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不吃宵夜。”商彤霁把手提包放到卧室里的桌子上。她一边摘下珠宝首饰，一边说：“我蛋糕吃了不少，再吃一碗宵夜是要胖的。”虽然说身体不是她的，但是她还是会注意身材管理。女生嘛，一生永远都在坚持一件事：减肥。
秦汉嶙把衬衫脱下，他并未理会商彤霁的话，而是径直往浴室走去，且留下一句：“我先去洗澡，5分钟之后换你。”他不允许他的床上有邋里邋遢的女人躺上去。
性格真是别扭又倔强啊，商彤霁看向浴室那边暗想道。听着浴室门被关上的声音以及随之而来的哗哗水声，她忽然觉得秦汉嶙挺好笑的，身居高位却还满满的孩子气。她不免低声轻笑，想着刚才说不洗澡的话也不过是气话，他竟然会当真。
北城春末的夜晚很温和，虽然夜风有点儿凉，可却还是挺舒服的。趁着秦汉嶙洗澡的功夫，商彤霁打开阳台的窗门，双臂支撑着靠在阳台栏杆处向外看夜空。她很久都没有看过漫天星星的夜晚了，抬头所看之处仿若银河，她不知自己如何而来，也不知又会因何而离开。但是，她似乎在这短短的几日内已经开始学会接受现状。
其实，她知道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因为，她穿越到了男主角身边，或多或少都会有金手指的光芒罩着她。而秦汉嶙也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心机深沉又冷酷无情，他对她还算是过得去。至少，衣食住行一样都不短她，让她这个本该不体面的舞女间谍人设过得也算是有脸有面儿了。
她很清楚这个时代是黑暗且混乱的，甭管是不是架空，看看历史书就能知道大致情况是属于活着就是一种不容易。讲道理，她应该珍惜现在的生活，毕竟她的生活已经优于这个年代大部分的人了。知足吧，她和自己说，因为知足常乐嘛。
阳台上白色的纱帘随着夜风的轻吹而肆意飘荡，一抹妩媚娇俏的身影正倚靠在栏杆上，随着纱帘的飘动而若隐若现。秦汉嶙从浴室出来后，他站在屋内看着阳台那边，稍稍晃了一下心神。
“你好了？”听见浴室门打开的声音，商彤霁转过头，瞧见他下半身裹着浴巾，而湿漉漉的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一滴一滴地顺着他的胸肌到腹肌，然后再向下，消失在他的浴巾里。讲真，他身材真的很不错。如果他的疤可以再少一些，那就完美了。
她转头冲他娇笑着问话的那一抹艳色叫他不禁迷了眼睛。就这一眼，他猜测，也许，这可能是他明知危险却还一直把她留在身边的原因之一吧。
“洗干净点儿，我不喜欢女人有臭味。”收回心神，他别开眼，往衣橱那边走去。背着她，他打开衣橱拿了一件藏青色的睡袍套上。
他的话就像是个强力破壁机，把夜色里的浪漫一瞬之间都搅和得稀碎。商彤霁心情原本是不差的，但也耐不住他杀猪卖肉一般的‘风情’。“英雄所见略同，我也不喜欢男人有臭味。”走到他身旁从衣橱里拿睡衣的时候，她把这句话还给他。
秦汉嶙知道她会回怼，所以就当没听到。他把衣服穿好后，冷声与她说：“洗好了就下来吃面，我在餐厅那边等你。”
“和你说了，我不吃。”商彤霁抱着衣服，没好气地说。“在酒会上吃蛋糕吃腻了，实在是没有胃口吃宵夜。况且，我还不想发胖呢。”她还蛮喜欢穿旗袍的，为了穿得漂亮，她是绝对不能身材走样的。
“你胖吗？”秦汉嶙走近她，将她压在他与衣橱门之间，低声问。他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腰间，嘴角坏笑弯起，眼神在她的胸口扫荡了几下后，轻笑说：“你应该多吃点儿才对，我夜里摸着一掌都没满呢。”
很小吗？商彤霁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胸，觉得还行，不敢说D，C是肯定有了的。她一把打向他放在她腰部的手，低骂道：“秦汉嶙，你当是养奶牛呢？你自己手大还怪我胸小，走开！”她用力将他推开，气鼓鼓地往浴室走去。
