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我想多了,耕棉心里暗自嘲笑自己,原来雷不闻是在看于林苑。
“采点桂花做桂花糕。”耕棉拾起散落在披风上的桂花。
“嫂嫂还会做桂花糕,表哥真是好福气。”于林苑一边淡淡的说,一边看着雷不闻向池塘走去。
耕棉蹲下身子,朝于林苑笑了笑,将摇下来的桂花拾到篮子里。
“喜翠,再用力摇几下。”放到篮子里才发现,被摇下来的桂花并不多。
“表小姐,小心,水塘边有青苔……”还没等喜翠说完,于林苑“哎呦”一声,已经在青苔上打了个滑,晃晃悠悠的要跌入水中。
耕棉见状,起身拉了一把于林苑,不料,青苔着实滑腻,俩人一起掉入水中。
这水塘边上铺满了一圈石头,并不深,耕棉滑进去之后,便站起了身,刚想拉起于林苑,于林苑却在水中露出头喊叫:“表哥,救我!表哥!”
耕棉回头,对岸的雷不闻和林武已经从亭子里跑了出来,雷不闻蹲下,伸出手,抓住了于林苑,用力把她拖上岸来。
于林苑上岸后,坐在地上不住的咳嗽:“表哥,我腿好疼~”
“想必是磕到了水塘边的石头上,林武,一会儿你叫几个人,把水塘边的青苔清理一下,上次我也差点在这里滑倒。”雷不闻拍了拍咳嗽的于林苑,转身对林武说。
“表哥,幸亏你在,不然我可能就没命了。”于林苑带哭腔,娇滴滴的对雷不闻说。
“站起来试试,腿能不能走。”雷不闻搀起了于林苑。
“哎呦,表哥,还是很疼。”于林苑没站稳,向雷不闻身边倒了倒。
耕棉有些想笑,但是在此时,笑出来似乎又不那么厚道。
雷不闻朝她看了一眼,不情愿的抱起于林苑,一瘸一拐的向游廊走去,水从于林苑身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他走过的石板路,流下了一串水痕。
喜翠要跟过去,耕棉见状,拉了一把喜翠。
“少夫人,你也回去换一件衣服吧。”喜翠憨憨的说。
“我们等一下再走,别打扰了表小姐和少爷。”耕棉识趣,不想破坏于林苑的好事。
“少夫人,你不会真的要把少爷拱手让人吧?”喜翠嘟着嘴,有些不理解。
“如果少爷真有这个心思,我不让也不行啊。”耕棉看着雷不闻远去的背影,突然感觉到如果真的把雷不闻让给于林苑,她自己也会有些失落的。
一阵微风吹过,一身湿衣服裹在身上,耕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啊啾!”
“我就说要回去换衣服,冻坏了怎么得了。”喜翠提起篮子,拉了耕棉回房。
这天夜里,耕棉迷迷糊糊中感觉很冷,想下床喝一杯热水。
她撩开帷幔,见雷不闻刚进屋。
耕棉脸色通红的看了他一眼。
“发烧了?”雷不闻向她走了过来,要摸她的头。
耕棉闪躲“没什么事情,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
“别动”雷不闻把她按在椅子上,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额头滚烫,快躺倒床上去。”
“我没有那么娇气。”耕棉边喝水边说。
我又不是于林苑,没有那么娇滴滴,耕棉心里想。
“你吃苑儿的醋了?”雷不闻似笑非笑的看着耕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想哪儿去了,你们两个怎么样关我什么事。”耕棉掩饰。
“我只把他当妹妹的,现在是,以后也是。”雷不闻拉起耕棉,把她推到床上。
“你好好睡一觉。”说罢,把被子盖到了耕棉身上。
耕棉迷迷糊糊的睡下了,朦胧中,耕棉睁眼,只见雷不闻坐在自己的身边,拿着沾了水的帕子擦着她的脸,又拿自己的脸贴了贴她的额头。
清晨,耕棉的高热渐渐褪去,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见雷不闻坐在桌边,雕刻着一块玉料,那玉料俨然是一个花瓶的形状。
耕棉打量了他好一会儿,雷不闻在晨光下就像画中的男子,灵巧的双手细白修长,指甲干净好看,只是指尖上有些许被刻刀割破的伤口。
耕棉掀开被子坐起身。
“你醒了!”雷不闻听见声音,放下手中的玉料走到了床边。
耕棉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
雷不闻扶起耕棉,转身拿了桌上的粥,一拐一拐的走到床边,要喂她粥。
“我自己来吧。”耕棉不习惯别人为她做事。
“你别动,张嘴。”雷不闻把她伸出的手放在了被子里。
平时看着严肃的他,竟如此会照顾人,面对此时的雷不闻,她大脑似乎已经停摆。
“你笑什么?”她突然发现雷不闻在看着她,笑容明显。
雷不闻想说:你生病了也如此好看,但是说了倒显得他很轻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谢你。”
“你不必谢我,我也想知道是谁想害你。“说完,她看见雷不闻眼中似乎饱含深情,脸凑向她凑了过来。
完了,他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已经心属于他了,他要吻我吗,打住。
”毕竟,他们也害了你爹和我哥哥的命。”耕棉话锋一转。
雷不闻的头定在那里,有些失落“以后,你有什么发现可以直接跟我说。”
耕棉知道他是在说上次朱青青失踪的事情。
“嗯。”耕棉点了点头。
她长舒了口气,终于能和雷不闻说正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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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通风报信的人是谁,你可有眉目了?”耕棉虽然身体还有些不适,但是说到正事,一脸精神。
“有可疑之人,但是现在还不能确定。”雷不闻又舀了一勺粥,递到耕棉嘴边。
林胜、林武两兄弟从小跟着雷不闻,雷不闻的事情也不避着他俩,林胜老实能干,林武虽然油嘴滑舌,但是极有眼色,雷不闻也很信任他,想必不会是他们兄弟二人。
除了这两个人,知道雷家事情最多的人便是雷安,雷安平时老成稳重,话不多,若说下人中最有心思之人,除了他,耕棉想不出别人了。
“你怀疑之人是……安叔?”
