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有暖风——泽子三【完结】
时间:2023-07-21 14:39:05

  “你知道吗?”木恬哽咽,泪水粘在他的衣服上:“沈俞他,他死了。”最后一句话,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一直忍着,忍着,忍到了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我好累,好害怕,我不想再走下去了,我...”木恬说着说着就失了声,原来她真的想过活着很累,原来她真的不想再故作坚强走下去了,原来她真的没有那么平静。
  木安插在外套口袋的手紧握,就在她说出那一句“不想再走下去了”,他害怕了,转过身背对他们,紧紧将她搂在怀里,眼眶甚红。
  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就连木爷爷死的时候,她也没有这种情绪,难道沈俞就是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沈俞在她的心里是不是很重要,重要到她心甘情愿留在他的父母身边,做他们的孩子。
  那他呢?他又是什么?是不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偷,窥视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木安永远都不会知道,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他自己。
  木恬过了许久,才从他的怀里抬起来,盯着他轮廓清晰的脸,还在他不明所以然的时候,直接上手摸乱他的头发,后来两只手一起摸,嘴里还得意:“让你离我那么远,让你不给摸头,让你小子长脸了。”
  “木恬!你干什么!”木安脸一沉,抓住她的手,低声斥她。
  木恬给脸就上脸,还不怕:“我就要摸,就要摸你的脑袋,我从你小的时候就摸到现在,怎么就不能动了,就因为你现在长得比我高吗?”
  “你再敢动,就别跟我说话了。”木安威胁她,眼神犀利。
  木恬低着头,发丝垂落:“如果你不让我动,我会很难过。”难过我们的变化,难过我们的距离。
  “好吧。”木安偏偏还吃这一套,无奈,就是不忍心看到她这副可怜楚楚的样子,就像以前她生气,还要哄上好几天,摸头还真的算不上什么过分的要求。
  木恬一听就知道他们多数是和好了,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像以前一样哈哈大笑蹂躏他的头,比曾经更用力,而后,慢慢放柔了力道:“木安啊木安,我好开心,好开心啊,你又回来了。”
  木安不禁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这动作就像是,就像是在撸猫?
  他甚至还怀疑,她今晚就是故意说这些话来让他放下警惕,而其目的就是为了摸头?
  他们不知所以,满脸充满讶异,更不从见过木安能对一个人这么隐忍,到最后,还是败给了她,他们不再等木安,一群人悄悄离开,几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疑问,这个女生是谁?是谁能让木安那么冷静的人,都变得不知所措。
  几人中还有女孩子在其中,心底溢出羡慕,她们多么羡慕那个被他拥进怀里的女孩子,能得到他的情感,有多幸福,她们没有认出来,她就是那个让木安在病房里看了一夜的人。
  木安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在医院除了必要的接触,根本不跟同事多作来往,如果这次不是给他庆祝考到医师执照,正式成为一名医生而提出科室团建,或许连私底下与他靠近的机会都很少。
  2018年,木安刚去英国,就听到国内传来噩耗,沈家儿女双亡,父母白头人送黑头人,他立刻请假偷偷订票回国,没有惊动任何人,那时,沈俞的葬礼已经举办完了。
  他向人打听,才找到葬沈俞的墓园,他跪在沈俞的墓前质问:“你不是说过会照顾她一生吗?你不是说会给她一个家吗?你不是说会让她幸福吗?”
  “你就是个骗子,是你答应我会照顾她,我才会离开,是你答应了我,我才会走,否则我怎么可能会离开她?什么机会?我都不要,我通通都可以不要,可是你就是在她愿意为你穿上婚纱的时候走了,沈俞,我看不起你,我看不起你。”也看不起自己,看不起自己像个猥琐的小偷一样。
  他跪了很久,最终平复下来,深深给他磕了三个响头:“谢谢。”谢谢他救了他们,谢谢他爱木恬,谢谢他给了他机会,谢谢...
  木安从墓园出来后,他回家了,趁她还在沈家,给她包了饺子和汤圆,把家里的冰箱填满,他知道她一定会回来住,到了晚上就躲在房间里,小东西一直在扒他的房门,好在她没心思留意才躲过一劫,如果被她发现了,他又该怎么解释?
