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迷信。”裴晏行扯了扯唇,推出去一个八条,“清一色。”
“就是,封建迷信。”余笙满脸自豪,“那是人家会打,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又菜又爱玩。”
“不玩了,约会去。”裴晏行搂着余笙站起来。
王哥望着两人腻腻歪歪出去的背影:“不是,你别啊,你再帮我赢两盘——”
裴晏行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部队有纪律,禁止赌博。”
王哥生无可恋地坐回牌桌边。
自从和裴晏行在一起,余笙的社交软件逐渐被各种飞行员有关的大数据肆虐。
晚上睡觉前,她照常躺在床上刷某书,刷到一个姑娘的视频。
姑娘老公是民航机长,她坐着老公亲自开的航班回家。视频拍摄了从她在候机厅和驾驶舱里的老公挥手打招呼,到下飞机后两人结伴回家,别提多幸福。
想着裴晏行每天在天上飞,他开的飞机自己却连摸都摸不到,不免有些委屈。
民航和军飞是不一样的,后者有更严明的纪律和高度的保密性,对普通人来说是无法逾越的距离。
她把这条视频给某人分享过去。
裴晏行很快回给她一个疑问的表情包。
余笙嘟着嘴敲字:【好羡慕她。】
【我什么时候能坐你开的飞机啊?】
这话问出去,她心里也有数:【是不是这辈子都没可能?】
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似乎他也在犹豫,过了很久才发过来。
pyx:【等你也叫我老公的时候吧。】
余笙小心脏猛颤了颤。
盯着屏幕上那个“老公”,隔着看不见摸不着的距离,瞬间脸红如血。
第49章 第 49 章
◎今天不想回去。◎
云层之下是晴空万里, 阳光普照。
看不见万米高空上的黑色战鹰,刚结束一场与外国战机的角逐。
裴晏行申请返航,调转机头。
没看见褚原跟上来, 无线电呼叫也没反应,他接通塔台:“1号, 08怎么回事?”
频率里传来指挥员略焦急的声音:“08偏航了, 无线电也失联, 大概是飞机系统出了问题。”
裴晏行在雷达上搜寻褚原的位置,然后偏过头朝外看了眼,皱紧眉:“1号,我申请去给08领航。”
对面沉吟:“你的油够吗?”
裴晏行瞥了眼油量表, 说话间已经调转方向:“我想办法。”
指挥员无比凝重地提醒他:“02,你不要冲动, 先回来,我们马上派增援。”
“等增援来不及了。”他盯着屏幕上褚原的位置,再往前飞不仅没有迫降机场,等再飞回来油也不够, 死路一条。
那家伙现在估计急得在想遗言了。
裴晏行勾了勾唇,淡声道:“1号放心,我保证把他带回来。”
此刻,褚原在机舱里绝望地看着外面。
屏幕故障, 看不见地图,无线电也联系不到塔台和战友,只剩他孤立无援地一直往陌生的地方飞。唯一认识的,只有那条发着光的天际线。
不知道偏离正确航线多远了, 油量表上的数字也在不停地下降, 像来自地狱的倒计时。
他在视野范围内努力搜寻能迫降的机场。
然而一直都没有找到。
虽然从选择当空军飞行员开始, 就已经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却没想过会以这种窝囊的方式。
不是死在敌人的炮弹下,而是这么平静地在自己的飞机里等待死亡。
昨晚在宿舍和兄弟打电话吹牛时,没想过会是最后一次。
或许,他应该打给父母的。
人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他闭了闭眼,调整方向,把飞机远离住宅区。这样就算是坠亡,也不会影响到附近居民。
突然,一抹巨大的黑色影子飞速掠过。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那架战机冲到他前面,在他视野范围内转了个方向,他能肉眼看见对方减速的动作。
里面的人在朝他比手势。
裴晏行……
眼眶突然一阵发热,但现实不允许他浪费时间犹豫或感动,迅速地转弯跟上。
“1号,我接到他了。”裴晏行向塔台报告,“最近的机场在平湖。”
指挥员:“你油量还能飞多远?”
“二十多公里吧,不够了。”裴晏行云淡风轻地说,“但我算了一下,应该能滑到平湖。”
指挥员:“好,我马上跟平湖机场联系。”
幸运的是,今天天气很好,也没有大风。
虽然在降落前油已经耗尽,但他精准计算的滑翔比和方向,还是让两人有惊无险地迫降在平湖机场。
裴晏行下了飞机,径直往航站楼走。
他并没打算跟褚原废话,那人却跟上来:“喂。”
脚步停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我叫什么?”