他被她推了个踉跄，差点儿向后摔。听着她走路跺地的声音，仿佛她的怒意都被转嫁到了地板上，咚咚咚地叫嚣个不停。他倒是不生气，回想她那句‘养奶牛’实在是好笑，惹得他在她身后无情地笑出了声儿。
商彤霁洗好澡吹好头发后还是下楼去餐厅了。她洗的挺久的，原以为秦汉嶙肯定是吃完了，谁知他正坐在餐桌旁一边看报纸一边等她。她拉开凳子，坐下疑惑地问：“你还没吃？”
秦汉嶙收起报纸，看了一眼厨房那边，叫了声张妈。“等你啊。”他喝了一口手边的蜂蜜水，回答。
“等我干什么？我说了我不吃的。”商彤霁是真的不想吃。注意到桌上的玻璃茶壶，以及一个空杯子，她拿起茶壶就给自己倒。
杏仁瞧见商彤霁来了，她放下手里的活，立马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茶壶，说：“商小姐，我来倒。”
“再添一点儿。”秦汉嶙让杏仁给他把蜂蜜水加上。“不许浪费粮食，给你准备好的面你必须吃了。不然，不许睡觉。”他强硬地对坐在他对面的商彤霁说。
“面来了，少帅赶紧吃。”张妈因着秦汉嶙叫她，她便就赶紧把面端出来。原本她是提议让秦汉嶙先吃的，没曾想他非要等那小狐狸精。
两碗面，一碗是阳春面，一碗是雪菜肉丝面。阳春面放在商彤霁的面前，雪菜肉丝面则是放在秦汉嶙的面前。秦汉嶙看了一眼，便就皱眉问张妈：“为什么其中一碗是阳春面？”
张妈撇了撇嘴，带着委屈说：“就只有一份雪菜肉丝浇头，只够一人吃。您说要一碗的话，那就正好。可您要两碗，那就只能多一碗阳春面了。”她叹了一口气，用无奈的口吻继续说：“您也知道，连年打仗日子不太平，街上买菜困难，大家伙儿能有一口吃的就不错了。”
理由那么多，无非就是她不乐意准备呗。秦汉嶙不想与张妈多说，挥手让她下去早些休息，说一会儿碗筷让杏仁去弄。随后，他把两碗面调了个个儿，阳春面归他。
“我……我不饿的，我吃阳春面，你吃雪菜肉丝。”商彤霁被他的‘绅士’行为给惊了一下。她看他拿起筷子就大口吃面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过意不去。她把自己面前的面推到他面前，不好意思地要他吃她这碗。
“你吃，我随便对付一口就行。”秦汉嶙埋头吃面，一口接着一口，他抽了个空叫她别客气。
商彤霁看了看那碗他特意留给她的雪菜肉丝面，她心里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在他说‘随便对付一口’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挺难受的。“你吃点儿雪菜肉丝嘛，我胃口小，吃不了太多的。而且，你胃不好，又在酒会上没怎么吃东西，你应该多吃点儿的。”她一边说一边把面和浇头夹到他的碗里，实在是不想欠他什么，也不想看他吃亏。
快空了的碗被添上了新的面和浇头，秦汉嶙听着她急切又关心的话语，看着她给他不停地夹面和菜，手中的筷子停了下来。他放慢了咀嚼速度，好像口中的阳春面被他吃出了从来都没有吃过的味道。
“够了，够了。”他见他的碗快满了，便立马阻止她再给他。“你吃你的，别管我。”似是心绪不想让人看出异样，他别扭地低声说了一句后，便继续埋头吃。
商彤霁把面挪回了自己面前，抬眼看他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耳朵有些泛红。就是这一眼，她突然觉得刚才他们是不是有点儿暧昧？
“我……我……”她想说点儿什么把股莫名其妙的暧昧给掩盖掉，筷子戳在碗里，她却突然紧张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人的感觉是会相互影响的，秦汉嶙也感觉到了一股燥热。听着她犹犹豫豫、娇娇俏俏的声音，他抬头看着她，叫她打住，道：“不早了，你快点儿吃。吃好了就上楼去睡。”
