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知道就好。”甄灵说着一把将君怀瑾推进了房间，边撸袖子边关门，“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来啊，咱们切磋切磋！”
偷偷往这边看的人听她们这么说，纷纷缩回了脖子。
打架的话，她们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别惹火烧身。
第117章 我才不要做替身
然而门内的世界，却和她们想象中的“血腥”场面相去甚远。
门一关后，甄灵脸上的骄纵之色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坚定，她放下袖子，抓住了君怀瑾的手，第一句话就是：“你认出我了对不对？”
兰沉璧一愣，从内拂帘而出，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你们早就认识？”
君怀瑾没说话，甄灵倒是冲兰沉璧客客气气的说：“陶姑娘，今日多有冒犯，抱歉，只是我实在不知该如何做才能让你们注意到我，我这人愚笨，也没法子可以试探你们的意图，这才出此下策。”
兰沉璧垂眸，看着俩人交握的手，不由得皱了下眉，“坐下说吧。”
说着他拍了下君怀瑾的肩膀，君怀瑾顺势抽出手，“嗯。”
三人落座，甄灵先自报家门，“上次我见姑娘，是在绣安堂，当时姑娘单枪匹马的闯进来，给我很大的震撼，我一直记得姑娘的眼睛，是以姑娘今日一来，我就觉得眼熟，但又觉得不可能，斟酌纠结了很久，才想着试探一下。”
“所以我说了那句话后，你就冒着危险来找我了，就不怕我是在骗你？”
君怀瑾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反而问起甄灵，甄灵倏尔一笑，“不怕。”
“嗯？”君怀瑾一挑眉，示意甄灵细说。
甄灵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有些紧张，但还是清晰而坚定的说：“我就是想赌一赌，姑娘当日有如此胆魄，敢闯绣安堂，今日来此，定然也是有所准备！我不知姑娘所求，但我愿助姑娘一臂之力，以求脱离凤凰门！”
她起身后又跪下，冲着君怀瑾叩首，“求姑娘，帮我们脱离苦海！”
君怀瑾抬手扶她一把：“其他人都想要荣华富贵，你不想吗？”
甄灵摇摇头说：“不想，不过是去给人做替身罢了，我是个堂堂正正的好人家的女儿，我身上流着的是我爹娘的血，为何要顶着旁人的名字活着？”
兰沉璧闻言倒是对她刮目相看了，“你是有父母的？”
“是啊，他们以为是送我来学东西，日后去明都过好日子，可没想到，这不是绣安堂，是地狱。”
“你勇气可嘉。”君怀瑾扶她坐下后，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一根簪子递给她：“这是你留下的？”
甄灵眼睛一亮：“竟然被姑娘捡到了？果然是有缘的！”
“你故意在河边留下此物，就是想给后面找来的人提个醒？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会有人从那边过？”
君怀瑾转了转手里的簪子。
“我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当日石长宁匆匆忙忙的让人把我们从密道转移，说怕是有人要来找事，以防万一就先走，而我们从密道出去没多久，还在往山里来，就听到城中一声轰鸣，我当时便知，绣安堂出事了。”
甄灵看着簪子说：“就是那时，我偷偷的把簪子留下，我想那人既然如此厉害，搞垮了绣安堂，说不定也能追上来，救救我们。”
“横竖都是一条死路，我愿意选一条看起来更有希望的。”
甄灵如是说，君怀瑾心里便信了大半，但还是问了句：“你怎么确定自己一定会死，万一你真的被选去……”
“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甄灵自嘲一笑，“莫说选不上，就算选上了，就冲他们这个架势，我要替代的人肯定不一般，哪有人能一直扮演另一个人呢？万一露出破绽，我的下场不就是死？还是憋憋屈屈的死。”
君怀瑾点点头，沉吟片刻，给她倒了杯茶：“那日确实是我闯了绣安堂，你能认出我，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我没别的本事，看人还是挺准的。”
甄灵笑起来的时候就和君怀瑾不太像了，有些娇憨。
“我这次来的目的不能告诉你，但你想逃出去，我可以帮你。”
君怀瑾起身道：“但有个前提，我希望你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事无巨细，还有就是弄清楚，有多少人和你一样想脱离这里，确定她们是真心的，我再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办。”
