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嶙看着商彤霁闪着困意而湿漉漉的双眸,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原本的戾气好似都被化解了。不自在,他感觉到了一种陌生的情绪在他的心里流淌滚动。为了掩饰他的窘迫,他松开手并后退了两步,说:“10点多了,走吧。”
商彤霁原本被托着的脑袋腾地失去了一个柔软的支撑,地心引力带着她的下巴向下落,上下牙齿错愕打架,差点儿咬了舌头。惊吓扫去了她所有的困意,她清醒地拍了拍脑袋,随后抚着胸口,暗叹还好。
“怎么?不舍得走啊?要不再上二楼的书房去坐坐?”秦汉嶙看她坐在沙发上似乎是挪不了屁股,他便抱胸站在一旁嘲讽说。
“我没事儿干嘛要去书房坐坐?那又不是什么好地方。”商彤霁知道秦汉嶙是在嘲讽她第一天穿越到这里的时候翻书房的举动。她摸了摸脑袋,回想那天的惊险,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肾上腺激素疯狂飙升的感觉。
打了个哈欠后站起来,她装傻似的揉眼睛,一脸疲惫被强制上线。“回家吧,我太困了。”她快步走到秦汉嶙的身边,表现出她不愿意在秦公馆再多待一刻的态度。
‘回家吧’这三个字像是通了电一般,秦汉嶙在听到时,心被击中了。从未有人和他说要与他回家,也从未有人告诉他夜深了他还可以有个叫做‘家’的地方回去。他习惯于独来独往,也习惯于精神上的孤寂。
温馨的归家暖意是什么?他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个问题。
他以为自己是无坚不摧的,可却最终才发现他也许只是因为不敢拥有也不曾拥有所以回避着去拥有。他害怕拥有后的牵挂会让他畏手畏脚,甚至是不知所措,也担心牵挂他的人会因他而受到伤害。索性,他就统统都不要。
可是不要就代表他真的不想要吗?他并非无坚不摧,只是披上了一层坚硬的铠甲罢了。他的内心是柔软的,甚至并不如旁人所看到的那样坚强。
“为什么不去?不是有人让你去书房拿王副官发来的电报吗?”他将身旁的人一把搂入怀中,玩笑使坏地开涮她。他还是不习惯也不喜欢纠结于情绪的自己,故而他有意这么说,想把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维持原状。
商彤霁不清楚他的心思,她被他冷不丁地箍住腰身后,浑身都是抗拒,并压着嗓子低喝说:“你干什么呀,这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吃你枪子儿的事情我还能真干?”她推不开他,便轻捶他的胸口,满脸都是‘你有什么大病’的表情。
秦汉嶙很清晰地能感觉到,她怕他。看着她皱着眉头,耷拉着的小脸,他有点儿不高兴。他之前的确是想要她怕他服从他,可却真当她怕他后,他又心生不满意。抬手抚平她眉间的‘川字’,他认真地提要求道:“别怂拉着脸给我看,我瞧着伤眼。以后,只允许笑,不许甩脸子。”
这话一出,商彤霁就在心里暗暗吐槽,他迫害她还要求她笑脸相待,这简直是不讲道理!她又不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精神上又没有毛病,她是有多贱才能答应他这种无理的要求?而他又是谁给的自信,让他能理所当然地对她提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变态要求?
