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不闻和衣躺在床沿,她已经将雷不闻挤得快要掉到了地上。
耕棉一骨碌爬起来,尴尬的朝雷不闻笑了笑。
雷不闻起身抖了抖压麻了的胳膊。
“安叔,看见少爷了没?”
“哎呀,你小点声!”
只听见门外林武和雷安的声音,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
耕棉和雷不闻收拾妥当,一起来到了膳堂,今早的这一顿饭,要和外祖母一起吃。
“少爷,今早怎么起的这么晚。”林武见雷不闻今早似心情不错,没有阴沉着脸,没大没小的揶揄了他一下。
雷不闻转手就弹了林武一记脑壳,声音脆生生,听着都觉得疼“一会儿少夫人和我一起去玉石厂,你现在去备车,到了玉石厂你再吃饭!”
“哦。”林武此时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噜响了,撅起了嘴巴悻悻的去备车了,恨自己不该多嘴。
林老太太见了耕棉和雷不闻一脸笑意,让耕棉坐到她的身边吃早饭。
“这个桂圆莲子粥是我今早特意让厨房做的,耕棉你尝尝,补虚损……这个海参,南珠城特产,最是补身体,一年也打捞不了多少,今后,我会让厨房多做给你吃……这个南瓜蒸糕最是香甜……这个馃子雪姑做的最好吃……” 整个席间,林老太太一直在给耕棉夹菜,添粥,这个外孙媳妇是越看越让人欢喜。
耕棉也不负期望,粥吃了一碗又一碗,其他的海参、点心也吃了不少。
“不闻,你现在已经成亲,不能天天就待在书房和玉石厂,陪你娘子多在岛上转转。” 林老跟坐在对面的雷不闻说。
“知道了,外祖母,一会儿耕棉和我一起去玉石厂。”
“玉石厂有什么可看的,都是一帮糙汉子,最近石头山脚下那片桃园,怕是桃子要成熟了,风景也秀美,你们两个看看风景,顺便摘点桃子回来岂不好?”
“我让林武摘一些回来。”雷不闻放下筷子回答。
“林武笨手笨脚,你和耕棉去!”林老太太瞧了一眼耕棉,给雷不闻使了个眼色。
雷不闻没再答话,默默地吃了一勺粥,心想,幸亏耕棉前日救了外祖母,算是认可了这个外孙媳妇,便没再提表妹和他之事,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玉石厂内部一片烟尘,工人敲敲打打,在这炎热的夏季,空气里面充满汗液的味道。
俩人穿过烟尘,转身进入一间独立的小房间,这屋内,有两排五六层的木头架子,架子上下摆着几十个玉石成品,有玉镯子,玉杯、玉佩、玉扳指,还有玉器雕琢出来的龙、鱼、虎等物,雕工精美,甚是好看。
架子后走出来了一个头发胡子花白的瘦弱老头儿。
“不闻,今天来的有些迟啊!”老头边说边向雷不闻迎来。
“今天带夫人过来看看。这位是我师傅,祁老。”
祁老是雷家玉石工厂的手艺人,祖辈都以玉石打磨为生,练得一手纯熟的技艺。雷不闻从小不爱出门,但是对玉石打磨情有独钟,祁老后人无男丁,索性,雷老爷让雷不闻拜在了祁老门下。
耕棉给祁老行礼。
老头儿看见耕棉笑着连连点头,又说“这加工厂灰尘又大又嘈杂,不是少夫人该来的地方。”
“我就是来看看这么精美的玉器是怎么制作出来的,纯属好奇,祁老给我讲讲可好?”耕棉看着木架上精美的玉器问祁老。
“哈哈,这个问题啊,你问不闻不就好了,他现在的手艺水平可在我之上,这两年进贡给皇室的玉器,可都是出自他之手呢。”祁老摆手笑道。
