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满脸笑容地走向玩具堆,拍了拍手:“小悠悠,来姑姑抱抱。”
“姑姑——”顾悠悠拿着娃娃跑得飞快。
余笙把她抱起来,捏捏她的小鼻子,瞥了眼顾教授:“您看,多开心多幸福啊。”
顾教授轻叹着摇了摇头,起身去开门。
余笙眉梢一动:“谁来了?”
顾悠悠奶声奶气地说:“是姨奶奶。”
小姨妈?
余笙脸上笑容僵住。
顾悠悠两只手拢着嘴巴,凑到她耳朵边小声说:“姑姑,姨奶奶好像要把你嫁出去。”
余笙嘴角一抽:“……别乱说,姑姑才不会嫁出去。”
“嗯!我不要姑姑嫁出去。”顾悠悠亲了她脸颊一口,“我最喜欢姑姑了。”
余笙故意笑着问:“那爸爸呢?”
顾悠悠嘟起了小嘴,不高兴道:“爸爸总不在家。”
余笙心口也跟着一梗,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爸爸是解放军,要保护我们,所以别怪爸爸,知不知道?”
“嗯。”顾悠悠嘟着嘴巴点点头,“我没有怪爸爸,就是好想他。”
我也好想他。
余笙在心底默念了一遍,终究是没说出口。
人越长大,有些话越难说出口,父母亲人之间的爱和想念都变成羞耻的字眼。
心里多在乎,表达出来的也是拌嘴和嫌弃,言不由衷。
小孩多好啊。
余笙揉了揉顾悠悠的头发,笑起来:“那你乖乖的,我们一起等爸爸回来。”
“嗯!”
余笙刚把顾悠悠放回玩具堆,突然听见小姨妈的声音:“哟这是谁啊?终于舍得回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你哥去东南海开飞机了呢。”
余笙面色凝了凝,帮顾悠悠扯好衣角,转身时换上一脸浅淡笑容:“小姨妈,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顾教授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在家娇生惯养,大小姐脾气,说话也常常不中听。但熟的人都知道她心眼不坏,说过的话自己转头就忘,余笙懒得跟她较真。
“你妈说给你接风,我来蹭口饭吃。”小姨妈自顾自坐到沙发上,拿了个橘子,“你们家余教授现在可忙得很,难得下回厨,不能错过。”
果然是馋余教授的手艺了。
余笙笑了笑:“您歇一歇,我去上厕所。”
“去吧。”
余笙遁回自己房间,整理了一下今天新拿的快递,有一半放进了顾柏舟空置已久的房间。
直到顾教授打电话叫她下楼吃饭。
小姨妈早坐好了,正和顾悠悠说话。
“悠悠,来和姨奶奶坐。”
“不要,我等姑姑。”
“姑姑一会儿坐那边。”
“姑姑不坐那边,姑姑喜欢坐这个。”
小姨妈对顾教授笑了:“这孩子还挺护着她姑姑。”
顾教授也笑:“那可不,除了柏舟就是笙笙最亲,我和她爷爷都得靠边站。”
小姨妈眼珠子一转,对顾悠悠说:“这么喜欢姑姑,姑姑要嫁人了你可怎么办?”
顾悠悠小脸立刻皱起来:“姑姑才不会嫁人!”
小姨妈啧了声:“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你姑姑要嫁人,你长大了也要嫁人。”
“我不要!姑姑不会嫁人!”顾悠悠大声叫起来,“我长大了也不嫁人!”
说完嘴巴一扁,呜呜地哭了。
余笙下楼时顾悠悠哭得更凶,边哭边朝她跑:“姑姑,呜呜呜,姨奶奶是坏人。”
孩子跑得太快,差点滑倒,余笙赶紧把她抱起来摸摸头:“怎么了乖乖?别哭,一会儿眼睛要疼了。”
“姨奶奶说你要嫁人,我也要嫁人,呜呜呜……”顾悠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姨奶奶坏……”
余笙咽了咽嗓,看一眼小姨妈,后者因为惹哭了小孩稍有些无措,但似乎觉得不是啥大事,并没表现出内疚。
余笙是后辈,不好说什么,把目光投向顾教授。
“要吃饭了,都少说两句。”顾教授难得对自己妹妹拉脸,“顾芯你也是,孩子不喜欢,提这个干嘛。”
小姨妈闭了嘴,但没坚持多久。
过了一会又开始说余笙:“上次给你介绍那警官挺不错的,你现在人也回来了,什么时候约出来见个面,眼光不要那么高,差不多就行。”
余笙心底一阵烦躁,还没来得及开口,一直在厨房做饭的余教授端着最后一碗汤出来,嘭一下放在桌面上。
不愧是北城大学政治系主任,哪怕围着小猪佩奇的围兜,依旧自带威严:“什么叫眼光不要那么高?我闺女,眼光必须高,你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塞给她,她没空。”
余笙在桌下为她爸鼓了鼓掌。
顾悠悠破涕为笑,也学着她在桌下鼓掌。
两人欢天喜地地比了个耶。
小姨妈讨了个没趣,吃完饭就走了。
七点多,苏槿叫余笙去“遇见”玩。
“遇见”是苏槿开的酒馆。
上楼换衣服的时候,正遇到帮她铺完床出来的顾教授。
顾教授见儿子房间没关门,朝里看了眼——门口一堆快递盒子,原本放飞机模型的玻璃柜被腾出一半,摆着余笙买的盲盒娃娃。
她望着余笙问:“又把你哥房间当杂物间了?”
