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乌啼轻声喃喃了一句,“为什么?”
翰泽宇笑眯眯道:“月道友,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你都是天资卓绝资源丰厚,自然不会懂有人付出了千般万般的努力最终却淹没于人潮中不甘与愤恨,在这里我能发挥最大的能力,得到应有的尊重与信任。”
她偏头想了想,笑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那么古月秘境中那个阵法也是你的手笔?”
“正是,所学不精让你见笑了。”
“哪里?我瞧着还不错,甚至比离亭燕还要强一些呢。”
闻言,青玉案用余光看了一眼月乌啼,非常无语,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有闲心贬低离亭燕。
翰泽宇不动声色道:“魔主重建云图之事势在必得,月道友莫非不想再次见到故乡吗?”
月乌啼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差点止不住:“你这话说的,我还得感谢他?那这样,我把你全家和邻里乡亲都杀了,还一把火给你家烧没了,然后我再给你把房子搭起来,你会不会对我感恩戴德呀?”
翰泽宇道:“那就不必再多费口舌了。”
他话音刚落突然变了脸色,察觉到了不对劲,面前的月乌啼似乎不是真人。果然,青玉案知道他发现了,也不再掩护,当即出手拦住了翰泽宇。
殿内,月乌啼留下傀儡,神不知鬼不觉地径直绕过了翰泽宇,哈哈,想不到吧!我会分/身!
里面乌漆嘛黑的,唯有巫行濯的身旁才有细微的亮光,察觉到月乌啼的靠近,巫行濯睁开眼,“来的这样快,看来你很想杀吾。”
“不不不,我没有那么善良,我想把你抽筋剔骨大卸八块千刀万剐再从头再来。”
巫行濯笑了笑,“这么恨吾?”
月乌啼围着他屁股底下的阵法光圈转了转,“想拖延时间呀?这东西,你不会用吧?”
虽然她在阵法之术上一窍不通,但是并不妨碍她看得出巫行濯自以为准备充分,却在最重要的一个关节上卡住了,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计划。
巫行濯仍然想打开极渊的缝隙让那边的魔物到十二境来,所以他需要金乌纯血,需要重建云图,他以为这两样具备之后就能再次得到云图的秘宝,用秘宝来连接十二境与极渊。
嚯,真是不知死活的计划,同时也是痴心妄想的计划。
第44章
月乌啼还以为他贪图金乌那点气运呢,原来不止于此,他还想干票更大的。
“你想打开极渊的缝隙啊?早说呢,我来帮你!”她笑得好不畅快,当即掏出同晖抹了手掌心一剑,然后用带着闪金的血液浇灌法阵,边缘像是如饥似渴一样把金乌纯血照单全收,没多久就灌满了法阵的每一处。
巫行濯已经敛了笑意,“你这是何意?”
少女只是用那双金灿灿的眼眸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低沉道:“你想打开缝隙让魔物过来,我想打开缝隙送你回去安度晚年,既然初期的目的相同,那自然要合作啊?”
殿内霎时间响起一阵令人汗毛直立的尖锐声响,巫行濯与月乌啼都屏息凝神,黑暗中仿佛开启了一扇巨大又沉重的门,野兽嘶吼仿佛近在咫尺。
月乌啼盯着某一处,咧开嘴道:“巫行濯,你敢来吗?”
说罢,她手中的同晖嗡嗡作响,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剑身划过数道亮光,也在渴望一场酣畅淋漓的杀戮。月乌啼不再看巫行濯,转身一脚踏入未知的黑暗之处,顷刻间便消失在裂缝中。
巫行濯虽不至于心神大乱,但也并非预想的那般高兴,月乌啼不按牌里搞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让他后面的谋划都无处发挥了。
他看着偶尔传出吼叫的裂缝,紧皱眉头猜想着月乌啼进去的意图,巫行濯心中有个答案,但是一直不敢确定。
极渊的裂缝与十二境之间并不是直来直往的连接着,而是有一个单独的衔接处,叫万骨洞窟。
这里作为一个连通两边的中间点,是很脆弱的,如果月乌啼再像三十年前那样孤注一掷,就会再次关闭这个通道,而巫行濯再没有能力再次筹谋打开它了。
古月秘境中被月乌啼刺中的那一剑如今还在隐隐作痛,如今他已是强弩之末,月乌啼那一句“敢来吗”问的就是巫行濯是否会带着致命伤去万骨洞窟阻止她。
阻止她什么呢?当然是她要去破坏这一方空间,带着同归于尽的决心,问他敢不敢去罢了。
巫行濯自嘲一笑,“吾友,你讲吾看得清清楚楚啊...”