耕棉抬着眉毛看着雷不闻,雷不闻低着头摩擦着木架上的一个青中带红的玉佩,成色比雷不闻的扳指要好很多。
岛上还有红色的玉石?耕棉不解,之前没有听说过,祁老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不闻拿的这一块是血玉,这种玉石产量极少,是玉中极品,这一块是八十年前我爹那一辈开凿出来的,就这么一小块,做了个玉佩,想必青石岛上再难找出了。”
雷不闻把这血玉玉佩递给耕棉,耕棉拿起玉石摸在手里,这块咋一看是一片红色,但是凑到阳光下,才能看到是青玉石基底上有一丝一丝的血红脉络,像血丝浸染的一汪清泉,真的是耕棉见过最美的玉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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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种血玉又有个名字叫血沁,古书上记载,为动物尸体腐血沁入玉中而成,所以及其的难得,如果能进贡给朝廷几件血玉制品,恐怕于老爷也不会因为那青玉杯被夺之事被贬到南山了。”祁老摇头叹息。
“到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雷不闻在架子旁的矮几边坐定,随手翻了翻矮几上面的书。
“那都是江湖术士的旁门左道,不足为信。”祁老连忙摆手。
雷不闻翻了几下书,随即合上,耕棉隐约看见书的封面处写着《南国方士录》。
出了玉石厂,便见林武一溜烟似的从侧门匆匆跑出来,要牵马,嘴里塞得鼓鼓的。
雷不闻从身后拍了下林武:”又去偷嘴了!”
林武吓得一哆嗦:“嘿嘿,少爷,朱婶儿做的馅儿饼太好吃了,没忍住多吃了两个。现在已经中午了,一会儿要去桃园的话,岂不饿得慌,你和少夫人要不也吃了再走?”
耕棉摸了摸肚子,似乎肚子已经咕噜噜叫了。
“一会儿要奉命去给外祖母摘桃子,工厂灶房的朱婶儿手艺不比府里的差,要么吃好了再过去?”雷不闻看出来耕棉的小心思。
“好啊好啊,换换口味。”耕棉嘴角上扬,跟着林武一路小跑到灶房,把雷不闻甩在了后面。
朱婶儿个子不高,身形粗大,立在灶台边,边将分量十足的肉馅儿包进面皮中,一边捏着饼子,一边麻利的放入锅中,一个硕大的锅子不一会儿就贴满了十几个饼子。
耕棉站在灶旁,学着朱婶儿的样子,也捏了一个饼,贴入锅中。
朱婶儿见耕棉捏得挺像样,笑着朝耕棉点了点头。
“你蹭脏了衣服,外祖母见了要骂我的。”这时候雷不闻跛着脚进来了。
“呦,少爷!我还以为这是哪儿来的漂亮姑娘呢,原来是少奶奶,你可不能干这活儿。”朱婶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
“朱婶儿,你做事情真麻利,有些像我姑姑。”耕棉双手对着拍了拍残余在手上的面粉,坐到了雷不闻的长凳上。
“那是我老婆子的荣幸啊,少奶奶,你尝尝。”锅里的饼好了,朱婶儿用铲子铲上来了几个,先端给了雷不闻和耕棉。
耕棉拿了一个,嚼在嘴里,饼皮酥脆,内陷鲜香,果然是好吃:“朱婶儿,这个饼子真好吃,我能不能拜你为师啊。”耕棉真诚的问。
“少奶奶知道少爷喜欢吃我做的饭吧?”朱婶儿回头朝耕棉一笑。
“啊?”雷不闻喜欢吃?耕棉每次在饭桌上见雷不闻都只捡几样菜,饭量应该还没有她的大。
“少爷每次来工厂,都要吃了我做的饭再走。”朱婶儿有些得意的说。
