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行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下次,好不好?”
男人不遮不掩,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余笙反而不好意思回应,只把脑袋搁在他肩头点了点。
心口烫烫的,是一种被理解被疼爱,和被尊重的感动。
两人从旅馆出来,上了车,裴晏行把车往前开,余笙也没问他去哪儿。
她不在乎这条路通向哪儿,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她把头靠在他肩上,左手和他的右手十指相扣,然后用右手摁着他手背上的血管。
裴晏行低头看一眼,发现她乐此不疲,似乎很好玩,唇角也不禁勾起来:“带你去坐飞机好不好?”
余笙惊讶地抬起头。
他在开车,视线不敢离开前方太久,很快地亲了亲她头发:“不是想坐我开的飞机?”
余笙眼睛一亮:“可以吗?”
男人笑着,手指摩挲她的手背:“歼-20不行,但可以让你坐玩具飞机。”
裴晏行带她去了那次说的朋友开的飞行基地,原来离他们部队并不远。
这位朋友也是退役飞行员,笔直地站在那儿,就有一股和普通人截然不同的气质。
余笙发现和军人待久了,这种气质她能一眼分辨出来。
哪怕是裴晏行这种表面看上去桀骜又不正经的,骨子里也会不一样。
朋友问了一句:“女朋友?”
“嗯。”裴晏行毫不掩饰地搂住她腰。
“稀奇啊,你小子居然能交女朋友。”那人笑了笑,“这儿你熟,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当电灯泡了。”
“上道。”裴晏行把车钥匙丢给他,“顺便帮忙停个车。”
“得寸进尺了你还——”
余笙没想到坐个飞机还得换衣服,折腾很久才从换衣间出去。
裴晏行已经在走廊里等她。
一身绿色飞行服,不如部队的飞行服亮眼,但穿在他身上依旧能衬得格外英姿飒爽。
不是衣服衬他,而是他衬衣服。
余笙低头看了看自己,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很不习惯。
裴晏行却走过来,轻轻捋了下她鬓角没扎上去的短茸毛:“我女朋友真漂亮。”
余笙微微红了脸,假装着急瞪他:“快点吧,我要坐飞机。”
“好,带你坐。”裴晏行宠溺地笑了笑,领她进机场。
并排双座的小型飞机,跟歼-20比起来真的就像个玩具。
但余笙坐在他旁边,还是觉得激动不已。
以前她从没想过会找一个飞行员当男朋友,更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坐上他亲自开的飞机。
裴晏行帮她调好座椅和安全带,在主驾驶舱进行剩下的起飞前检查。
原来飞机起飞前的检查项目这么多,这么复杂。余笙看着他拨动不同的操纵杆,和仪表盘上那些看不懂的按钮和灯,好奇得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听见启动的声音。
“准备上天了。”裴晏行转过头看她,才发现女孩眼里闪烁着格外璀璨的光,和一种显而易见的……崇拜?
他笑了一下:“别花痴,回神了。”
“你才花痴。”余笙仓促地转回去,目视前方,故意傲娇地说,“赶紧开吧,我要是晕了,就是你技术不好。”
“这我可没法保证。”裴晏行笑了笑,戴好耳机,“塔台,520准备完毕,开车。”
余笙第一次听见塔台传来的声音:“可以开车。”
她不太敢相信自己耳朵,问了一遍:“520?”
“嗯。”裴晏行云淡风轻地应着,飞机在他的操纵下缓缓起升,“这一架编号520。”
余笙装傻充愣地问:“为什么是520?”
裴晏行转头看她一眼,唇角勾着懒散的笑:“你猜?”
