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与手指一并落下,琉璃珠子忽然凹陷下去,原本围在青铜棺附近的人纷纷散开,在君怀瑾身边形成了一片空地,只有兰沉璧和路惊寒在这种情况下上前,站到了君怀瑾身边。
在不能确定她真假的时候,第一要务还是保护她的安全。
然而在他们旁边的梅仙也没有后退,这一点倒是让人有些惊讶。
不过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琉璃珠按下后,青铜棺上忽然就出现了一道裂纹,准确来说,不能叫裂纹,而是机关相接处。
君怀瑾看着,忽然灵光一闪,按着顺序从下往上把七颗琉璃珠都按了一遍,这回机关彻底打开,从中间一分为二,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然而里面却并非是一具骸骨,也没有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而是一柄长刀,刀柄通体乌黑描金,看起来极为厚重有分量,刀身宽薄,刀刃雪亮,上面刻着一道道花纹,隐隐有血色。
仅仅是看着,都能感觉到杀气扑面而来,这不是一柄简单的刀,它的身份呼之欲出,就是当年墓主人拿着南征北战的那把“神兵”。
然而君怀瑾说的也没错,神兵无神气,却满是煞气,若是拿在手里,怕是会让人神智受损。
“竟然只有一柄刀?那将军的失身呢?难道这还不是主墓室?”
武林盟的人诧异的看着这一幕,还是没敢立刻上前。
“下面有东西。”兰沉璧从刀下掏出一卷羊皮纸书,展开一看,上面的文字倒是和现在所差无几,很容易辨认,不知用的什么墨,这么多年字迹竟然还清晰可见。
“上面写了什么?”梅仙见神兵是一柄刀之后就失了兴趣,她喜欢长得美的东西,人是,物亦然,若是一柄好看点的短刀,她可能还多看两眼,这长刀快赶上她高了,还是算了吧。
武林盟的人也围了上来,兰沉璧快速浏览一遍,清了清嗓子念道:“我乃万国大元帅——轩辕征,此墓乃是我葬身之地,你们来到此处,也算是与我有缘,无论是谁,看到这一卷书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还没动那把刀,我征战多年,一直想找一把趁手的武器,杀红眼后,信了术士的话,用人血炼刀,虽然成了,但此刀煞气极重,冤魂缠绕……”
“……我用了不到一年,夜夜噩梦缠身,时常惊惧难安,状若疯癫,唯独临终前稍稍清醒,才写下此书,警告后人,我欲以自己骨血炼刀镇住里面的冤魂,又在此穷山僻壤建造墓穴,镇压此刀,就是不希望再有人重蹈覆辙,你们见到此书后,还请把此刀继续封存,勿要让其现世……”
兰沉璧念完,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君怀瑾看着那把刀,摇摇头:“神兵虽好,也得有命拿才行,龙虎大将尚且难以驾驭,何况是在场诸位,你们以为呢?”
她转头看向众人,众人脸色稍稍有些难看,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虽然他们心动,但这刀一看就不是善茬,驾驭不住的话,怕是也只能落得个疯癫而死的下场。
“难怪鹿王不要神兵秘籍,只要些金银珠宝,怕是早就知道内情了吧?”
梅仙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媚眼如丝,“既如此,就封回去吧。”
“可神兵难见,就这么放弃,未免可惜。”
有人忍不住看着长刀,眸光微动。
君怀瑾闻言轻笑一声:“想要,那就拿命来换,我不拦着。”
说着她就让开了位置,说话那人愣了愣,众人都看了过去,那人脸色微微发红,瞟了几眼棺材里的长刀,最后还是缩了缩脖子,不肯上前。
“怂货,就你这般还想驾驭神兵,你做什么梦呢?”梅仙对这些男人向来是不怎么客气的。
“还有谁要神兵?”君怀瑾环视一周,众人纷纷摇头,“既如此,那就把它封回去,至于外面的金银财宝,想拿就拿吧。”
说着,她按照从头到尾的顺序重新按了一遍,青铜棺便又重新合拢起来。
变故突生!
就在青铜棺彻底合拢的瞬间,整个棺材忽然向下沉去,有人下意识伸手想抓,忽然窜上熊熊大火,舔上他的衣角立刻烧了起来。
“火火火——”
旁边一人连忙拔刀帮他砍断了衣袖,这才没把人烧了。
“好凶险!”
“退后。”
众人纷纷后退,下一刻从上面忽然降下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笼子,牢牢的把棺材罩住,大火在里面肆意燃烧,久久不息。
“看来将军也不太信得过这些后来人,所以不给任何人反悔的机会,这样一来,谁也找不到了。”
君怀瑾眼底倒映着跳跃的火光,明明是极盛的容貌,此时偏偏显出了几分冷意。
何铭不解的挠了挠头:“若是不想被人找到,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埋在下面?还要给人一个打开的机会?”
