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爸爸是秦大帅，你们不怕秦观啸找你们吗？”商彤霁的脑袋很沉，她以为对方只是常规恐吓，所以并未当真。
看商彤霁好像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吃馒头的绑匪用严肃的语气，非常认真地和她说：“秦大帅已经死过一个儿子了。对于死儿子，他应该很有经验。”观察到对方震惊的表情，他把刚才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你说，秦汉嶙是会死在中城和北城的交界呢？还是，会和你一样，被淹死在海里喂鱼？”
他们在利用她引诱秦汉嶙，商彤霁忽然搞明白了，她的被掳其实就是为了分散秦汉嶙的注意力，从而能更方便地把他给杀了。东洋人对她根本就没有兴趣，他们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要杀他。而她，也至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工具人。
“我的命还有价值吗？”她对自己已经不抱希望了，只是不想再让他因为她而遇到危险。如果可以，她想用自己来换他。可她担心，她恐怕并没有那么高的价值。“你杀了我吧，干脆一点。”或许，她死了也就好了，他就不用再分心了。
“听钱司令说，你和秦汉嶙有真感情。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在说笑话，现在看来可能是真的。”吃馒头的绑匪啧啧，一脸鄙夷地说：“放心，你们迟早是要在下面见面的，不用着急。无非就是，你等他，或是他等你。”
第152章
眼看着潮落又潮起，找了整整一天的秦汉嶙坐在海边，看着警察厅的人在这片海域继续抄底搜查。他累了，他觉得他就差是把海水给抽干了，可除了商彤霁的一件旗袍，他什么都没有找到。紧紧握着手里脏污破败的衣服，他的心揪得难受。
夜幕逐渐降临，潮水上涨的速度已经超过了安全范围值。警察厅的警员们为了安全起见，必须得结束搜查，撤回队伍。与此同时，章厅长赶来找秦汉嶙，打算劝他回去休息。
“少帅，天要黑了，我们回去吧。再加上海水上涨，这种情况下实在是不利于搜查。”章厅长穿着渔民用的赶海套鞋，与秦汉嶙解释收队的理由。
其实，他也陪着打捞了2个小时，连渔民出海捕鱼的船都借了两艘来。按照有经验的老渔民所说的，要是真死在了海里，恐怕得等潮涨潮落过后，尸体才会漂浮起来。当然，这种伤人心的话，他是不会讲给秦汉嶙听的。
“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秦汉嶙点了一支烟，他抽了两口，提起精气神儿，问章厅长。说心里话，找到对他的打击会比没有找到来得更为残酷。都已经一天一夜了，活人在海里根本活不了那么久，如果现在打捞出了什么，那一定是死透了。
看着章厅长沉默的面孔，他或许还能骗自己，把找商彤霁的希望放在别处。“走吧，可能是我们找错地方了。”他站起身，抱着幻想一般的希望。
“陈副官不是说，在北城和中城的交界地带也有线索嘛。可能，海边就是一个障眼法，陈副官那边应该会有好消息传来。”章厅长此时也只能顺着秦汉嶙的心思去讲，因为他自己也觉得商彤霁多半是死了的。
是啊，还有陈勇没回来呢，他那边或许会有好消息，秦汉嶙与自己暗暗地说。“回去吧，你们也累了。”他将烟头按在石头上，掐灭火星子后，便站起身，独自走向他的车。
陈勇那边的情况没比海边好到哪儿去，他也是什么都没有找到。晚上6点半左右，他赶回城区。由于忙了一天还没怎么吃上一口饭，他便将停车在路边摊旁，打算吃一碗大排面。
面刚端上来，他拿起筷子挑了一口将将要塞入口中时，突然有个卖报纸的小孩子跑来推销。他本来是不要买的，但是那孩子缠得他烦死了。就当是买个耳朵清净，他便掏钱买了一份，将卖报的孩子给打发走了。
