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连飞舟都没来得及取用,直接搭乘飞行法器来的,一路上法器都快擦出火花了,还时不时传音询问月乌啼的位置。
如此火急火燎地赶路,弄得月乌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好像西海境这边有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不等她再想,木棚外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妖主水镜花。
月乌啼连忙凝神屏息,她修为高深绝非那个妖修能比,稍有不慎便会被水镜花察觉,恐怕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面对面绝对不能善了。
水镜花昂首阔步美艳非常,身后跟着十几个侍男侍女都各有各的漂亮,相传妖主风流且男女通吃曾夜夜笙歌,果然不假。
她目不斜视走过外面摆放的木箱子,对那名妖修道:“时间快到了,准备得如何了?”
妖修对水镜花毕恭毕敬,“回主人,只剩一成便可开始。”
水镜花做作地欣赏了一下自己指甲上的蔻丹,冷笑两声:“仔细着点,那位快到了,如果出了差错,我便要你好看。”
“是是是,主人放心。”
然后水镜花就打开了木棚的结界边缘,连同她的十几个跟班鱼贯而入。机不可失,月乌啼眺望了一下极星宗的方向,收起玄凤当即附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侍女身上,跟着水镜花走了进去。
…………
木棚内部别有洞天,如她所料,这里的布置也是曾经的云图模样。
瀑布、草地、屋舍以及置身其中的感觉,都熟悉得丝毫不差,月乌啼微微低着头用余光四处打量,越是打量越是心惊,如果不是早就有心理准备,恐怕见到九分相像的地方,她真的会以为这里就是云图。
水镜花脚步未停,一直走到一座房屋前,月乌啼认出这是复制的自己家,只见水云游语气恨恨:“怎么把这地方也弄上了?看到这儿我就想起乐昀寂那个贱人,我那可怜的女儿和不成器的儿子都毁在她手上,若是不能将她抽筋扒皮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月乌啼听着,还有闲心打了个哈欠,水镜花恨的是乐昀寂,跟我月乌啼有什么关系:)
水镜花放完狠话,就找了个宫殿放松。这十几个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捶肩膀的捶腿的捏脚的喂水果的倒茶的分工明确,月乌啼附身的这个小侍女是最边缘的一个,负责站在一旁随时听命就好。
过了一会儿,水镜花昏昏欲睡,修长白皙的手指点了点月乌啼这边,懒洋洋道:“去把身子洗干净吧。”
于是两个站在对面的侍女一左一右簇拥着月乌啼退下,二人把她领到了一处温泉汤池,便继续站着不动了。
月乌啼没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不能一直僵持,只好硬着头皮问道:“我方才走神了,没有听到主人说了什么,敢问两位姐姐...”
那两个侍女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这才道:“还是老样子。”
月乌啼:“……”
不是,老样子是哪个样子?是我断片了吗?你倒是再说说啊?!
另一个见月乌啼脸上还是懵懵的,于心不忍,“你刚才没多久,许是未曾见过,主人若是想要那方面的伺候了,才会指定一人沐浴,然后...你只管跟着主人便是了。”
什么?那方面是哪方面?你为什么不说清楚!我猜不到啊!
但是不能慌,月乌啼硬着头皮褪了衣裳把自己...哦不,把这个侍女里里外外洗香香,脑子里还在琢磨到底是哪方面。
等她重新穿上衣服,简直不敢大步走,这哪儿是衣服啊!这就是往身上披了一片轻纱,仅仅是把隐私的部位遮起来,轻风一吹就会四处凉飕飕,大腿更是若隐若现。
这回月乌啼已经知道是哪方面的伺候了,她比吞了一只苍蝇都难受,浑身都充满贞洁不保的悲壮。
…………
几乎在月乌啼进入结界内的前后脚,青玉案终于带着几个弟子赶到了,外面月乌啼的气息已经开始淡下来,不用猜都知道这个臭丫头又只身犯险。
青玉案握着传音镜对着风敲竹破口大骂,语气暴躁得让另一头失去和玄凤视线共享后的风敲竹都顾不得咬牙切齿,好言好语劝了许久。极星宗这位六长老的暴脾气人尽皆知,真放任他不管不顾的,他敢冲进去把妖主杀了再抓月乌啼回来软禁。
眼看着风敲竹被传音镜里的优美国粹骂了个狗血淋头,甚至还要压住自己的脾气去安抚青玉案,越江吟老神在在喝了一口茶,心里暗笑,风敲竹这个宗主当得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
青玉案骂完了风敲竹怒气减消,看了几个弟子一眼道:“哼,你们要是敢学她阳奉阴违,我扒了你们的皮。”
弟子们都是头一次见师尊被气成这样,也是头一回见宗主被无辜牵连还要赔笑脸,各个噤若寒蝉,听了这一句纷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别说今日了,便是从前他们也不敢这样啊!
