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就15块钱嘛。”钱青看见了他荧光绿的小电驴，她停下脚步，特地看了一眼手机时间，说：“已经过了7点三刻了，我先进学校去打卡，你骑车慢点儿。”
“你坐我的车，我送你！”杨奇还是想谢谢她，故而想做点儿什么来弥补今天早上她的帮助。“你别拒绝，我骑车肯定是比走路快。带你一路，算是我的道谢。”他知道她要拒绝，故而这回他想强势一下。
钱青看他是真心要道谢，话都说成这样了，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行吧，谢谢杨老师了。”她就当是坐顺风车，免她几步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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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停好绿毛驴，杨奇背着背包回到办公室。有关于钱青替他付了早饭钱这桩事儿，他心里一直挺过意不去的。以至于，他回到办公室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包，把钱包给找出来。虽然现在大家都用手机支付，可他还是觉得纸币应该还没有被淘汰吧。
钱包被藏在背包的夹层里面，和它一起的还有杨奇的身份证。杨奇看了两眼身份证，看到‘公安局’这三个字时，他心里有数，知道这个东西应该是很重要的。他把它放好后，就开始翻动他找到的钱包。
钱包里头有很多的卡，他看卡上面写了有‘中国银行’、‘工商银行’、‘建设银行’……等字，猜测是银行发行的。除了这些银行卡，他还翻找出了上海图书馆的读书卡和威尔士健身房的健身卡。
除了这些东西，他还找到了一些小票，它们都被夹在钱包夹层里。他把小票都拿出来，发现钱包里没有一张纸币。这让他不免暗想，难道2018年的中国已经不用钞票了？
“杜老师，我问一下哦，现在大家都不用纸币买东西了吗？”杨奇把钱包收起来，转身走到后面一个工位的杜光那边，悄咪咪地问了一个他自己也知道很傻的问题。
杜光刚刚打开电脑，他喝了一口新泡的茶，用老教师的口吻回答：“像你们这种年轻人是肯定不用了咯，但是我这种年纪大的还是要用用的。什么微信支付，支付宝支付，这种东西我有时候也玩得不是很溜，买东西的时候反而麻烦。”他放下茶杯，笑眯眯地反问：“干嘛？杨老师你要和我换纸币呀？”他不觉得杨奇是用不来电子支付，猜测对方应该是要找他换现金。
杨奇听出来了，纸币还没有被淘汰。既然杜老师提了可以换，他就点头直讲：“我想换15块钱。”
“行啊，你微信上转给我15块。我给你拿一张10块钱和一张5块钱。”杜光说时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钱，摆到桌上。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10元纸币以及5元纸币是杨奇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他看着一张蓝色的10元和一张紫色的5元，上面陌生的图画和新奇的排版让他稍微有点懵。不过，时代变迁嘛，纸币换代也是正常，他能理解。
“微信转钱……这个东西要怎么用？杜老师，我不大会用，要不你自己来吧。”杨奇看杜光实在，他便也毫无顾忌地把手机给杜光，让对方自己转。他站在边上，打算也跟着学一学。
杨奇要是个79岁的老头子，杜光还能理解他不会用智能手机。可杨奇还是个青壮年诶，他竟然说他不会微信转账。“你和我开玩笑吧，杨老师。”他不敢相信，且吐槽：“你说你不会骑电瓶车我相信的，但是你说你不会用微信零钱功能我不相信。”
话音一落，杜光发现杨奇好像没有在和他开玩笑。“算了算了，我来教你。”压着疑惑，他决定发挥一下老师本色。“喏，我先和你加好友。我把你的名片二维码找出来，我扫你一下，然后你这里接受一下验证信息，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就可以了。”他回忆着家里小孩教他的步骤，一步步地操作并解说。
好友加上了，杨奇跟着杜光说的步骤，在和杜光的聊天界面里把微信转账功能点开，输入了15这个数字。又到了填写密码的时候，杨奇被难住了。
“是支付密码忘记了吗？”杜光一看杨奇这个表情，猜测多半就是忘记密码了。讲实话，他也烦密码这种东西。现在手机上做什么都要密码，他哪里记得住那么多的密码哦。“我看我家小孩买东西都刷脸。你找找看，你有没有面部付款的功能？”回忆密码他是爱莫能助，但是想办法付钱他还是可以想想方法的。毕竟是消费时代，只有管不住的钱，没有花不出去的方法。
刷脸是什么？还能用脸付钱？杨奇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稀奇古怪到他想不到。他看着手机付款的界面，寻找着杜光说的‘刷脸’功能。
“喏，苹果手机的刷脸付款界面已经跳出来了呀！杨老师你赶快让摄像头对准你的脸刷一下。”从办公室后面倒水的刘萍娜路过他们，她瞥了一眼后，幽幽地来了一句。
杨奇搞不清楚手机摄像头在哪里，也不懂什么叫做摄像头。他就尝试着把手机稍微拿远点，对准他的脸，决定试试看。一记‘叮’从手机里发出，随后就是一个‘勾’出现在屏幕的底部，并配文支付成功。
