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语蝶嘟起嘴,托着腮,嘀咕说:“你不是都放在选项里了嘛。”
“还是第一个。”
“嗷~一不小心猜到了。”柏年耸耸肩:“那让我想想可爱的反义词是什么。”
“如果说可爱是天使的话,那不可爱的,就只能是,”柏年停顿,抬眼坏笑看她:“恶魔?”
“不过是哪个方面比较恶魔?”
柏年摇头:“这我就真不知道了。”
这个词的范围很广,可以是言行举止,也可以是人品性格,舒语蝶托腮认真想这个问题,却没有想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思来转去,他和这个词没有多大的关系。
解压包子顺着指缝被捏出来,舒语蝶低头垂眼,递还给柏年:“太软了,手累。”
柏年伸出手,顺手也捏了下,反问:“你也不知道答案?”
她眼神里有好奇,像是真的在期待回答,舒语蝶撇撇嘴,心底莫名觉得缺了什么:“......嗯,不知道。”
夜色沉沉,晚上星空多而灿烂,暗色的天空和灰云隐约有了点点亮光。
舒语蝶无意瞥了眼室外,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柏年刚好看过来,舒语蝶亮着眼说:“你说,我能问问他吗?”
两盏台灯照着的室内,亮光点坠她们正坐的位置。
柏年托腮看她,眼睛里有以前没见过的期待,快溢出来了。
十秒内,她沉默没啃声,舒语蝶又问了一遍:“不行嘛?”
柏年深吸一口气:“你想的话,也行。”
‘行’的尾音还没落下多少,舒语蝶放下手上转着的笔,欣欣然开了柜子。柏年坐在原位,想不通是哪一环让她成了这样。
“语蝶。”柏年喊。
“嗯?”她刚好拿出手机,长按着开机键。
柏年:“你打算怎么问?”
她明显顿了顿:“没想过......直接问?”
在愣着的时间里,手机屏已经亮了,锁屏上五条微信来信,集中在九点半,源于同一个用户。
舒语蝶解锁进入,发现五条信息来自置顶框的‘狗头’
夏聚:糖好吃吗
(十五分钟后)
夏聚:今天睡怎么早?
夏聚:你记不记得我之前住的楼号和寝室号?
夏聚:看见回我一下,电话更好
夏聚:晚安
手机在回来后就关机了,屏幕亮度高于室内,亮得晃眼。
舒语蝶下意识调低光亮,但措不及防,余光里,柏年扭头看了过来。
她:“问了?怎么说?”
“......还没。”
“我来看看。”柏年自然走过来,脑袋支在她肩上。
手机屏幕没有熄灭,柏年余光先一步瞥过来,下意识跟着念了最后一句:“晚安。”
舒语蝶:“.......”
柏年:“......”
舒语蝶僵在原地,脸色一下腾红,人体温度明显上升。
柏年轻咳两声,拍拍她的肩:“下次藏好一点。”
“我......我没藏。”她翻过手机,捏在背后。
隔了几秒,柏年定定看她,认真嗯了两声,“这么喜欢为什么还不答应?”
少女心事深深如海,杂着多种因素。
屋外,天越暗,星星愈亮,单薄灰云飘过也遮盖不住。
舒语蝶回到座位,手指默默在柏年看不见的地方揪,又轻晃着半满的冰美式,底气不足地望着她。
她想说物极必反,想说越坚硬的东西越容易破碎。
但喜欢不是物品,也不是能够用来衡量判定的概念。
她逼着自己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就能料想到今后最糟糕的结局。
舒语蝶一字一顿:“我和他太熟了。”
“关系一下过了头,越了界,再想原路折回去,就该烂了。”
那是她原本无比珍视的一段关系,从小到大,从六岁到二十岁,从种子萌芽到参天大树。
十四年,十五年甚至更长。
在心底,从来没有变过。
“明白,”柏年郑重点点头;“那你还要问他嘛?”
把话说开,心情轻松很多,舒语蝶耸耸肩:“明天吧,今天太晚了,我想睡了。”
时间显示2点22,舒语蝶慢慢爬上了床,柏年眯眼:“行吧,我再玩会也睡了。”
五分钟后,柏年刷着手机突然停了下来。
“——我去!”