话音未落,巫行濯起身跟上,地上的法阵仍然在隐隐发光,殿宇之内很快安静了下来。
…………
万骨洞窟内,黑暗吞噬了所有的光亮,月乌啼托起一团掌心焰,望向这空间中唯一的光源。
那是一个石头堆砌起来的王座,十几个阶梯之上是一株枯树,看着像是枯树但是生机勃勃,光秃秃的树枝正在汲取四周的生气。此处并不属于极渊或十二境,它的组成过于复杂,所以魔气与灵气共存,枯树吸食的就是这二者。
难以相融的魔、灵气被它大口吸到周围,再像进食一样尽数划成养分供养自己,王座的四周则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魔物,通过极渊的缝隙并不容易,又因为数量庞大,所以目之所及的魔物都经过了互相残杀而带着伤。
月乌啼并不在意这些丑陋的东西,发现万骨洞窟中有灵气之后便跳上同晖,一路疾行向目的地而去。
当年封魔之战,她之所以能挽救十二境就是因为毁掉了万骨洞窟的支柱,这里的深处有一处特殊所在,它支撑着脆弱的万骨洞窟。毁掉它不难,难的是到达它的路上魔气四溢稍不留神就会被缠上,而且脚下的魔物已经被吸引,纷纷追了上来。
巫行濯也随后跟来,紧追不放。
月乌啼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万骨洞窟内的传音效果大打折扣,只能断断续续听到青玉案问她的情况,月乌啼并未多说便收起传音镜。
二人像夜空划过的流星一般打破了万骨洞窟的寂静,不多时便见到一座巍峨的高山出现在眼前,月乌啼猛的俯冲并不打算减速,头也不回地扎入山脚的地洞之中。
巫行濯都不敢如此,虽然他从极渊而生,这里是他去到十二境的必经之地,也禁不住这么不要命的劲头。
他暗道:“疯子。”
月乌啼在迷宫一样的地道中穿梭,凭着记忆找到了地宫的所在,这里一丝魔气也没有,反而纯粹干净。但她不敢掉以轻心,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把同晖握在手中,小心翼翼落了地。
地宫的大门还留着她上次来用魂火烧出来的痕迹,看着非常新鲜好像是刚留下的,怎么...此处的时间和外面是不一样的吗?
踏入宫殿的门之后,映入眼帘的墙壁上画满了彩绘,大多是千百年前一位魔神的生平,看上去似乎比父神的诞生更早。
月乌啼粗略看过,没发现什么异常,三十年前的记忆到这里就记不太清楚了,她纯当自己是第一次来,时刻保持着警惕。
殿宇之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仿佛经历过一场打砸似的,她猜不是自己就是这位魔神跟别人留下的,穿过这些废墟又下到一处平台,四周更加残破,石砖和土块东倒西歪,一根什么树木的根茎埋在墙壁和平地的交汇处,再走两步则是塌陷的幽谷。
脚下的分裂处深不见底,对面几十尺的地方残留着一部分桥梁,再往深处便是紧闭的一扇门,约五六个人那么高,此处就是她的目的地,万骨洞窟的核心。
此时巫行濯追了上来,月乌啼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么慢?是快不行了吗?”
巫行濯白了她一眼,望向近在咫尺的门,“你确定要再一次牺牲自己?值得吗?”
月乌啼便笑,“答案我三十年前就告诉你了,还不至于老糊涂吧这么快就忘了。”
说罢,她奋力一跳,顷刻间就消失在了裂谷之中,不错,门是假的,真正的入口就在幽谷之下。
…………
青玉案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空间内的殿宇里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根本不知道原本应该在这儿的月乌啼去了哪儿。
越徵卿在一旁盘腿念经,方才青玉案与翰泽宇对战时他半路赶到,虽然心痛师兄误入歧途但还是出手加入了战斗,翰泽宇临死前痛哭流涕细说了自己这几十年对天道的埋怨对命运的痛恨,带着遗憾闭上了双眼。
他这才知道这位曾经闻名的师兄是如何一步错以至于步步错的,心有所感当场入道,解开了命中的尘缘成为真正的佛修。
在心中与这位将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兄做了告别,越徵卿一睁眼就看到青玉案举着传音镜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颇感新奇,记忆中这位极星宗的六长老惯是沉稳自若的模样。
极星宗。
南柯子难得清醒,一边整理书本一边吩咐弟子晒药材,他还记得风敲竹说过呜呜回来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会昏睡,但还是抓紧时间给小师妹准备礼物。
从前他还没有这般时就喜欢带着乐昀寂下山去玩,记得小师妹很喜欢那些话本子的,封魔之战以来每逢正常一点就写一写故事,因为记忆是混乱的,他一直以为小师妹还活着...
