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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裘丞山把他要求姚青筠娶裘茹君的事儿回家和女儿说了，虽表示现在姚青筠还在犹豫，可他最后还是会答应的。他让裘茹君做好准备，婚期应该不会太远。
这个消息对于裘茹君来说是十分意外的，她原以为姚青筠和她得纠缠个几年才能有结果，没曾想父亲见了一次面就把这事儿搞定了。她虽然高兴可以嫁给喜欢的人，可却也忧愁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思来想去，她想去看一看姚青筠，听一听他真实的想法。
早上8点，姚青筠吃好了早饭。与其说是早饭，不如说就是一碗米汤。他倒是不嫌弃这里的伙食，因为有的吃就算是不错了。
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上看。狭小的监狱班房在黄梅季快要来临时提前混出了一股霉味，天花板上的黄绿色霉斑就像是黄梅季来了又去的记号一样，让人都能猜出年份。他闭上眼，想起了郭亚思，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怎么样，秦汉嶙有没有替他照顾好她。
“咣当……吱……呀。”厚重的班房铁门被人开锁推开，门外的狱警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就是做了一个开门的任务，然后就守在门口不再往里面看。
是姚青筠的门被打开了，他没有睁眼，因为他不在乎到底是谁进来。
“青筠，你还好吗？”裘茹君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闷湿混沌的味道让她不免要屏住呼吸，她看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恶心脏乱到她不禁要皱眉。若不是姚青筠在这儿，她是一刻也不会多待的。
是裘茹君来了，姚青筠睁眼，他没有看她，而是继续盯着天花板，冷漠地说：“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女孩子该来的地方。”
听出他口气里的低沉，她以为他是不高兴被关押在这种地方。她走上前，讨好说：“很抱歉，让你在这样糟糕的地方住了两晚。我会和爸爸说，让你换去干净一点儿的地方住。”
“头一回来监狱吧，觉得这儿差劲？”姚青筠侧头看她，他轻笑说：“我这间房已经算是监狱里的VIP包厢了，你要是和你爸爸提出给我再换个好点儿的地方，恐怕他要为难了。”
裘茹君有些尴尬，她的确是不懂，所以才会说这种天真的话。被他怼了一句，她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是看在他即将和自己结婚的份上，她忍了，并且耐心地说：“青筠不高兴，我知道。但，你很快就会出去的，你不用太沮丧。”
姚青筠从床上坐起来，他后背靠在墙上，皱眉看她，讥笑问：“我怎么出去？靠把自己卖给你们裘家出去？”他说的是裘丞山威胁他，给他设局。他是心里不爽，可他又能怎么做？被人用南城存亡威胁，他恨得牙痒痒，真想一枪把这老东西给毙了才算痛快。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厌恶我到说这样恶劣的话吗？”裘茹君幻想过，假设他真的不愿意，应该也会说点儿场面话的，而她也想了点儿应对的方法和话术。至少，她一直觉得他是个体面的人，她是不会受他欺辱的。可没曾想，现在的他一脸的狠厉，完全没有顾及她的脸面，甚至是自尊。她双眼含泪，一脸的失望。
姚青筠的骨子里其实并不是绅士，他似是有意暴露本性一般，想让她知难而退。“我不喜欢你，我想你应该是一直都知道的。至于厌恶与否，我想大家各有体会吧。”
“为什么？”裘茹君哽咽问他，她受了欺负，眼泪没有控制好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她伸手即刻擦拭掉，仿佛像是在保留自己仅剩不多的尊严一样。