她压低声音,还是忍不住往舒语蝶床下趴。
她扒拉在床架边,悄咪咪:“语蝶,睡着了吗,我发现一个好玩的东西~”
一阵轻轻的翻身声后:“没。”
上床窗帘拉开,舒语蝶揉眼看她,模模糊糊说:“什么好东西。”
柏年反手转过手机,舒语蝶微微睁大眼睛。
论坛里,最开始分享帅哥的帖子点击逐渐爆满。
首楼下,一张接一张的帅哥陈列分布,各种各样。
或阳光帅气,手抱篮球斜拍,横视操场。
或禁欲清冷,白色衬衫微开,稳坐教室。
或满满理性,半框眼睛虚抬,全是知识。
盐,甜,酷拽,火辣,存在各个院系分支的帅哥。
只有一张照片与众不同,点击保存获赞最高。
图片里的人,穿着小正装,黑色背影占据大片视线,阳光透过深绿的香樟树荫,影影绰绰洒在那人身上。
画面里的人正在回头,优越流畅的线条顺着五官的剪影,露出大半个侧脸。
绿色香樟背景前,男生手指随意夹着用蓝笔涂改圈划的文字稿,眼带笑意向后看过去,而从整个画面看,他的笑不偏不倚朝向摄影的人。
不同于其他图片,这一张照片,完完全全没有摆拍的迹象。
可能是摄像师过于新人,图片成形的那一刻,没有拿稳设备,背景一排的绿色香樟晕着光亮微微泛糊。
这样偶然的手滑,在氛围感的衬托下,更好看了。
柏年特意放大这张图,眼睛一转,对上视线飘忽躲闪的舒语蝶。
她笑着说:“我好像记得,百日誓师那天,有人借了我的相机用?”
第73章
这条帖子下,这张图,无数疯狂回帖。
X10:纯爱吧!是纯爱吧!纯爱就是最D的!!!
X19:怎么又是这哥们【哭】那拍的人我也不用猜了【哭】——来自单身狗的倔强
X19:你俩什么时候官宣,能不能直接在学校里办婚礼?
X19:我喝不了酒,没关系,我跟小孩坐一桌!【大哭特哭】
X26:这背景是Z大附中吧?手里明晃晃的‘百日誓师词’是要干什么,高中爱情呜呜呜
X26:磕!都给老子按头磕!
X35回X26:错啦错啦,是青梅竹马【哭哭哭】
X46:完了,哥姐几个磕疯了。
舒语蝶移开眼,柏年憋着笑:“我也想知道。”
“......就是这样啊。”舒语蝶支支吾吾:“还能是怎样?”
论文字游戏,柏年还真斗不过她:“到底是怎样?”
一般情况下,柏年的追问是躲不掉的,舒语蝶看她头顶,轻叹一声说:“百日誓师前一天,他说他上台肯定帅死了,让我一定要拍一张下来。”
“但上台前,我偷拍的时候,他突然转过来,我,我......就手滑了。”
她飞快找补:“但你的相机一定没事!一块皮都掉不下来!”
“我发誓!我保证!”
看她三指并拢发誓的傻样,柏年点点头,笑说:“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舒语蝶无意一问。
柏年随口:“论坛里磕CP的人为什么这么疯。”
舒语蝶:“........”
时间将近三点,寝室里灯彻底熄灭,柏年上床倒头睡,细微的呼吸声从隔壁床位传过来。
舒语蝶再次翻身,揽过毛绒兔子摸了摸。
那时候的照片只给夏聚,相机里的原图也删掉了。
所以...... 谁还有这张图?谁会闲得把这张图发出去?
如果是夏聚他自己,他一定不会把其他人也一起发出来。
但除他以外,真的没有怀疑人选。
渐渐袭来的睡意,在强撑着的熬夜时常面前败下阵来,慢慢盖过脑子里乱搅的猜测。
大三上,汉语言专业的课普遍集中在下午,零散而倒霉的早八,幸运地不在今天。
室外阳光大亮,舒语蝶一觉到天明,柏年甚至已经上完早八,拎了桶水上楼。
生物钟难得混乱一次,舒语蝶揉着隐隐作痛的脑袋跑去洗漱。
她边刷牙边问:“柏年,你怎么没叫我。”
那边回得快速:“你还是多睡会吧,反正画稿还剩三张,又没有其他正事。”
舒语蝶轻声回应,全都蒙在含糊的刷牙声里。
刷牙洗漱全完成,舒语蝶重复:“可我还要练习啊。”
她难得用撒娇语调:“柏年,下次喊我一声,吱一声都行。”
舒语蝶眼下有点很久不见的青黑,柏年扒拉过手边的手机:“我给你找个远程闹钟。”
嗯?远程闹钟怎么定,舒语蝶想着想着,先一步想起来另一件事。
——她还没有回夏聚的信息!