“好！多谢姑娘！”甄灵眉开眼笑，立刻把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
君怀瑾和兰沉璧默默听着，神色微沉。
“……就是这些了。”甄灵说完看了看门外的方向说：“我在这儿待了好一会儿了，再不出去怕是要惹人怀疑。”
甄灵起身欲走，君怀瑾抬手拦住她：“不急，我先给你收拾一下。”
“啊？”甄灵不解，但还是听了君怀瑾的话。
……
甄灵一脚踹开房门，袖子挽到胳膊上，上面红一块青一块的，头发也乱了，好在脸上没什么伤痕，但也有点红。
她站在门口一叉腰，指着里面骂道：“别以为你们两个人我就怕了，最后的名额一定是我的，咱们走着瞧！”
君怀瑾也披散着头发，站在门里喊：“再来撒野，我打断你的腿！”
说完“砰”的一声就关上了门，震得临近几个房间都跟着颤了颤。
甄灵冷哼一声，拨弄了一下头发往回走，偷看的人见她身上那些痕迹，忍不住啧啧感慨。
真是一个比一个狠啊！
……
这件事第二天就传到了姜初蓝的耳朵里，她立刻把甄灵和君怀瑾二人臭骂一顿，罚他们多站了半个时辰。
却也没再多问，在她眼里，似乎为了名额抢的头破血流是件很正常的事，罚过就算了。
君怀瑾和甄灵之后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甚至很少一起出现，但总归没再起冲突，姜初蓝也就没上心。
这样混了三天，凤凰门上下忽然严肃起来，说是副门主要回来了。
还惊动了三长老，天天过来盯着她们训练。
君怀瑾趁机问：“三长老，你看着我们有什么用，我们不过是最普通的红腰封而已，你要盯也该盯银腰封或者金腰封吧？”
三长老边踱步边说：“那不一样，那些人副门主都见过了，说……唉。”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叹息着摇摇头。
“我可就指望你们争点气了！”
三长老意有所指的看向了君怀瑾。
第118章 怦然心动
君怀瑾眼神清澈，写满了无辜：“啊？”
三长老：“……”
这人哪儿都好，就是有点傻，这样真的能走到最后吗？
自信如三长老，这一刻也不免有点动摇。
“门主说约莫三天到，但也不一定，我们得时刻准备着。”
姜初蓝走到三长老身边低声说。
三长老颔首：“嗯，这些日子让她们好好练练，副门主看了也好高兴高兴，上一批他就很不满意，我们也跟着遭殃，这次这两个我瞧着就很不错。”
他看向了甄灵和君怀瑾。
姜初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颇为赞同：“这两个算是这几批里最拔尖的了。”
“好了，继续训练，不要懈怠，飞上枝头的机会就在眼前！”
三长老振臂一呼，试图给众人打鸡血。
君怀瑾扯了扯唇，上断头台的机会还差不多。
这一天，姜初蓝变着花折腾她们，试图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她们把所有的礼仪都学明白，最后回房的时候，大家都是互相搀扶着的，不然腿就要断了。
君怀瑾扶着兰沉璧的肩回房后腿往后一勾，把房门带上，等“砰”的一声后，她立刻直起身子，揉了揉脖子说：“真累啊，我这个习武之人都有点吃不消，真是难为这些姑娘了。”
“确实挺累，你们宫里……”兰沉璧嘴一快，差点说出了君怀瑾的身份，立刻找补：“我是说你入宫之前，也要学这些礼仪吗？”
君怀瑾佯装没发现他的疏漏，瘫在椅子上说：“也学啊，不过学的没那么精细，毕竟寻常大臣家的女眷轻易不会入宫，到了年纪跟着嬷嬷学学，看得过去就可以。”
兰沉璧若有所思，给自己和君怀瑾都倒了杯茶后递给她：“所以她们是按照宫里宫女的标准在训练我们？”
“差不多。”
君怀瑾接过茶抿了一口，心情舒畅许多。
兰沉璧在她对面坐下，捧着茶盏沉吟。
俩人沉默的休息了一会儿，君怀瑾忽然翻身坐起，环视一周，找到了角落里的纸笔，对兰沉璧招招手：“来帮我研墨。”
兰沉璧挑了下眉，放下茶盏走过来：“你要给谁写信？送得出去吗？”
“能，我今天找了甄灵，问她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送东西出去，她说在后山的一处狗洞，可以伸出一只手，但人过不去。”
君怀瑾笑了下，提笔蘸墨，挽起袖子便开始写信。
兰沉璧以为她要写什么，做好了长时间研墨的准备，结果她就写了四个字。
“调兵，待命。”
兰沉璧：“……”
还真是简略啊，难道这就是默契吗？四个字就能让对方知道该怎么做？
君怀瑾撕下那四个字折了起来塞进了衣袖里：“明天我找个机会摸到狗洞那边，你帮我遮掩一二。”
“好。”
兰沉璧收拾好了东西，俩人先后去沐浴，回来后熄了灯，一起躺在床上。
按理说累了一天，俩人应该很快就能入睡，可真到了床上，俩人干瞪眼看着床顶，竟然谁都没困。
“你睡了吗？”君怀瑾忽然翻了个身。
兰沉璧一动不动，大概入夜后人就会不自觉的放低音量，明明也没人在外面偷听，他就是压低了声音，不知是怕惊扰谁。
