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桃芝头脑发僵，她看着秦大帅的笑脸觉得她头皮发麻到要面瘫。脚底挪不动道儿，可却又不敢不去，她就像只瘫了后肢的死狗一般，拖着步子往父亲那边缓慢挪动。
“你做的？”秦大帅一看女儿这神态就知道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秦汉嶙生气是火山爆发，那秦大帅生气就是地心岩浆爆裂。秦桃芝艰难地张嘴，说：“爸……我……”她在心里盘算，她现在求饶说自己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来不来得及？
典型的家庭教育伦理大戏啊，商彤霁看着‘慈父孝女’的情景，深知这是暴风雨前夕的宁静。她揉着摔痛的屁股墩儿，往人群后面躲，不想进入旋涡中心。
秦汉嶙看不得秦桃芝的扭捏和不痛快，他替她回答：“妹妹为了‘解救’黎民苍生，她是逃课也要做宣传，就怕大家不知道我老秦家出了个大义灭亲的女儿。”
秦大帅挑眉点头，表示原来是这样。他大拇指摩挲着鼻子下的两撇八字胡，指着地上的传单，问秦桃芝：“都是你印的啊？”不等她回答，他疑惑地又问：“你哪儿来的钱印这些？”
秦桃芝窘迫地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她知道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她不敢抬头看秦大帅的眼睛，耸拉着脑袋，含糊地回答说：“吃……饭……钱。”
“哦……”秦大帅点头表示明白了。他又看了眼手里的传单，然后顺便看了眼手表，似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地问她：“我记着你早上7点就出门上学去了，现在都9点多了，你怎么又逃学回来了？”
秦桃芝被问得心都要死了，她绝望地抹了一把面孔，认命地说：“早上印传单把吃饭钱花没了，我翻窗回来拿钱。”
二姨太听了这番问答后，她气得都要厥过去了。“秦桃芝！你读书就是这么读的？你对得起我吗？你对得起老秦家的列祖李宗吗？”恨铁不成钢，给她丢脸丢大发了。顾不得面子和里子，她一巴掌就往女儿的后脑上扣上去。
“妈，我错了……”秦桃芝毕竟还是小朋友，心理素质不高，她这下是真的要痛哭流涕了。
“你打孩子干嘛呀？”秦大帅见女儿哭得梨花带雨，他一把把她揽到怀里，一边安抚一边与二姨太说：“你有话就好好说，喊打喊骂干什么？”说罢，他抬手给怀里的女儿抹眼泪，感叹道：“你也是真有出息，用自己家里的钱帮着外人反自己家。”
他看向秦汉嶙，指着地上下令：“你这几天让人去管管学生，该上学的就都去上学，跑大街上晃悠算什么？还有，查一查是哪家印书社接了这些学生们的单子。”
“好，我去办。”秦汉嶙没二话地应下。他看了眼秦桃芝，问：“上学去吗？我送你去？”
“桃子今年快16了吧。”秦大帅先于秦桃芝说话，他细想一番后，说：“要是不喜欢读书，爸爸给你找几个有为青年让你挑一挑？女孩子嘛，结婚嫁人也差不多到年纪了。”
听到嫁人，秦桃芝哭得更惨了，她鼻涕眼泪狂飙，大喊：“爸，我不嫁人！我不要男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一边哭，一边转身去捡书包捡传单。
陈勇看了，赶忙蹲下身帮忙一起捡。他快速捡起地上的传单，然后把她手里的也拿走，生怕这位小姑奶奶拿着这些东西出去发。
什么叫做‘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秦大帅忧愁地看向二姨太，只见二姨太也在抹眼泪，并且哭骂道：“我是管不了她了，她太不听话了！”说完，她就往楼上走。
秦汉嶙见怪不怪，他拦住要往外跑的秦桃芝，冷脸说：“别急着走，你坐我的车去学校。”
“大帅，这是发生了什么？我就吃一个早饭，怎么大家伙儿都哭丧着脸啊。”李曼云扭腰摆臀地从餐厅走来，看了一圈客厅里的人，假意关心地问道。
秦大帅看到她，好像是心情变好了似的。他握上她的手，笑眯眯地说：“不提糟心事儿啦。曼云啊，昨晚累到你了，今天你就好好地在公馆里休息。”