手机放在床下桌上,睡前静了音,还开了免打扰。
心虚之间,好看的眼睛不安分地瞄了眼柏年,舒语蝶偷偷摸摸溜到桌边,摸着手机小跑到阳台。
十点十分,金灿灿阳光一片,舒语蝶背对阳光,悄咪咪躲在小角落。
嘟嘟嘟电话铃不到一秒,另一边就接通。
夏聚像是在整理什么东西,物品放落的声音透过听筒轻声传来。
他:“早。”
舒语蝶:“不早了。”
那边笑回:“你的早。”
“......我昨天关机熬夜画稿了,凌晨一点多太晚,所以没回。”
“嗯,我猜到了。”夏聚拎过一件短袖,叠正,放进箱子:“那你还记得嘛。”
寝室里,柏年电脑开机后,发现舒语蝶没了人影,探头探脑望了一圈。
阳台外有水龙头,昨天晚饭后刚用过,舒语蝶把手打湿,向里一挥。
挥手弧度很大,柏年眼尖,一眼就能锁定,手指一比OK,自顾自低头打开了PPT。
不算小插曲的小插曲结束,放空几秒的脑袋还没理解对面说的是什么意思。
舒语蝶不解,问:“记得什么?”
对面耐心等了好久,嘴角一扬顿了顿:“我以前的楼号和寝室号。”
“......8号楼?8-227?”舒语蝶说的犹豫,不知道他的意图。
但转念一想,他怎么可能记不住?
高三一整年,他看过的的优秀范文都是当天学当天背,卷子里出现过的题型技巧解题思路,从来没有错过。
丝毫不像高一时学历史那个磨蹭样。
玻璃门细微反光,舒语蝶看着隐约倒映着的自己:“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夏聚安静再三,终于出声:“今天下午五点,能不能陪我走一段路。”
暗示的小心思藏在字里行间,舒语蝶眉眼一弯,即使猜到他想干什么,还是有点担心。
先不说两年并一年赶课时,现在回来完成这学期的功课值不值当。
再者,锐科那里忙起来什么样,她也知道,全公司上下集体加班,日夜不懈靠咖啡续命。
在这样情况下,还要两头赶.......真不是一般人能撑过来的强度。
听筒远离唇边,舒语蝶轻轻叹气,又重新挪回来:“你就这么闲?”
“嗯,有点。”
对面漫不经心的回复,莫名其妙夹杂着认真的态度。
通话界面切出,舒语蝶粗略扫了眼下午的课表,一点半到四点半,两大节课占着时间,授课老师还是以节奏慢,语速慢,热情洋溢,闲聊时间长著名的系主任。
她还隐约记得,那个大教室的空调风力,很小。
而然,剩下半小时赶回宿舍后,还能勉强留下那么五六分钟。
这个下午注定难耐。
想到这里,舒语蝶戳了戳玻璃门上的自己,轻哼了声:“哦。”
浮在耳边的情绪有些不对劲,夏聚放下手上的洗漱用品,认真问了一遍:“不愿意?”
“那倒也不是。”接下来要说的内容不管紧要,舒语蝶干脆回了室内。
“下午的教室好热。”
“那就这样说好了,你可不能反悔。”
夏聚扬着调子,咔哒的清脆声顺着听筒传过来,舒语蝶刚好拿起桌上的铅笔:“这么快就理完了?”
那边答得轻松:“一个箱子就够了,又不搬家。”
“也不知道谁,带着两个箱子回国的。”舒语蝶噎他。
出奇的是,这一回夏聚没啃声,将近过了三秒才‘嗯嗯嗯’的敷衍。
——嘟!
扬长的清脆嘟音响彻在寝室,柏年愣着回头,语蝶心情似乎不太明朗。
她趴在桌上,侧脸贴着桌面,笔尖在白纸上东戳西戳,留下了一连串不深不浅的黑点。
似乎意识到有不一样的视线,清亮的眼睛一对上柏年投来的好奇目光,舒语蝶又直愣愣起身。
“我没事,我在找灵感。”
柏年半信半疑:“你之前,不是不需要灵感,直接开练吗?”
“.......”
在心虚的趋使之下,舒语蝶微微抬眼,又垂下去:“突发奇想。”
柏年一下笑了:“加油,大设计师!”
舒语蝶弯着眼睛:“你也是,大摄影师!”
下午一点二十,舒语蝶踩着点跑进教室,在所剩无几的位子里,默默选择了后排的空位。
之前忙完两张画稿,又跟着柏年就近在二食堂吃了一顿她心心念念的老鸭汤,临近食堂出口,又远远瞥见李乐怡在角落的背影。
但隔得太远,根本看不清她附近有谁的身影。
舒语蝶刚想过去打招呼,柏年就在耳边悄悄提醒。
用着最冷静的语气,说最狠心的话——“你的课,还有半小时开始!”
台上老师热情打着招呼,洋洋洒洒讲着本学期规划,一笔带过几个重点,在长达半小时的时间里,章前绪论提了一半。
熬夜后遗症慢慢显现,舒语蝶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手机放在上衣口袋,意识模糊之间,像是噔噔震了震。
PPT放到一半,绪论说了三分之二,老师一时兴起分享起自己的相关经验。
舒语蝶偷偷拿出手机瞄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