“什么为什么？“姚青筠讥笑反问。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不想娶我？”裘茹君直白地问他。不等他回答，当然也是害怕听到会让她更伤心的答案，她假装坚强且又逃避式地为自己说：“我是督军的女儿，我不差的。我读的是香港的好大学，我会说两门外语，我有良好的教养。就凭这些，我做你的夫人没有任何的不匹配呀。况且，我也不算是长得难看的，场合上我是可以和你并肩出去的。”她就是想不通自己差在哪儿，所以就要问问他，他到底是为什么看不上她？
高傲如她，她从未在一个男人面前这样的低三下四。叹息过后，她委屈地说：“青筠，我是有哪儿不好吗？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我去学，可以吗？”她是真的喜欢他，喜欢到愿意把原本的自己丢掉。
她觉得痛苦，姚青筠被这对父女这样逼着也很痛苦。他看着裘茹君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烦躁，便索性闭上眼不去看她。“何必呢？逼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娶你，你觉得以后的日子会好过？”更何况，他已经对裘丞山起了杀心。
道理她都懂，可现实就是她除了这么做，就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让他和她在一起。“我们可以婚后培养感情的。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慢慢地过，总是可以有过好的一天。”她也想情投意合，也想她爱的人也爱她，可现实情况偏偏就不是这样。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我爱之如命的女人，我放不下第二个，也不愿意。”姚青筠把话说明白，说透彻。“你回去和你爸爸说，昨天他和我说的那些，除了娶你，其他我都答应。”他虽不愿意委屈自己，但南城的存亡他在乎。
裘茹君在姚青筠这里碰了一鼻子的灰，沮丧到了极致。她从他的班房出来时，感觉自己原本来时的高兴已经全部被他踩在了脚底，让他碾了个粉碎。
“听说昨天这里进来了一个女犯人，关在什么地方？”从姚青筠那边出来，她打算去看一眼梅露丝。外面的舆论风向已经被逆转，说是姚家的二少奶奶勾结租界中央巡捕房的探长发国难财。她知道这里头梅露丝就是个替死鬼。
“死囚368，出来！有人来看你。”狱警对待梅露丝就没有像是对待姚青筠那样客气了。他直接打开死囚监狱的大通铺，进去粗暴地把梅露丝从牢房里拉拽出来。
“小姐，要安排审讯室吗？”狱警把人带出来，并注意到裘茹君一直捂鼻子皱眉，就狗腿地问了一句。
裘茹君点了点，难闻的气味让她连话都不想说。她看了眼梅露丝，蓬头垢面不说，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塌糊涂。想起姚青筠说他那边已经算是监狱里最好的班房了，好奇心使然，她向大通铺里望了一眼。就这一眼，她觉得关在这里的人恐怕是连畜生都不如。
审讯室，裘茹君把狱警给她的茶端给了梅露丝。屋子里就她们两个，她坐在她的对面，问：“怎么成了这样？”
梅露丝冷笑一记，她也没想到她会沦落到监狱里成为姚青筠的替死鬼。不客气地端起茶杯，她大口灌下去，而后把嘴里的茶叶渣向地上吐。“我为什么变成这样？呵，你去问你爸爸呀。”她拨开自己额前散落的碎发，笑眯眯地回答裘茹君。
姚青筠出事的前一天，刘光岭找了人给她打电话，和她说了第二天南城警备司的人会去火车站抓人，让她赶紧跑路。并且，他已经给她准备好了去台湾的船票，到了码头就会有人给她票。天蒙蒙亮，她怕夜长梦多就赶紧把值钱的东西收了收，撒了个谎就离开了姚公馆。到了码头，的确是有人给票，也的确是眼看着就要上船了。可就是在检票的时候，她被裘督军的人带走了。
捧着热茶，她看着裘茹君一身华服，面孔漂亮，回想自己的倒霉后，心里不免生出怨恨。
