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儿不热呀，洪校长怎么了？”陈勇语气惊讶，他从洪贤民手里把帕子抽出来，准备替他擦拭细汗。
洪贤民赶忙挡住，他一只手从陈勇手里把帕子拿回来，一只手则是用袖子擦拭额头。他指了指舞台，示意对方把注意力放舞台上去别再盯着他了，说：“我体热，劳烦陈副官关心了。”他知晓对方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盯着他，故而只能努力强装镇定。
舞台上，黑色的话筒前站着秦汉嶙。他摆弄了一下话筒的位置，将它抬高后，便就开始开场致辞：“非常欢迎也非常荣幸，今天的教育交流酒会能有各位的赏光。北城的教育文化有你们，我想，今后的路一定是光明的……“
舞台上的少帅讲着话，舞台下的商彤霁听了两句便就往糕点自助区那边悄悄走去。她不关心他们的事情，也没兴趣知道秦汉嶙讲的东西，她只管今晚吃饱肚子，然后安全离开。
“你倒是好胃口，奶油蛋糕连吃三块。”秦汉嶙讲完开场致辞后便就往商彤霁那边走去。他瞧见她在拿蛋糕，边吃边拿的样子，好不快活。
商彤霁往嘴里继续塞蛋糕，她听着他的讽刺仿佛是有了免疫力一般，无所谓地继续吃。“我觉得挺好吃的，你不吃吗？”没想到民国的蛋糕比起现代的还要香甜，动物奶油特有的浓厚奶味以及入口醇厚的口感让她一块接着一块停不下来。
秦汉嶙不喜欢吃甜食，他光是看就觉得腻味。“过来。”他双手插兜，对她低声说。
“干嘛？”商彤霁下意识地防备，想起他肆无忌惮地拍她屁股的动作，她仍然心有余悸。
看着她浑身都是戒备，秦汉嶙一个嗤笑后，便指了指她的嘴角道：“满嘴都是奶油，你是要丢谁的人？”说完，他就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
舌尖从口中伸出，似是蜻蜓点水一般，顺着他指的方向轻触。奶油特有的奶甜味在被舌尖触碰到后，商彤霁立马接过他给她的手帕去擦嘴。她胡乱擦了两下，自知刚刚自己的模样一定特别滑稽。“还有吗？”擦过嘴后，她刻意靠近他，轻声询问。
她的那双眼睛自从灵魂被置换了以后，所展现出来的光芒和以前完全不一样。铜铃一般大的杏眼在与人说话时总是散发着几分诱人的清纯。有人说男人至死是少年，而少年永远都喜欢清纯的女人。所以，男人对于清纯总是有着莫名的幻想和执着。秦汉嶙再不一般，他也不过是个男人，不能免俗。
被她的那双大眼似是勾住了魂魄，他稍稍恍惚后，回答：“没有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被什么击中了，那一瞬间的感觉似乎像是心悸。他别过眼睛，下意识地想要逃避这种感觉，且故意转移话题明知故问道：“衣服怎么脏了？”
商彤霁不知道秦汉嶙看到了洪贤民对她做的事情，提起这个老头子，她愤慨地控诉道：“那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想吃我豆腐，还好有陈副官出手相救！”她对于陈勇这位小伙子虽说有时候觉得他挺精明的，但是知道他本质是个老实孩子，故而还挺高看几分的。
听着她在提及陈勇的时候眼里有光，秦汉嶙心里说不出的不高兴。对比她笑着的面庞，他沉着脸道：“洪校长是北城师范的一把手，人家为什么要吃你豆腐？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难不成他吃我豆腐是因为我的问题？你这是什么道理嘛，堪比印度普信男！”商彤霁火了，不等秦汉嶙说完，她就打断他。她听着秦汉嶙刚刚说的话，就好比现代社会新闻里的那些司机奸杀女乘客的案件发生后有些三观很崩裂的人说：人家摸你还不是因为你穿得少，长得骚？
她不接受‘受害者有罪论’，故而回怼：“男人，都是一丘之貉。”说完，她把他给她的手帕扔回他的手上。
秦汉嶙被她莫名发了一顿火，刚才那种说不出的朦胧悸动让她给浇得彻底。收起手帕，他憋着火气，低骂道：“商彤霁，你是听不懂人话，对吧。”
“是你讲话有问题！”商彤霁没有意识到摸老虎屁股的严重性，她依旧梗着脖子坚持己见。
