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则坐在花园里发呆。
夜幕降临,她和秦致霄住的别墅仍是一片漆黑,不知道此时的秦致霄在想什么。
许落落轻轻叹了口气。
他踏过荆棘,一路踏血而来。
他的脊背总是笔直的。
眼神虽冷,但始终噙着不易察觉的温暖。
只有离得近的人才能察觉。
突然,许落落的腰间一紧。
紧接着,就落进了一个宽厚又温暖的怀抱。
才一秒,许落落就知道那人是谁。
许落落的手覆上揽着他腰间的大手。
是冷的。
她双手盖在他的手上,轻轻搓着。
秦致霄闻着她身上柔软的馨香,紧绷的情绪慢慢缓解了。
心中的烦闷也如狂风扫过,只剩下洁净的舒爽。
许落落把他的手搓热之后,轻声道:“饿不饿?我去做饭。”
“嗯。”秦致霄漫应了一声,却没松开手。
许落落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
“致霄……”许落落喊出这个名字时,脸悄悄红了。
“我又饿又不想放开你。”秦致霄神情里难得出现了抹孩子气。
许落落的心啪地一下开出了很多粉色泡泡。
脸上忍不住带了灿烂的笑容,“你现在的样子好可爱,一点也不像平时的你。”
“我平时什么样子?”
秦致霄将她搂得更紧,将有些冰的脸贴在她暖乎乎的脸颊。
许落落被冰得抖了一下,没推开他。
她挺喜欢他偶尔跟她亲近的。
秦致霄微微抬眼看花园外的路灯,天空已经飞了一点雪花。
燕城的冬天跟帝都的冬天还是有差别。
燕城的冬天湿冷,但能在室外待着。
帝都的冬天要是在外面坐着,脸都得冻僵。
许落落忍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容姨是不是走了?”
“嗯。”
“你难过吗?”
“谈不上难过。”秦致霄把玩她的小胖手。
她人不胖,骨架也细,手却难得肉乎乎的。
手背上还有几个小肉坑。
很可爱。
许落落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别人只看到了他的强悍,身居高位。
有几人会想他身处豪门,无父无母,吃了多少苦才在重重险境中脱颖而出。
许落落突然想起傍晚在工作室外遇到的人,“我回家的时候遇到个姓席的年轻女人,她跟说跟我是妯娌。”
“席雨灵去找你了?她动作倒是挺快。”秦致霄见她眼中有疑惑,解释道:“你今天看到的席雨灵是我二叔的长子秦云册的未婚妻。目前我最大的对手就是他。相对的,我也是他最强劲的敌人。后天,集团的投资人会会议在燕城召开,我不出席,秦云册一定会去。”
许落落认真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秦云册当时就在车上?”
“他一定在。他才是对你最好奇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很危险,也不太讨喜,居然让女人出面。”许落落对秦云册的第一印象就不太好。
“对他来说,女人只是可利用的工具。”
许落落抬眼看他,“对你来说,女人是什么?”
“男女对我都一样,我只看价值和能力。”秦致霄在她眼中的光亮黯淡前说道,“你和席允是家人。”
许落落发现自己太好哄了,秦致霄说什么她信什么。
她从他怀里跳起来,“我去做宵夜,晚上因为担心你,我和小席允都没好好吃饭。”
说着,很欢快地跑进厨房。
一直躲在露台上围观的席允都无语了。
他妈咪是块木头吗?
别的女人被他爸这么抱着早就脸红心跳了。
哪儿会像妈咪这样一本正经讨论事情。
这种时候是讨论正事的时候嘛?
席允目光幽幽地看着秦致霄,欠抽地说道:“你在妈咪眼里一点魅力都没有。”
“你懂什么?”秦致霄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要是有魅力,妈咪能扔你一个人在这里,自己跑厨房?”
“她担心我饿坏了。”
“确定不是她被你抱得恶心,受不了才找借口跑的?”