第178章 藏之
兰沉璧淡淡道:“好不容易锻造出来的神兵,对将军来说意义非凡,就这么埋于地下,他自然是舍不得,所以才给自己的神兵造墓,但又担心后人出尔反尔,取了神兵为祸世间,所以布下了后手,让人无法反悔。”
君怀瑾颔首:“大概就是如此了,至于所谓的秘籍——”
她的视线落在兰沉璧手中的羊皮纸书上,哂笑道:“应该就是这个东西了。”
武林盟众人:“……”
所以他们这一趟不仅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被耍的团团转?
知道真相的他们差点眼泪掉下来。
君怀瑾不管他们怎么想,她是有点累了,转头对兰沉璧他们说:“既然这些都是假的,我们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走,回去。”
“嗯。”
兰沉璧没说话,几人回到之前的墓室,把云佩的尸体搬了出来。
在他们离开墓室之前,就把人皮面具给她戴回去了,是以并没有让人察觉到什么不对。
他们在附近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出口,沿着墓道一直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上面的墓室,原路返回,发现剩下的人被困在了之前的壁画后面,他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打破机关把人放了出来,两下汇合,君怀瑾带着侍卫们离开,武林中人则留下收敛财宝。
“待我们收拾妥当,必要去找鹿王要个说法。”
一个德高望重的掌门站出来对侍卫统领说。
侍卫统领现在也是一头雾水,都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直到出了墓室到地上,见山才把在下面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
听完侍卫统领大惊,连忙跪下给君怀瑾请罪。
梅仙见状,忍不住挑了下眉。
君怀瑾没有理会,垂眸看着侍卫统领说:“走吧,咱们回去好好的问问鹿王,这是玩的哪一出?”
统领冷汗都下来了,一行人出去,上了马车立刻调头往城里去。
……
鹿王府,鹿王坐在书房里练字,宣纸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全是“杀”字,一开始字迹规整,越往后越凌乱,越往后越密集,看起来十分可怖。
鹿王的脸色也跟着阴沉起来,额头两侧青筋暴起,眼珠微凸,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
手上的速度极快,都能看出残影了,下一刻,他手上一个用力,“刺啦”一声,宣纸从中断裂,“咔”的一声,毛笔也跟着断成两截,碎木刺进鹿王的掌心,刺痛传来,鹿王的眼神才有了片刻的清明,他怔怔的看着满纸“杀”字,心口一窒,松开手,两截毛笔就这么摔在了纸上。
“杀……”鹿王喃喃自语,以手掩面,喉间溢出一声哀叹,似哭似笑。
“咚咚咚——”
敲门声如某种隐晦的信号,一响起,就激起了鹿王这惊弓之鸟,他弹起来,眼睛死死的盯着门口的方向,厉声喝问:“谁?!”
“王爷,是属下。”
是侍卫统领的声音,鹿王的脸色不仅没有好转,甚至更紧绷了些。
他抬手把宣纸卷起来,随手扔到一边的宽瓶里,清了清嗓子道:“进来。”
“是。”
门打开,几道人影先后从门槛投进来,鹿王瞳孔微微一睁。
“王爷,我回来了。”
君怀瑾跟着侍卫首领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鹿王恍惚的看着她:“你——”
路惊寒几人被她打发回厢房了,此时只有她和见山一行人,门一关,君怀瑾便冲着鹿王一拱手:“云佩,见过王爷。”
鹿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跌坐回椅子里,哑声问:“成了?”
君怀瑾点点头:“是,按照计划,趁着凤凰门的人拖住路惊寒他们的时候,我掳了女帝进了墓室,不过她也确实聪明,我差点被她反制,好在她一开始对我防备心没那么重,我及时把蛊虫给她吃了下去。”
鹿王心里的疑虑稍减:“吃了之后如何?”
“有问必答,不过中途差点被她挣脱,女帝的性子果然坚韧,我耗尽内力才控制住她,因此受了极重的内伤,还请王爷一会儿请大夫来给我看看。”
她说着脸色忽然一变,扭头咳了两声,指缝间隐隐见血。
旁边的见山见状,忙递给她一块帕子。
“多谢。”君怀瑾接过擦了擦唇。
鹿王视线在她泛红的脸上一扫而过,心有余悸,“后来呢?”
“后来我趁着她神志不清之际,夺了她的折扇和匕首,用匕首刺穿她的心窝,彻底了结了她,还和她换了衣服。”
君怀瑾说完,气息微促,她扶着一边的椅子坐下,显然是撑不住了,她靠着椅背,仰起脖子咽了咽口水说:“按照主子的命令,接下来,我要和他们一起回明都,未免路惊寒一行人起疑,要委屈王爷了。”
鹿王沉默片刻,点点头:“本王明白,剩下的事就交给本王,你去歇着吧。”
“多谢。”君怀瑾起身,一步三晃的走了出去。
见山见状忙跟了上去:“小心!”