余笙嘿嘿笑了声。
顾教授语气宠溺道:“当心他回来收拾你。”
“说的是。”余笙假装害怕地捂了捂心口,“他什么时候回来,您记得早点提醒我。”
顾教授满脸无奈,点了点她额头:“别贫嘴,把垃圾给我收了。”
余笙转身进屋:“我出个门回来收。”
“去哪?”
“苏槿那儿。”
“注意安全,太晚了叫你爸去接。”
“知道啦。”余笙关上门换衣服。
晚上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她只画了眉毛,涂了个口红就出门了。
打车到“遇见”,正是忙碌的时候,她没叫苏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
有个跑堂小哥挺帅,是生面孔,她好奇多看了几眼,直到视线突然被挡住。
苏槿端了壶酒放在她面前的桌上,问:“好看吗?”
余笙托着腮,漫不经心道:“还行。”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过来了吧?”苏槿朝那边指了指,“真的帅,我跟你讲,好几个人问我要联系方式了,我都没给。”
余笙忍不住笑出声:“你怎么跟青楼老鸨似的?你确定你开的是正经酒馆?”
“必须正经。”苏槿扬扬下巴,“至于你正不正经,那就跟我没关系了。”
余笙瞪她:“……”
“要不要?”苏槿冲她挤眉弄眼。
余笙抿了一小口荔枝酒:“没兴趣。”
苏槿盯着她看很久,忽然朝她吹了口气:“喂。”
余笙刘海被吹得一晃,眼睛眯了眯,抬起头:“干嘛?”
苏槿缓缓勾起她下巴,无比认真地问:“你该不会……还惦记那谁吧?”
作者有话说:
不会久别很快就重逢啦!五哥路上跑起来!
v前要配合榜单字数,不加更,v后日万。
第14章 第 14 章
◎申请解决个人问题。◎
余笙呛了口酒,咳完冷笑一声:“怎么可能?”
“那不考虑一下?”苏槿挑挑眉,引诱她,真像个老鸨一样,“我告诉你,别看他就一跑堂的,身上没一件四位数以下,估计是出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余笙往那边瞅了眼,漫不经心地抿酒:“哦。”
“说真的。”苏槿一脸严肃道,“男人如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余笙笑着抬手摸摸她头,手掌放在她脑袋一侧,往另一侧转转。
待苏槿看见那跑堂小哥和一个满身名牌的中年妇女打得火热时,盯着中年妇女塞到他胸口袋的黑卡,啧一声:“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苏槿瞬间黑了脸,咬牙切齿:“我马上把他开了。”
苏老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大堂角落,从后面拎起那小哥的衣领,拽进走廊。
余笙笑着喝光了杯里的荔枝酒。
苏槿家的酒度数不高,她喝一壶也不会醉,至今不明白古城那晚自己是怎么醉的。
或许身边的人也很重要吧。
余笙笑笑,又倒了一杯,看向舞台中央唱歌的男生。
花衬衫黑西裤,吉他弦拨着《断点》的间奏,拨弦的动作有点像十八岁时的裴晏行。
其实想想,似乎所有人弹吉他都是这样,只不过在她心底,总觉得有个人与众不同。
这是假期放纵的最后一晚。
第二天一大早,余笙被闹钟叫醒,坐在床上生无可恋地发了会儿呆,才一声哀嚎,起床换上正装。
刷牙的时候听见顾悠悠在门外喊:“懒虫起床啦!再不起要被小鸟吃啦!”
余笙笑着翻了个白眼。
顾柏舟虽然很少回家,但把顾悠悠训练得一点不含糊,跟她爸一样,早睡早起,生活规律。
余笙赶紧洗漱完化了个淡妆,出门时把小丫头抱起来,假装要摔她:“扰人清梦等于害人性命知不知道?别学你爸,小姑娘家要多睡美容觉,起那么早干嘛?”
顾悠悠一脸认真:“我爸说了,晚起的虫儿被鸟吃。”
余笙啧了声:“你是个什么虫?”