席允的声音在秦致霄的死亡凝视下,越来越小。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我是担心你。”
“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小屁股吧。”
席允想到容姨的作为,张开小手臂,“抱抱。”
秦致霄斜睨他,没动。
席允气呼呼地跺了跺脚,跳下露台,抱住他。
“抱抱,以后把那个不省心的老女人给忘了,也不知道你怎么净吸引一堆脑子不太正常的女人。”
“你这么骂你妈咪,你妈咪知道吗?”秦致霄挑刺。
“妈咪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说着噔噔噔跑向厨房。
秦致霄哼笑了一声。
他看起来这么需要安慰?
答案是,是的。
连许落落都用行动在安慰他。
第96章 女人最好用
夜里下了很大的雪。
许落落特意没拉窗帘,躺在床上看雪。
秦致霄斜眼看她,发现她身上有很多孩子气的小习惯。
许落落孩子气地爬上床,把两个枕头靠在床头。
秦致霄好笑道:“要做什么?”
“过来。”许落落笑眯眯道。
眼睛弯成两枚小月牙。
秦致霄走过去。
躺到床上后,他才发现她拉开窗帘的时候,把窗户也拉开了。
冷风从窗外灌进来。
吹散了室内的温暖。
“你不冷?”秦致霄理解不了她的行为。
“冷啊。”
“所以,你放着空调不开,还开窗?”
许落落拍了拍枕头,示意他躺下。
秦致霄迎着她黑亮的目光,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顺着她的意躺下。
许落落发现好看的人,哪怕是躺到床上的动作,都看得人脸红心跳。
许落落只觉得秦致霄的目光像一张绵密的网,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
他们明明什么亲密的事都没做,却让许落落害羞得低下头。
秦致霄的目光落在许落落头发遮掩不住的一节细白脖子上。
她脖子的线条,修长而温和。
灯光昏黄,为她覆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秦致霄的目光渐渐幽深,心口也逐渐上浮。
第一次有想把另外一个人藏起来,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许落落为他把被子盖好。
手退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秦致霄的。
立刻被温热的大手握住。
许落落的心神一颤,惊慌地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间,许落落看到他里的占有欲与克制。
秦致霄用毕生的克制力将身体里的躁热与欲念压下来。
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意志力不该被她一个眼神就摧毁。
他爷爷给他上的第一课便是克制。
克制所有的欲望、感情、与世界的关联,把所有的关系都转化成可合作或暂时不能合作的关系。
他始终记得爷爷对他说的话。
“我要是没发,你就再也没有一个至亲的人,接近你的人都有目的。你如果不能看清楚,后果将是万劫不复。我把你架到家主的位置,为了你好,也是在害你。往后的路,你要一个人走。唯有随时警醒,才能走好你的路,牢记人性的恶。它能让你避开陷阱。”
秦致霄放开许落落的手。
许落落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也很失落。
她掩下失落,躺到秦致霄的身边,轻声道:“睡吧。”
秦致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关灯。
窗外,天寒地冻。
屋内,只有她与被子的温暖。
被子之外,都成了远方。
房间内所有的亮光只剩下庭院的灯。
她在用行动给他营造了切切实实的温暖。
秦致霄看着窗外的飞雪,纷纷扬扬。
有几片从没关紧的窗户里飞进来,裹进一室的寒意。
被子里的温暖格外的可贵。
格外的令他眷恋。
许落落在用微小的动作给他营造了一个家。
秦致霄不喜欢回顾过去,过去是好是坏,有多少阴谋诡计、阴私恶心,都随着岁月扔在过去。
带着过去的黑暗往前走,只会辜负当下。
他也从不展望未来。
在他的认知里,只要把当下的事情处理好,未来自然不会差。
他第一次有了期待。
这份期待因为许落落。
*
清晨。
许落落被冷醒。
秦致霄难得的没有早起,还在睡。
如漆似墨的黑瞳被薄薄的眼皮遮住,长翘的睫毛微微发颤。
如生丝般柔韧、黑亮的发丝向后仰顺,把他冷白皮的肤质衬得越发的白。
结实的胸膛有规律的起伏,没有要醒的意思。
许落落想起昨晚他眼中的欲念与挣扎,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之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也许,跟他走到最后的还不是她。
许落落不想想这种问题。
感情就那么回事。
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得经历很多事才能组成真正的命运共同体,才能密不可分,才肯愿意付出生命护住对方。
动不动就爱得死去活来的,只是小说。
许落落帮他把被子掖好,才轻手轻脚地下床,到楼下的卫生间洗漱。
外面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此时还早,还没有什么人走。
许落落换了身衣服,要到隔壁叫席允下来踩雪地。
小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活动。
刚打开门,就看到昨天的那辆车。
许落落心里顿时充满警惕。
秦云册靠在车边,打量着许落落。
眼神清亮,气质干净,一看就是个温和但极有主见的人。
她被秦致霄看上不奇怪。
但,秦致霄的另一半不该只是这样。
秦云册打量许落落的同时,许落落也在打量他。
秦云册跟秦致霄长得有几分相似。
只是他的气质更邪,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像盯着猎物一样地盯着许落落。
许落落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
要是逃避,秦云册会觉得秦致霄怕他。
许落落强迫自己于秦云册对视,平静地朝他笑笑,“你就是秦云册?”