“当然是为了虐单身狗了。”耳机里传来他那位朋友的声音,“这家伙为了让你坐520,刚跟我一个客户进行了巨额交易。”
余笙小心脏一颤,望着裴晏行。
后者慢条斯理地把胳膊肘搭上舱盖,手指轻点额头:“闭嘴吧,没见过你这么多话的指挥员。”
他朋友爽朗地笑了笑,果真没再说话。
在持续升空的推背感中,余笙一直侧头望着他,仿佛要把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的模样永远铭刻在脑海深处。
像她的灵魂一样无法剥离,除非死亡。
“别看我,看外面。”飞机在夜空中航行,男人转头对上她目光,下巴朝机舱外指了指,“那边就是黔镇,晚上夜景还不错。”
余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一片灯火绵延,虽不及大都市的繁华绚烂,却也有小城独一份的清秀璀璨。
从这样的角度看夜景,是这辈子第一次。
比坐民航起落时更清晰,也更看得过瘾一些。
裴晏行把飞机悬停在夜景最美的地方,让她能看个够。
余笙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很多照片,同样的角度重复拍,最后回过头对裴晏行说:“我们拍一张合照吧。”
男人俊朗的眉眼望着她,含笑点头:“好啊。”
裴晏行靠过来,余笙把手机屏幕转了个方向,背景是狭窄的机舱,因为光线昏暗而看不太清。
但她不需要拍得太清楚。
以后只要看见这张照片,就能想起此时此刻的心情,想起他亲手载着她上天,坐在她身旁时那种心动和雀跃。
按下快门的那一秒,余笙心血来潮地转过头。
本想偷亲他脸颊,不料身边的人也同时转过来。
两人心有灵犀似的,唇瓣相碰,他扶着她的脖子吻下来。
在城市上方,星月见证的夜空下,心无旁骛地亲吻对方,仿佛听不见飞机嘈杂的螺旋桨声,只有彼此紧密相连的脉搏,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唇齿交接,她听见他磁沉的气音:“我有个礼物要给你。”
她缓慢睁眼,撞进男人近在咫尺的眼瞳。
然后看见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我从来不信什么封建迷信,但他们都说,本命年容易不顺利。”
余笙盯着那个小盒子,倏地睁大了眼睛。
不会吧?
不会是什么红内裤,红内衣之类的吧?
或者难不成是转运珠?
可他们才在一起多久,送金子合适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他把盒子打开,猝不及防地,被里面那东西闪了一下。
是金色的,橄榄叶包围的五角星,余笙觉得有点熟悉,像在哪见过。仔细一想才想起来,是在他军装的衣领上。
两侧是编织的红绳,做成手链形状,还串了几颗糯白的珠子。
裴晏行执起她手腕,或许没干过这种事,动作过于小心和生涩,花了很久才给她戴好。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戴着玩儿。如果你信的话,应该也能驱邪避灾。”男人略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光滑软嫩的皮肤,摩挲那颗棱角分明的星星,“掉色了,我给你换新的,等过完24岁,再编个别的样式。”
一阵汹涌热潮袭上眼眶,她嗓音也变得有泪意:“你自己编的?”
“你们女孩儿的东西还挺不简单,花里胡哨的。”裴晏行勾了勾唇,表情轻松又得意,“不过没什么能难到我。”
余笙笑得一串眼泪落下来:“自恋。”
裴晏行抬手抹她眼角:“军嫂怎么还哭鼻子呢?”
“我没哭,风吹的。”余笙煞有介事地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湿着眼睛瞪他,“谁是军嫂了?你别占我便宜,我还未婚。”
“哦。”男人托着她的后脑勺靠近,“那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变已婚?”
“想得美。”余笙被他呼吸烫得脸发烧,心跳早已过速。
“不想结婚啊?”裴晏行故意曲解她意思,吊儿郎当地说,“耍流氓?知道对解放军耍流氓什么后果吗?”
余笙眼皮颤了一下,小小声问:“什么后果?”
难不成还违法?要蹲局子?
她无比紧张地望着他,螺旋桨的轰鸣声中,突然听见他轻笑,目光里兴味十足:“逗你的,没什么后果。”
男人手指在她脸颊上轻蹭。
“结婚这事儿你的确得考虑清楚,毕竟——”顿了顿,他面色带着几分凝重地说,“军婚结了就没法儿离,你要跟了我,就是一辈子,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后悔了。”
脑袋里嗡嗡的,不知道是飞机的噪声,还是她那些凌乱的念头。
想起古城那晚他的不辞而别,想起顾柏舟频繁又正常的失联,想起她亲眼看见战斗机升空和坠落时悬起的心跳,以为他出事时的绝望。
那些预设的风险,和新闻里并不少见的牺牲。大肆宣扬的是光荣和壮烈,但留给亲人的,只有绵延不止的伤痛。
那一切可以很遥远,也可以近在咫尺。
但她还是仰起头,牢牢地抱住他。
“裴晏行,我愿意跟你结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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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事后烟?◎
男人黑眸里明显有轻颤的波光。
“我跟你在一起, 是想要永远在一起的,无论发生什么。”余笙握紧他的手,“再说了, 就算是普通人,谁又能保证一辈子平平安安, 没一点风浪呢?”