懒得和他掰扯,她也不想和他讲道理费口舌去说服他,因为说不动也不值得。处于‘食物链最底端’的她转换话题催促他赶紧走,说:“回家吧,别闹了。”讲真,她并不觉得秦公馆安全。夜深又人静的,万一突然闯出一个亡命之徒来一场《上海滩》级别的枪战。乱枪之中,她并不认为他会保护她。
女人啊,凡事还是要靠自己。靠男人,恐怕不是被骗得遍体鳞伤,就是被宰杀得尸骨无存。
秦汉嶙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三个明晃晃的大字:不信任。他从不要求她信任他,可却当他感受到她的彻底不信任时,他又如同刚刚看到她耷拉脸时的感觉一样,觉察到自己不高兴了。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对着她有那么多的情绪变幻,甚至是有情绪要求。他不该这样的,他告诉自己他和她最多也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旁的,什么都没有,也不该有。
他松开手,不发一言。仿佛是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他径直往门外走去。
“作得要命了。”商彤霁被松开腰身,她呼出一口气后,对着他的背影小声吐槽。以防他真的会把她丢下,她又没出息地小跑跟上,屁颠屁颠地随在他后头出门。
陈勇已经从金云大饭店办了事情回来,他把车子停在公馆门口熄火等秦汉嶙和商彤霁。当他瞧见俩人从房子里出来时,立马发动车子。
“那边怎么样?”秦汉嶙一上车就问陈勇那个服务生有没有被抓到。
陈勇向左转动方向盘,一边向大马路上开,一边回答道:“没有。不过,我在饭店员工住宿区域一个靠窗的角落里捡到了一个面具以及一套黑色的服务生工作服。”
“面具是不是白色的?”商彤霁听见他们的对话后,不用猜都知道他们所说的是那个在酒会拿枪顶着她的假服务生。她精神上来了,扒着驾驶座的座椅,身子向前倾向陈勇道:“他肯定不是饭店里的服务生!他应该是从外面混进来的。你要查的话应该让警察局的人搞一个画像,然后全城通缉。”可惜这里没有天网,不然她就会提议去查监控。
女人身上化妆品的香气从右边耳畔散发过来,甚至还夹杂着一点儿红酒微醺的气味。陈勇不适应这样的男女距离,他将身体向车窗那边歪,压着不适回应说:“这倒也可以,就是得麻烦商小姐去一趟警察局做个笔录,顺带描述一下此人的面容。”
秦汉嶙伸长手臂,抓着她的后腰衣裳就将半个身体都恨不得贴上陈勇的商彤霁给拉回后座上。他冷眼看她,嘲弄道:“你是看到他的脸了?还是瞧见他身上有什么记号可以让人轻易就辨识出来?”
“我……我……我听见了他说话!我可以对警察叔叔形容他的声音,这也是调查案件的重要线索呀。”商彤霁懂秦汉嶙的意思,就是她都没有看见人家长什么样儿,去警察局就是白走一趟罢了。但是,成长在法治社会里的她认为,这种作奸犯科的案子首先第一反应就是要报警。只有警察叔叔才能帮助公民寻求正义,除暴安良!
还警察叔叔呢,秦汉嶙听她叫的这么亲热,心里说不出的别扭。他板着脸,冷哼道:“声音是最能伪装的,你又如何知道他在与你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原声?”况且,搞特工的就没几个会以真面目示人。
这也不对,那也不行,那到底要怎么办嘛!商彤霁生气了,她瞪着眼睛看向只会嘲讽不会提供解决方案的秦汉嶙,质问:“来,你有办法,你说一个!”