李曼云害羞了，她轻推秦大帅，娇声呢喃说：“大帅你好讨厌啊。”
这是狐狸精转世吧，商彤霁看着李曼云带有颜色的表演，她不禁暗暗咋舌，果然是豁得出脸皮的女人有钱赚。
秦汉嶙看着嫌恶心，他一把抓住秦桃芝的手腕，对着她冷脸说：“走，去上学。”
“诶，汉嶙啊，那位小姐是你的女人？”秦大帅叫住秦汉嶙，指着商彤霁问。
看戏结束的商彤霁突然被大佬cue上了，她尴尬地看着对方，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是什么。挠了挠头，她换上灿烂笑容，礼貌地打招呼说：“秦大帅，您好。”
秦汉嶙顺着秦大帅的手指看向商彤霁，没有丝毫犹豫，他坦荡地点头回答：“是。”
“给我儿子把衣裳纽扣缝好。”秦大帅对商彤霁下达命令。
缝纽扣？商彤霁下意识地去看秦汉嶙的衣襟，他小麦色的胸肌和腹肌隐约可以透过他敞开的衣襟看见。这让她不禁要想他之前上楼去找他爸到底是干嘛去了？怎么上个楼后衣服都扯坏了？她不敢细想他们发生了什么激烈运动，就暂时先点头应下说：“是，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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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擦擦脸吧。”秦汉嶙的车上，商彤霁和秦桃芝坐在后座，她看小姑娘一脸的泪痕可怜兮兮的，就好心地递给她一条手帕让她把脸擦干净。
秦桃芝看了一眼手帕，她扭过头看窗外，不打算理睬商彤霁。
虽然有点儿尴尬，但商彤霁不意外她的表现。她把手帕收回去，也扭头看窗外，就当自己是好心被人当了驴肝肺。
“到了学校后，我送你进去。”秦汉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他看到秦桃芝的学校就在前面，便和她说。
秦桃芝对秦汉嶙还有气，她虎着脸，看了眼学校大门，拒绝说：“不用，我自己进去。秦少帅公务繁忙，我可不敢劳驾您。”
好一个阴阳怪气的小姑娘，这个口气换做商彤霁是绝对不敢轻易对秦汉嶙这种大魔头级别的男人说的。她偷偷瞥了眼秦桃芝，暗暗在心里对她束起大拇指。
不出意外，秦汉嶙的脸色板的像是锅底一样，他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警告她：“我没有在和你客气，而是在通知你，我会送你进学校。”
秦桃芝不敢顶嘴，她瞪着眼睛看着副驾驶的人好一会儿后，用鼻子哼气的方式来表达她的不高兴。
车子开到学校大门口，秦汉嶙给秦桃芝开门，他不管她是什么想法，反正他就是要看着她进学校才行。他俩都虎着脸，带着对彼此的不满双双往学校走去。
这俩兄妹走了以后，车上就留着陈勇和商彤霁。商彤霁没有手表也没有手机，她不习惯没有时间概念，就顺嘴问对方：“陈副官，几点了？”
陈勇看了眼手表，回答：“10点出头。”他想起商彤霁在秦公馆里不走动的样儿，便装作无意地样子问：“商小姐在北城可有认识的同好？我瞧您在公馆里头好似不熟的样子。”
“北城我不认识什么人的。”商彤霁对陈勇的试探很警惕，她知道他在怀疑她。他不是秦汉嶙，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角色，所以她不敢轻易和他说她不是舞女间谍。
她很防备他，陈勇以防自己太过了会打草惊蛇，他收起他的疑问，安静地等待秦汉嶙回来。
秦汉嶙不仅仅是把秦桃芝送到了学校里，他是看着她进课堂才放心地离开的。回到车上，他坐到了后座，并吩咐陈勇把车开回洋房，他要回去换一身衣服。
“饿吗？要吃西式糕点吗？”汽车路过市区新开的糕点铺子，秦汉嶙突然张口打破车内的安静，问商彤霁。
商彤霁坐在车里摇摇晃晃地都要睡着了，听着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她愣愣地摇头，回应道：“我不饿，我在你家吃点心吃饱了。”
“我家？”秦汉嶙没反应过来，他侧脸看她，疑惑地问。