勺子定在半空,门外有些许窸窸窣窣的声音,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雷不闻虽说腿脚不太灵便,但是从小耳朵好使。
“安叔自打我没出生便来了雷府,深得我爹信任,如若他有别的想法,有得是时机,不必等到现在。”雷不闻音量略有提高,摇了摇头。
耕棉脑子被烧得有些晕,根本没有注意到有响动。
雷不闻伸手摸了摸耕棉的额头“别想太多了,你又烧起来了,先歇着吧。”
他扶耕棉躺在床上后起身坐到桌边,继续雕刻着他的花瓶。
等耕棉再次睁眼,脸已经没有那么烫了,太阳光透过窗子撒进了屋内,雷不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边放着一个精美的玉石花瓶,上面浮雕着一树桂花,栩栩如生。
耕棉蹑手蹑脚的穿好衣服,坐在镜子前梳了梳头发,施了些脂粉,刚抬眼,便透过镜子看见雷不闻在身后瞧她,睡眼惺忪,比起他以往的不苟言笑,此时却生出了一些萌态。
见耕棉发现他在看她,雷不闻开口了“听林武说,这些天正是黄狮村的桂花节,你到了岛上之后,应该也烦闷无聊吧,我们明天去看看可好?”
黄狮村在城东北,再往北走不远便是北川了,是远近闻名的桂花产区,村内种了几百株桂花,每到深秋,飘香四溢,花期短暂,这几天,正是游客蜂拥而至的时候。
此时,有很多南珠城的显贵们带着一家老小,驱车几十里路,来黄狮村赏花。
也有一些外地人,来收购桂花,制成香囊,桂花酒,卖到他们自己的城市去。
现在,正是黄狮村最热闹的时候。
“好啊,只是路途较远,一天来回,必须早早出发才行。”她之前只是听说过黄狮村的桂花美,却不曾去看过。
“黄狮村除了桂花有名,还有一样也很有名。”雷不闻卖了个关子。
“什么更有名?”耕棉除了黄狮村的桂花,也想不到别的了。
“全村都有几十位制灯的手艺人,每到这个季节,傍晚都会有灯展,周边的人来黄狮村赏桂花,看灯展。”
黄狮村的人颇具经商头脑,每到桂花节,便在傍晚举行灯展,这样既打响了名气,又将村里的灯出售了出去,在南珠城,好多商户的灯笼也都是出自于黄狮村。
“你是说,我们在黄狮村留宿一晚?”耕棉惊喜。
雷不闻点头“你不愿意?”