顾悠悠一字一顿道:“美人虫。”
余笙:“……”
顾柏舟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把顾悠悠放到餐厅椅子上,余笙进厨房帮阿姨端早餐。
早餐只有两份,她和顾悠悠吃。另两位应该没早课,都还没起床。
每到这种时候,余笙还是挺后悔没好好学习,考研留校当老师的,这是父母原先给她设定的路。
但后悔也只有短短一瞬间。
她知道以她这咸鱼属性,没办法为人师表,只能在安稳体制内当颗混吃等死的小螺丝钉。
领导看她总有种怒其不争的无奈。
而余笙就是在这种怒其不争的鞭策下,日复一日地咸鱼着。
复工第一天,正打算去倒杯咖啡开启工作的仪式感,就被刘组长叫到办公室。
中年男人捧着保温杯坐在老板椅上,脸上是笑着的,却让人觉得大事不妙:“余笙,休假完了,接下来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想法啊?”
刘组长是出了名的笑面虎,人人都怕他,但余笙不怕。
她没想升职,也就没必要讨领导欢心,说那些好听的场面话,只稍微笑了笑,态度礼貌地说:“一切看您的安排。”
“我是这样想的。”刘组长沉吟了几秒,说,“组里今年进的年轻人多,编制又没申请下来,这些应届生怕是不能全要。所以呢,考核机制我打算改一改,以后你们每周上报的选题无论用不用,我都会打分,计入KPI,直接影响奖金系数。”
余笙脸上笑呵呵:“刘组英明。”
“另外呢,我打算实行末位淘汰制,当然了,不是真正的淘汰,只不过你们老员工也不能松懈。”刘组长笑得比她还假,“每个月排名最后的,负责帮大家跑现场。”
余笙睁大了眼睛:“不是有外勤组吗?”
刘组长装模作样叹了一声:“许主任那边办了个新栏目,要了几个人过去,我打算把剩余人员整合一下,以后不用专门的外勤组,每组考核最后一名跑外勤。”
顿了顿,无比关切地问她:“会扛摄像机吗?”
“……”余笙咬咬牙,忍住内心的冷笑,“您放心,我努力不去扛摄像机。”
刘组长朝她竖起大拇指,笑盈盈道:“看好你哦。”
“……”
回到工位的时候,徐瑶帮她冲了杯速溶咖啡递过来,小声问:“末位淘汰那个跟你说了?”
余笙坐在椅子上往前滑,把半个身子藏进桌板下,呈半躺状,满脸生无可恋:“我看他就是针对我,嫉妒我比他过得舒坦。”
徐瑶笑了笑:“加油啊,你要是去扛摄像机,我可就没饭搭子了。”
余笙努努嘴:“谁要去扛摄像机。”
这年头,想当条咸鱼就那么难。
接下来一个星期,余笙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回家也不干别的,闷在屋里磨选题。
顾悠悠看她的眼神就像孙悟空看着妖怪变的唐僧,仿佛她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似的。
就这样,忙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某一天,下班后她从台里出来,门口停着辆玛莎拉蒂。
惹眼的金黄色,路过同事都忍不住回头张望。
她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敲了敲驾驶座车门:“顾屿松,你干嘛呢?”
玻璃降下来,里面一张年轻男人英俊的脸,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太开心,我来开心开心。”
余笙嘴角一抽:“滚。”
说完就打算走。
顾屿松把头探出车窗朝她喊:“喂,逗你的,带你去玩,去不去?”
余笙委屈地回过头:“我要加班。”
“加什么班,看把你敬业的。”顾屿松长腿阔步下了车,直接把她扯到副驾驶门口,塞进去,关上门。
跑车发动机轰轰地响起来,他一脚油门踩出去,顿时有种风驰电掣的推背感。
余笙紧拉住安全带:“你开慢点儿。”
男人听话地松了油门,回头冲她扬起下巴:“是不是觉得你亲爱的弟弟贴心又帅气?”
余笙扶了扶额,转头望向窗外,懒得理他。
车开上离开北城的高速,余笙也没问去哪,反正明天是周末,出去玩一天也无妨。
一个多小时后到达青城,停在一家五星级酒店,把车钥匙扔给泊车小哥的时候,顾屿松解释道:“明天有航展,带你去看看大飞机。”
余笙跟在他后面走进电动门,兴致不高:“想不通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飞机。”
顾柏舟成天在天上飞,已经够让父母担心了,这位也好不到哪去,放着呼风唤雨的富二代不做,去学给飞机造发动机。
“飞机多酷啊,那可是我从小的梦想。”顾屿松把贵宾卡扔给前台,扯唇叹道,“可惜了,这辈子开不上歼-20了。”
余笙心口一梗,没再出声。
当年舅妈寻死觅活都没能动摇他考空航的理想,后来却因为身体素质不达标,被迫选择另一条路。
算是殊途同归,但也隔着永远无法逾越的天堑。
第二天一大早,余笙就被顾屿松叫出门。
航展在军管区的机场举行,刷完身份证还过了三遍安检,严格得令她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