她倒是个脾气硬的，秦汉嶙见她如此，心中更是想要挫挫她的锐气。他冷笑一声，用不容许她说不的口气，‘商量’说：“既然他那么喜欢你，你就去陪陪洪校长吧。陪他跳一支舞，对于你这种舞女来说，应该算是非常容易的事儿吧。”说完，他便就强拉着她往洪贤民那边走去。
商彤霁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把她送给老色鬼陪跳，这还是人嘛！她奋力想要甩开他的禁锢，可他的手掌就好似铁钳一般，她完全无法挣脱。眼看着那个老头子出现在了视线里，她转变思路，哀求道：“秦汉嶙，我错了，你不要把我送给他跳舞。我不会跳，我做不来这种事情的。”
她要是早点儿服软他可能还会心软护着她，可她偏偏要激怒他，所以只能是这个结果。秦汉嶙将她带到洪贤民面前，他将商彤霁推出来，并做了个请的动作说：“洪校长，可否赏脸跳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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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秦汉嶙是男人吗？这个问题在商彤霁现在看来答案非常明显，他不是。她的手被洪贤民抓着，他汗湿的手心黏腻地贴在她的手掌上，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一个带着口臭的老头强吻了一般地令人恶心。
她忍着不适，脚下胡乱踩着步伐，想着快点儿把这一曲过了她就赶紧跑。
“商小姐，我不知你为何一直要逃避，你是遇上了什么困难吗？”洪贤民借着两人现在贴得近，他更加靠近她，且低声在她耳畔问道。
他身上有股老男人特有的汗骚味，商彤霁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可她的腰却被他紧紧地扣住。此地无人会帮她，她一时之间惊恐万分，便认怂说：“我没有逃避，洪校长多想了。”
洪贤民不管她现在到底怎么想，他看了一圈周围后，快速地说：“上一次计划失败了，这一次你要万分小心。”
什么叫做计划失败了？商彤霁这一刻才惊觉，对方才不是没有故事的糟老头子。她不敢再表现出惊恐的态度，她担心对方发现她不是原版货。同时，她也不敢开口说话，她怕一张口会声音颤抖。如此之下，她便只能点了一下头。
“我给你的东西务必要收好，这一次不许再失败！”洪贤民带着商彤霁挤入人群，他一个旋转，顺势将手里的纸条塞到了她的手中。一曲正好结束，他借着舞池里的人散开之便，就走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商彤霁手心冒出的汗可以把纸条给浸湿。她站在原地，被吓得够呛。从来都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这种谍战情节，现实里的她完全没有应对的方法和心理素质。手中的纸条就像是着了火一般，她紧紧地拽在手心，连展开手掌去看的胆子都没有。
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奇怪的人，商彤霁不敢在舞池逗留太久，她怕暗处有人盯着她。跟着人群，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往舞池外面走去。舞池外围，秦汉嶙在等她，她走到他的身边，忽然觉得他这么安排似乎是有意而为之，仿佛他就是知道洪贤民会给她传纸条一样。
“怎么了？跳了一支舞就累了？”秦汉嶙搂过她的肩头，‘关心’地问她。
商彤霁抬眼看他，她没有心情和他斗嘴抬杠，满脑子都在想手里的纸条要不要交给他。“没……没有。”她随口回答，心中正在无比纠结。
秦汉嶙注意到她神色不对，为了不让有心之人看出她的不对劲，他故意将她抱到怀里，让她的脸对着他的胸膛。并且，他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握上她那只紧紧握拳的手，问：“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嘛？”