外面什么样暂时不提,结界内的月乌啼已经开始想她与水镜花谁主动的问题了。
听说女女之事也是非常舒服的,全看会不会与数不熟练,她自己反正是不会的,更不熟练,那必然是水镜花来主动,她只负责躺好配合就是了。
笃定了主次分工,月乌啼夹着身子避免风吹屁屁凉的局面,小步跟着那两个侍女挪到一处宫殿,啊这,这不是供奉金乌历代祖先的地方吗?
要在这里吗?!太背德了吧?!妖主玩儿的这么花吗?!
她面色痛苦地走了进去,松了一口气,好在宫殿内大半都是空的,没有任何真的云图本来该有的东西。
一名侍女款步上前行礼,“主人,人带到了。”
然后俩人就弓着身子退了出去,留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的月乌啼垂着头,这宫殿内也太冷了,这个侍女修为一般,自然感觉到冷得不行。
许久之后,就在月乌啼以为要一直这么安静下去的时候,头顶传来一道男声:“妖主好兴致,连在云图都要随时享受。”
听得月乌啼瞳孔一缩,巫行濯!
然后水镜花泫然欲泣道:“巫郎——我也不想的,我倾慕你这么久你却丝毫不肯回应我,我只能找这些有一处像你的人...”
草。
一种绿色的植物。
原来那种随便说说就会应验的奇怪特质还在,就在不久前她还在想水镜花保不齐是因为喜欢巫行濯才跟魔族同流合污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而且还是这么让人无语的关系。
妖主你不是海王吗?你怎么变舔狗了你!
月乌啼已经开始后悔并打起了退堂鼓,若是单纯只有一个水镜花她还能应付,偏偏还有个巫行濯在这儿。
她装作胆小如鼠的样子战战兢兢站在远处,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听到巫行濯冷声道:“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水镜花沉默了一下,才道:“待到曜日之时,便可成就计划。”
巫行濯道:“出去吧。”
于是月乌啼又哆哆嗦嗦跟着水镜花走了出去,刚买过门槛,水镜花就扬手给了一巴掌,“不入流的东西,滚开别碍我的眼!”
月乌啼低着头忙不迭地溜了,心中又给水镜花记了一笔,舔狗舔不到人拿我撒气,tui——
好在结界空间内寻常人进不来,所以里面没什么守卫,月乌啼换了身正常的衣服四处逛了逛。
这里确实像极了云图,连许多细枝末节都一比一复制了过来,虽然她在仍然是个蛋的时候没见过多少,但在蛋内她已经开了灵识,大部分云图都有记忆。
巫行濯和水镜花到底图什么在这里搞这么大阵仗?刚才还提到了曜日...
曜日又称六曜纪日法,是一种用于记录吉凶日期的方法,想必水镜花所说的曜日是他们自己规定的一个时日,等到了这个时间才会开始进行他们的计划。
她在结界里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问题,只剩下唯一的祭祀之地不让随意靠近。
考虑到巫行濯在这里,月乌啼没有打草惊蛇,混在水镜花跟班队伍里继续猫着。那些人看到她脸上清晰的巴掌印都见怪不怪,连多余的视线都不再投过来,倒是那两个跟她多说过两句话的侍女上前安慰了两句,便不再说什么。
第43章
青玉案观察了一番木棚外这些人,除了一个低阶的妖修,都是没什么特别的普通人。
待他靠近那个奇怪的木棚子,一股熟悉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青玉案皱起眉头,心中顿时暗道不妙,怎的还有魔族在此?
思索再三决定按兵不动,正巧这时月乌啼发了传音过来,事到如今再数落她也没什么意义了,二人仔细交换了现在所掌握的情报,略略一串联,竟然得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
魔族竟然在“造神”。
简单来说,他们妄图再建一个云图,乐梓轩就是他们的第一次尝试,由于发现非纯血的金乌不能与天道相互感应,最终放弃。就在这时,魔族又动起了收集乐昀寂遗留下来残魂的想法,但是再次碰壁,于是花月遥进入了魔族的视线。
她与乐昀寂是相同的命格,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于是暗中设计她进入飞沧岛那个大能留下的秘境。
原身月乌啼也是同样被安排在秘境中的,因为她是乐昀寂一魂一魄所化,如果顺利的话,月乌啼身死之后花月遥会成为与乐昀寂最相似的人。
魔族强行给花月遥注入了三份乐昀寂的气运,还派去许囡囡协助,温澈的剑身就是这样被花月遥找到的。
但魔族的计划中,月乌啼献舍于乐昀寂是个意外,他们也没想到就这么巧。
如果一开始就得知这个消息,魔族尚且还能及时操作将月乌啼掌控,但是月乌啼率先回到了极星宗,并且被风敲竹很快就认出,自此若是好像拿捏月乌啼已经太晚了,风敲竹对倾尽全力保护她。
于是魔族临时调整了计划,但是这个计划风敲竹并没有全然得知,现在所得到的线索并不能将一切事件都解释清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西海境即将迎来一个特殊的时间,正是在这个时间,他们打算继续“造神”。
月乌啼沉默不语,脑子里在疯狂思索,魔族是不是疯了?
神治的时代早已故去千百年,那仅留的四神都许久不曾有人提起了。为了那点金乌与天道相辅相成的机缘和气运,魔族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把持续的时间拉到这么长,真的图什么?
