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二人的死法还是和雷不闻那本书中所描述的内容如出一辙,难道真的是他?耕棉不敢细想。
“少奶奶,少奶奶!终于找到你了。”
耕棉的思绪突然被打乱,她回过身去,只见林胜绕过亭子,手里举着什么,向水塘边跑了过来。
“林胜,一大早上,你慌里慌张的干嘛,吓到少奶奶了,慢点说。”喜翠把最后一把鱼食扔到了水塘里,游鱼倏的一下,聚到了鱼食周围。
“有个叫朱青青的姑娘在石板街码头塞给了我一封信,说是急事,让我尽快交给您。”林胜气喘吁吁,把信递到耕棉手里,扶着旁边的树擦了擦汗。
耕棉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简短的写了几个字:“朱青堂已回,明日中午,后山河边,不见不散。”
见到朱青堂三个字,她不由一愣怔,继而有些慌乱,迅速把信折起,放在袖子中。
离开水塘,耕棉无精打采,只身穿过游廊,在长凳上坐了下来。她之前日日想见的朱青堂回来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可此时,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左手摩挲着雷不闻送她的小玉佩,半侧身,右手支在下巴上,内心纠结成一团,丝毫没有注意到雷不闻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雷不闻立在她后面看了她好一阵,她只捏着玉佩,看着前方定定的出神。
“刚才林胜找你,说是有你的信。”雷不闻先开口了,林胜刚刚已经在府里找了她一圈。
“是我好友朱青青的信~”耕棉听到雷不闻的声音一激灵,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下意识的用另外一只手捏了捏袖子里的信。
“如果事情紧急,一会儿我便陪你去石板街,可好?”雷不闻坐在了耕棉对面,怕她有事情难以启齿,便先说道。
“没什么急事,我明天一早一个人过去就好了。”耕棉魂不守舍,恹恹的说。
“最近的情况……你一个人去并不安全。”雷不闻锲而不舍。
“我明天下午就能回来,不会有事的,你无需担心。”耕棉咬了咬嘴唇,没有抬头看雷不闻。
雷不闻见耕棉如此坚持,便没再说什么。
朱青堂一走三年多,当年他走之前和耕棉说好了的,无论多久也等他回来,却没想到,耕棉就在他回来的前不久,嫁人了。
本不应该再见朱青堂,但是她想,这么多年的感情,也应该好好和他告个别,做个了结,这次就当是最后相见吧。
第二天一早,耕棉起床,坐在镜子前面,拿起梳子,梳头发,喜翠急冲冲的跑了进来:“少奶奶,少奶奶,不好了……刚刚少爷练剑,被林武刺伤了!”
耕棉放下梳子,跟着喜翠一路跑到了院内,只见雷不闻右胳膊上的衣服被刺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血正汩汩的往外流。
平日里,就算十个林武也无法伤到他,今早他看到林武刺过来的剑,有些犹豫了。自从看了耕棉房间里的画,他派人打听了朱青堂这个人,果然不出他所料,石板街周围街坊都知道,他和耕棉是青梅竹马。只不过,他已经离开南珠城三年了,前天有人来报,朱青堂突然回到了南珠城。
想到耕棉最近对他冷淡的态度,他不确定她是否在犹豫,想要离他而去,投入朱青堂的怀抱。
现在受伤,或许是个好事。
“少爷,我该打!是我反应太慢了……”林武一脸委屈的站在旁边,拍着自己的脑袋,声音略有些颤抖。
“别叫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今早别吃饭了,权当惩罚。”雷不闻看着哭哭啼啼的林武一脸不耐烦。
耕棉跑出房间,站到了雷不闻身边,将身上的手帕用力撕做两半,系在雷不闻结实的胳膊上,鲜血瞬间就染红了手帕。
“没什么大事,我已经让林胜去请郎中了。”雷不闻心里窃喜,“她这个反应,心里应该还是有我的吧”,脸上却是一副平静的神态,任谁都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澜。
“我扶你进屋吧。”耕棉将手搀着雷不闻的腋下,将他扶进了卧房内。
“你先在这里躺着,我去厨房倒点水,给你清洗一下伤口。”耕棉扶着雷不闻,理了理枕头,示意他躺下。
“没事,小伤。”雷不闻顺势躺到了床上。
耕棉刚转身要走,雷不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别管我了,让喜翠去倒水就可以了,你快收拾一下,去石板街吧,别忘了,你和朱青青今天还有约!”