“嘻嘻,我也爱吃。”耕棉又拿了一个饼。
“如果少奶奶想学,我随时欢迎。少奶奶,你脸上蹭到了面粉。“
耕棉顺着朱婶儿指的方向擦脸。
“往下一点,再下一点,没擦到。”朱婶儿有些着急,刚想过去给耕棉擦一下。
这时,雷不闻转过身来,慢悠悠的掏出了手帕,在耕棉脸上拂拭过去,手帕上有淡淡的木质香气。
“少爷,少奶奶,你俩真般配!”朱婶儿见了平时不苟言笑的雷不闻一反常态的给耕棉擦脸,哈哈笑起来。
耕棉看了雷不闻一眼,他嘴角似乎有笑意,见耕棉目光投了过来,瞬间又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我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你若想学,可以一起过来。”吃好饼,雷不闻起身往外走,丢给耕棉一句话。
耕棉和朱婶儿约好,有空就会来玉石工厂的灶房。
告别了朱婶儿,一行三人来到了桃园。
“我吃太多了,在车上睡一会儿,少爷你和少奶奶好好逛一下。”林武给雷不闻使了个眼色,他知道林老太太的意思,便谎称要睡觉,留在了车上,让耕棉和雷不闻夫妻二人下车进了桃园。
这片桃林,占地不大不小,但是桃树都已经挺拔高壮,应该在好多年前就已经种下了,放眼望去,低矮部分的成熟桃子已经被摘光了,只剩高处还有些压在枝头。
“这么高,想必要林武来摘了,林武……”雷不闻虽然伸手不错,但是因为跛脚缘故,加上他是雷府独苗,从小便被家人看的紧,从没上过树。
此时,耕棉已经手握树枝,踩着树干爬上树了。
“你,快下来!”雷不闻提着竹篮站在树下长大了嘴。
哪有姑娘这样的,既能下水救人,又能上树摘桃。
“放心吧,比这高的树我都不在话下。”耕棉说着就在枝头摘了个最红的桃子,扔给雷不闻。
雷不闻伸手接过桃子,放入竹筐:“摘几个就下来吧,给外祖母尝尝就好,改天我再让林武、林胜来摘。”
耕棉在雷府憋闷这一个多月,此时外出玩耍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雷不闻的话,前后又摘了十几个扔给了雷不闻。
这棵桃树最上面的枝丫上有个鸟巢甚是惹眼,耕棉兴奋的对雷不闻说道:“上面的树杈上好像有个鸟巢。”
说着便继续向上爬。
“快下来,太高了,我把林武叫来,摘给你。”雷不闻站在树下,无法帮忙,耕棉又赖在树上不肯下来,急的他脸上流下了一圈汗。
“不用叫林武,我马上就够到了。”耕棉得意的说。
这鸟巢所在的树枝并不是桃树的主枝干,而是最上面的小分支,耕棉伸手一拉,鸟巢没拿到,脚下却踩了个空,只听“啊”的一声,径直掉了下树来。
雷不闻扔掉竹篮,一把接住了耕棉,此时微风荡漾,裙摆飘荡,耕棉因为爬树后血液流速加快,脸色甚是红润,眉眼略带娇羞,雷不闻发现,她是如此的好看……
不料,脚下却踩到一个桃子,雷不闻朝后摔了下去,耕棉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雷不闻倒头向下,她来不及细想,双手紧紧抱住雷不闻,俩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住。
耕棉躺在雷不闻胸口,一手呈紧抱姿势,另外一只手抓在雷不闻胸上,此时仿佛万籁俱寂,只听见雷不闻心跳,咚,咚,咚!似乎有些太快了!
耕棉抬头看了一眼雷不闻,雷不闻灼热的目光也在看着她:“雷不闻,你,你没事吧?”
