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入夏天——风了云【完结】
时间:2023-07-19 23:12:10

  黑色脑袋冒出来,身后的头发乖乖垂下来,舒语蝶扒着门框,探头问:“怎么?”
  这次敲门本来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情,门真开的时候,夏聚突然局促了起来,他拎着刚从电视柜上拿下来的木牌,捏着上面的红色挂绳。
  “就,看看,你走没走。”
  “还没呢,”舒语蝶小口叹气:“一小时之后才出发,暂时先看看资料。”
  夏聚点头,木牌顺手挂上门把手:“那你继续,我洗澡去了。”
  干湿分离的卫生间,舒语蝶家有两个,一个在主卧,也就是父母搬出去后,舒语蝶正在住的卧室。
  另一个就是夏聚刚进的房间,门上‘有人’的牌子一翻就无人打扰。
  哗啦啦的水声持续了短短十分钟,挂着水珠的手腕一抬,夏聚随手关了水龙头,反手去提百叶窗帘后的香氛沐浴露。
  在他搬来借住之前,这间浴室几近没有用过,别说牙刷牙膏沐浴露,整个浴室也就水池花洒这些硬件还在。
  经过这几天夏聚的使用频率,勉强成了有人住的样子。
  不过注定很短暂就是了。
  沐浴露的香氛味跟着搓出来的泡沫飘出,花洒开启,滋出的水流又将泡沫唰啦啦冲刷下去。
  依稀间,夏聚听见耳边的水流声,还混着敲门声和舒语蝶的声音一起在门外响起。
  “夏狗帮个忙。”“你还听得见嘛?”
  “夏聚?”
  水龙头再次关闭,湿润的头发滴着水珠垂在眼前,夏聚伸手推到头顶,睫毛沾水眯眼喊问。
  “听到了,怎么了?”
  舒语蝶问:“我多余的文件袋是不是在你那?”
  夏聚愣着想了一会:“对,在纸箱那,进去拿吧,没事。”
  尽管同一个屋檐下,两人心照不宣保持的距离谁也没敢打破。
  明明在别人眼里是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发小,但随年岁渐长,总隔了层东西,再近的实际距离,都有心理防线存在。
  具体表现在,对方的私人领地绝对不能轻易进。
  浴室一墙之隔的客卧里整洁干净,不像舒语蝶印象里传统男生的样子——臭袜子满天飞,衣服裤子随意摆。
  灰蓝色的床上三件套平平整整,白色地面没有明显的灰尘,完全不像有人在这住了一周多。
  舒语蝶拘谨靠近床尾的纸箱,隔壁浴室的水声也停止,取而代之的是踏着水的脚步声,和毛巾擦头,衣料摩擦的窸窣声。
  夏聚动作比舒语蝶想象得快上很多。
  透明文件袋虚放在纸箱上方,一眼就能锁定,舒语蝶生怕带到其他什么东西,只是轻轻拿起,但措不及防,隔壁夏狗惊愕般大喊了一声我靠!
  舒语蝶手一抖,刚到手的文件袋哗得蹭过纸箱,掉进了床和纸箱的夹道里。
  舒语蝶蹲下身去够,袖子意外勾开了纸箱虚掩的一侧,剩下的小半罐咖啡,小哑铃,握力器都不那么意外地进了视线。
  舒语蝶的手僵在文件袋上方,只差毫厘。
  角落里还有一样很显眼,异常显眼的东西,小方塑料包装,圆环状凸起,在褐色咖啡罐边垒了座小山。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舒语蝶吓得一愣,这,这好像是避孕套......
  舒语蝶脑子一炸,背上像有刺扎,莫名想起夏聚抱纸箱回来时说——以后应该有用。
  排除自娱自乐的可能性,还能剩下什么......?
  门外,刚手忙脚乱穿完衣服的夏聚同样愣住。
  不久前,他差点哼着小曲吹头发,套T恤,而放在水池上的手机一亮。
  夏聚习惯性解锁。
  短暂的好大儿: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就是我在纸箱里放了点东西送你。
  短暂的好大儿:不过看你那样就知道你还没发现,最多也就动过最上面的专业书。
  消息接二连三往外冒,夏聚每条都看得清清楚楚。
  短暂的好大儿:本来想等你追到发小就能用了,但没想到你们进展这么快,一下就全垒。
  短暂的好大儿:送你的避孕套省着点用,要不然凭你那个身板体格,再过一年我回国都能多个干儿子干女儿。
  短暂沉默后,夏聚傻眼惊讶喊道:“我靠!”
  张阿花你有病啊!!
  安静的空气寂静了五秒,舒语蝶两根手指拘谨捏着文件袋的拉链,做贼般轻轻提出夹缝,即使是在自己家,也尽力压低声响,恨不得找条地缝。
  生怕被一墙之隔的‘禽兽’发现。
  舒语蝶屏气一回头,猛然看见夏聚站在门外,穿戴不怎么整齐,上衣一角还塞在黑色裤子里,裤子的白色抽绳一长一短,手里松松拿着毛巾,没来得及擦干的头发尚在滴水,水滴润湿的白色薄T袖有点透,紧贴皮肤。
  舒语蝶大脑放空,脚步不知道该向进一步还是后一步,比出手揍王发财那天还不知所措。
  此情此景,多离谱的故事桥段。
  我拿你当兄弟,你.......