他将报纸随手放在桌上，打算继续吃面。可就是提筷子时不经意地一瞥，他注意到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写着‘单身少帅情迷舞女间谍’的大字标题。这玩意儿写得可够炸眼睛的，他带着疑惑，将报纸拿到手边，一边吃一边仔细翻看。
今天的报纸头版写的就是秦汉嶙和商彤霁，陈勇觉得这通篇的春秋笔法实在是荒唐！也就是这会儿，他注意到隔壁桌上的人似乎也在讨论报纸上的内容。此时，他突地惊觉，有人好像是在用当初秦汉嶙披露洪贤民审问录音的手法在搞臭这位北城的年轻少帅。
这不仅仅是在传播秦汉嶙和商彤霁的桃色八卦，而是在升级事态，给秦汉嶙设立既无能又好色的人设。无形之中，秦汉嶙曾经年轻英勇的形象在被逐渐击碎，民众对他已经开始抱有嘲笑和怀疑的态度了。
软刀子下得够狠，陈勇呼噜吃完一碗面，付了钱就拿着报纸赶去洋房找秦汉嶙。
要去洋房找秦汉嶙的除了陈勇还有金云歌舞厅的乔经理。乔光比陈勇来得早，他下午6点就到了，他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秦汉嶙回来。
“乔经理，您看，您要不晚点儿再来？”张妈见过乔光。不同于上一次的不客气，这一回她端茶送水，特意好生招待。
乔光拿起添上新茶水的杯子，他喝了一口后，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说：“我要上晚班的，晚点儿就过不来了。这样，我等到七点半左右吧。要是你家少帅还没回来，你就帮我去和他说一声，讲我明天早上6点……不，5点来找他，请他务必要见我一面。”
已经6点三刻了，杏仁端出一碟红豆酥请乔光吃。“乔经理，您要是觉得可以，不如把事情交代给我和张妈，我们可以代为转达的。”她不确定秦汉嶙会在七点半之前回来。不想耽误事儿，她便提出了一个想法。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打算当面和少帅去说。”乔光拿起一块红豆酥，很直接地拒绝杏仁的提议。
“杏仁！少帅回来了没有！”此时，陈勇也正好赶了过来。他风风火火地下车，拿着报纸，一边扯嗓子喊，一边往洋房里头冲。
张妈听见陈勇咋呼的声音就头疼，便转身就去门口‘接待’。“陈副官，你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呀！有什么事儿，你慢慢说。”
“不能慢慢说，我有急事！”陈勇是不管张妈的，他让张妈让开些，自顾自地往里走。
“陈副官，好久不见。”乔光刚刚就听见了陈勇的声音。当人进来的时候，他起身上前，与对方打招呼。
陈勇没想到会在洋房里见到乔光。他稍有愣神，而后则是把报纸卷了卷放进口袋里。“乔经理怎么在这儿，是有什么事儿吗？”乔光是情报科的人，他对他不得不防备一下。
乔光注意到了陈勇的小动作，他假装没看见，非常自然地回答：“我和你一样，都是来找少帅说事儿的。”他把目光故意重新放到陈勇塞报纸的口袋上，指着问：“这是……？”
“没什么，我吃饭的时候消遣看看的。这不，吃完了还没来得及丢掉，拿着就来了。”陈勇不说，并且反问：“乔经理来找少帅做什么？你要说什么事儿？”
“也没什么，就是一些说重要也不重要，说不重要也重要的事儿。”乔光也不说。“对了，少帅还没回来呢。陈副官要不就和我一道儿去客厅沙发那边坐着等？”他邀请地说。
陈勇将信将疑，他把目光投到杏仁那边，问：“还没回来呢？”
杏仁点头，并给陈勇也倒了一杯茶，说：“陈副官喝点儿茶，坐着等等吧。”
7点半很快就到了，可秦汉嶙还是没有回来。乔光不能再等了，他站起身，与陈勇讲：“陈副官继续等吧，我得去歌舞厅值夜班了。”说完，他便提醒杏仁，让她别忘记他的嘱咐。
陈勇也跟着站起身，他走到乔光身旁，说：“我送送乔经理吧。”他对于情报科的人并不放心，故而得看着才行。
