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落落当下的状态应该是不想交流。
秦致霄默默把原本要说的话咽进肚子里。
他想说，要不我们别离婚，重新相处。
许落落大概还是不相信李。
她始终认为他在利用她。
从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跟曾家的人联系就能看出来。
她不认为曾家人对她会有感情。
他们看重的也是她的能力。
许落落看到对话框的“正在输入中……”，却久久没有收到信息。
心里一阵怅然。
秦致霄为了跟她离婚，连资产都干脆利落的梳理清楚，就怕夜长梦多。
再看那张资产明细表时，心里最后一点念想已经压下去了。
爱而不得，没什么。
爱情跟见鬼一样，听的人说，有幸见的人少。
秦致霄会和黄绢、曾之媛一样成为她记忆深处的一个符号，她会忘掉的。
许落落想通之后，写道：“明早九点，民政局见。”
秦致霄眼眸一黯，淡淡地回了个“好”。
*
许落落开了林笛送的那辆小polo，来到她和秦致霄半年前办理结婚登记的民政局。
她刚停好车，就见黑色迈巴赫停在她的车旁边。
玻璃窗降下，两人隔着车对视。
胸腔鼓噪。
许落落不敢看秦致霄的眼睛。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晰的认识到离婚的意义。
只要今天一离婚，他们就永远没的瓜葛。
变成陌路，以后生老病死都与彼此无关。
他会再婚。
她也可能遇到新的人。
他们的名字都会从彼此的生命里消失。
她是他波澜壮阔的人生里一粒小小的沙砾，随便一个海浪拍打下来就无影无踪。
她却不可能轻易的忘掉他。
他会牢牢的占据她的记忆，成为不可磨灭的存在。
突然，一只大手抚上她的脸，一点也不温柔的在上面抹了两下。
许落落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别哭了
秦致霄见她回过神，收回沾着她眼泪的大手，一脸怨念。
“还有脸哭？离婚不是你提的？”
许落落无言以对。
眼睛红通通的，鼻尖也是红的。
抬眼看人的时候，像只可怜又无辜的小白兔。
秦致霄的那点怨念瞬间散了，“能走吗？”
“能。”
许落落不知怎么的，一见到他还是发自内心地想亲近。
她的眼泪也只遇到他的时候才失控。
“吃过早饭了？”
许落落摇头。
她最近食欲很差，基本吃不下什么东西。
“我也没吃，我带你去吃最后一顿饭。”
许落落没有犹豫，点头跟上。
民政局的对面就是繁华的商业圈，很多知名的餐厅都在这边。
秦致霄带许落落进了装潢最有格调的一家，点了个风景最好的包间。
入眼就能看到燕江的码头，不少船只停在码头，游客或上或下，十分热闹。
她曾经在这里看到过一个少年。
那少年好像在躲人。
白色衬衫上还有血渍，看似狼狈，细瘦的身姿却带着傲骨，仿佛没有人能折断他的脊梁和傲骨。
哪怕前路满是荆棘，他也能一路踏平荆棘，在路上栽满鲜花。
他出现在街角的时候，仿佛天底下所有的光都打在他的身上。
那个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注视，食指放在口罩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四目相对时，他眼里事业着桀骜、挑衅还有一些戏谑与温柔。
她曾觉得秦致霄的眼睛跟那名少年有些像。
只是秦致霄的眼睛是冷漠而平静，没有那名少年的挑衅与不羁。
之后她又来了几次，那个少年没再出现。
再之后这里就变成了奢华的餐厅，她就再也没来过。
许落落专注看着码头时，秦致霄也在看她。
五年前第一次来燕城，想把林家矿业一举拿下时，被林家和刘家联手打压。
刘铭是个纯流氓，找了一批当地的打手要整他。
他在躲避刘铭的追杀时，便看到一个戴口罩的女孩儿在这里发呆，她看到他时眼中带着担忧又惊艳。
眼神很灵动，很黑，仿佛承载了整个星河，让他心旗摇动。
那是他第一次心动。
还是对一个连脸都看不清的女孩心动。
回到帝都后，他便让人把这一片给买了，让那女孩来看风景时能坐得舒适一些。
没想到许落落也喜欢这里的风景。
服务员将菜端上来，惊醒了两人的沉思。
许落落的食欲很差，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秦致霄皱眉，威胁道：“不把桌上的东西吃完别想离婚。”
许落落一怔，才发现桌上的食物是她喜欢吃的。
他不喜欢味道重的食材。
桌上的全是。
他在故意为难她？
许落落抿了抿嘴，低头强迫自己吃。
秦致霄的黑瞳一黯。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跟他离婚？
秦致霄瞬间毫无食欲，漠然看着她吃。
