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嶙后背靠在墙上,他看着她一脸的诚恳和惶恐,轻笑道:“用枪威胁你?他和你非亲非故,干什么要威胁你?”他在刨根问底。
他的这番话就特别像读书的时候,老实巴交的同学被霸凌后去找老师寻求帮助,结果老师却说他要是没点儿问题为什么会被霸凌呢?商彤霁此刻就有这种被打了一记闷拳的感觉,郁闷到不知要如何辩解才能为自己洗刷清白。她看着他看笑话的表情,张了张嘴,好想骂他。
“我……”她还是选择不骂了,因着她不想让他把她给解决了。理智第一次战胜了情感,她梳理情况,仔细地叙述说:“我在取餐区域的角落里吃蛋糕,忽然有人压着我的肩膀,用枪抵在我的腰后面。他威胁我要我去秦公馆拿王副官发来的电报,还说这是我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再搞砸就把我丢海里去喂鱼。”
注意到秦汉嶙狐疑的表情,她右手举起且伸出三个手指比了个‘3’的手势,认真地说:“我发誓,我真不认识他。我跟着他是为了找所谓的幕后的人,我想知道到底是谁在支配我。”
这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大有如果她的话有假,她就把头砍下来的架势。“真不认识?”他故意再次确认地问了一句,并且用了同样的威胁话语说:“倘若你说的有假,我也是可以把你丢在海里喂鱼的。”
商彤霁无奈了,她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啊!“大哥,我何必要冒着被你突突的风险当着你的面骗你啊?我是能拿奖金呢,还是可以回家呢?”她扶额,满脸都是无语的表情。“你今天带我来这个破酒会肯定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你不告诉我原因我也不想问你,因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而且,对我来说,这就是一场你给我准备的鸿门宴!我犯得在你眼皮子底下使手段吗?”
她情绪激动,越说越生气,气急到指着秦汉嶙的脸就抨击说:“就你的心机,男人中少有的坏。我在你面前搞小动作,我是嫌弃你的枪不够快,还是觉得我自己有九条命可以祸祸?”
说着说着,本性就暴露了。秦汉嶙插兜斜靠在墙面上,听着她说他坏,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他嘴角弯起,带着几分坏笑道:“我坏吗?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说的时候,他故意贴近她并伸手搂住她的腰。
商彤霁对于他对她做这种亲密的行为已经到了有些习惯的地步了。她双臂象征性地抵在他的胸前,微微推了推他后发现推不动,便也就任他搂抱,不作多余的挣扎。一声浅叹,她放软口气说:“我和你不说假话的,我究竟是谁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我和你天天在一起,我的一举一动还能逃过你的眼睛?”
“商彤霁,我发现你变聪明了。”秦汉嶙瞧她服软了,他很是高兴她对他的态度,所以就特地夸奖了一句。带着奖赏的姿态,他伸手轻抚她的面庞,细嫩的手感以及俩人暧昧的姿势让他不免想起了她与他做过的那些更加亲密的事情。尽管,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是她。
商彤霁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和他少有的轻柔触碰让她觉察到了一丝别扭的不适感。她提醒似地咳嗽了一下,故意问:“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戴面具?”