雷不闻手一拉,耕棉继续顺势倒在了雷不闻的怀里,俩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少爷,少奶奶,你们在哪儿。”林武慌张的跑了过来。
看到二人躺在地上,立马捂住眼睛害羞的转过了头去:“我不是故意看的,你们这么久没回来,我怕出事,就过来看看。”
耕棉略有尴尬,立马松手,起身。
“少奶奶从树上掉了下来,刚才我一直喊你,你没听到吗?”雷不闻板起了脸。
“确实没听到,这不,我现在来提桃子了。”林武陪笑道。
刚摘的一篮十几个红灿灿的桃子,在雷不闻接住耕棉时已经全部散落在地上了,俩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把桃子全部都压破,出了汁水,雷不闻和耕棉的衣服上星星点点蹭了许多桃子汁。
“林武,转过来,上树再摘一些。”雷不闻拍了拍林武的肩膀。
林武见满地的烂桃子,又看了看二人的衣服,脸上挤出了一堆笑容,尴尬的说道:“少爷,我真的是怕你和少奶奶出事,才过来的。”
“少废话,赶紧摘完回府。”雷不闻抖了抖粘在身上的树叶。
林武找了一棵果子多的树,挎着竹篮爬上树,摘了依兰桃子,三人才离开桃林。
刚进雷府院里,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呀,不闻,你和弟妹这是去哪儿了,满身怎么搞得脏兮兮的。”
只见雷不语从院内走来,她的脸如满月,笑容有一种让人平静的憨态,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眉眼间虽然和雷不闻有七八分的相像之处,但是却不似雷不闻那样冷,就是书中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
“听外祖母说,你救了她一命。”雷不语拉过耕棉的手。
“机缘巧合罢了。”耕棉说道。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可要好好谢谢你,我这个弟弟性格冷淡,从今往后,他如果怠慢了你,你尽管告诉我,我绝对饶不了他……”
雷不闻瞪了一眼雷不语,径直走过。
“喜翠,快伺候少爷,少奶奶换衣服。”
耕棉随喜翠回房。
“少奶奶,换这身吧。”喜翠边伺候耕棉换衣边说。
“这身我怎么没见过?”耕棉大量着刚上身的衣服。
“小姐刚带回来的,和她走动的夫人、小姐比较多,知道什么样式最流行,之前你的几套衣服,也是她找裁缝做给你的。”
耕棉在镜子前细细的打量自己,这套衣服她穿上刚刚好,雷不语真是个有心之人。
“小姐喜欢什么?”耕棉问喜翠,想着回一下礼。
“我喜欢什么不重要。”这时候雷不语进来了。
耕棉转过头,抬起手:“姐姐,这身正好合适我,谢谢你总是想着我。”
“妹妹穿上这身衣服真好看……”雷不语拉起耕棉的手细细欣赏了一番。
“不要和我客气,我们都是一家人了,不闻从小和别的孩子有些不一样,我知道他的内心有些自卑,但是他有他独特的天赋,心思也细腻,我敢保证,他绝对会待你好的,希望你也能好好待他。”雷不语语重心长的说道。
耕棉见雷不语说话之间眼泪似乎要涌了出来,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小姐,少奶奶和少爷相处融洽,今天还一起去桃园摘了桃子。 ”喜翠看出来耕棉的窘境,打了个圆场。
自打雷老爷去世,南珠城的人都说,没有雷老爷坐镇雷家在南珠城的地位要不保了,别是姚春亭的那些个狐朋狗友,跟姚春亭说三道四,这风言风语自然也传到了雷不语耳朵里。
苏清欢居然当着下人的面问姚春亭,如果雷家垮了,她会不会被扶正,话都传到了雷不语耳朵里,不免让她有些伤感和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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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雷家后山老宅已经收拾妥当后,雷安安排了四个小厮和两个丫头守在老宅,加上林老太太随身的婆子、丫头,一并入住了。
送林老太太的这一天,天阴,有大风。
“那个苏清欢又有身孕了?”林老太太坐在老宅后厅桌边,面色有些惆怅。
雷不语表情淡漠的点点头,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林老太太。
“苑儿在京城的时候,拜了个有名方士师傅,现做了你姨丈的门客,此次一起来了南山,听说他略懂求子的法子,刚好你弟弟也成亲了,请他来给你们看看可好?”林老太太拉起雷不语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