“发什么脾气?自己没本事还冲旁人嚷嚷,就你这素养还说是读过大学的呢。”秦汉嶙瞧着她跳脚的模样故意阴阳怪气地说她。笑瞥她气呼呼的小圆脸,他身心舒畅地挑眉说:“我就是有办法也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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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全是孩子气的话,陈勇握着方向盘听着车后座他俩的对话实在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憋着。夜晚的路比较好走,没有横冲直撞的行人,也没有肆意乱停的自行车。不过是10分钟出头左右的时间,车子开回了洋房。
商彤霁因着生物钟在没有手机电脑的时代里被调整成了养生模式,车子开到半路她就犯了困。她将脑袋靠在车窗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秦汉嶙觉察到她在睡,她的轻鼾声让他不禁侧头去看她。瞧见她睡得姿势别扭,他便就伸手将她揽到了怀里,把她的脑袋放在肩头,让她睡得舒服些。
就如同他在酒会上与她说的一样,他对她真挺好的,完全算不上坏。
“少帅,到了。”陈勇把车停靠在洋房大门口,扭头对秦汉嶙说。他把手刹拉上,并未熄火,因为一会儿他得把车停到后面的停车库里。
可能是因为商彤霁睡得香,他也有些犯困了。拧着眉心,他叹了口气,身子很疲乏。“好,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事儿。”他对上陈勇关心的目光,浅笑与他说。说完,他便顺手就将商彤霁推醒,道:“醒醒,别流哈喇子了,下车了。”
商彤霁被推醒了,她哼哼唧唧地摸了一把嘴角,发现什么都没有。她看向他,又看向他的衣服,然后再茫然地侧身去看她那边的车窗。“我不是靠在车窗上睡的嘛?”她搞不懂情况,思维像是进行了一场大塞车。
秦汉嶙不想回答,他直接拉开车门下车回洋房,完全没有理睬她的意思。
陈勇看商彤霁还懵着,他好心提醒说:“少帅见商小姐脑袋磕在车窗上难受,他就让您靠着他睡。”也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他嘴角上扬,仿佛是看懂了什么一样。“您快些回去休息,别让少帅等。”瞥了眼手表,他的加班应该到点儿结束了。
“拖拖拉拉,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做事情也没有做事情的样儿。”秦汉嶙正站在客厅里解下军装外套。听见商彤霁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时,他便冲着身后那刚刚进门的人嘲讽道。
习惯了他的嘲讽,商彤霁就当是没听见。她懒懒散散地走到客厅的沙发边,手上的小提包往桌上一扔,整个人像是一滩没有支撑的棉花一般肆意倒向沙发里。她斜眼瞟向解衬衫扣子的秦汉嶙,自嘲道:“是呀,我就是个拖油瓶,什么用处都没有还只能给人添麻烦的那种。也就是秦少帅您看得起我,委以我重任,将我丢进虎狼窝里绝地求生。”
她还在生气秦汉嶙利用暴露她的手段在酒会上抓‘汉奸’。又是和老头子跳舞,又是让她被人用枪威胁性命,她这一晚上都够拍一部商业动作大片了。她虽然是答应了说要帮忙把这具身体幕后的人给找出来,但也没说要用以身犯险的方法去找。她做任何事情,永远都是安全第一!
秦汉嶙转过身子,冲着她站着。他单手插兜,看她一脸‘回家和他算账’的态度,他哼笑说:“这才是刚开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你真当我是搞特务情报的间谍了?”商彤霁简直是服了他了,他明明知道她就不是干这个的。她长叹一口气,调整情绪,好声商量说:“大哥,你能不能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我真的不会,我心理素质和抗压能力特别差,一点儿临场反应的能力都没有。今天这一晚上过得我能一夜之间老3岁!”
她对着他,伸长手臂且伸出3根手指比了个3的手势,语重心长地说:“3岁啊,皱纹都能多两条了!”