她的脸被人打肿了，曾经漂亮的面孔现在就算是笑也让人觉得阴森难看。裘茹君不敢靠近她，她将身子微微向后仰，直到后背接触到椅背她才停下。“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说你被关了进来。”她不敢多看她的眼睛，只是一眼就别开脸。
梅露丝呵呵笑了两声，她继续喝着手里的热茶，问：“怎么想到来看我了？我和裘小姐的交情应该不深。”
这是个可怕的女人，裘茹君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做人像演戏，每一个表情和话语都里三层外三层地夹藏着她不为人知的目的。“我们一周前还在姚公馆吃过宴席，也在马场骑过马。我想，我和你还是应该有点儿交情的吧。”她壮起胆子，看着对方的眼睛，说。
“哦，是嘛。”梅露丝不用打量都能猜到，这个单纯的督军小姐应该是‘有求于她’。有需就有求，她是个善于抓住机会的人，所以收起她的怨气，等待着和对方做交易。
“我觉得应该是的。”裘茹君咽了口口水，不想让对方看出她此刻心里的害怕。她让自己尽量平静地和对方交谈，说：“我记得你在马场说过，你可以帮我。”
梅露丝挑眉轻笑，手指从嘴里捏出一根茶叶，问：“你要我帮你什么？你看我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能力帮你呢？”她在明知故问。
裘茹君没有梅露丝精明，她本性单纯又老实，以为对方真的没有听懂。“你说过，你会帮我赢得姚青筠的心。”她怕自己不够有诚意，便抛出‘奖励’说：“条件你开，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满足你。”
算是病急乱投医吗？她太焦虑了，她太想要姚青筠多看她一眼了。找梅露丝帮忙，是她最后能想到的方法。
“我是死囚，过两天就要拉出去到街口枪毙的。你让我开条件，我没命享受呀。”梅露丝冷笑，算是半拒绝。
“你可以试着提一下，也许我能做到呢？”裘茹君大概猜到了对方想要什么了。不过，为了姚青筠，她愿意冒险。
梅露丝很满意裘茹君的态度，她不卖关子，开门见山地说：“你要赢他的心做什么？是让他娶你，还是想和他谈恋爱？”
“我想和他结婚。我父亲让他答应娶我，可他不愿意。”裘茹君直接提出她的要求：“其实，赢不赢他的心也不一定要办到，我想着先让他答应娶我。”她心里知道，用手段逼迫姚青筠和她结婚是不对的，但是她想抓住这个机会。她怕这次她不争取，就再也无法拥有他了。
梅露丝没想到裘督军对姚青筠这么喜欢，难怪他要给他找替死鬼呢。而且，裘家和姚家联姻，算是南城商政两界强强联手吧。这算是真正地做到了‘肥水不流外人田’。她冷哼一记，挑眉问：“他不喜欢你，你和他就算是结了婚，难道就不怕他和你离婚吗？”
裘茹君有想到过，但是她愿意退一步。“我可以让他娶姨太太，只要他在我的身边就可以了。”很卑微，可她就是像入了魔障一样，出不去。
傻成这样的女人还真少见，梅露丝心里暗暗嘲讽。她放下茶杯，向裘茹君前倾身体，低声说：“你给我安排一张去美国的船票以及一个新的身份，最晚明天晚上走。”
“美国的船票可以弄，新的身份你是在为难我。”裘茹君没做过这种事情，她有些犹豫。
梅露丝见她不是不愿意，仅仅只是犹豫和犯难，便激她说：“我给你的方法保证有用，但前提是你得让我安全离开南城。我不想在检票的时候被人发现身份而抓回来，所以我要一个新的身份。”她盯着她，用眼神逼迫她。
“好，我给你安排明晚之前离开这里。”裘茹君咬牙答应，为了得到姚青筠她愿意冒险一搏。“我答应了你的要求，请你把你的方法告诉我。”
梅露丝满意了，她坐靠在椅子上，重新拿起茶杯喝茶。“既然是两个大家族的联姻，自然是要先登报宣布婚讯的。当然，两家长辈应该也是要表示同意的。你说不通姚青筠没关系，你可以和姚家二老去商量，看他们要不要用联姻来保这个儿子咯。”她抬眼看对方，慢悠悠地喝茶，悠哉笑说：“只要姚家二老点头答应并主动登报宣布结婚喜讯，一切就都尘埃落定了。至于姚青筠答不答应，恐怕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这是个‘先斩后奏’的方法，裘茹君被点开了，她问：“我要怎么说呢？好生去劝说，弄得就像是我逼着他们娶一般，这样不止我尴尬，姚家二老也尴尬。”