“和你一样,我不认识他。”秦汉嶙收回抚摸她面颊的手,并同时放开了她。他整了整身上的军装,从藏匿的处往走廊上走去。他快速仔细地观察了一圈周遭,重复确定没有危险后继续回答:“应该是刚刚戴上的。”他侧头看向她,说:“显然,他是发现了有人在跟踪他,所以他动了杀念。”
回想刚刚发生的情景,商彤霁摸了摸脖子,她知道那个人特意折返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她。按照秦汉嶙所说的,那人恐怕是特别担心被人看见真面目。“他这么害怕别人看见他,会不会他不是一般人?”她从墙体凹陷处走出来,站在他的面前推理问道。
秦汉嶙看了眼手表,他向着酒会晚宴方向抬脚前去,并示意商彤霁跟上。“能拿枪威胁你去秦公馆偷电报,又有胆量在我的地盘上杀人的人,能是一般人吗?”他觉得她刚刚说的就是一句废话。不管她怎么想,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回到酒会上去说个结束语。
“别想了,就凭你的脑袋瓜子,想到明年都未必能想明白。”他嘴上嘲讽,心里却已经盘算出了下一步要怎么走。当然,他的计划是一定不会告诉她的。
人长得再人五人六,讲话难听就约等于什么都没有。这句话商彤霁非常想送给秦汉嶙,她希望他能知道他这张嘴有多招人讨厌!在他背后偷偷地翻了个白眼,她嘴上不说,心里骂他二百五。
“商小姐,好久不见呀。”一声娇媚的打招呼声从对面走来的年轻女人口中发出。她挽着一位暴发户一般的中年男人,缓缓地向商彤霁和秦汉嶙走来,满面笑容好不热络。
商彤霁不认识对方,但她看得出对方一定认识她。不好让人发现她是调包的冒牌货,便就硬着头皮,咧开嘴笑着点头回应说:“你好,好久不见。”她想着打个招呼就走,混一混就是了。
秦汉嶙对她的礼貌回应不禁侧目,他暗想她和那迎面走来的女人应该不认识才对,为何要打招呼假装熟识?生出吃瓜看戏的心态,他握住她的手,故意带着她向对面那边走去。
“老远就瞧见秦少帅了,您一身英姿真是惹眼,叫人只消一眼便就无法挪开。”那女人嘴巴甜,在看到秦汉嶙特地向他们走来时便立马吹捧说。她眼神婉转,又看向商彤霁,似是玩笑又似是艳羡地说:“商小姐如今算是少帅面前的红人,不知下一次见面是否要叫您一声秦姨太了呢?”
商彤霁尬住了,她本就不想与她多作交流,只是奈何甩不开秦汉嶙的手。她挠了挠头,觉着‘秦姨太’这个说法实在是荒唐,便立马撇清说:“额……不……”
“看她表现咯。”秦汉嶙打断商彤霁,他轻瞥那女人勾着的男人后,暧昧地笑说:“只要她乖巧,做个姨太太也不是不可以。”
那女人看着这俩人,似是嗅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气味’,她掩唇轻笑说:“少帅这么说,看来是很满意商小姐的意思咯。”话说到此处就不好再多说了,毕竟她得照顾到自己的金主。看向一脸不知所措的商彤霁,她真心假意各参半地夸赞说:“你真是好福气,没想到最晚来的人最早离开。不说啦,我得陪赵老板去喝一杯了。”说完,她便挽着身旁的男人越过他们离开了。
那个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临走时他与秦汉嶙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倒不是高傲,只是他不知要对秦汉嶙说什么。说到底,他就是个做买卖的,军阀少帅这些人他接触得少,且也还未把生意做到能在北城二把手面前露面的地步。
他们走后,商彤霁一脸莫名地问秦汉嶙:“你认识他们?”
秦汉嶙摇了摇头,反问道:“你认识他们?”
商彤霁摇头加摆手,即刻回答说:“我不认识啊,我还以为你认识呢。”话说了老半天,原来是耍她玩,故意看她出丑呢。回想刚刚他说要她做姨太的话,她愤愤地甩开他的手,低喝说:“我才不要做你的小老婆呢!”