“好了好了，收到了！”几乎就是同时，杜光那边收到了15块钱的转账。他点击收款，然后将15块钱的纸币往杨奇那边推。“收好哦，你的15块钱。”顺带，他又吐槽了一波，“看来我们这里最精通高科技的不是年轻人杨老师，而是刘老师哇。通过杨老师，我这个老头子现在在科技方面很有自信。”
付钱这事儿算是暂时搞定了，杨奇把钱收好，谦虚地回应讲：“当然姜还是老的辣，无论什么事情都是年长的做得好。我年纪轻，以后还有的是要向您二位请教的呢！”
刘萍娜被杨奇带了个高帽子，她还蛮吃这种夸奖的，所以心情还不错。一扫昨天年终奖的不公平，她一边开电脑，一边微笑地说：“杨老师讲话客气的咧，我们是一个组的同事呀，以后要互帮互助的。”
翻了一下电脑里教学后台的工作计划，她大发善心，随即又和杨奇提了一句：“杨老师，早上8:30你是不是要去体育馆带Y11和Y12的圣诞篮球联赛？”说完这句，她看向坐回工位的杨奇，羡慕地说：“你今天舒服呀，上午带他们训练好之后，下午就没有课了，坐等放假。”
这是个很重要的信息提示，杨奇被提醒了今天的工作任务。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发现已经8点15分了，距离8点半只有一刻钟的时间留给他。以免耽误工作，他拿起手机就往外走。走之前，他还不计前嫌地和刘萍娜说了一声‘谢谢提醒’。
要去体育馆的除了杨奇，还有钱青。早上9点有一场Y9的数学考试，她被临时调过去做监考。
一个从左边来，一个从右边，杨奇和钱青就这么又遇上了。钱青老远就看到了他高挑的身影，她心想，这是什么孽缘？从昨天到今天，他俩碰头的次数比她在家里碰爹妈还多。
“钱老师也来上体育课？”杨奇看到钱青后就停在体育馆门口。他等着她过来，并与她热络地打招呼。
钱青稍稍和他拉开点儿距离，主要是不想抬头和他说话的时候太吃力。“没有，我去2楼监考Y9的数学。”说到这儿，她看了一眼体育馆的一楼，顺嘴提了一句：“杨老师挺辛苦的呀，每天上午都能看到你来体育馆搞圣诞篮球联赛的训练。你一弄就是一个上午，蛮厉害的。”
“还好吧。”杨奇含糊地应答。“哦，对，15块钱给你。”他心里还挂着欠钱这事儿，便赶紧从口袋里掏出纸币递给对方。
钱青也没有客气，既然他给，那她就收呗。反正，早饭又不是她吃的。“没事儿的，我其实也不着急要这15块钱，你晚点儿给我也行。”钱拿走后，她嘴上客气一下。
“应该的，毕竟15块钱嘛。”杨奇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时代的通货膨胀，故而觉得15块钱不是个小数目。“我吃个早饭就花了15块。是那家店太贵，还是现在物价就是这样的？”他心里有疑惑，便就在进体育馆的时候提了一句。
钱青跟着杨奇往体育馆里面走，她听着这个问题感觉有点儿问题，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稍有思索，她模糊地回答：“市区物价会比郊区高点儿。不过，学校边上的早餐店已经很实惠了。”
“15块钱算是实惠？”杨奇仿佛是在听说书，不能够理解当代的消费观。“对了，我看大家现在用的纸币和以前的不一样，是法币被废除了之后改用手机付钱导致的吗？”在他的概念里，觉得这种高额消费肯定是有导致的原因的。在他现有的少量经历里，他感觉手机这种过于方便的支付体验也许就是消费过度的导火索。当然，这都基于他认为手机就是钞票的替代品，是收钱和花钱的金融工具。
法币？多么古老的词汇啊，钱青除了历史书上见过，大概就是在博物馆里能听到看到了吧。她停下脚步，带着一脸的黑人问号，问：“你是在说法国人用的钱吗？”不等对方回答，她带着她的生活常识，纠正说：“我们中国人用的都是人民币，不用法币的。而且，法国人现在用的是欧元，不是法币。”
欧元？人民币？两个新词汇的出现让杨奇又一次地陷入迷茫。他脑子转不过弯，僵硬地按照他的理解，解释说：“我的意思不是说法币是法国人用的货币，它是委员长让银行统一发行的一种通用货币。”
好家伙，委员长都给搬出来了！要不是他们现在正身处于装修现代化的体育馆里，钱青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民国，和民国的人对话聊钱？
“杨老师，你几几年生的？哪里人啊？”她忍不住要问这两个问题，感觉对方要给她一个大大的SUPRISE。
“1909年，宣统元年。”杨奇下意识地照实回答，可说完后他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看着钱青大白天见鬼的表情，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要怎么补救才能把话圆回来。
‘1909宣统元年’，杨奇是在给钱青上活体沉浸式历史课吗？如果不是因为有曹生和陈山桓这俩民国魂穿现代的例子，她很有可能会认为杨奇是宛平南路600号出来的。可反过来再想，万一杨奇真的是在逗她玩儿呢？她要是表现得太认真，是不是对方会觉得她才是神经病？
不敢相信，也不敢确认，钱青让杨奇再说一遍。“你……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杨奇怕钱青当他是神经病，他不敢照实说，便哈哈一笑，呼噜过去。“我在开玩笑，钱老师别当真。”他面上挂着玩闹的笑容，指着自己，一脸认真地说：“我1990年生的，29岁。”生怕对方不信，他还加了一句：“我属马。”其实，他属鸡。