君怀瑾下台阶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下去,见山伸手扶了一把,君怀瑾转头刚想说什么,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见山立刻把人打横抱了起来,直奔她居住的厢房而去。
鹿王在里面听着动静,给侍卫首领使了个眼色,“立刻请府医去看看。”
“是。”
……
“怎么回事?”
“主子!”
路惊寒和兰沉璧心里都装着事,没法在屋里坐着,就都在院子里等,见山抱着人急匆匆的进来,顿时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路惊寒和兰沉璧立刻迎上去,见山躲开兰沉璧伸过来的手,语气略显严肃的说:“姑娘受了很重的内伤,晕过去了,现在需要好好静养,我抱她进去,府医马上就到。”
说着他绕过两人直接进了房间。
兰沉璧垂眸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再转头看着见山消失在门口的衣角,慢慢攥紧了拳头。
路惊寒无声走到他身边,意味不明的说了句:“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兰沉璧睨他一眼,快步进了房间。
见山把君怀瑾放在里间的床上,要帮她脱鞋的时候,兰沉璧抬手制止,幽幽道:“男女授受不亲,见山,你逾矩了。”
第179章 到底是真是假
见山闻言心有不甘,却又瞬间清醒过来,“是,是属下逾矩了,属下也是担心姑娘的身体。”
他站起来退到后面,路惊寒从他身边走过,深深的看他一眼,看得见山一阵莫名。
兰沉璧走到床前,定定的看着君怀瑾的脸,你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真,怎么会让人这么近身?
若是假……
兰沉璧想起她看自己的眼神,顿了顿,俯身替她脱了鞋,又脱下了外裳,拉过一边的被子给她盖上。
他帮君怀瑾把手腕拿出来的时候,忽然感觉她的手指动了动,一触即收,快的仿佛是他的错觉,他恍然看着君怀瑾,可君怀瑾双眸紧闭,不见半点苏醒的迹象,难道只是本能反应?
“府医来了!”
见河与云环跟在侍卫首领秋水身后,领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大夫走了进来。
老大夫跨过门槛,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床前的兰沉璧,兰沉璧冲他点点头,松开君怀瑾的手说:“劳烦大夫好好看看,她究竟伤的如何?”
老大夫点点头,走过来给君怀瑾把脉,眼睛缓缓闭上。
见山一行人站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喘,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等着。
兰沉璧眸光浮浮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不知多久,老大夫终于从床前起来了。
兰沉璧上前问:“怎么样?”
老大夫摇摇头没说话,兰沉璧疑惑的看着他:“很严重?”
路惊寒闻言立刻变了脸色。
秋水解释道:“兰公子别急,李大夫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兰沉璧:“……”
他拱手对李大夫道:“抱歉,是我冒犯了。”
李大夫摇摇头,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纸笔来,铺在桌上,云环上前替他研墨,大夫就在纸上写道:“这位姑娘内伤很重,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但她底子很好,这些伤不致命,好好将养半月,便能恢复大半。”
他写完把纸推出来给众人看,秋水眸光微闪,“可能看出这内伤因何所致?”
李大夫又写:“似是被什么反噬,在下才疏学浅,只能隐约看出如此,其余不知。”
秋水点点头,看来她确实是云佩,这些症状与她所言分毫不差。
他心下有数了,便让李大夫开药。
李大夫点点头,这次写的时间长了点,似乎在斟酌怎么用药。
兰沉璧在边上看着,不动声色的和路惊寒交换了个眼神。
李大夫开完药,云环就拿着药方去抓药煎熬了,秋水对兰沉璧道:“兰公子,路大人,我就先回去给王爷复命了,有什么事,等姑娘醒了再说,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便是,告退。”
“嗯。”
路惊寒看着他离开,见山和见河对视一眼,见山道:“王爷已经把我们送给姑娘做侍卫了,姑娘已同意,我们日后就是姑娘的人,请路大人兰公子吩咐。”
兰沉璧看他们一眼,淡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就去外面守着。”
见山:“……”
他抿了抿唇,“是。”
等把人都赶出去,兰沉璧转身就把门关上了。
“主子?”
路惊寒对着床上的人喊了一声。
君怀瑾一动不动。
兰沉璧上前把脉,片刻后摇摇头:“是真的晕了。”
路惊寒皱眉在桌边坐下,“墓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兰沉璧坐在床边,轻声道:“只有她们才知道。”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路惊寒和兰沉璧都盯着床上的人不说话了。
良久之后,兰沉璧忽然问:“若她是假的,你要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