“场面话你也当真?”秦汉嶙不爽她嫌弃的表情,便就不悦地损她说:“她是你的同事,你俩都是金云歌舞厅出来的舞女。你别以为跟了我,我就会不在意你的出身。更何况,风月场所里与风尘之人说点儿风月话,你可别相信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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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秦汉嶙回到了酒会,他上台说了两句结束语,这场带有特殊目的的宴会就此画上了所谓的句号。宾客散去,灯光暗下,他抽着烟站在金云大饭店的门口等陈勇把车开过来。
“年纪轻轻就是个老烟枪,老了不得咳死?”商彤霁不喜欢二手烟的味道,所以忍不住吐槽了两句。香烟气味呛人,她往边上站了站,与他拉开距离。
余光瞥见她轻掩口鼻的动作,秦汉嶙吸了两口便就把烟丢到地上用脚踩灭。他轻咳了一声,好像是真被她说得有些嗓子难受了。低头看着地上那半支被踩灭的香烟,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在意她的感受。搞不懂自己,同时,心里生出了别扭的不服气,他从口袋里又掏出烟盒取了一支点上。
“不喜欢就忍着,你只有接受的命。”他猛吸一口后侧头看她,而后缓缓吐出烟圈。
掐了一支不作数,非得抽一支新的冲着她吞云吐雾,商彤霁暗想这男人真是有够小心眼的。用手挥去向她扑面而来的烟,呼吸之间被不小心呛到,她一边咳嗽一边说:“秦汉嶙,你够了啊。一支接着一支,你是故意整我呢。”
秦汉嶙看着她微怒的面庞,他转过头,目视前方,不打算理睬她。对于她说的那些话,他也只当是没有听见,照常我行我素。
知道他就是这个个性,商彤霁也不想与他多说,她站得离他更远些,想着管不了他难道还管不了自己吗?
金云大饭店门口的秦汉嶙在等陈勇,而陈勇却在停车的地方和秦桃芝拉拉扯扯。他以防张有年会对这位涉世不深的千金小姐下‘黑手’,自在酒会上与她碰见后就一直看着她。原想着把她带到秦汉嶙那边去,打算不是给她送回秦公馆就是让她老实地待在她二哥身边用以保证安全。谁知,他在酒会上找了一圈愣是没找到秦汉嶙。也就是一个没当心,他放她去上了个厕所后她就跑了。
他找了她一会儿,没曾想会在停车场看见她。只见她笑意盈盈地与张有年在一辆黑色的别克汽车旁说话,俩人大有酒会结束出去再找个场子喝一杯的氛围。他就看了一眼,以男人的角度来揣摩事态的发展后,抬脚就往那边疾走。
“三小姐,您在这儿干什么呢?”他没好气地质问秦桃芝,大有他是家长,她是小孩的架势。当然,此刻在他看来,她属于容易被拐卖洗脑的无知少女。而他,有责任和义务将她带离魔爪。
张有年注意到陈勇脸色不好,他便‘绅士’地后退一步,并即刻结束他与秦桃芝的谈话道:“陈副官来找秦三小姐了。时间不早,我们就先散了吧。”
秦桃芝听张有年这么说,高涨的情绪像是坐了下山的快车,瞬间就消散了。她睨向陈勇,一脸的不高兴。他后退一步,她则是前进一步,并说:“别呀,不是说要去你那边再说会儿的嘛。我看时间也不算太晚,才刚到7点呢。”她今天就是特别烦陈勇,故而满脑子就是想赶他走。
陈勇一听这是孤男寡女要共处一室的节奏啊!他顾不得礼数,一把拉住秦桃芝以防她头脑发热真跟男人回家。“张先生既然想要邀请三小姐,我想,您还是去秦公馆下个请帖比较好。”他话语不客气,因着这种‘上家里去坐坐’的说法,小女孩不懂事,男人还能不懂吗?