  小小的房间,门的两侧,往前数十四年,乡里乡外,全班同学都在传他们两小无猜,情投意合时都没这么尴尬过。
  “你看见了?”气压越来越低,夏聚忍不住出声,手指一紧:“你听我解释。”
  “啊?”这是很虚弱且无力的一声,舒语蝶皮笑肉不笑。
  愣神过后,舒语蝶抬手制止:“你还是别说了!”
  她手挡在胸前,隔开了一点距离,捏在手里的文件袋在晃。
  “我,我先出门了。”舒语蝶极力摆正音调,零碎的语调及时得以拯救。
  “等等,”夏聚盯着舒语蝶的脖子,指向自己的脖子和下颚中间的位置:“你这....沾了口红。”
  面试前的紧张,和夏聚的目光在同一时刻混在一起,脖子上的浅淡红印像是炙热木炭在烧。
  “......谢谢。”舒语蝶挡住脖子躲开视线,绕着夏聚逃出房间。
  夏聚拎着毛巾,狠狠捏了下。
  谢谢这个词,在小学三年级后,就没在两人日常交谈中出现过。
  十四年的小交情被张阿花一盆乌龙局打得落花流水,屁都不剩。
  夏聚走到纸箱前查看,猛然咬牙闭了眼。
  纸箱里,三十多个小方包装,堆成小山,无一例外写着小字——凸点螺旋式,一滑即入。
  夏聚:“.......”
  完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某人的报复)
  陈宇:当心用反
第19章
  尴尬的气氛无限蔓延,同一个屋檐下,不能同时待两个人。
  于是,舒语蝶非常明智地提前到了面试地点。
  离面试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亮堂大厅里等候面试的人有二十多个。
  舒语蝶抱着材料坐在角落的三位联排的椅子上,烂熟于心的理论知识,纸张上大大小小的流程,全都被出门前的小意外替换,在脑海里汹涌成灾。
  卧室纸箱的避孕套,门前懒散背光的身影,还有出门前急忙确认的口红印 。
  一切都很暧昧。
  不像她尽力维持的关系。
  大厅角落的空调叶片上下送风,冷气吹向舒语蝶的方向。
  她不禁想,这份关系是从什么时候有了变味的倾向。
  是他回国,在路灯下盯着自己愣神,还是江边晚风他虚捂上自己的眼睛,亲手戴上蝴蝶夹子当礼物。
  又或者,是在西餐厅大打出手,划伤手臂的时候。
  人的有些敏感感情像风,能感知却又不知从何而来,轻轻一吹,在心底撩起一阵风暴。
  往昔的情景对话,莫名翻起,重响耳畔。
  金色阳光撒满的客厅,手臂线条藏在白色纱布下的人僵直坐在沙发上。
  “他说你坏话,被我揍了。”
  “说我什么?”
  “你傻叉打你主意!”
  .......
  暴风过境,这一切又好像有迹可循。
  舒语蝶想得投入,膝盖上的黑白稿纸掉落到地上,被人轻拍才发觉。
  “不好意思,你东西掉了。”
  “谢谢。”
  “我可以坐在这嘛?”
  “当然可以。”
  帮忙捡纸的是一位女孩子,年轻漂亮,视觉年龄在二十出头,装扮成熟,俏皮的高奢紧身小黑裙自信又张扬。
  那人问:“你也来面试那个海归设计师的助理?”
  热情的人舒语蝶接触过很多,但鉴于心事繁多,只是坦然大方的点头:“嗯。”
  “你在紧张啊,别紧张,你看我什么也没准备,我来这单纯就是我爹妈嫌我在家拆天拆地,无所事事,才偷偷给我报名的。”
  安慰的话入耳,舒语蝶礼貌笑笑。
  女孩拎包调整坐姿,马尾旁的饰品抢走了舒语蝶的目光。
  捡起的稿纸被主人轻轻一捏,磨起毛角。
  女孩回头,舒语蝶才问:“你头顶的发夹是在哪里买的?”
  “是不是很好看!?”女孩笑容灿烂,拿下发夹,托在手上,展览似的要人细赏。
  “我爸爸之前在国外出差,待了四五个月才回来,就特地买这个当纪念品送我了。”
  “后来我一直拿它当幸运物啦。”
  这个发夹极其眼熟,形状色泽和安躺在卧室的蝴蝶夹子别无二致,那一丝一毫的小细节舒语蝶都不可能记错。
  一闪而过的关键消息被捕捉,舒语蝶问:“这是国外牌子啊?”
  “是啊,”女孩应得爽朗:“我爸说这要排三四个月定制,还有独特的小编号,但我从来没发现过编号在哪里。”
  女孩笑容顿住,眼里有认真在闪烁,抿嘴说:“可能是骗我的,根本没编号。”
  定制还带编号,舒语蝶盯着眼前托在手心里的夹子,品出了一点东西,认真的脸上挂了点别人看不出的担心,又问:“那这东西很贵吧?”