“致霄跟你提过我?”
许落落轻轻点头,“致霄还没醒,你稍等。我去叫席允起床。”
秦云册利眸微眯,“你当保姆倒是尽职。”
许落落的脚步未停,不软不硬地回道:“我是家里的大人,偶尔照顾一下孩子并不奇怪。”
秦云册眼中的光芒越盛,含着猎人看猎物的志在必得。
“你还真不把你当个人看。”
秦致霄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比屋外的薄雪更冰冷刺骨。
秦云册扭过头。
秦致霄一身黑金丝绸睡衣,笔直地站在玄关。
神情舒朗,眼里是一派的轻松之色。
“不装了?”
“怕再装下去会吓死你。”秦致霄不咸不淡地说道,“你还真爱让女人为你冲锋陷阵。没有女人的帮助,你是不是不会对付我了?”
秦云册听出他的讽刺,并不恼。
“女人最好用。毕竟,你不会对女人动手。”
秦云册越过秦致霄,进入别墅。
看清屋内一堆孩子、女人的东西,秦云册轻松的表情有微不可察的凝固。
“你还真把这里当成家了?”
“你来跟我叙旧?”
“我还没这么闲。明天投资人会上,你不出现沈教授和梁珏会很惨。”
“那又怎么样?”
“你不是最护短,这次不护了?”
“人总得长大,我能护多久。”秦致霄瞥了秦云册一眼,“你会这么好心来提醒我?”
第97章 黄绢恶意诋毁
“我当然有目的。”
“有话直说。”秦致霄坐到扔了一堆玩偶的沙发上,修长的手指还拍了拍一只维尼熊的脑袋。
秦云册眸色不显,“集团的资源和现金流有限,矿业是砸钱未必见收益的项目,我要缩减矿业领域的投资。”
“你跟董事会提啊。”
“秦致霄!”秦云册怒了,“集团的董事是你。”
“你还记得我是集团董事?”秦致霄语带讥讽。
“我不否定你的价值和对集团长期的战略,你这几个月的行为让集团里的人摸不着头脑。你还知不知道你肩负着集团十三万名员工的生计?你长期在燕城,又一门心思放在矿业上,其他的领域的人怎么想?”
“别拿这些人来压我,没多大作用。你应该很清楚这些人对我的约束越来越小了,把他们抬出来只会显得你很无能。”
秦云册的表情闪过不悦,“你确定?”
“从概率学的角度说,世上没有一件事是百分之百确定的。”秦致霄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容厉是你用什么方法收买的?”
“容厉?谁啊?”
“不想承认?我会让你承认的。”
秦云册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想起来了,他是你的保镖,不是在你出车祸的时候当场死亡吗?死了四年的人,你还记得,记忆力真好。”
“不只记得他,连死了二十二年的人,我也还记得。”
秦云册脸色非常难看,“你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出席投资人会?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投资人会事关明年整个集团的投资走势,你在这个时候旧事重提?”
“这是我的私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怕我动了某些人影响你的利益?”
“你感情用事,拿整个集团的利益开玩笑,我身为集团高层之一,不该发表意见?”
秦致霄淡笑,“你不是很希望集团更乱?”
“我是傻逼吗?它乱对我有什么好处?”
“哦?”秦致霄把平板扔给秦云册,“看看你的手笔。今天的股市开盘之后,集团会直接蒸发几个亿甚至几十亿。这就是你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