“是,的确是我疏忽了,陈副官说的在理。”张有年是个滑头,他没想到秦桃芝会傻到把他刚才邀请她上他家的事儿说出来。罢了,这种事情他理亏,俯首认错总归是对的。他摆出文化人的姿态,与秦桃芝保持距离,且刻意用疏远的口气说:“三小姐,改日吧。您今天肯定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有话我们下次学生会开会的时候再说也是一样的。”
“学长,你找我是不用下请帖的,陈勇他是在故意刁难你。”秦桃芝觉得是陈勇在给张有年吃脸色,故意将人给气走了。她见对方面露难色,似是一脸被人噎了话语后的窘迫与无措。她心中生出愧疚,便提议道:“要不,改日你上我家去做客吧。”
这倒是个好提议。张有年暗想,秦桃芝被看得紧,贸然叫她上他那边去的确是困难了点儿,并且也容易落人口舌惹出麻烦。但是,去秦公馆做客就不一样了。他是被她请过去的,若是旁人要说什么难听的自然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况且,秦公馆的确也是他想要去的地方。
心中盘算妥当,他畅然一笑,点头爽快地应道:“好,只要三小姐不嫌弃,我便就来。”
“怎么会嫌你呢!学长说的这是什么话呀!”秦桃芝见张有年笑了,心想他并未与她置气,故而高兴了起来。她语气轻快,热络招呼说:“我请学长来家中做客是应该的,学长莫要和我客气才是。”
“三小姐是我在北城学生会的好搭档,我不会客气的。我……”张有年见小姑娘笑颜如花,他高兴地顺应着想要哄说两句。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让陈勇给打断了。
陈勇是越听越不对劲,实在是不像话。他随即出声打断,没好气地赶张有年该干嘛就干嘛去,“张先生,您没事儿就早点走。少帅还在等三小姐一道儿回秦公馆呢,您让我等不打紧,可别让少帅等。”
不让说就不说了,张有年搞定了秦桃芝就行。他装作失礼的模样,赶忙道歉说:“哟,不能让少帅等。今日我就先走了,不耽搁三小姐回家。”说罢,他就拉开身旁这辆别克车的驾驶座车门,利落地上车关门发动车子准备开走。
陈勇一直紧紧地抓着秦桃芝的手腕,他生怕她牛脾气上来跟着张有年跑了。目送张有年开车离开,他紧张的心稍稍放下了些。“张有年什么来头的?看着还是个大学生呢,怎么连私家车都有了?”他疑惑对方的身份,故而问秦桃芝。
“不知道。”秦桃芝撇了撇嘴,不走心地回答。
这是在闹脾气的意思,陈勇侧头看她一脸青春期叛逆的表情,皱眉道:“三小姐,不清不楚的男人您得离远点儿。”
“是,我得躲在尼姑庵里削发为尼才行。不然,这世道上的男人太多,一不小心我就碍了某些人的眼,给某些人落了口舌把柄。”秦桃芝觉得陈勇是在过分紧张,她不认为张有年会对她做什么。再说,她是用共同奋斗理想事业的心在与对方相处,完全只是同事关系。
酸话一套儿一套儿的,陈勇不想和她斗嘴,他只管把她拉到车上,让她和秦汉嶙大眼瞪小眼去。
宾客散得差不多了,原本拥堵的大饭店门口已经空旷了起来。陈勇一路顺畅地开到金云大饭店前,看见秦汉嶙正在抽烟等他。
“少帅,我来晚了。”他把车子停稳,急忙下车去道歉。低头说话的时候,他注意到秦汉嶙的脚边有至少三个烟头。同时,他观察到商彤霁不在此地,心想多半是已经离开了。
秦汉嶙把烟掐灭,他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向汽车。他拉开车后座的门,发现里头还坐着秦桃芝。他瞬间就懂了陈勇迟到的原因,多半应该出在自家小妹身上。“你怎么来了?”他坐上车,关上车门后问她。
秦桃芝瞥向他,她没回答,而是反问:“你那个相好的舞女呢?打发走了?”
“我问你话,你别给我串开。”秦汉嶙微怒,他不喜欢她参与到这种鱼龙混杂的晚宴。“放学不回家做功课,背着我和爸爸来这种地方,你是觉得自己长能耐了,对吗?”分毫不掩饰他的不悦,他言语犀利地批评道。
陈勇将车驶离,他听着秦汉嶙训斥秦桃芝的话语,暗想‘骂得好’。他不吱声,放足空间给秦少帅教育秦家的叛逆千金。
秦桃芝噘了噘嘴,她犹豫了几秒,回答说:“我现在是北城学生会的副主席。你办教育界的酒会,我自然是要来的。我又不是来玩的,我是来办公务的。”她气质怂,可却也是勇气嘉。顶着一定会被继续骂的压力,坦荡地交代她今天来的理由。
“喝酒了?”秦汉嶙眼神犀利地盯着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