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槽，这也太狠了吧，我也是计算机的，BSD的计算机课程全球出了名难又多，听说还有几个教授事贼多。”
“虽然我才大一，没机会见这位帅哥，但好像，真的有点惨了，这肯定要多留一年在BSD吧。”
“一年赶两年的课，想都不敢想，熬鹰都不可能这样熬，十条命也不敢这么耗。”
最角落的女生感叹：“还有这种事！上次我在论坛看见有人提到他，也还以为他回来了呢！原来还要这么久啊。”
三言两语的闲话落进耳朵，舒语蝶眼睛一转，垂眼看向没有信息的手机。
他是有多拼才能用了一年在今年七月份回来。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拼。
明明慢慢来也可以。
所以，他在急什么？
声波像是穿过时光，回到和张阿花出去的那天，什么咖啡当水生咽，枕戈待旦的话，一下就明朗了起来。
空落的心不明揪了一瞬间，身边的目光还是悠悠转过来，期待似的等一个答案。
有人问：“所以，学姐，你知道他的行踪嘛，一点也行啊，你们好歹是发小。”
舒语蝶顿了顿：“他其实——”
“好了，不要再说了。”隔着李乐怡，金少杰翘着二郎腿，悠哉地出声打断：“今天的主题不是这个。”
“我们还是来聊一聊招新的事吧，有什么以往没有的新意或者点子，大家都可以说出来分享，群策群力一下。”
或许饭局上聊工作本身就是一件特别不适的事——尤其是没有一份工资，还要任劳任怨的工作。
餐厅内闹声继续，但桌上安安静静，只有女生借着掩护小声嘀咕：“上次快期末，副社长写院系报表，密密麻麻三大张，他还不满意让舒学姐写了五份，结果最后上交用了第一份。”
“是呢！谁说不是！还有论坛上造谣那个事。”身边的何学弟义愤填膺附和：
“学姐就是脾气好，太他妈惯着他了，这一看就是公报私仇，是我我早掀桌了，什么牛奶不能和可乐一起喝，我能兑一起往他脸上泼，白色半流体糊脸恶心死他。”
女生在桌底竖起大拇指：“真狠，我赞同！”
各处低气压的小声交流结束，金少杰环视一圈后，定定看向李乐怡身边的舒语蝶：“副社长，你说呢。”
何萧和另一个同级女生就坐在身边，每句话都落在舒语蝶耳朵里。
她暗自轻轻叹了口气，淡然盯着金少杰：“没想法。”
“嗯。”金少杰耸耸肩，轻描淡写：“我就知道问你也是白问。”
李乐怡眼皮抽了抽，转过去强调：“金少杰，我在说一遍，舒语蝶是我债主，也是我学姐，更是我朋友，要不要我把你的嘴送去开光啊。”
或许是她声音太大，邻桌的一对小情侣看过来，看清人数和情况后又闲闲地转回去。
而围坐在一起的人一片寂静，眼神仿佛死了般，不再乱瞟。
但这副场景的恐怖程度也只能和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恐怖片比拟。
让人不敢出气。
“咳咳。”何学弟讪讪轻咳，起身调和：“本来也没多大事，招新嘛，也不是什么大事，往年各个社团花头都差不多，大家社团内部的感情最重要！”
“社长你也是，家里有钱有势的，还天天忙这忙那，指挥这指挥那的，还要想着为咱们社团添砖加瓦的，但真的不用为了社团这么乱操心的，大三一结束不就有人接你班了。”
他最后揶揄说：“真的，社长，你太辛苦了。”
但凡有脑子的大学生都能听出来这里面的意思，金少杰身边的男生一拍桌子，凶喊说：“姓何的！你噎谁呢！”
“坐下。”金少杰虚虚点着他的座位，缓声说道：“人家也没说错什么。”
他笑了笑，转向舒语蝶：“我可能真的太担心社团了，不好意思，舒副社长。”
舒语蝶直直回看他，没笑：“嗯，下次注意。”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有人忍不住调解，又绞尽脑汁说：“这样吧，我们来热个场子，玩玩游戏什么的。”
“那就大冒险吧，也别真心话了。”有人附和说。
“现在这个情况玩真心话，大家都不用活着回去了。”
有人反驳：“什么呀，这东西从小玩到大，还有没有新意了！”
“玩大冒险就能活？！”
“就这个吧。”鉴于方才的场面，金少杰语气缓了点：“还是说，你们有更好的建议？”
“有也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听。”
“不不不！就这个！”这副上位者的语气真的过于恶心了，何学弟急忙喊说。
“好。”金少杰不缓不慢拿起一个纸杯：“这个传谁手里谁来大冒险，我待会就坐在这闭眼，喊停就是停，负责喊的人顺时针顺延，大家懂吗？”
李乐怡质疑：“怎么证明你真的闭眼了？”
“你啊。”金少杰看她，从口袋拿出一条丝巾：“你送我的，还记得吗。”
李乐怡默默往另一边挪了挪：“......那你开始吧。”