“裴晏行。”褚原认真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今天谢谢你。”
裴晏行扯了扯唇:“救你狗命,一句谢谢也太轻松了吧?”
褚原垂下眸,笑了一声,然后收敛神色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你来救我,可能自己也回不去了?”
“我没你那么怂,坐飞机里边儿等死。”裴晏行漫不经心地说,“我肯定回得来。”
褚原:“嘴硬吧你,我看你能翻天。”
男人扬了扬下巴:“第一天认识我?”
褚原看着他,裴晏行也看着他,两人突然都笑了。
冰释前嫌的那种笑。
他们一起往航站楼走,裴晏行的语气不像刚开始那么刻薄:“我承认,我是挺烦你的,平时添堵就算了,好不容易看上个姑娘,你也要插一脚。”
褚原轻哼一声。
“但是烦你归烦你,作为战友,我不可能丢下你不管。”
就像军人永远把国家和使命放在第一位。如果要在所有关系中选择一个,无论是对手,情敌,甚至仇人,在那一刻他也只能当作出生入死的战友。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褚原望着他背影愣了片刻,在他拐进楼梯间时叫了一声:“裴晏行。”
男人没转身,弹了弹手套:“还有什么废话?”
褚原:“祝你俩幸福。”
裴晏行笑了笑,“算你有良心。”
余笙第二天就要走了,他拿手机给她发信息:【在哪?】
余笙:【招待所收拾东西呢。】
【一会儿去找你们杜政委。】
裴晏行眉梢一动:【找他干嘛?】
余笙:【王哥感冒了,我代他去道个别,感谢人家这段时间的照顾。】
裴晏行:【感谢他?】
【你想清楚,到底是谁在照顾你?】
余笙:【……】
【我说的是工作。】
裴晏行不再逗她:【我现在在平湖,估计要过两个小时才回来。】
余笙:【怎么那么远?】
裴晏行:【出了点小意外。】
【放心,人没事。】
那边“正在输入”的状态闪了好几次,消息才发过来:【没事就好。】
裴晏行感觉到她犹豫着没表露出来的担心,温柔地勾了勾唇:【我很快回来找你。】
余笙:【嗯。】
想起安柠对她说过的话,余笙决定不把有限的时间都浪费在担心和后怕上。
既然他平安无事,那就期待见面好了。
下午她去了部队,见到杜政委,代表同事们表达感谢。
“哪里话,是我们要感谢你们。”杜政委一脸和蔼和真诚,“跑来这么远的地方给我们的战士拍摄,条件艰苦,也没招待好,希望你们千万别介意。”
余笙笑了笑:“您太客气了,我们在这儿挺好的,以后有机会还想来呢。”
杜政委点点头:“那是我们的荣幸。”
杜政委亲自送她下楼,余笙离开之前,还是把心里打了许久腹稿的事说出来:
“政委,我觉得部队其实可以做一个官方平台,就像军事频道那种,更加实时地记录我们军人的生活,还有普通人想了解的军事知识和新闻。现在看电视新闻的人越来越少了,如果做一个app,应该会更容易推广。”
“其实现在的老百姓对解放军还是很敬畏,只是找不到正确的渠道去了解他们,新闻上能看到的也有限,而且还有很多电视节目,社交平台在传播错误的信息。如果能有个官方平台的话,不仅能让普通人多了解我们军人,也能达到一部分纠错的效果。”
政委沉吟片刻,说:“其实你提出的这个我们尝试过,只不过你知道,部队里还是更看重硬实力的培养,那领导不重视,不督促,慢慢的也就没人用心做了。我们的确有个app,那上面的视频和信息更新很缓慢,差不多属于闲置。”
余笙抿了抿唇,叹气:“那也太可惜了。”
“余记者要是感兴趣,可以考虑跳个槽,进我们宣传科?”杜政委朝她笑呵呵道,“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专业人才。”
余笙腼腆地摸了摸脖子:“您说笑了。”
一辆银色XC60停在花坛边,杜政委拍拍她肩膀,指着驾驶座里的人:“去吧,今晚我给他放个假,你俩好好叙叙。”
“谢谢您。”
最后一个晚上了。
余笙坐到他车里,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不舍。
裴晏行应该也是同样的感觉,比平时沉默,开车的时候一直牵着她。
天色擦黑,车停在招待所附近时,已经能看见星月的轮廓。
余笙两只手将他的手握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睛睁得圆圆的:“政委说今晚给你放了假。”
裴晏行靠在椅背上看她,慵懒地勾着唇:“嗯。”
余笙望着他,不舍地问:“那你要回去了吗?”