“就是在你上楼找你爸的那个时候，你家佣人端来很多的点心还有茶，我吃得挺饱的。”商彤霁解释说。
秦汉嶙一味地想着他不允许她吃饭，倒是忘记了秦公馆里招待客人是会端茶水点心的。他暗嘲是自己多此一举了，他转头看向窗外，就当刚刚什么都没提。
商彤霁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衣服扣子全开了。外衣和衬衣的衣襟随意地敞开，里面没有赘肉的腹肌和胸肌像是大口喘气的巨兽一般肆意袒露。“衣服怎么坏了？”她轻声问他，带着好奇和猜想。
“和你无关。”秦汉嶙冷声回答，并顺手把衣襟合上。他知道她在看，但他没有心情展示。
真是霸道军官好冷酷哦，商彤霁撇嘴暗暗嘲讽，心想她也不是很想知道呢。
回到洋房，秦汉嶙一进门就脱衣服。军装外套被他随意脱下向后扔，好似浑身上下都是戾气，充满着不爽的意思。
商彤霁就像是投篮运动里的篮筐，秦汉嶙随意一扔就把衣服扔到了她的头上。这批头盖脸地就是一件衣服，她将他的军装外套从头上拿下来，生气地问：“你干什么呀？扔衣服也不看看身后有没有人？”
秦汉嶙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她，本想要发脾气的，可看她头发乱糟糟，小小一只抱着他的军装外套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怜。他收起脾气，想起他老子让她给他缝纽扣，便问：“会缝衣服吗？”
商彤霁被他喜怒无常的态度整得有点儿懵。她都做好准备和他吵架了，没想到他竟然开始好声好气地对她说话。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衣服，点头回应：“会啊。”
“真的假的？”秦汉嶙讥笑嘲讽，他看了眼她的手指，不像是会拿针线的那种。
又拿鼻孔看人，商彤霁不服，梗着脖子为自己争脸面说：“我不会，难不成你会？”她就是不喜欢他总是用嘲讽的语气和她说话，这让她特别的生气。她怀疑自己再生气下去，可能会被他气出更年期和乳腺癌。
小小矮矮的她，梗着脖子仰着脸，一副‘不争馒头争口气’的模样把秦汉嶙给逗乐了。他没忍住，轻笑一声后，挑眉点头，眼神示意她和他上楼。“行，缝扣子的活儿就交给你了。”
什么叫做‘交给你了’，口气好像是恩赐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商彤霁跟在他身后，一边爬楼梯一边翻白眼，对于他的爹味儿言行，实在是讨厌极了。
秦汉嶙回到卧室后，他把衬衫也脱了交给她，并吩咐：“给你一天时间，把这两件衣服的纽扣原封不动地缝回去。”
商彤霁接过还带有他体温的衣服，感觉自己像是个老妈子一样。“我只能说尽量。如果你要百分百还原的话，我建议你去买新的。”她也就是小时候给芭比娃娃缝过纽扣的水平，她这种手艺都称不上是手艺。
“你先缝着吧。”秦汉嶙也不是非要她做到最好，他看她一脸忧愁，这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口气软了很多，商彤霁抬头看他，眼前出现的画面让她突然愣住了。现在大白天不比昨天晚上，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一身的疤痕交错横陈。
“你的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疤？”生活在现代社会的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身体，她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如果不去管她的灵魂，秦汉嶙和她已经相处了3个月了。那么多个坦诚相待的夜晚，她抚摸过他身上的每一块肌肤，也感受过他的温度，可她却从未像她一般地问过他身上的疤，也从未对他有过任何的关心。