尽管之前有过吵闹，但气氛是个转瞬即逝变化的东西，周围又有小阵起哄的呼声。
跟着游戏开始的节拍一起，舒语蝶手机震动了一下。
震动的弧度极小，此情此景，放在当下不太真切。
联想到之前大家对她和夏聚的好奇，握着手机的指尖不住动了动，舒语蝶垂眸眨了眨眼。
是谁？
鼓点跟着纸杯一点点移动，悄悄来到身边，舒语蝶解锁进了界面。
金少杰：“停！”
“你耍赖的吧！”
耳边惊叹和沉默同时进了耳朵，金少杰眼前的丝巾还没解下，李乐怡不信邪伸手挥了挥：“真的看不见？”
“嗯？到谁了。”金少杰闻言拿下丝巾，看见纸杯位置后似笑非笑点了点头：“舒学姐的运气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白色纸杯明晃晃停在面前，舒语蝶却谨慎地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她问：“你刚没说谁来制定大冒险，是让当事人自己来嘛？”
在坐的人也慢慢反应过来这个问题，难不成他真留了一招后手打算坑人？！
但金少杰不避嫌地笑了笑：“真对不起，忘了这件事，那就现在定下来吧，谁喊停谁制定。”
猜测已然成了板上钉钉，李乐怡刚想伸张正义替人说话，就被小臂上的一阵力拉了回去。
眼皮已经很久没有眨过，舒语蝶泪光微微冒：“没事，别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感情。”
“我，我，我......”那点几乎没有的泪光只有她的角度能看见，而其他人的视线集中在她身上，李乐怡有苦说不出，只能可怜巴巴地小声嘀咕：“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嘛？”
舒语蝶眨眨眼。
看到了，所以才使坏。
几秒前，来自李乐怡的信息映入眼底，沉重的心松了松，但又变得不明朗。
李乐怡：别怕，学姐，我不喜欢他，他只不过是我出CP很好用的工具人而已！
李乐怡：我的爱永远留给我的CP！【色】【色】
李乐怡：PS：那条丝巾是上次出cos的道具，退坑就留给他了。
“咳咳咳！”另一边，何学弟提高音量，问：“社长你想好没，要是没想好，我可以帮你出题。”
“想好了。”金少杰细眼一眯，不屑瞥了眼何萧，又缓和神色向她们那个方向看：“就是知不知道我们副社长玩不玩得起。”
对着讨厌的人说不行，舒语蝶活了二十年也没干过这种事，骨子里的倔强渐渐滋生，又慢慢冒头。
委屈堵在心里，舒语蝶忍着脾气：“你说说看。”
金少杰不怀好意地笑：“我们社团的人脾气都很好，人缘更好，先不说我这个社长，舒学姐肯定也是这样。”
他停顿，慢慢扫向何萧和其他几个女生：“说不定还是我们当中人缘最好的。”
“所以，你的微信一定会有置顶的人吧。”
舒语蝶捏着手机，呼吸一慌，连带心跳混乱。
“那打一个电话给第一个置顶的异性朋友，说句我喜欢你，应该不难吧。”
好奇心慢慢弥漫渗透，不止金少杰，许多人都蠢蠢欲动看过来。
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大冒险，或者说，挖出萝卜带出泥，任何一项大冒险从来都不单纯。
结合金少杰无数句废话的语境，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敢不敢’的问题。
——而是‘学姐有没有置顶的异性朋友’‘有几个’‘你敢不敢说这句话’以及‘这个人是谁’综合性的复杂问题。
心一沉，舒语蝶无声叹息，手机轻轻放在桌上：“也就一个符合条件的人，社长怕是没得挑。”
第59章
“我去，你们猜这人会是谁啊？”
有男生噎她们说：“这很难猜嘛？你们刚问的计算机呗。”
“他？”气氛缓了缓，有人犹豫问：“BSD跟我们这的时差有十二十三个小时呢。”
“嘶，要这么算，那边不是才凌晨四五点，可按我们计算机系的普遍作息，可能才睡没多久啊。”
“打了能接嘛？！”
众人偷摸又谨慎转着眼珠，不动声色看向同一边的金少杰和舒语蝶。
像是有两道蓝色的无声烈火，一道阴险奸诈伪善，蜘蛛织完密网，等着猎物落网。
另一道轻轻柔柔，微弱外焰时有时无的扑腾，两相比较，答案的种子像是早已经在众人心底种下。
金少杰端着玻璃杯挑挑眉，下达最后指令般说：“敢嘛。”
那点笑意在眼中无限放大，变得夹带挑衅意味，舒语蝶抬眼正对，解锁了手机屏幕：“下次社长别不敢就好了。”
以往的这个时间点，锐科不是接近下班，就是快下班了，可......夏聚最近这么忙，大家集体加班也说不定。
随着按键按下，手机屏幕跳转到语音通话邀请界面，透明冰块黑字键盘的头像随之显现。