“哦，好。”商彤霁傻愣愣地点头，她听话地埋头吃面。
气氛异常安静，面越吃越烦躁，商彤霁很不适应这种感觉。如同一只迷路的羊羔，她好想要找到出口去化解她此刻的烦躁。“我记得李曼云是南城督军姚青筠的未婚妻，她怎么成了你的小妈？而且，她看起来好像对你蛮不一样的。”她找了个八卦话题，试图转变他们之间的气氛。
“姚青筠出事后不久，我爸去了一次南城，等他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就多了个李曼云。这俩人究竟是怎么勾搭上的，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秦汉嶙想起这事儿就觉得恶心，他打心底里瞧不上李曼云势利的做派，更瞧不上自己老爹老牛吃嫩草的行为。
他夹了一口面，混着雪菜和肉丝往嘴里塞。咀嚼几下，咽进食管后，皱眉嗤笑说：“至于我和她，呵，我对她没兴趣。她如何想，与我也无关。”
“真无关？”商彤霁吃了口面，表示出鲁豫一般的‘我不信’。八卦使人勇敢，她紧接着说：“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你俩不是在酒会上跳舞跳得挺开心的嘛。”
“你吃醋？”秦汉嶙抬眉看她，玩味轻笑地问。
“我没有，你别瞎想。”商彤霁立马回应。她表示他俩虽然之前在身体上有过亲密关系，但是在灵魂上应该不会产生共鸣。
瞧她神情紧张的模样，秦汉嶙用轻松的语气‘宽慰’她，说：“有也没关系，我很大方的，我允许你吃醋。而且，老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俩虽没有夫妻之名，可夫妻之实还是有的。百日恩情也早就远超了，说它有个万日也不夸张。”坏笑挂上面颊，他舔唇轻声说：“所以，我是可以理解你的，你不用逃避，也不必不好意思。”
这面还吃不吃了？商彤霁真想把自己淹死在面碗里，让她嘴闲说八卦！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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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清晨的鸟叫就如同这世间最悦耳的闹铃，叽叽喳喳地好似在告诉人们：天亮了，该开始一天的劳作了。
听着宁静中的那点儿清脆叫声，秦汉嶙将趴在他怀里睡的人往边上轻轻推开。他尽量放轻手脚不去闹醒商彤霁，且干脆利落地从床上爬起来。
卧室内并未开灯，借着日光透过窗帘所照射进来的那点儿微弱亮光，秦汉嶙从地上捡起滑落在地的睡袍穿上，他并未系上腰带，而是随意地让衣襟敞开，因着他现在要去浴室洗漱。
走过卧室的桌边，他注意到放在桌上的手提包。这个手提包是商彤霁昨晚带去酒会的那个，如果他没有记错，里面放着洪贤民塞给她的纸条。说起那张纸条，昨天晚上太晚了，他就没有问她。
手跟着脑子走，思索之间，他已经将纸条从手提包里拿了出来。纸条只有他半个巴掌那么大，上头并未写任何字，而是一张简易的桌子结构图。这张桌子结构图上有两个红色的星号，分别被画在桌子下方右手边第三个抽屉上，以及桌板下方的空间底部靠左的位置。
是谁的桌子？这两个星号又意味着什么？秦汉嶙仔细地看着手里的这张纸条，结合商彤霁昨天被人顶着枪要求去秦公馆的书房拿王副官发来的电报，他猜想，目标可能就是他老子书房里的那张书桌。
况且，王副官最近一直在忙前线的事情，钱司令那边的消息基本都由他来传递。如果中城的人想要王副官的电报，恐怕这位在前线哭穷的钱司令和中城估计是脱不开关系了。看来，他今天有必要抽空再去一趟秦公馆，摸一摸这两个星号究竟代表了什么。