“行，多谢陈副官。”乔光理解陈勇，他心中无腌臜，自然让人看着也就看着了。
说来也巧，他俩刚走出洋房，秦汉嶙便开车回来了。乔光再次看了眼手表，他想了想，便就又折回洋房去。
“少帅，可否找个能说话的地方，我有东西要交给您。”乔光很直接，待秦汉嶙进门时，他便与他说明来意。
秦汉嶙看向对方，而后又看向陈勇。没有犹豫，他指了指楼梯方向，说：“上楼去我的书房说话。”
到了书房，陈勇守在门口，乔光单独和秦汉嶙在里头。
“少帅这两天在外搜查，不知是否有找到夫人的踪迹？”乔光开门见山，他直奔主题。
秦汉嶙不意外乔光会知道商彤霁失踪的事情，毕竟对方是情报科的，而且还是金云歌舞厅的经理。他坐到办公椅上，点了一支烟，问：“乔经理是有线索要交给我吗？”乔光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猜测多半与商彤霁的失踪有关。
“前些日子钱司令被少帅整得够呛，这两天他也没少活动，恐怕是想着报复您呢。”乔光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纸递给秦汉嶙。他指着那张纸，解释说：“钱司令从前线回来后，他在北城城区似乎是挺忙的。除了督军府和他的新府邸之外，他最常去的还是我这儿。不过，他偶尔深夜也要去郊外走走。”他给的是钱正康在北城的行踪记录。
秦汉嶙接过这张纸，发现上面仔仔细细地记录了钱正康是什么时间去的什么地方，就连开了什么车，带了什么人，用了多长时间都写得明明白白。“你们在查他？”他看向乔光，问。
乔光轻声浅笑，他抿唇点头，说：“不是少帅说的嘛，授勋仪式要推后，先要把钱司令的问题调查清楚才行。”
“这事儿是纪检的，你们情报科的人怎么也揽上了这个活儿？”秦汉嶙开始怀疑他老子是否也在背后推波助澜。
“纪检也好，情报科也好，这有什么分别吗？”乔光说了一句大实话。不打哑谜也不耽误时间，他看了眼手表，透露道：“去查查钱正康吧，或许会有收获。”不等对方回应，他便就要走，“今天等了少帅很久，我着急上晚班，就不打扰您了。”
秦汉嶙不留乔光，他知道乔光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来找他也是冒了暴露的风险。理解万岁，他有必要尊重别人的职业，甚至是遵守对方的职业规则。
陈勇还是老规矩，他送乔光出门，并且看着乔光离开洋房走远之后才放心上楼去找秦汉嶙。当他推开书房门时，瞧见秦汉嶙的手里多了一张纸。不去多问，他先把今天在北城和中城交界的搜寻结果告诉对方，而后又将他藏在口袋里的报纸掏出来，放到办公桌上，说：“东洋人又有动作了，他们在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秦汉嶙不意外陈勇的一无所获，但也的确让他暗叹失望。他放下手里的行踪记录，皱眉看向陈勇带来的报纸，问：“什么东西？”报纸首页上那几个占了半个版面的大字让他忍不住要皱眉，并说：“东洋人没有那么无聊，这恐怕是钱正康搞的鬼。”
“钱司令有什么毛病，在这个节骨眼上搞这茬儿，分明就是吃准了您没工夫搭理他。真是小人！”陈勇忍不住要吐槽，感觉这人就是添乱。
“他是有意添乱，故意的。”秦汉嶙把乔光拿来的行踪记录推给陈勇看，并说：“乔经理也在查钱正康，他叫我去查一查他，或许会有收获。”
很多时候的迷茫都是缺少那么一下的点拨。陈勇看着手里的东西，他忽然串联起了一个逻辑，发觉乔光可能是送了及时雨来。“钱司令和东洋人一直都是不清不楚的关系，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但他的确身上有诸多疑点值得令人怀疑。就算夫人被掳和他无关，但是他也不排除会是其中的知情人。”