当初在北城, 她因为即将异地, 而自己承受着工作的挫折和打击,加之闺蜜曾留下的阴影而拒绝他。她固执地把异地恋和没有好结果划上等号。
如今她不会再那样想,也不会因为并未降临的风险,而放弃她最爱的人。
她深知这个世界, 没有什么比一段真挚的感情更难能可贵了,是轰轰烈烈燃烧过, 还是行尸走肉般的平安顺遂,现在的她更愿意选择前者。
也许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是看见他一次又一次地冲破云霄,而传达给她的勇气。
和勇敢的人在一起, 她也会变得勇敢。
“当然了,我没说现在就结婚。”余笙低下头,说,“我还没玩够呢, 而且,你也没求婚。”
男人手掌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一声低笑:“喜欢什么样的求婚?”
余笙抿唇笑了笑,充满幻想地说:“我这个人很俗, 就喜欢那种土土的仪式感。所以要有玫瑰花和戒指, 还要有很多很多人。对了, 你们求婚可以穿军装吗?一定很酷。”
“行。”他吻了吻她的耳朵,郑重其事道,“我记住了。”
飞行基地的地势很高,附近有日出的最佳观测点,两人从基地出来后,裴晏行带她上山。
后排座椅放下,宽敞得能当一张双人床。
余笙本想睡一觉再起来看日出,结果两人不知道怎么闹着闹着,就滚到一起,一切都发生得脱离控制。
后来,裴晏行堪堪忍住,一个人出去吹冷风。
余笙扣好衣服,拥着被子趴在车窗上看他。
四周都是漆黑的树影,他手里燃着一簇随风明灭的红色火光。
裴晏行不爱抽烟,两人认识到现在,她第一次亲眼看见他抽烟,除此之外也只有寥寥几次,在他身上闻到明显的烟味。
她知道他们经常昼夜飞行,也知道很多飞行员都是老烟枪,这是提神的最好办法。
裴晏行算是比较自律的一个,能不抽就不抽,尤其是来见她之前,会尽量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
原来真的有人做任何事情都是好看的,就连抽烟的样子都很帅。
余笙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那人从沉思中察觉到她的视线,看过来。
他走到车窗边,手指撩了一下她的头发。
余笙抬头看向他手里的烟。
裴晏行反应过来,笑了笑扔到地上,用脚踩灭。
“放心,我很少抽。”
“我知道。”余笙隔着车窗握住他手,像把玩似的揉弄他手指。指腹摸到粗糙的茧子,不免想起刚刚这只手在她皮肤上划过的感觉,浑身都有点发热。
裴晏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玩着他的手,脸上就有了精彩变幻的表情,只觉得可爱,俯下身,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烟草气味:“还睡吗?”
余笙摇摇头,突然觉得把最后一晚用在睡觉上,真的很浪费。
哪怕是紧紧拥抱不说话,她也想清醒着度过。
“我们看电影吧。”余笙仰起头,清澈透亮的眸盯着他,“你还欠我一次电影。”
“好。”
裴晏行坐回车里,余笙用她的手机放电影。
放的就是那天她独自去看的那部影片。
虽然剧情很一般,但她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一起看的。
她对他讲起那天,依旧很气愤:“可惨了,全场就我是一个人,旁边还有一对情侣,进来就开始卿卿我我。你知不知道,在公共场合这样真的很烦。”
“嗯。”裴晏行笑了笑,下巴搁在她头上,“以后我们买情侣座,谁也管不着。”
余笙掐了一下他的虎口,泄愤似的:“以后不许丢下我一个人了。”
他吻了一下她的发顶,嗓音低而郑重,像承诺:“放心,以后不会了。”
电影看完,余笙还是靠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身上的气息太令人安心。
大约只睡了三个多小时,被男人落在额头上的吻叫醒。
“准备看日出了。”他低哑的嗓音贴得很近,像是从头皮渗入脑海,酥酥麻麻的,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余笙顺势仰起头,捧着他的脸亲上去,在那片柔软上缓缓地磨:“早安。”
男人沉沉地笑了一声:“早安。”
没想到第一次跟他一起睡觉,是这样的光景。
两人坐在后备箱门口,面前是高高的山崖。
起初一切都是漆黑的,天边挂上启明星,光亮渐渐地弥散到大地。
世界从一片灰蒙蒙开始。
山峦上空浮现出红光,把云朵都染得泛红,太阳就像是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羞涩少女。
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直击心灵,能让人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在大自然壮阔的能量面前,所有的负能量都被打败。
她想,她可以回去面对潘鑫磊了。
无论什么样的挫折和打击,当她回想起今天的日出,就会有无穷的力量去抗争。
裴晏行送她回招待所,路上,接了石杨一个电话:“喂,哥,上午的训练你别忘了。”
“知道,马上回来。”裴晏行说完就挂,回头匆匆看了余笙一眼。
“有训练怎么不早说。”余笙过意不去地嘟哝,“你都没怎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