许落落心里更加确定秦致霄在故意为难她。
她低头一声不吭地把桌上的所有食物都吃干净，连水也喝了个干净后，才用纸巾擦嘴。
极力克制心里的难受，淡声道：“我吃好了。”
秦致霄表情淡漠地起身。
许落落跟上。
两人跟其他要离婚的夫妻一样，一前一后，全程没的任何交流。
离婚和结婚的窗口相临。
秦致霄没有像结婚那样走特殊渠道，而是跟普通人一样取号排队。
排了一个小时后，到他们了。
洪律师已经提前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
离婚程序办得很快。
很快，两份离婚证落到他们各自的手里。
依旧是红色的。
许落落的手剧烈的颤抖。
薄薄的离婚证差点脱手。
以后，她和秦致霄就各自没有关系了？
他们成了陌生人？
第163章 以后她跟秦致霄就没关系了
秦致霄本来相当不爽，看到许落落要哭出来的小脸儿，不爽全散干净了。
将她拖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别哭，以后我和小席允还是你的靠山。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婚，你不安心，你不确定，你没被人毫无保留的爱过，你又被最亲的人伤得最狠，所以你不相信我，对吗？”
许落落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被他击中，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许落落哽咽得说不出话。
秦致霄再次伸手帮她擦眼泪，叹息道：“你要离婚没错，跟我结婚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还一结婚就有个孩子，还要面临各种猜忌和危险。”
“我害怕，我害怕我付出一切，只是别人眼里的笑话。”许落落强撑着眼泪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她真的害怕。
“我明白。”
正因为明白，才深思熟虑之后让她从这段关系里暂时解脱。
让她去成长，去经历，去自由地做她想做的事。
这一次，她不会像以前辛苦，更不会有黄绢。
秦致霄把许落落送回沁丰园。
林笛听到汽车的声音，兴奋地跑出来，“宝贝，恭喜你，恢复单身!以后跟我一起包养小……咳，秦董，你也在啊？”
林笛立刻扭转表情。
秦致霄瞥了一眼林笛，“看来林小姐的日子过得很闲，需要我跟慕总说一声吗？”
“谁说我闲了？我忙得很，等下还几个会要开。”
林笛说完拎包跑了。
许落落皱眉，“你要对小笛做什么？”
“没做什么，有个朋友很喜欢林小姐，想问我知不知道她最近的住址。”
“小笛一定不喜欢他。”
“你错了。林小姐不但喜欢他，还有了很亲密的关系，她逃避那位慕总的原因跟你一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回去吧。”
秦致霄没多停留，把车钥匙放进许落落的手里就干脆利落的离开。
许落落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偷偷把他的背影藏进心里，才锁上院门。
以后，她就跟秦致霄和席允再也没有联系了。
*
许落落的flag在第二天就被打脸了。
上午九点，许落落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你好，请问是席允同学的妈妈吗？我是私立幼儿园的老师。”
许落落本想澄清关系，但一听到对方幼儿园老师，担心席允在幼儿园出事。
“请问席允怎么了？”
“席允同学发烧了，拨打他爸爸的电话没打通。他的病情比较严重，麻烦你来学校接他回家，最好送到医院看看。”
“你稍等，我马上过去。”
许落落挂断电话后，拨了秦致霄的手机。
果然是关机。
许落落顾不得许多，开车到老师所说的幼儿园。
许落落报了自己的姓名、联系方式和住址，幼儿园的老师和保安核对过后发现跟席允提供的一致，又录了视频才把席允交给许落落。
席允烧得迷迷糊糊的。
小肉脸都比之前小了一圈。
许落落看着就心疼。
她从跟秦致霄提离婚之后就没见过席允。
再见到他，心里很愧疚。
她和秦致霄是大人之间的事，席允这么粘着她，她突然就消失，对一个孩子来说，太残忍了。
孩子还不能反抗，只能被动接受。
如果不是席允突然生病，秦致霄的手机又恰好打不通，她和席允应该就不会再见面了。
许落落小心翼翼的把席允抱上车，把他固定在儿童座椅上。
这才仔细看他烧得红通通的小脸儿，“宝贝，没事了，妈咪来了。”
席允张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辨认了好半晌才认出许落落。