仿佛是看到了她眼里此刻的惊愕，甚至他好像还读到了一点儿心疼的意思。这种感觉让他觉得陌生，他不自在地转过身，并像是逃避一样地往浴室走去。不愿去承认他是有柔软和脆弱的，他刚硬地回应说：“又不是油头粉面，养尊处优的公子哥。我是靠打仗吃饭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没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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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秦汉嶙一进浴室就把门关上了，并且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的情况下落了锁。他双手撑在洗手台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不知道他在逃避什么？亦或者是他在慌张什么？
心不由自主地用力跳动，心脏跳动的声音似乎隔着他的胸膛从他的肌肉传递到全身。他的脑子里都是商彤霁刚刚看他的神情，他不懂她为什么会那样看他，这让他很不习惯。
烦躁回到了他的身体里，他一把拧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哗哗的水声似乎可以冲刷他此刻的所有不解以及燥热。他低下头，双手捧起冷水就往脸上拍。
4月北城的水还是挺冰凉的，浇在皮肤上并不是一个舒适的温度。秦汉嶙感受着这股透凉且稍许刺骨的水温，他混沌的思想暂时得到了物理性地舒展。他想，也许是他今天早上脑袋气糊涂了，所以才会对她有柔软的想法吧。
淌着水滴的面庞从洗手池内抬起，他再次看向镜子，被冷水激得略显煞白的面孔让他恍惚有一瞬间的愣神，他好像看不懂自己了。
烦躁又一次疯狂席卷，他讨厌想法混乱的自己。索性，他把衣服都脱了，直接冲了一把冷水澡。冷水从头顶大量淋下，他想给自己醒醒脑，并且不希望被乱七八糟的念头所影响。
浴室里的水声商彤霁也能听见，她很奇怪他才过了半天就洗澡。而且，从他之前进洋房丢到她脸上的外套上也未曾闻到任何出汗的气味。被现代各种奇怪CP所影响的她，听着水声，脑子里不免天马行空地产生了许多荒唐的猜想。
大概是太荒唐，太暴力，她甩了甩脑袋，暗暗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了。她坐在床边，将他给她的衣服放在床上平整摊开。她数了数衣服上的纽扣，发现缺了不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同款式配套的纽扣，这让她怎么缝？
也就是5分钟左右吧，秦汉嶙就裹着浴巾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手里拿着一条干毛巾擦头发，出来看见商彤霁正坐在床边盯着他的衣服皱眉。“想什么呢？我那两件衣服就这么招你看？”他边说，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一套干净的军装。
“你掉了的纽扣带回来了吗？没有纽扣我怎么给你缝？”商彤霁看向他，忧愁地问道。
秦汉嶙把手里的军装丢到她手边，他眼神一瞥，‘支招’说：“你把这套衣服展开，记一下扣子款式。”
商彤霁听话地把衣服展开，她看了眼衬衫衣襟上的纽扣，还是忧愁。“不，你给我看款式有什么用？我得要纽扣呀。没有对应的纽扣，我怎么帮你缝上去？”她不理解他的意思，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秦汉嶙觉得傻的人是商彤霁，暗暗嘲讽她脑袋瓜里的沟壑估计是少得可怜。他一把从她手里拿过衬衫，并毫不避讳地把腰间的浴巾扯下。他把衬衫迅速换上，然后又将短裤和裤子套上。衬衫下摆被他快速压进裤子里，并拉上拉链系上扣子。
“过来。”他看向紧闭双眼，捂住脸不敢看他的商彤霁，吩咐道。
大概是要长针眼了吧，商彤霁没想到他会毫无男女观念，直接当着她的面穿衣服。说好的民国男人都保守呢？说好的时代还处于半封闭的状况呢？这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