经常躲着他。
中午时分,小丫鬟照例送来饭食,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秦颦也一直没有离开醉夏苑,和他们住在一起,每日里也一起饮食起居。
天气热,三人将饭食摆在回廊下,吹着徐徐的风。
无极宗为了留下颜月翎,极尽讨好之能,饭食一律都是他们喜欢的。
秦颦扫了一眼饭桌,有几样她也喜欢的菜蔬,明白是郗夜莲吩咐的,心里有了几分感动。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在颜月翎身上时,只有郗夜莲没有忘记她。
卫子辰没心思吃饭,只是看着坐在对面的颜月翎,她近来每次都选择距离卫子辰最远的位置坐着。
颜月翎埋头吃饭,不敢抬头,生怕碰到卫子辰的视线,就会想起那一夜落在她额头上的吻。
她的心乱极了,一直以来叫他“师父”,突然之间才惊觉他也不过比自己略大几岁,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对卫子辰是什么,也许是依靠?她拿不准。
秦颦冷眼旁观两人,小心揣测着两人的心意,一双眼睛不住地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
卫子辰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了颜月翎的碗里,这是颜月翎很喜欢的菜,以前卫子辰不会给她吃,甚至还会强调一句:“糖油混合物,肯定会长胖。”
若是从前颜月翎肯定会非常开心,可是她现在却不想吃,卫子辰现在太顺着她了,这让她有种微妙的困惑,仿佛又把她当作一个孩子了。
卫子辰见她不动筷子,却夹了她很少吃的丝瓜,便问道:“怎么改口味了?”
颜月翎低头吃着丝瓜:“想换换口味。”
多日来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卫子辰看了她一眼,冷冷地放下筷子:“也是,东西吃久了会腻,人看久了会烦。”
颜月翎的筷子落在了碗里,半晌未动。
原本无话不说的两人突然之间变得陌生而复杂,谁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
卫子辰枯坐良久后,起身离开。
颜月翎胃口全无,怅然坐在廊下,望着不远处的荷塘。
秦颦见两人默然不语,便也放下筷子抱着琵琶弹奏,她近来新学了琵琶,想说话的时候,便自己弹奏乐曲。
秦颦指法生疏,一首曲子弹得支离破碎,颜月翎的心也随着曲子破碎飘摇。
她历来没心没肺,可这一年来却多了许多心事。
“秦颦,”颜月翎轻声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秦颦有几分好奇,指尖划过琴弦:“你想问我什么?”
“什么才是喜欢?”颜月翎问道。
秦颦的手指停在了琴弦上,望了颜月翎半晌,确定她不是为了讽刺自己,才轻轻拨动琴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被喜欢是什么样的。”
“像谢慕容那样对你吗?”颜月翎想了想问道。
“不是,他只是讨好罢了,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私欲。”秦颦不屑道。
“那什么样才是喜欢?”颜月翎满脸都是困惑。
“从前有个人和我说过,喜欢是成全,而不是占有。”秦颦再次撩动琴弦,“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没喜欢过别人吗?”颜月翎想想问道。
秦颦思量良久,缓缓地摇了摇头,问道:“你为什么问这种问题?”
颜月翎讪讪地抱着双腿,红着脸道:“不能问吗?”
“别人问不稀奇,可你怎么会问?”秦颦弹奏得毫无章法,“郗公子待你如宝如珠,无极宗有钱有地位,这是多少女人都羡慕不来的,你还纠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