接通的滴声没有立刻响起，议论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向眼尖的何萧发现了问题：“这真的是夏聚？舒学姐给的备注怎么是个狗头？！这正常嘛？”
边上女生淡定回：“正常正常，小情侣后备役的事你不要管。”
计算机系同学感叹：“这头像真好看哎，是洛斐1％透明机械那款？999打底呢，夏学长下手真狠。”
身边交流的杂声越来越大，滴声迟迟不响，藏在桌底的手指轻轻颤动，舒语蝶不免紧张，只能移开注意力回话。
“嗯，是这款，他的生日礼物。”
“什么？”
那是很轻的一声，沉稳又低缓，瞬间暴露于外放的麦克风，背景中，脚步声盖掉了周围窸窣的纸张翻页声和其他人声。
除了舒语蝶，在场所有人不约而同屏住呼吸，闭嘴盯着屏幕，好像能窥过屏幕看见对面的人。
有人抻着脖子，忍不住挥手催促进度，恨不得手动拖到最高潮。但也只能无奈压低声音，挑眉暗示：“学姐，快说啊，快点！”
人群越围越近，温度逐渐散发，腾腾在往同一个方向挪动，舒语蝶只觉得热，微抖的手掌在桌底悄悄握拳。
“我，我想跟你说件事。”
那边飞快应声，回得轻松：“嗯，说吧。”
“......”
时间溜走十几秒，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对面像是笑了一声，轻飘飘的。
“静候佳音。”
注视着的目光愈加兴奋，舒语蝶悄悄眨了眨眼，默默深呼吸：“那，那你别太激动。”
这句话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耳边有人忍不住笑出动静，心跳和体温一点点攀升，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速战速决的想法在脑海中冒出，舒语蝶缓了缓心跳，伸手掐着虎口，一阵刺痛后，接受现实般闭上眼。
“我喜欢你。”
屏息的安静肆无忌惮蔓延，落在她的耳朵里，是震耳欲聋的可怕和突突不止的心跳。
手机另一头同样安静，像是荒诞现实落进平原，石狮子身上落满麻雀，大脑混乱地吱呀呀转动，不留余力的要人窒息。
咚。
咚咚。
咚咚咚。
“哦，是这件事啊。”对面声音带着笑意，轻缓又庆幸，却是不容玩笑的语气：“我也是。”
心跳滞停，耳鸣不止，身边在欢呼长吁，又静悄悄被大脑调成了静音，舒语蝶不知所措的眨眨眼，只能劫后余生的挪开眼。
无处安放的手卸力，轻轻一松，手机另一头声音忽略了明显的欢呼和起哄，继续传来：“我来接你。”
据说，太过于紧张后，大脑会开启保护模式。语蝶不太真切的回想刚才听到的几句话，挂了通话，抬手拿起饮料抿了一口。
而身边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细节。
何萧率先发问：“卧槽，学姐你不地道啊，夏学长都能来接你了，那肯定是回来了呀！”
“重点是这个嘛？！”身边女生怼得尽兴，吃瓜吃得更尽兴：“重点是人家的回答啊！是‘也’啊！你听见了没啊！”
“不对啊，不是说不是一对嘛，这个......不像啊。”提问的男生顿了顿：“学姐，怎么有情况也不和我们说说。”
“这个立马来接的程度，怎么着也是一个多月的状态了。”
“你是说七月刚放暑假那段时间？怎么确定的？”对爱情一窍不通的同学积极发问。
那人回答：“一般情况下，表白这种事，不就是在不一般的时间点进行嘛，像什么，毕业季，520,521，愚人节，一年到头一抓一把。”
“夏学长这种回国当然也算啊！”
“你想想，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思乡情，情关切。阔别祖国一年，回来见到出生入死的儿时玩伴，但凡有点喜欢，这还不表白？”
“有点道理。”李乐怡摇摇头：“但听着怎么感觉回国激动的程度大于喜欢本身。”
“等等！”何萧打断：“今天是七夕啊，别再幻想给自己塞狗粮了！”
“相信我，走出餐厅，狗粮一捞一大把，甚至可以自动往脸上砸！”
七夕......舒语蝶拿回手机，细细擦了擦屏幕，他们的话一字不落清清楚楚传进耳朵，但只有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成立。
如果现在解释，好像没有人会相信。
心绪千回百转，进到心里全是疑问，最好的解释，不过是夏聚是在陪着他们一大群人玩。
叮咚一声，手机震了震，舒语蝶敏感地看了屏幕。
夏聚：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脑子谨慎地顿了顿，想到了一个关键点。
真心话是真心话，大冒险无所谓真不真，而只在于冒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