在他的手握上她抓紧纸条的手时，她赶紧将手抽出，并把东西放进了随身的手提袋里。她还是不敢现在交给秦汉嶙，她怕这里有洪贤民的同伙看见，她担心她会被当做叛徒而灭口。“没什么，我就是有点儿累。”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低声回应。
“怎么会累呢？你刚刚不是说不累嘛。再说，你还没陪我跳呢？”他注意到她把东西放进了手提袋的动作，心中稍稍一沉，便决定邀请她共舞一曲。
商彤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她不觉得他会有好心。她抬头看他，用略带恳求的语气说：“秦少帅，你放过我，好不好？”她心理素质真的不行，干不了间谍的活儿。
秦汉嶙决定的事情怎么可能改变呢？他用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他牵起她的手，把她重新带回舞池中央。“陪我跳了这一支舞，我就放你去休息。”说完，舞池音乐就响起。
毫无喘息的空隙，商彤霁被他带着只得再跳一次。这是她人生第二次跳交际舞，舞步手法她什么都不会，可是她不紧张也不窘迫，就是害怕。
“还没问你呢，刚刚和洪校长跳舞的感觉怎么样？”秦汉嶙故意询问。注意到她的精神很恍惚，便就故技重施一般地在她的屁股上拧了一把。
臀部吃痛，商彤霁的魂回来了。她不敢想他会对她做这么过分的动作，这简直比流氓还下流。“你……你怎么可以……”她说不利索话，对于刚刚的那下暴击，她‘百感交集’。
“我问你，你就回答。专心一点，不许开小差。”秦汉嶙提醒她，把她的魂叫回来。他的手臂用力揽住她的腰身，他让她贴在他的身上，重复问：“喜欢和我跳，还是和洪校长跳？”意识到她可能会说点儿似是而非的话，便提醒说：“二选一的问题，应该不是很难。”
商彤霁能说都不喜欢吗？她看向秦汉嶙的面孔，犹豫了片刻，回答：“喜欢和你跳。”她无法说出喜欢和洪贤民跳舞的这种话，因为比起秦汉嶙，年纪大的糟老头子真的是更令人恶心。
秦汉嶙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可他就是喜欢看她不情愿却又不得不顺从的模样。也许，男人内心的征服欲就是这样，强制女人服从会让他获得一丝愉悦。他轻抚她的面孔，用安慰的口气在她耳边说：“我也很喜欢你……”他故意停顿，且捕捉到了她耳朵泛红的画面。也许是起了玩心，他继续把话说完，“……跳的这支舞。”
他是魔鬼吗？商彤霁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她此刻的感受，她看着他，就犹如在看一个以逗人为乐的变态。
一首曲子结束，商彤霁果断地抽出手，她不想与他们这种人多有牵扯，故而扭头就走。也许她是在用这种方式表达着她的愤怒吧。
“去看着她，盯紧她周围的人”知道她脾气大，秦汉嶙倒是不再介意她甩脸子的行为了。他招手叫来陈勇，暗暗对他吩咐说。
还未等陈勇点头应下，另外一个人的出现让计划中的局面出现了一点儿小偏差，但不妨碍大体走向。
“汉嶙，我可以邀请你来邀请我跳舞吗？”李曼云穿着一身显身材的紧身旗袍，她扭着胯向秦汉嶙走来。
陈勇瞧着这位三姨太的架势，想着不知是否要给秦汉嶙解围。谁知秦汉嶙倒是爽快，他直接伸出手，还说了句：荣幸之至。得，是他多管闲事。他默默退下，还是去干活比较好。
“商小姐，衣服脏了，要不要换一身干净的？”陈勇走到商彤霁身边，为了不让自己的出现显得太过于突兀，他指了指她的衣服，问。
商彤霁拿了一杯酒站在角落，这个地方人少又隐蔽，她喝了一口酒，算是给自己一个短暂的喘息吧。“不用了，应该一会儿就会回去了吧。”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陈勇，礼貌地回答。想起刚才他给她解围的事儿，她侧头与他道谢说：“那什么……刚刚……谢谢你。”
陈勇观察到她情绪有点儿低落，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轻松地对着她浅笑，回应道：“这没什么，是我分内的事儿。”他其实也没说错，他出手相救也不过是因为秦汉嶙吩咐了而已。服从秦汉嶙的命令，的确是他分内的工作。