“我当然愿意。”耕棉难掩脸上喜悦。
雷不闻暗自高兴,林武这个机灵鬼出的主意,果然很对她胃口。
第二天一早,耕棉带好随身物品,和雷不闻上了马车。
于林苑前日滑落水中,腿上只是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她此时乘坐了另外一辆马车,跟在他们后面。
于林苑前一天晚上才决定要跟着一起去,一来是她想找机会多接近雷不闻,让雷不闻忆起他们青梅竹马的往昔,说不定能改变主意;二来是林老太太强要把于林苑塞过来,说是借着桂花节,必有许多大户人家的公子也会前往赏花,让于林苑多多结识一下,别错过了好年华。
耕棉暗自思忖,林老太太的意思是给雷不闻和于林苑接触的机会,雷不闻是否会对于林苑动情,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林老太太怕颠簸,由雷不语陪着留在雷府。
两辆马车迎着晨光,出发去黄狮村了。
快到晌午,已经是人困马乏,雷不闻让林武停马,大家到路边歇脚。
“少爷,应该路不远了。”林武跳下车,将两个水囊递给雷不闻。
雷不闻掀开车帘,拿着水囊跳下马车站在车后,将其中一个递给站在他身侧的耕棉,自己打开一个,仰头喝了一口。
此时,临山的窄道上有一辆马车从后方跟了上来。
赶车的小厮他见过,是姚府的。
车上之人也认出了雷不闻,马车在他身边骤然停下,一个粉面白衫男子跳下车,年龄和雷不闻相仿,是姚春山。
透过车帘隐约能看到车内有一个打扮俗艳的女子。
姚春山尚未成婚,车里的应该不会是良家女子。
“呦,这不是雷兄嘛,怎么有如此雅兴?”姚春山轻佻的打量了一下耕棉,心想,雷不闻成婚之后变化倒是大,从前几乎不出岛,如今竟陪着新婚娘子来黄狮村赏花。
姚春山和姚春亭气质类似,长相精神,虽然二人品行上不相上下,但他性子要比他哥更讨喜一些。
小时候,他曾和雷不语来青石岛玩耍。雷不闻看书,练手艺不理他,他心里气恼雷不闻,回家后便和他那些富贵公子玩伴说,雷不闻性格古怪,相貌丑陋,关于雷不闻的不实传闻也就这样在南珠城传开了。
“来赏花,看灯。”见姚春山见谁都是一副眼含春光的模样,雷不闻侧过身,将耕棉挡了挡。
“嫂嫂,春山有礼了。”姚春山拱手。
耕棉微笑还礼。
此时,于林苑跳下马车,山路颠簸,让她有些恶心头晕,额头上渗出了一些细汗。
“表哥,我们几时才能到?我被颠簸的有些不舒服。”于林苑皱眉看了看周围的山路,用手帕捂住嘴巴挡了挡被马车激起的灰尘。
“表小姐,应该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村口了。”林武接话。
姚春山本在雷府见过于林苑,那时她还小,未长开,不似现在这边娇俏秀丽,听到叫了一声表哥,那便是她无疑了。
“苑儿,还记得我吗?”姚春亭见了于林苑走过来,被她的气质震惊,先是一愣,思忖了一会儿,想起了她是谁。
“不太记得了。”于林苑身体不适,不想多说,随口而出。
“我是春山哥哥呀,之前见你的时候,你才十岁。”姚春山盼她能记起来。
“似乎,有些印象。”见没见过不记得了,但是姚春亭是一个雷家提起来就气的牙痒痒的人,他弟弟姚春山也是名声在外,她怎么会不知道。
“上路吧,想必大家都饿了,尽早赶到黄狮村吃午饭。”雷不闻见于林苑不想多聊,催促大家赶路。
“雷兄,到了村里我们好好叙叙旧。”姚春山坐上马车,掀开窗帘,隔空向雷不闻喊话。
雷不闻佯装没听到,示意林武尽快策马。
看到雷不闻皱着眉头,催促的样子,耕棉心下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雷不闻转身看她,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我笑你,看似老成稳重,实际上也是个不圆滑的直性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你和苑儿都是女眷……”姚春山这人有些轻薄,这句雷不闻没说出口。
耕棉却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不是因为她,她已经嫁人,倒是于林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与姚春山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虽然雷不闻处处避嫌,但看来他对于林苑还是有心的。耕棉心想,自己嫁到雷家是有目的的,她此时不能一心一意的对待雷不闻,委屈了他。而于林苑却是全心的扑在他身上,如果他俩能成,也是美事一件。
半个时辰左右,一行人到了黄狮村。
雷不闻撩开车帘,附身跳下马车,扶耕扶他的手跳了下来,只觉一阵桂花的香气扑鼻而来。
抬眼望去,满山染金,山坳里桂树的掩映下,散落着零星的人家,马车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山谷,谷中有一条商业街,街边茶楼,酒楼,客栈等一应俱全。
微风吹过,桂子随风而散。
“林武,去酒楼看看还有没有位置。”雷不闻指了指身后的酒楼,酒楼院子里停满了马车,来赏桂的确实不少。
“有传说,黄狮村是吴刚砍树震落了月宫的桂子,散落到人间而得。”雷不闻说道。
“名不虚传,美得像仙境一般。”耕棉深吸了一口气,香气沁人肺腑。
于林苑下了马车,脸色更难看了一些,耕棉上前去扶住了她。
车夫把马牵入院内,三人上了酒楼二楼,临窗而坐。
这酒楼宽敞得很,但是风格典雅,内有十几张桌子,大部分都坐满了人,临窗的位置想必是刚刚空出来的。
半天都在车内久坐,此时于林苑想要方便,耕棉陪着她下楼,酒楼南侧的巷子内,有个用砖石垒成的茅厕,茅厕口有一条小廊子,用花砖围起,出来便是停马车的位置。
耕棉在口子处等于林苑,透过花砖看见姚春山的马车停进了酒楼的院里。姚春山跳下车,车内的女子随即要跟下来。
姚春山推搡着,想把那女子推进车内“别闹了,赶紧跟老李回去。”
“姚公子,为何半路让我回去,你这是何意?”女子带着哭腔,问姚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