秦汉嶙也感觉，也许商彤霁失踪的突破口会在钱正康的身上。“有线索总好过没有，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找到她的希望。”不敢假手于他人，他打算和陈勇分头去找。“按照行踪记录，钱正康频繁出入金云歌舞厅，所以歌舞厅应该是个很重要的地方。可能，商彤霁还在城区内，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她到底被藏匿在哪儿。这样吧，我负责北城城区的摸查，你去郊外把他去过的地方也都排查一下。”
陈勇接下任务，他马不停蹄地赶紧往郊外赶去。包括秦汉嶙，他依旧是没空吃晚饭，打算把钱正康在城区留下踪迹的地方全都翻找个遍。
时间再难熬也不会过得慢，3天就是眨眨眼的功夫，忍一忍也就过了。商彤霁还在那个小木屋里，她饿到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活着的骷髅，毫无生存的感觉。起初，她还有能力去解个手，现在的她则是连基本的生理能力都没有了。她感觉她快要被饿死了，眼前时常会出现她在现代的生活，甚至是有父母和秦汉嶙来解救她的幻觉。
“她还挺能活的，这不吃不喝都三天了，现在是不撒也不拉了。嘿，挺省事儿的！”绑匪中的一个吃着大饼，‘夸奖’商彤霁。他用脚去踢她，见她歪着身子任由他摆弄，干枯蜡黄的面孔让他皱眉嫌弃。
“嘿，你还真别说，这女人呀得养。”另一个吃好大饼的绑匪蹲下身子，一把捏住商彤霁的脸颊，啧啧评价道：“这一开始瞧着还挺珠圆玉润的，现在是送给我，我都不要。”
商彤霁没有力气去反击他们，她任由对方捏着她的下巴，隔得她的脸颊骨头好痛。她稍稍睁了睁眼睛，就当是她在抗争吧。也有可能，她已经放弃了抗争，她自知难逃一死。
“诶，少帅夫人。”捏着她下巴的人见她像是一条死鱼一般，便伸手拍打了两下她的面孔，想将她‘拍醒’。像是说笑话一样，他与她分享故事道：“这两天北城街上特别热闹，都是谈论你和秦汉嶙那些男女破事儿的。没想到，你都快死了，这临死之时还能做一回北城的风云话题人物呢。”
商彤霁听得断断续续，她的意识很混沌。从她听见的几个字眼里，她隐约猜到他在说她和秦汉嶙。“他……他……好……”她想问，他还好吗？她记得昨天他们说过要利用她来暗杀秦汉嶙。
“真动感情了？”吃大饼的绑匪像是看戏一样，他瞪大着眼珠子，惊讶又好笑地说：“看来这娘们儿是自己给秦汉嶙送上门的呀。都这会儿了，还想着男人呢！”说到这儿，他抹了一把嘴上的芝麻，好奇地问同伙：“你说，外头传言满天飞，秦观啸的脸面也是丢得挺大发的。她这少帅夫人还做不做得成？”
第153章
做不做少帅夫人，商彤霁根本就无所谓。她就是在想，在她失踪的这些天里，秦汉嶙应该很着急吧。估计他会把手头的事情都抛下，满世界地去找她。她好担心他，不知道他这几天有没有吃好，睡好。
她想他了，尤其是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她特别地想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踩了什么狗屎，会被上帝抽中拉到这个世界里来。可是，来都来了，她总归是要做点儿什么的，不然怎么符合穿越的定律呢？也许，帮助秦汉嶙解决中城和东洋人就是她的任务吧。
除了这个任务呢？可能，就像是言情小说里的其他女主角一样，她会遇上一个让她牵挂的男人。然后，谈一场终身难忘的恋爱，就算是她来过这里的印迹吧。
“上头的人今天来消息了吗？”吃大饼的绑匪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他草草咀嚼两口，下咽之时，对着同伙问。
同伙松开捏商彤霁面颊的手，他站起身，双手拍打，像是拍去脏东西一样的手势。他看向对方，回应说：“有！今天早上去城区买大饼的时候碰到了上头的人，他们说可以动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