“你不是看出来了？”
君怀瑾莞尔：“那我们聊聊天吧，我睡不着。”
她边说边往兰沉璧这边挪了挪。
兰沉璧：“……”
虽然他已经习惯并接受了同床共枕，但还是不能坦然的应对君怀瑾的忽然靠近，每次她一靠近，他就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不对劲，仿佛一瞬间立了起来，像是在抗拒她的靠近，又像是在严肃的期待。
“咳，热。”他低声反抗。
君怀瑾：“嗯？可山里晚上挺凉的。”
兰沉璧：“……我热。”
“好吧。”君怀瑾遗憾的停在了中间，和兰沉璧保持着一掌的距离。
“说什么？”兰沉璧松了口气。
“说说你吧？”
兰沉璧：“？”
他终于肯转过脸来看向君怀瑾，沉默片刻后说：“你不是睡不着，你是太无聊。”
君怀瑾低低的笑了起来，床帐垂落，月光都被拒之门外，可她一笑起来，眼睛却亮的像两颗星子，让人移不开视线。
“是有点无聊，所以趁着现在还安定，我问问你未来的打算，你想做官吗？”
君怀瑾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闲话家常。
可兰沉璧却皱起了眉，“我……”
他想起自己的爹娘，想起周城大火，心里莫名有几分抗拒，可想到君怀瑾杀伐果断的样子，却又生出了几分向往。
沉吟许久，他的向往战胜了抗拒，斩钉截铁的说：“想。”
“为什么？也是和天下文人一样的想法吗？”
君怀瑾枕在自己一边的手臂上看着黑暗中他朦胧的轮廓。
“不。”兰沉璧说：“我做官，只想大权在握，想洗清兰城主的冤屈，想救天下苦难人。”
君怀瑾挑眉：“大权在握，生杀予夺，上瘾了的话，很容易堕落的。”
兰沉璧哂笑：“人若是连本心都守不住，还谈什么救天下苦难人？”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君怀瑾翻回身平躺，“说来容易做来难，但我觉得，如果有那么一天，你可以。”
兰沉璧心头一颤：“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看走眼？”
君怀瑾闭上眼，伸手往旁边探去，开始摸索。
兰沉璧无奈，抓住她越来越危险的手，“你做什么？”
君怀瑾反手握住他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睛上，轻笑一声：“我看人不是用眼睛，而是心。”
“眼睛会骗人，心不会，只要心认定，错了也是对的，我认。”
兰沉璧感受着他掌心下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心里像是一瞬间落下了无数只蝴蝶，它们在顷刻间振翅高飞，带着他的心一起。
怦然心动，原是如此。
“睡吧，明日的事，明日再说。”君怀瑾放开他的手，准备睡了。
可下一刻，兰沉璧的手忽然越过她的肩膀，替她提了提被子，“嗯，睡吧。”
连声音都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温柔。
君怀瑾：“？”
第119章 变故突生
翌日，君怀瑾趁着中间吃饭休息的时候，偷偷溜了出去，一路上躲开巡逻的眼线，凭借着灵活的身体，一路翻上爬下来到了甄灵口中的后山。
这些天她时刻留意着凤凰门这些弟子交替换班的时间，连晚上睡觉前都在想，摸出规律找出时间漏洞后，为的就是这一刻。
到了后山的一处矮墙，杂草丛生，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根本没人会来，甄灵能发现这边有狗洞也真是运气好。
君怀瑾没有贸然靠近，躲在暗处感受了片刻，发现周围确实没人，这才走出去。
她拨开杂草走到矮墙前，果然有一个小洞，也仅仅能容纳一只小狗钻过去。
她蹲在墙边吹了两声怪异的口哨，停了片刻后，果然听到了回音，她眼前一亮，又吹了一声。
很快墙外就传来了脚步声。
最后停在了外面，君怀瑾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只黑底青纹的靴子。
“主子？”
一声低沉的男音响起，君怀瑾应了一声：“青一？”
“是！”青一的声音激动起来，“主子你果然在这儿！属下绕着这座山找了很久才找到了防守薄弱的地方，最近一直在这边转，想着主子如果要联系我们，多半会从这儿来，没想到果然如此！”
“我也是昨日才知道此处，辛苦你们了，这里的地形很险吧？”
“是，这边是一片野林，里面有猛兽出没，另一边是条河，除此之外一面是悬崖，一面有大批人把守，可以说是易守难攻。”
君怀瑾在脑中还原了一下地形图，点点头：“看来想打下这里，只能靠强攻。”
青一颔首：“是。”
“你回去告诉路惊寒，让他早做准备，凤凰门的副门主最近便要回来了，届时把他们一网打尽！”
君怀瑾边说边把纸条从狗洞递出去，青一接过后说：“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