“我原本也没什么急事,不去也罢。”耕棉犹豫了一下,想着自己要去会朱青堂,便有些内疚的抽走了手,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现在和朱青堂相见,于理不通!更何况雷不闻还受伤了,毕竟和他也是夫妻。
打好水,耕棉帮雷不闻脱下外衣,浸湿了帕子,给他擦拭伤口。
“林武这个小子,总是毛毛躁躁的,真是该打。”喜翠在一旁端着水盆,提起林武一脸气愤。
“我见你伸手不错,怎么会被林武伤到?”耕棉一脸不解,边给雷不闻擦拭伤口边问。
雷不闻的伸手她是见识过的,反应极快,按常理,林武没有伤到他的机会。
“林武这小子,最近勤学苦练,长进了不少。”雷不闻有些心虚,极力的掩饰道。
擦好伤口,水盆里的水被染成一片血红,此时,林胜也引着郎中进门来了。
郎中给雷不闻细细的检查了一番说道:“还好,没伤到骨头。”。
随后,郎中给雷不闻开了几幅汤药和外用药,叮嘱耕棉要每天换药,这几天不要再舞刀弄枪,免得扯坏了伤口。
郎中走后,耕棉喂雷不闻喝了药后,雷不闻躺在床上,似已经睡着。
耕棉看了看他,长舒了一口气,背对着他坐在了桌边,展开信纸,写下了:“家中有事,无需再等。”几个字,装入信封,让林胜带给朱青青。
雷不闻半眯眼侧躺在床上看着她的背影,不免有些失落。
七日后,雷不闻的伤势已经大好。这天早上,耕棉正要随雷不闻去玉石工厂,前几日朱婶儿答应,要教耕棉做她的拿手菜,醉蟹,耕棉拿了从娘家带过来的酒,装在一个小坛子里,捧在手中。
吃过早饭,二人出了雷府的大门,耕棉被雷不闻扶上马车,车夫甩了鞭子,刚要出发,只见林胜跳下船,从码头飞也似的向雷府门口跑来。
他远远的朝马车边跑边喊道:“少夫人!少夫人!等一等!”
雷不闻示意车夫停车。
“林胜,出了什么事情?慢慢说。”耕棉掀开马车窗帘,把头探出窗外,向林胜喊道。
林胜到了车旁,脸已经跑得通红:“刚有个人在石板街码头,让我转告少夫人,你的好姐妹,朱青青,昨晚失踪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耕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人说朱青青,昨晚一夜未归,现在还没找到,怕是和其他几个人一样,遭遇不测了,让你赶快回去一趟。”林胜又一字一字清晰的重复了一遍。
耕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啪”的一声,酒坛落在了地上,碎片飞溅了一地,马车内酒香四溢。
第14章
“什么样的人?”雷不闻问林胜。
“方脸宽额,宽肩高个子,年纪和少爷差不多。”林胜简单形容了一下容貌。
耕棉听了第一句便知是朱青堂,雷不闻也猜到了是他。
雷不闻看了看耕棉,只见她脸色惨白,泪水充满了双眼,随后从眼里滑落下来。
“林胜,你和林武带上十几个人,一起去石板街,把南珠城里里外外都翻一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雷不闻转身朝林胜说道。
林胜随后跑进雷府,唤了一帮人一起乘船去往石板街码头了。
一瞬间,耕棉脑子里闪过很多情节:青青一定是被杀害了,可是,青青和她们不一样,青青是好人家的姑娘,那书上不是说,要浪□□子的血才有效吗?
又或者,青青不是和她们一样被放了血致死,她应该只是迷路了,才一夜没找到,怎么就说是失踪了呢…… 耕棉心里想过无数个可能,脑子乱做一团,仰头靠在车架上。
耕棉的样子让雷不闻心生怜悯,他想起了她哥哥被刺身亡后的那个雨夜,若不是那天,他也不会下定决心要娶她。
现在这份怜悯似乎已经转化为对她的爱慕。
“下车吧,我带你回房间里休息。”雷不闻跛着脚,先下了马车,随后扶出了耕棉。
“我要跟着林胜去。”耕棉推开雷不闻的手。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待在府里,让他们去就好了。”雷不闻一把抓住了耕棉的胳膊,将她扯回身边。
耕棉的脚仿佛踩在了棉花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被雷不闻搀着,不知怎么走到了房间内,她瘫坐在桌边,不知不觉,泪如雨下。
“现在还没有找到人,你先别着急,林胜、林武他们手脚麻利,应该很快就有结果。”雷不闻拉了拉耕棉的手,低声安慰。
“现在去找也没用的,之前失踪的两个,都是过了两三天才找到的尸体。”耕棉记起那书上所写“保持其两日不死,后将女子血液放干”,便断定即使人被杀了也要至少两日之后才能抛尸。
耕棉眼泪一行行的垂下,浸湿了整条手帕,她透过朦胧的泪珠看着坐对面的雷不闻,眼前的这个人,时而阴沉生冷,时而体贴温暖,他暗如黑河的眼睛让她捉摸不定,他到底会不会是杀人凶手?
如果按书中所记的方法制作血玉,断然是不会找到良家女孩朱青青的。青青现在连一门亲事还都未曾定下,也没有和哪个男子走的近一些,难道……是朱青青送来的信被他发现了,所以气急败坏,杀了朱青青?
回娘家的那天她分明看见雷不闻盯着墙上的那幅画看了好久,莫非是知道了她和朱青堂的关系?