“你让姚家去做选择，你只管过去陈述一下现在的情况就行。”梅露丝见裘茹君太端着，便就提醒她别太要脸面了。
为了能活着出去，她好心教她说：“打个比方，你一会儿直接就去姚公馆。到了那边，你就直说你刚从第一监狱里出来，还见到了姚青筠。你不用添油加醋地说他现在多惨多惨，你就和他们说你爸爸现在的意思是不娶你就毙了他。你别展现出你特别想嫁的心态，你就表示很为难，不知道要怎么办，请姚家二老拿一下主意。”
这个方法不但是把问题抛给了姚家，而且还能让对方觉得裘茹君为了救姚青筠牺牲了很多。这不但能讨到救人的好口碑，日后相处也能让未来公婆记着她的救命之恩而感激她。哪怕姚青筠婚后真对她不好，姚家二老也会站在她的身后。
裘茹君学到了，她的心比刚才静了很多。“就如同你说的，最迟明天晚上，你就能离开这里。”她说话算话，答应梅露丝的就一定会尽力去办。当然，她也不想她们今天的谈话日后会在第三个人的口中听到。这是秘密，只属于她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我，裘茹君很快就下线了~姚青筠也是个有男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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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呀~
第65章
姚公馆里，姚老爷和姚夫人坐在客厅，面见客人。老张端来了三杯茶，他将第一杯茶给了客人，第二和第三杯才是自己家老爷和夫人的。“裘小姐，请喝茶。”他与客人说道。
“裘小姐刚才说的，我们听明白了。首先，我对于裘督军到现在为止还愿意保青筠一命表示非常感谢，也相当感激。其次，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我想我姚某人难辞其咎，是我教子无方，给督军添了麻烦，青筠的罪责我应当承担一半。”姚老爷在听完裘茹君说的以后，他将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先表明清楚。
裘茹君听着姚老爷这么说，她心里打鼓，不知他是同意这门婚事还是不同意。不好强逼，她附和说：“姚伯父不要这么说，您没有错的，是青筠他……”她不好真的同意姚老爷说的什么罪责各担一半，只能说是姚青筠自己犯了过错。
姚老爷抬手，他让裘茹君不用刻意维护姚青筠。他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青筠的命是裘小姐救的，就让他出狱以后还你人情。至于裘督军大度，不介意他犯了这样的错事不说，还愿意让他做女婿，我想这是他的福气。”
摆在姚老爷眼前的路很明显只有一条，那就是娶了裘茹君。这样，姚青筠才能捡回一条命。他还能做什么其他选择吗？他根本就没得选。而且，外界已经开始淡化了姚青筠在这件事情里的分量，显然是有人在里面特意操控。更何况，梅露丝的‘登场’也是给姚家人的一记警钟。如果不配合，他裘丞山有的是办法整垮姚家。
“是呀，青筠以后能有裘小姐这样优秀的女子做妻子真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好福气。我们青筠能得裘督军的青睐，是他的运气。”姚夫人顺着姚老爷的话，把场面话说好听了。其实，裘茹君今天来和他们说这些，她对于裘家已经没有任何好感了，只不过是现在为了大儿子出狱，她忍着不痛快去接纳她。
裘茹君对于姚家二老的痛快答应是满意极了，她没想到在姚青筠那边说不通的事儿到了他父母这里却是一点儿‘讨价还价’都没有。她强压心头的高兴，谦虚说道：“不，不敢说是青筠的福气。只是大家都不想看他有那种结果，都希望他好好地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