几十年前屠杀云图的是你们,现在要重建的也是你们。
凭什么?
…………
看得出曜日的时间点即将到来,西海境这几日总是不太平,就连这个假云图的空间都受了影响。
月乌啼每天就负责这儿扫扫灰那儿掸掸土,因为水镜花被巫行濯甩脸子的原因,最近都不太想再看到她,所以领了些轻松的活计。
不得不说,这个巫行濯还真有两把刷子,他要是不当魔主还可以去当粉刷工匠。
假云图的一景一物已经足够像,没想到还能更像,月乌啼见到云图那独特的青色太阳的时候,真的很想问问巫行濯有这能力非要当反派,你挑个长命的人设好不好,干点人事儿。
此时假云图已经万事俱备,她倒要看看巫行濯跟水镜花怎么造神!
外面风敲竹考虑到兹事体大已经秘密传信告知了仙门百家,逍遥剑宗当即撤举旗支持,其他几家也有人响应,这几家都是颇有名望的,在十二境很是有话语权。
至于其他小宗门小门派,暂时还没有表态,极星宗也不催,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见不到利益不会出手,极星宗这么多年跟他们打交道已经心里很清楚,多的是滥竽充数等见到好处才来分一杯羹的。
岳拂门的逍遥枫是最先到极星宗的,水云游易容化名为王淮接近他,逍遥枫便将计就计与水云游交好,久而久之反而被逍遥枫套出不少事情,也不知道妖主怎么会让他当少主。
照红梅和山渐青都已经启程前往西海境,极星宗留风敲竹和越江吟坐镇,至于还在闭关黯然销魂的离亭燕与不适合外出的南柯子,也只是派了弟子通知准备起来,未让他们直接参与。
这日,乌云蔽日空气中充满了压抑的沉闷,西海境本就荒凉的土地上连风声都消失了,黎皎正与青玉案和照红梅说着话,似有所感抬起头望了望天。
黑云扑面而来,紧绷的空气中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的中心透出一缕金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耀眼。
青玉案皱着眉头,道:“开始了,诸位请多加小心。”
金光从云层中射下,将木棚照亮,很快便扩大到几里之外,站在金光中的人身侧都会飘起亮光点点,越来越多的亮光漂浮盘旋,看上去倒是绚丽非常。
突然,木棚中传来一阵闷响,几个还在外面的人纷纷围上去查看,木棚的空间扭曲了一瞬,一个好不狼狈的女人被人一脚踹出来。
水镜花赶忙调整姿势让自己半跪在地上,捂了一下腹部,她抬起头目露凶光,抬手擦掉了唇角的血迹。
结界的边缘,金乌纹已经布满眼尾的少女正俯视着水镜花,她眼中的金色法阵快速转动,俨然已经动经历了一场酣战。
月乌啼打量了一下四周,扬声道:“愣着干什么呢!要等到身上的灵力都被吸干净了才察觉吗!”
被金光照射到的人这才被点醒,纷纷退后站在了稍远一点的地方。
青玉案仔细看了看月乌啼,确认她的状态还算不错也没有受伤,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站在一处山坡上,望了望闷雷滚滚的云层,眯了眯眼道:“八方诛煞阵?”
月乌啼也抬头看了两眼,嗤笑一声,“不,赝品罢了。”
三十年前她曾极近的接触过八方诛煞阵,那是巫行濯用云图祭祀之地的秘宝才能开启的上古凶阵,所谓秘宝就是历任族长才能保管的羽神混元,蕴含了寻星换浩然蓬勃的力量,但是秘宝被用于开启一次八方诛煞阵之后就损坏成啥用都没有的报废品了。
所以眼前这个只是巫行濯仿造的假货,为的就是吸取外面赶来的修士灵气,用于维持阵法的运转。
刚才时间一到,不仅外面,里面的空间内也能感应到,巫行濯当即画阵入定,月乌啼先下手为强趁机跟水镜花打了一场,她引着水镜花渐渐偏离巫行濯所在的殿宇,二人一路打到结界外。
不管他们在计划什么,先分开一个交给外面的修士,里面那个腾出手来再对付。
青玉案跟着月乌啼进了空间之内,黎皎一手端着琴,目送着月乌啼的背影消失在结界的边缘,眼中情绪难辨。
结界之内满地狼藉,看得出外面的修士不再供给灵气之后,阵法无法获得支撑,巫行濯只能用里面的人来补上,但是他身边都是魔族,相比灵气事倍功半,阵法也只是勉强还在运作。
殿宇的大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月乌啼有一瞬间的怔愣,青玉案也是不可置信,“翰泽宇?”
长身玉立的男子微微笑着,合掌道:“南无阿弥陀佛,二位好久不见。”
月乌啼曾见过他的,翰泽宇是越徵卿的师兄,封魔之战时月乌啼与他在同一个战场,翰泽宇虽然天赋一般但是勤奋努力修为并不低,不过,在卓绝的越徵卿出现后,世人很少提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