“是吗?”秦汉嶙俯下身子,对着她的脸端详,狐疑地反问。似是看不清楚一样,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仰起头。他将她的脸左转再右转,认认真真地看了个全面后,轻笑说:“皱纹我倒是没看见,不过,我却看到了你脸上有四个大字:巧舌如簧。”
说罢,他一把松开手,似是扔垃圾一般的手法。他脸上的假笑瞬间换成了冰冷,站直身子,并抱胸轻视道:“你在我这里只能服从,没有打商量的资格。”
又是这种霸总台词,商彤霁听了头疼。她闭眼揉了揉太阳穴,想要辩说两句可却觉得也许没用。就冲秦汉嶙这种倔脾气,只怕是她说了他也只当是没听见。“知道了,你不用把这话一直挂在嘴边提醒我。”她无奈回应,想着顺着他吧,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她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秦汉嶙看她像是烂泥糊在墙上一样,眼里看着不舒服,就催促她赶紧走远点儿。“洗澡去,赖在客厅坐没坐相,难看至极。”
被支配与管理的人生真的很拘束很难受,很难让人不产生逆反心理。商彤霁就是想休息会儿,她今天累了,不想动。“我一会儿去,你先去洗。”她强制自己要有耐心,不要对着小阎王发火。
刚刚说了要她听话,她转头就忘!秦汉嶙真的很烦她这种凡事都要背着他来的性格和态度。“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就去洗澡,要么你出去围着房子跑100圈。”
“诶,你真的很烦,像我妈一样。”商彤霁冷着脸抬头对上他怒气值已经到达了一定高度的双眼。“洗澡又不是给你工作,我自己的事情总是有自主安排的权力吧。你别催我,再催我就不洗直接躺床上去睡。反正,难受的不是我,是你。”她是不会嫌弃自己一身酒气和汗味的,睡在他旁边,挨熏的是他,又不是她。
崩了她吧,脏沙发,不崩了她吧,他会被气死。秦汉嶙觉得自己是不是弄了个专门来气他的活宝在身边?他真想现在就让陈勇过来把她关牢里好好地教训一顿!
杏仁听见客厅有声响,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出去看。谁知,她一走到客厅,就瞧见这俩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个瞪着眼一个板着脸,仿佛下一刻不是对骂就是对打。她赶忙小跑过去,低声问:“商小姐,你是不是喝多了?”
商彤霁的确是喝了不少,她被杏仁打了个岔儿,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沙发的另一边。“额……还好,我没醉。”为了证明她真的没醉,她还站起身来以示自己的清白。
“噢哟,这么大的酒味,一个晚上喝了多少呀。”张妈也闻声从房里出来了。她听见了杏仁说话,便故意阴阳怪气地扯着嗓子说道。
瞥见沙发上秦汉嶙解下的衣物,她走过去把衣服抖了抖挂在手腕上收起来,对着他满怀关切地说:“少帅公务繁忙,这么晚才回来真是辛苦。工作归工作,身子要当心的呀。”说着说着,她嫌恶地睨向商彤霁,眼中有话一般地继续说:“你年轻,不能随着那些下九流的人随意糟蹋自己。张妈是过来人,少帅要听一听我的话的。这男人的身体呀,是顶顶重要的!伤皮肉还能养好,伤了元气养成了坏习惯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话说得好像她商彤霁是什么千年狐狸精一样。她暗想自己好歹也是个有点儿文化要点儿脸面的黄花大闺女,犯不着去睡秦汉嶙这种没有男德的男人。她抬眼瞧向张妈,看着对方七分尖酸,三分刻薄的面孔,她想为自己辩说却被杏仁拉了一把,提醒她别说话。
“少帅,肚子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宵夜。”张妈贴心地取走秦汉嶙的衣服,并与他好生关心说,“雪菜肉丝面。后厨师傅特意做好了浇头,就等着你回来吃呢。”
秦汉嶙与商彤霁的争吵因着张妈和杏仁的出现而不了了之了。随着张妈的宵夜介绍,他发觉自己的确是有点儿饿了。酒会上没有什么填肚子的主食,蛋糕他是不吃的,酒水喝多了胃里烧得慌。
“行,就麻烦张妈去做两碗面吧。”特意叮嘱要两碗面是因为他知道张妈看不起商彤霁,所以他就多说一声,让张妈别只做他的那碗。他虽与她常有口角与吵闹,但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并不会与她真计较。她既然是他的人,只要他有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少了她的。
不顾张妈面色奇怪,他吩咐完张妈后,拉着商彤霁就往楼上走,并叮嘱杏仁去泡一壶蜂蜜水。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实在是太慢热了。。。慢的我自己都嫌弃自己了。。。(拍打自己,其实就是更新少了!!一天双更or三更怎么着都情节发展非常迅速了~)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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