纸条被原封不动地折叠好放回手提包，而手提包也被摆放回它原来的位置，刚刚的一切仿佛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楼下，张妈咋咋呼呼地在餐厅和厨房之间来回走动，她一会儿叫后厨的做饭师傅快些把豆浆和清粥小菜给准备好，一会儿去催促杏仁抓紧时间煮咖啡。满屋子都是她的声音，这一个早上她这张嘴忙活到连闭上的功夫都没有。
秦汉嶙洗漱好后，换上一身熨烫好的军装。他手上拿着军帽和白手套，脚上的军靴踩在木质楼梯上咚咚咚地作响。
“少帅来了，小菜、豆浆还有粥有没有好？”张妈听见这熟悉的脚步声，她不用特意去张望就知道秦汉嶙过来了。她赶忙扯开嗓子，对着厨房里面一阵吆喝催促，并着急忙慌地进去把早饭给端出来。
一下楼就听见张妈在叫唤，秦汉嶙微微皱眉。他走到餐厅，将帽子和手套放在桌上，然后拉开椅子坐下，等着吃早饭。
“少帅，今天早上吃雪菜肉丝拌清粥。”张妈将早饭从厨房里端出来，她特地把雪菜肉丝放到他的面前，并说：“听说您昨晚把雪菜肉丝面给了商小姐吃，自己吃的是阳春面。所以，今天早上天还没亮，我就让后厨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以防像昨晚一样不够吃，我让做饭师傅多做了一些。”
这话说的，好像雪菜肉丝不够吃是因着多了一个人吃饭的意思。秦汉嶙听着觉得小家子气，他讨厌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吹到他耳朵根前。面容上挂上不悦，他转移话题问：“咖啡呢？”早上他还是习惯来一杯新鲜煮好的咖啡提神。
“杏仁啊！咖啡呢？让你煮的，怎么少帅人都坐下了你还没弄好？”张妈听见秦汉嶙要咖啡后，站直身子就冲餐厅靠窗那边的西厨位置喊叫。
张妈虽然年纪挺大，但是她的嗓音却十分的洪亮。秦汉嶙在她那似唢呐一般响亮的喊话中感觉自己已经被提神了，或许咖啡来了都没有张妈这一声吼叫有效果。他微微叹气，伸手轻揉了一下耳朵。
叹息声进了张妈的耳朵，她领悟到的和秦汉嶙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双手叉腰，就如同鲁迅笔下的圆规大嫂一般，用更响的声音催促说：“杏仁，你能不能手脚快点儿？少帅都等得叹气了！”
秦汉嶙觉得自己不是在叹气，这一声声吼得他都快咽气儿了。他抬头看向张妈，支配她道：“你让杏仁慢慢来，你去帮我把今天新送来的报纸拿一份过来。”他实在是吃不消她站在他身边喊话。
“行，少帅您稍等，我给您拿来。”张妈在秦汉嶙面前一向勤快麻利，得了吩咐便抬脚就往客厅那边走去。
杏仁被张妈催得手忙脚乱，她怕秦汉嶙等太久，咖啡刚刚煮好她就给他马上端来。“少帅，我去拿牛奶和方糖，您稍稍等一下。”她因为着急，所以只端来了咖啡。
秦汉嶙注意到她手指红肿，便叮嘱道：“慢点儿没事，别再烫了手。”
“唔……好。”杏仁没想到秦汉嶙会注意到她手指被烫红了，心中生出了一些不好意思，她将红肿的手背到身后，低着头，快步去拿牛奶和方糖。
杏仁前脚去厨房，张妈后脚就拿着报纸过来了。她见桌上只有咖啡没有伴侣，便就低声呵斥说：“杏仁这丫头做事怎么毛手毛脚的？”
秦汉嶙接过报纸放到一边，他不想再听她训斥下人了，便帮杏仁说话道：“是我让她慢慢弄的。”他抬眼看向张妈，眼神里透露出请她不要再说话的意思。
张妈也算是‘家政行业’的老人了，看主人家眼色的眼力劲儿她还是比较擅长的。读出秦汉嶙眼里的意思后，她就闭上了嘴巴。她眼神偷瞥秦汉嶙，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衣服是那天她重新缝过扣子的那件，便细声问道：“这件外套上的纽扣针脚让商小姐给弄乱了，后来我花了一个下午给您拆了重新比量才将扣子安上。您今儿穿着，觉得合适吗？”
“少帅，牛奶和方糖给您拿来了。还有黄油和刚烤好的吐司也给您放桌上。”杏仁端了个满手，她一样一样地都摆放在秦汉嶙的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