也许是撒谎后的心虚，杨奇不想再和钱青多说，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指了指篮球架那边，与她说：“钱老师，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学生上课。你慢走，我就不送你上楼了。”说完，他便小跑着仓促离开。
他到底是谁？钱青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绝对不是她刚入职那会儿在食堂碰到的那个杨奇。看着他的背影，她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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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论篮球这门技术，现代人杨奇是肯定没问题的，但是民国莽汉杨奇就不一定了。初次为人师表，他看着面前这群与他一般高大的小伙子们，心里暗暗发愁，不知道要怎么带。
要不就当练兵吧？他心想，练篮球和练兵，首先都是要体能过关。只要体能好了，在他看来做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同学们，今天这堂课我们训练体能。”他板着脸，学着以前在营地里碰到的那些做过军校教官的上峰，摆出一副严格的姿态。
现在的孩子不比以前，就算是面前站着阎罗王，他们也能嘻嘻哈哈开个玩笑。杨奇的严肃在他们看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杨老师，你昨天不是说今天要来一次Y11和Y12的实战比赛嘛。我们都做好了BATTLE的准备，你这突然熄火，搞得我们很无措啊。”胆子大的学生直接提出异议，挑战老师。
做连长的那会儿杨奇就见过许许多多的兵，有老实的，也有滑头的。不过，真刀真枪上战场，如果没两把刷子，再刺的刺头都得吓得尿裤子。他冷眼看向刚刚说话的学生，见对方油头滑面的态度，他不发一言。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就像是一把刀，无声又凶狠地刺向对方，请这位小兔崽子闭嘴。
滑头的学生安静了，他在意识到了老师的态度后，非常识时务地闭上了嘴巴，并把头也低了下去。
“今天的体能训练很简单，就是在体育馆里跑圈。”杨奇把这群学生们看作是他手下的兵。他拿起手机，将时间亮出来给大家看，并简单地讲了一下跑圈规则。“每20圈休息5分钟，要在30分钟内完成。休息过后，同样再来20圈，然后再休息5分钟。以此为规律，持续到吃午饭！”
用跑圈来练体能，这项活动是十分枯燥的，但却也的确非常锻炼人。杨奇看他们虽然都人高马大，但毕竟都是细皮嫩肉的读书人，他也不想太为难。故而，在学生们跑的时候，他就也跟着一起跑，起个带头作用。当然，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时刻关注这群学生的身体状况。遇到跑得吃不消的，他必须及时让他停下。
“后面的跟上队伍！”杨奇的体能是没话说的，跑圈对于他来讲就是轻松活儿。他一边跑，一边鼓励掉队的学生。同时，他也不得不感叹现代的运动鞋，踩在脚下是真舒服。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还觉得这鞋奇怪，说是跑鞋又不像，说是唱戏的厚底鞋也不对。但上脚却十分地轻巧，跑步有垫儿的感觉，真香！
上午10点半，学生们吃饭前的最后一场休息。男生们坐在篮球架下，拿着水壶，一边喝水一边趁着这会儿短暂的休息时间聊会儿天。
“TERM 1都结束了，SAT大家都考得怎么样？”Y12的学生到了申请大学的关键一年，SAT的话题顺势就被提了出来。
“别说了，估计得刷一段时间。我打算圣诞假期就飞去香港，赶在圣诞节之前考一次。”没有信心的男同学直言，估计得来个几次才能有好成绩。
“最好还是不要刷分，刷太多不利于申请。而且，美国大学那边是可以看见我们账户里的考试次数的。”懂SAT的同学提出需要注意的问题，并转移话题问：“你们想好申请哪所大学和哪个专业了吗？”
“我学医。”有同学笃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申请方向，并带着傲气说：“我家算是医学世家，我爸，我爷爷，还有我曾爷爷，他们都是医生。尤其是我的曾爷爷，他是同济德文医学堂毕业的，建国前就是上海有名的医生。”
“同济？你说的是同济大学的那个同济？”这群聊天的学生里忽然有一个疑惑的声音发出。在看到那个笃定要学医的男同学点头后，便大声嘲笑道：“还医学世家呢，同济最厉害的是建筑，怎么会是医学呢？你可别不懂装懂了，怪丢人的。”
“我看是你不懂装懂吧。”要学医的男生对于嘲笑的声音没有退缩，他不客气地走到嘲讽他的同学面前，拉着脸解释说：“在民国，同济德文医学堂是很有建树的。你历史学的不好，我建议你别着急申请大学，先回Y7重头读。”
男生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只字片语就是电光火石，碰一碰那就得天崩地裂。被怼了的男同学也不服软，他把手里的水壶一丢，站起身就打算来一场较量。“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子给你机会，让你低头认错！”他伸手推了一把对方，直接打算动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