“陈副官客气了。”商彤霁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所以她还是对他抱有比较积极的看法。目光看向舞池那边，她注意到秦汉嶙的舞伴变成了李曼云。她对于他们的关系一直觉得奇怪，便随口问：“三姨太好像挺喜欢你家少帅的。”
这话问的，陈勇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说‘是’的话，这弄得秦汉嶙好像不是个东西一样。可若说‘不是’，但实际情况却又并非如此。犯难纠结之下，他借口有事儿躲到了别处继续盯梢。
真是奇怪，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商彤霁瞧着这一屋子的人表面光鲜亮丽，不禁发出暗叹。她想着，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心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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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这位是秦家的三小姐，正统出身的千金，也算是我们北城最有脸面的女士了。”酒会的一角，一位年轻的男子端着酒杯，朝着站在他面前的洪贤民介绍他身旁的秦桃芝。
这一幕落在了陈勇的眼里，他注意到这个年轻男子和洪贤民的关系不一般，仿佛他俩早就熟稔多年。由于那位年轻男子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只能看见秦桃芝的背影，瞧不见她的面容。可当他微微侧转身体看清楚她手里有酒杯时，他脑袋都蒙了。
顾不得他还有盯着商彤霁的任务，他拨开人群就往秦桃芝那边疾步走去。“三小姐，您还没到能喝酒的年纪！”他走到她的身旁，一把将她手里已经喝了一半的酒杯夺走。他注意到她面颊泛红，深知她已经喝了不少。
秦桃芝年纪小，喝酒的能力与她的年纪也正好成了正比。陈勇一把夺走她酒杯的动作非常不给她面子，她心里气，便借着酒劲儿低喝道：“谁让你管我的！你不在我二哥身边伺候着，跑来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犯人！”
“三小姐想多了，我是凑巧路过。”陈勇将她的酒杯随手交给了在酒会上端着托盘来回穿梭的服务生。他有意看了一眼洪贤民，与他点头打招呼之后，便就是把眼神放在了带着秦桃芝的那个年轻男人身上。
年轻男人很圆滑，他注意到陈勇的眼神后，就带着恭敬和礼貌，笑容满面地打招呼道：“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我姓张，叫张有年，是北城学生会的主席。”他伸出手，表示出想要和陈勇握手的意思。
“北城学生会主席？”陈勇并没有握手也没有告知对方他的名字。他疑惑地看着这个叫张有年的年轻男人，打量后觉得他应该还是个大学生。
张有年见对方表情里有提防和狐疑，他便就落落大方地点头应答：“对，我是北城学生会的主席。我们学生会也就是这两天才成立的，主要是为了更好地服务北城的学生，将大家的需求和想法用统一的方式传达给上面的人听。”
这番说法听着似乎是非常地民主和自由，充斥着学生们的朝气和蓬勃，可那句‘上面的人’让陈勇听后不禁咯噔一记。他将秦桃芝拉到自己身旁，下意识地想要护着她，道：“你们的声音可以由校长传达，大帅和少帅都是爱惜学生的人，张先生的说法和想法是否有些激进？并且……”说到此处，他轻瞥洪贤民后，继续说：“凡事还是不要越级的好，不然你让校长们要如何做？”
秦桃芝没理解陈勇，她着急抢白说：“不，我们是和平友善的！”她不要陈勇护着，一身勇敢和正义，仿佛是要拯救世界一般地豪气道：“之前我们冲动行事，在北城闹得风风雨雨，那些好心帮我们的印书社都倒了霉。我们思来想去，借由二哥整顿教育的这股东风，想着大家都是读书人，还是要以读书人的方法和善处理才好。所以，我们就成立了北城学生会，并让张有年同学做学生会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