  “贵?”女孩眼珠向上,默默想了想,又盯回手上的饰品:“还好吧,看料子是水晶,小众牌子按原料和人工算,七八千吧。”
  .......七八千。
  好看的眼睛滞空,舒语蝶屏气,差点忘了思考。
  夏聚是疯了才会等三四个月,花大几千买一个发夹......
  惊讶的情绪还在心底弥漫,身边女孩抿嘴,郑重其事拉过舒语蝶的手问:“就算这个夹子没有编号,我爸还是很爱我的,对吧美女,不然也不会特意给我带礼物回来。”
  爱?舒语蝶怔了一瞬,出于礼貌还是及时回复:“嗯。”
  礼物和爱好像是自然相通的含义。
  大厅角落,无人发现少女对朦胧爱意焕发出了不一样的思绪。
  几近枯死的种子苏醒,随不明来源的暖风飘散在画地为牢的狭小空间。
  匆匆赶下楼的工作人员在厅前站正,端正的播音腔将舒语蝶拉回现实。
  “请前来面试的人员移步楼外大巴,我们将在临近的云城酒店进行为期三天的封闭式考核。”
  舒语蝶抬头,循声望去,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
  Z大附属高中校门旁,夏聚在保安室拨响电话。
  保安一瞥墙上的老式挂钟,又皱眉看看站在门口的人,大高个,模样周正长得帅,大夏天穿个白色外套,傻站在门口不进来。
  刚过12点就在这苦等,很是可疑,但人家手机上显示的号码,还真就是高二教务处主任陈老师的号码。
  电话嘟一声接通,外放声在室内响起,保安叔叔用不着可疑人招手,自己就提着耳朵凑过去,拿出十足十的注意力听着。
  夏聚靠着门框,一手插兜暗暗搓手指,对着听筒说:“老陈,我提前来了,出来接下我,没到一点保安叔叔不让进。”
  对面背景音是呼啦呼啦越来越远的风扇声,明显是刚出办公室,正在往外走。
  陈老师在楼道里压低声音:“你小子,提前来怎么不说一声,算了,你是一个人来的吧,我马上来。”
  短短五分钟,陈老师迈着小碎步跑到保安室领人。
  紧身的灰白色Polo衫裹出大腹便便,最上面的扣子随意解开,应该是顶着太阳热的。
  陈老师摆手,和保安打完招呼,拉着往年毕业的优秀学子溜进了幽绿树荫下。
  “又长高啦,”陈老师拍着夏聚后肩:“你怎么提前一年回来了,你爸跟我说得时候,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
  紧张的气氛一闪而过,夏聚顿步,对着亲爹的好友笑笑:“陈老师,你找我来不是想用我的光荣事迹激励学弟学妹嘛,怎么还帮人旁敲侧击啊?”
  驰骋教育场二十多年,避重就轻的小本事还是有的。
  老陈背手,感叹说:“别紧张,就随便聊聊,本来是想找你和舒语蝶一起来的,你不是说她没时间。”
  两人已经绕到一楼走廊尽头,正要上楼,夏聚刚开口想问些什么,老陈先一步提及。
  “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上次提到的笔记本,我一会儿上楼就拿给你。”
  关于笔记本,夏聚记得是舒语蝶高考后托当年自家班主任找的,但在电话里,老陈明确说是在陈宇那找到的。
  班主任在同一个办公室,八卦小消息很正常,但夏聚想不通——为什么舒语蝶的笔记本会在陈宇那里?
  灰暗的心尚且还没走出尴尬,夏聚撑着楼梯扶手,半晌憋出一个字。
  “行。”
  Z大附属高中年级教学楼左右面朝校门各两栋,高空俯看便是圆形行政楼连接两遍中空的方形,一整条耀眼的橘色建筑。
  靠近操场和食堂的右栋教学楼,是历年来高三生固定用来冲刺高考的场所。
  在七选三的选科条件限制下,尖子班,次重班和平行班,各有文理选科偏重,每班不同。
  老陈带着夏聚往这里走。
  这个周末结束才是高二升高三搬教室的日子,干净且萧条的长廊,向里望就是桌椅讲台外整洁的教室。
  “呐,这是你以前的教室吧,高三八班,重点班固定选科物化,你们那届高考就你们班最厉害。”
  “一个Q大,你一个Z大,还有三个N大,零零散散加上一本率近百。”陈老师背手望着空旷的教室,感叹说:“这间教室可是学弟学妹眼里的神仙宝地哟。”
  “只可惜这届我带的八班是平行班,不知道能不能把你们班的战绩发扬光大哟。”
  夏聚望着后排靠门的位置,依稀还能想象当年自己在桌上用铅笔画画写字的傻样。
  “还是老师教的好,隔壁七班不也是您教的数学,一本率也不低,还有楼下二班。”
  “那可不,”陈老师笑容灿烂,绕几步到七班门前,略过门牌直接向里探:“重点班,固定选科政史,我记得当年大部分同学不固定的选科都是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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