她真蠢,在石板街上稍加打听就会知道她和朱青堂曾经是怎样的关系,如果雷不闻想知道,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要是这样的话,那朱青堂的性命是不是也岌岌可危呢?耕棉铰动手中的手帕,瞄了一眼雷不闻,不敢细想。
还有一个可疑之处,以雷不闻敏捷的伸手,那日怎么会不小心被林武刺伤?除非,是他有意为之,这样她就不能如约去见朱青堂了……
“雷不闻,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耕棉用手拄着额头,眼睛定定的盯着桌面对雷不闻说,心里有些乱。
“嗯。”雷不闻看了看耕棉,点了点头,朝门外一跛一跛的走过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傍晚,喜翠把饭菜送到耕棉房里:“少夫人,多少吃点吧,少爷让厨房给你熬了海参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还让朱婶儿做了你爱吃的馅饼,少爷亲自去加工厂拿回来的。”
“喜翠,帮我添一副碗筷,把我放在厨房的酒倒上一壶来,再把少爷叫来一起吃。”耕棉强撑起身体,现在她需要来几杯酒,壮一下胆,把之前想问雷不闻的话,都问了。
不一会儿,雷不闻提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一跛一跛的走了进来,烛火随着他的脚步忽明忽暗,在他的眼里映出了耕棉苍白的脸。
他抬眼看了下耕棉,一言未发,提了酒壶坐到了她的身边,两个光洁透亮的玉石酒杯被倒满了酒,酒香弥散在空气中,雷不闻把一杯酒递给了她,自己拿了另一杯慢慢的抿了一口,他不常喝酒,这酒烈得他闭了闭眼睛。
耕棉从他光洁而细长的手指间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嗯,熟悉的味道。”
接着,雷不闻又倒满了一杯给她,耕棉再次抬了一下脖子,酒杯又空了。
接着,两人都没说话,一杯接着一杯的酒进了耕棉的肚子,她的头犹如失重了一般慢慢的搭在了雷不闻的肩膀上,随即她整个人转身钻到了雷不闻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雷不闻,缓缓抬头看他那浓密睫毛下乌黑的眼睛,雷不闻低着头同样看着她,耕棉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心想,怎么会是他,但是一切又都指向他!
耕棉慢慢的闭上了眼睛,趁着酒劲上前吻住了雷不闻的嘴唇。
雷不闻面对耕棉这突然的举动有些不知所措,抽动了一下嘴角,随即抱紧了耕棉,慢慢闭上了眼睛。
屋内烛影散开,映出了两人好看的剪影,继而烛火被吹灭,帷幔飘荡……
“你能不能,放了朱青青?”少顷,耕棉摸着雷不闻的脸,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到说话的声音有些许抽泣。
雷不闻环在耕棉腰间的手蓦然的停住了,半天才缓缓的答道:“你看了我书房的那本书?”
耕棉没有回答,抽泣声由小变大。
“我早该猜到的。“雷不闻叹了口气,他发现有人动了他的书,只怀疑是府内的贼人,但是却没想到是耕棉。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雷不闻的声音低沉的有些发抖,他起身倚在床栏上,月影下,能看到他的胸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随即,帷幔被重重的扯开了,雷不闻捡起地上的罩衫,一跛一跛的走出了房门,只听“哐当”一声,门关了。
回到书房,雷不闻脸上一阵阵的发烫,有酒精的原因,但大部分是因为,他被自己珍视的人怀疑了,也难怪,有人想借此害他,当然要做的大家都信以为真才行,就现在来看,此举成功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耕棉让林胜备了船,她要前往石板街码头。她知道,如若真的不是雷不闻所为,朱青青应该有一线活的生机,她要赌一次。
雷不闻让林胜偷偷跟在她身后,暗中保护她。
耕棉出了码头,一脚深一脚浅的向朱青青家里跑去,不料朱青青家大门紧闭且上了锁。
后山~对,到后山找一找,耕棉以最快的速度穿过石板街,和几条狭窄的小路来到了后山河边,清晨的河边出奇的安静,只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和啁啾的鸟叫。
河边的瀑布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灰色长袍,肩膀宽厚结实,是……朱青堂?
那人转过身来,脸色黑红,满脸笑意看着耕棉,一如三年前。
耕棉一怔,这个多次在她梦中出现的男人突然站在她的眼前,除了更加黝黑之外,其余一切都没变,让她觉得有些太不真实了。
“青堂,怎么是你?找到青青了吗?”耕棉走到河边站在了朱青堂对面,面对朱青堂,她眼神有些闪躲,但是今日不得不见。
“你就不问问我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吗?如果不是青青失踪了,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来见我了?”朱青堂嘴角勾笑,却藏不住眼睛里满满的失落。
“先找青青,我再和你解释。”耕棉不想回答,找到朱青青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青青她没事,和我二叔去北川送货了。”朱青堂低着头用脚踢着河边的石子。
“是你在石板街码头给雷家人传的口信,你骗我?”耕棉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然呢?你会来见我吗?”朱青堂突然停住脚,转身面对耕棉,两条眉毛立起。
“朱青堂,你居然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耕棉愠怒,被耍的滋味不太好受,而且耍她的是朱青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