他小嘴一撇，眼泪大颗大颗地滚下来。
“妈咪，你总算见我了吗？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呜呜呜呜……”
“那你为什么要走？”
许落落回答不上来，“你先好好休息，妈咪带你回家。”
“不回家。”席允水润的大眼睛里带着满满的哀求，“妈咪，我想去你现在住的地方看看。”
许落落沉默。
席允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灭了。
像个小布娃娃闭上眼睛不说话。
许落落心被狠犯地揪了一下，握住他的小手，将灵力注入他的身体里，将他的身体治好后，模仿秦致霄平时与他交流的语气，说道：“我跟你爸爸离婚是我和他的事，跟你的关系不大，跟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的日子都挺高兴。但我没有归宿感，我随时可能被赶出那里。我每天都不安心，每天都害怕失去。我不确定你现在能不能理解这些话，我离开不因为你，更不是我不爱你。”
许落落不希望他误会，会在他心里留下阴影。
让她为了席允不离婚，她做不到。
尤其是，席允是席红鸾的孩子。
如果席红鸾过世了，她会把席允当成自己的孩子义无反顾的爱他。
席红鸾所在的席家一直在为席红鸾铺路，就连秦致霄也在为席红鸾的回归做准备。
她对秦致霄而言只有那点治疗价值。
她治疗了秦致霄，也救了席允。
她不想再救席红鸾，被他们一家三口利用干净后被踢出局。
她唯一能做主的，只有她的婚姻。
而那段婚姻，上心的也只有她。
“我以后能不能来见你？”席允试探地问道。
“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帮助你。但你经常来见我，你爸爸不高兴，席家的人也不高兴。”
许落落见他小肉脸变得苍白，没有把“你妈妈也会不高兴”的话说出来。
席允很聪明，猜到她没说完的话。
刚才有些光亮的眼睛瞬间又黯了。
许落落心里也不好受。
她抚上席允的小额头，见不烫了，松了口气，“我送你回家。”
席允扭着小脖子，不看她，“你不愿意就别勉强。”
“不是不愿意。”许落落坐上驾驶位，发动车子。
许落落在别墅区的大门把席允放下，看着席允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才开车回家。
她一到家，黎姨就拿着一份快递迎了上来。
“落落，你的快递。”
“我这里的地址没人知道啊。”许落落有些意外。
黎姨迟疑，“要不我拿去销毁了？”
“这倒不用，把它给我吧。”
许落落打开快递，里面是一封信。
看到信封上的字迹，她的手颤了颤。
那是段或临的笔迹。
第164章 我要一点点修复她曾经的伤
高中那段被人嘲讽、谩骂的灰色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书本、练习册不是被撕就是被画了各种侮辱人的字和画。
黎姨从厨房给许落落端来甜酒汤圆让她暖胃，看到好几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心疼坏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累着了？”
黎姨的话把许落落的记忆拉了回来，她稳住心神。
“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要不上楼睡一觉？”
“嗯。”许落落抓起那封信，快步上楼。
把自己反锁进房间后，许落落将信封拆开。
段或临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
“落落，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看到这封信，也许收到也会撕了不看。我还是要写。
我从网上看到了你的事，知道了你和杨芷蕊的过往纠葛，我认为我一定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没有一点要戏弄你的意思。
高二那年，我爸投资失败，又生了重病，他一病整个家族就要垮了。
那时候杨芷蕊主动找到他，说可以给他的公司注资，让他的公司起死回生。
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去伤害你。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照做……”
接下来的信许落落没有再看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