“暂时不回去。”他反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地,嗓音性感地压低,“你什么时候回去?”
招待所近在眼前,余笙心里一阵天人交战,还是顺从了本意,眼睛一眨不眨地:“今天不想回去。”
男人漆黑的眸里像洇了浓墨,带着某种暗示,几乎用气声问:“那你想不想我回去?”
余笙低下头,轻轻地用手指在他掌心里划,被攥紧,瞬间红了脸,咬唇道:“你别回去了。”
“好。”他用力收拢,将她的手指严丝合缝地嵌入掌心,然后发动车子。
不知过去多久,停在附近村庄的唯一一家旅馆。
没有电梯,裴晏行牵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
空气中安静得过分,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手心也沁出薄薄的汗,有点滑,裴晏行将她牵得更紧。
他的手也比平时更加滚烫。
房门被关上,走廊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屋里灯还没开,黑暗中无限放大了感官和情绪。
她感觉到男人呼吸的靠近,主动搂住他脖子,送上唇。
今晚的她格外主动,似乎是想告诉他,这不是他一个人的决定。
她也愿意在离开之前留下一些特别又深刻的回忆,足够在漫长的等待中抵消孤独和思念。
直到他竭力克制着颤抖的手,将她细软的腰放开:“洗个澡?”
余笙缓缓睁开迷离的眼,脑子也稍微清醒一些,带着后知后觉的羞涩:“那我先洗。”
她还没有跟他一起洗澡的勇气。
裴晏行摸了摸她的头发:“好。”
女孩转头进了卫生间,屋里的灯也被打开。
裴晏行走过去拉上窗帘,环视了一下屋内陈设,不自觉蹙了蹙眉。
他坐到电视柜上,听着卫生间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脸上是沉思的表情。
直到里面传来惊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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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裴晏行,我愿意跟你结婚。◎
“怎么了?”他用力敲打卫生间的门, “我能进来吗?”
“有蟑螂。”女孩嗓音在发抖,带着明显的哭腔,“你快进来……”
裴晏行立刻打开门, 余笙身上裹着浴巾,躲在卫生间角落。
他把她拉过来, 安抚地摸摸她头:“出去穿衣服, 我来。”
余笙转头跑出了卫生间。
裴晏行抓到蟑螂并处理掉后, 余笙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镜子前发呆,头发还湿漉漉的。
他从卫生间把吹风机拿出来,插上电, 屋里响起嗡嗡的风声。
余笙眼眸一颤,从镜子里望着他。
男人高大挺拔地立在她身后, 手里拿着与他风格极为不符的红色吹风机,轻轻用手指绕着她头发,十分仔细地吹。
她看了很久,几乎眼睛都没眨一下, 裴晏行偶尔从镜子里望一眼她,唇角勾着懒散又温柔的弧度。
她头发又密又长,吹干用了快十分钟,拔下吹风的时候, 他手指埋在她光滑柔软的发丝里,将她往电视柜那边带。
然后他坐在电视柜上,将她的腰搂过来,站在自己两腿间。
埋在她发丝里的手稍稍用力, 压低她头, 含住她轻咬的唇瓣。
这个吻和刚进来时完全不一样, 温和,缠绵却理智,不含一点欲望。
余笙觉得不太对劲,轻轻捧住他的头推了推。
男人察觉到她的动作,退开。
黑夜般的眸凝着她,手掌从发间移到她脸上,轻轻摩挲。
在两人寂静的对望中,摁在她肩上的手稍稍用力,搂她入怀。
男人低沉的嗓音熨烫她耳朵:“抱歉,是我太心急了,这不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余笙心口一颤。
其实她刚才对着镜子发呆的时候也在想,如果她突然觉得这里不干净不卫生,想反悔的话,要怎么跟他说。
却没想到他先开了口。
余笙手臂环着他脖子,轻轻吸了一口他身上的白茶香。
“笙笙,我是个正常男人,你是我喜欢的姑娘,我也想跟你变得更亲密,可能比你以为的更想。但这件事,我应该给你最好的体验,不能只顾我自己。”
他对这样的住宿条件早已习惯,但他不介意,不代表余笙不会。哪怕她为了迁就他而勉强自己不介意,也不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