如今话本子已经有好几本了,自认为写得还不错,正好趁现在放一起等呜呜来看他的时候拿出来。
收拾好了东西,南柯子得了空去找风敲竹待了一会,但是没见到人,越江吟跟他聊了几句,他就告辞了。看出来越江吟的神色不太对,但是想不起来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于是又去找了离亭燕,结果他正在闭关,南柯子感觉更奇怪了。
弟子跟他简单提起过花月遥的事情,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纯粹是离亭燕自己犯下的错,反正乐昀寂就很不喜欢他,无所谓成了月乌啼以后也讨厌他。
南柯子只好回了自己的盘羊峰,弟子给他斟了一盏茶,因为太烫只浅浅尝了一口就放在一边,心平气和地看起了日落。
盘羊峰对面就是五色峰,风敲竹的脸色甚至可以说是阴沉,自从青玉案说月乌啼不见了,他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越江吟的脸色也不好,这几年他们一直监视着妖族与魔族,对方一有异动就被发现了,虽然花月遥的事情发生之后才渐渐知晓对方的打算,但是他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月乌啼的消失其实在他的预料之中,这一点他不打算告诉风敲竹,他太在乎月乌啼了,不会同意她涉一点险的。
…………
地宫之内就是极渊的入口,月乌啼在下落的过程中就开始起手画阵,将要触底的时候就已经展开了一个倾注了四成灵力的法阵。
她带着法阵势如千钧,一脚踹开想要攀附上来的魔物,神色坚毅毫不犹豫。
巫行濯出手了,二人刀剑相交偶尔将气灌入手掌噼里啪啦打起来,双方都不留手招招杀气,月乌啼时间不多,拖得久了外面的魔物就会跑出去。
一时间不大的空地上已经到处遭殃,足有几丈高的金乌兽身与蛟龙打得好不激烈,黎皎衣摆带着灰,脸上略显狼狈,右手一拨就发出一道音刀直奔蛟龙的面门。
巫行濯险险避开退后几步,他与月乌啼身上都出现伤口,闻到血气的魔物更兴奋了。
月乌啼传音给黎皎道:“你来干什么?”
她要毁了极渊的通道,肯定会连同地宫也不能幸免,所以才把巫行濯也骗来,黎皎一来,岂不是白白葬送在这里?
黎皎笑道:“我受越长老之托,来将你带回去。”
“好哇,你竟然和我二师兄暗中搭伙了?怕是你师尊和掌门师兄都不知道吧?”
“知与不知都不重要了,我答应是因为想和你并肩作战,乌啼,这十二境也不是非要牺牲你一个不可。”
月乌啼突然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黎皎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又下意识避开了视线,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隐藏的,月乌啼听到他温柔低声说道:
“是,我喜欢你。”
第45章
“二位,先等等,这儿还有我在呢。”
巫行濯不知道该怎么吐槽眼下的情景,这俩人旁若无人的传音起来,说着说着还纷纷红透了脸颊,想也知道没说什么正经的。
尊重我一点好不好!我是魔主!
月乌啼恢复人身白他好大一眼,道:“你怎么还在,知不知道自己很碍眼?”
巫行濯一噎,不再废话又攻了过来,二打一,他还有内伤,不多时便被黎皎一剑把胸口捅了个对穿。
月乌啼趁机补了一剑,让巫行濯暂时丧失还手的能力,这才继续举着那个法阵对着极渊的大门口掐诀一推,又一脚将巫行濯踢了进去。
法阵将极渊的缝隙炸毁,地宫随之剧烈的震颤,不少墙壁开始坍塌,月乌啼抹了抹嘴角的血,对黎皎道:“这下好了,得殉情了。”
黎皎收起本命剑背好琴,“说殉情还为时过早。”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展开,月乌啼颇为傲娇地走过去将手搭上,说:“我听听你有什么办法活着出去?”
黎皎用另一只手取出一个简筒模样的法器,看着像是用来传送的,月乌啼沉默了一下,看了看黎皎。
“越长老说,你与梁道友用过这个机关锁,非常好用,我便借来用一用。”
“他有没有说这个曾经把我带进了我不想去的地方?”
“那倒没说。”黎皎单手拧动简筒,笑得肆意,“走吧,去你心之所向之地。”
月乌啼抓紧了黎皎的手,传送的白光一闪,她睁开眼四处打量,整个人浑身一震,露出嫌弃的神色。
二人处于一座宏伟的大殿之上,水云游正衣衫凌乱与几个美艳的妖族滚到一处好不淫靡,方才黎皎说她心之所向的时候,月乌啼就想到自己还有个杀水云游的目的,便想着传送到水云游面前把人解决了。
结果传送是传送到了,不过来得不是时候。
黎皎皱了皱眉,捂住了月乌啼正四处打量的眼睛,道:“这么巧,我来杀你了。”
妖主可能也知道自己这个继承人是个不靠谱的,在水云游身上放了不止一件保命的东西,让黎皎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最后妖主得到感应飞奔过来救走了奄奄一息的水云游。
也难为她了,在西海境被黎皎联合照红梅他们给打成重伤,跑了之后还来不及养伤,就得过来救不争气的儿子。
好惨啊,嘻嘻嘻。
月乌啼确实来过此处,这里是她化名月衡躲避妖主追杀的地方,就在西海境的边缘,是当时风无涯留下来的宫殿。
他虽然不善于管理宗门,但是极星宗传到他手上时已经积累了不少家底,某次路过此处见地广人稀风景秀丽,就花钱建了一座宫殿。
想到这里被水云游弄得又脏又乱,月乌啼当即给风敲竹传音告状,那边解决了几次魔族进攻之后的风敲竹得知月乌啼平安的消息,终于平静了下来,对待魔族的杂兵也没有那么暴戾了。
众人将折叠的空间清理干净连同那个木棚都被毁得渣都不剩,就地休整一番,确定再无魔族与妖族的余孽,这才回归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