  他听到她自言自语,听到她压抑的哭声,听到她放喜剧,听到她说汤圆放了糖却还苦,他开始难过,开始心疼,开始恨自己。
  后来,她睡着了,好像做了一夜的噩梦,一直不安叫着沈俞的名字,最后快天亮了,才叫了一声木安,他情不自禁偷偷亲吻了她,在她醒来之际,像个贼一样狼狈逃跑,他在外面候着,看到她搬着行李去沈家,他才订机票去英国。
  所以,他知道她的痛苦,却不曾知道她会没有走下去的动力。
  他知道让自己这样下去,她不会接受自己,所以,他要逃得远远的,离她远远的,这样,起码她不会发现什么。
第74章 认识彼此
  两年的时间,足够让一切恢复平静,他将她藏好,没想到一见,才知道她早就扎根在他的心底活着。
  就像无意投下的种子,打开一看,生根发芽了,长得还不错。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呢?”木恬累了,像小时候一样趴在他的肩膀上,卷着他的头发。
  木安缓缓笑了:“这次是科室团建,顺便庆祝我拿到医师执照。”在未来的路上,他还不能停。
  “你拿到医师执照啦?”木恬猛然从他的肩上起来,惊呼。
  她惊喜之余,也很失落,不知怎么就渐渐脱离他的生活,从小到大一直与他共享的日子,他忽然就跑远了,现在已经拉开一大段距离。
  他微微点头:“嗯。”
  木恬往上站一个阶梯,还是比他矮半个头,她帮他理顺头发:“你毕业了吗?”
  “毕业了。”木安抓住她乱动的手,整理好她的衣服,将她的发丝撩在双耳后,牵她的手走出楼梯口:“要为我庆祝吗?”
  “要,可是现在已经很晚了,还能到哪里庆祝呢?”木恬蹦起来,跳到他的面前,笑意不断,也因此从他的掌心里抽手出来。
  木安的手不经意紧了紧,随后放入衣袋,手心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有些不舍,但看她今天这么高兴,心底那点不适,也随夜风而去了。
  至少,现在这一刻,她是在为他开心。
  木安抬手看了看时间,行针指向十点,他现带她出去,沈家二老会不会担心?
  今晚上,他们的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
  木安保持着一丝理智,阐述事实:“明天再庆祝,现在已经很晚了,不回去,你爸妈会担心。”
  他说的是:你爸妈。
  他无心的话就像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恍然清醒,她站在他面前,觉得很远很远,哪怕今晚她已经用尽全力在向他靠近。
  不断说服自己,他们只是太久没见生疏了,现在才知道不是的,是真的变了。
  可是,可是,他说的似乎也没错,不管她是嫁给了沈俞,还是自己认的父母,都是自己的爸妈,他完全没有理由共享。
  他总是有意无意跟她保持距离,时而亲近,时而疏离,有些举动明明跟小时候一样,感觉却不同。
  木恬沉默,不肯回去也不出去,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情绪低落了。
  “时间不早,我先走了。”木安看着眼前安静下来的人,心也渐渐沉静。
  木恬咬紧下唇,良久,她才松口:“好梦。”
  万里夜空底下的二人擦肩相离,他不作停顿,离去时干净利落,她步步缓行,这一刻变得很静很慢。
  她走了几步后蹲了下来,他在转角处回了头,他远远看蹲着的人,轻喃:“对不起。”
  那一夜变得很漫长很漫长,漫长到木恬以为天不会亮,时间不会过。
  直到她起身回去,他才偷偷离开。
  清晨,沈品云与严曼洗漱穿衣,敲响木恬的房门喊她起床,今天十点,要参加一个展。
  木恬起床穿好衣服,迷迷糊糊开门,头疼脑胀,听严曼跟她说要见一个重要的人,她就急忙去化妆,二十分钟后,三人出门。
  沈品云不慌不忙,带她们先去吃早餐,将近九点四十分才走进西楼,乘坐电梯上九楼,从电梯门口到目的地,都是马文·库尔元的照片。
  木恬不敢猜测她来到了什么地方,越靠近目的地,越明显,她忍住问沈品云的冲动,忍住心中所喜,一步步靠近。
  门口立着马文·库尔元摄影展的海报,里面是工业装修,照片被挂在墙上,来人不少,大部分是一些喜欢他的国人,还有些千里迢迢追寻过来的外国人在内观赏。
  木恬回头,看到沈品云和严曼若无其事跟在身后,他们满脸云淡风轻,不想,木恬转身抱住他们。
  “爸妈,我明明输了,却获得了奖品,这对你们并不公平。”木恬佯装正经,心里却开心不已:“爸一直教育我,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现在算怎么回事呢?”
  木恬这是给颜色,就要开染坊了。
  沈品云没想到这丫头来这么一出,临到门口了,才说这种话:“咳咳,我只是过来见故友,至于摄影展,我完全不知道。”
  故友?这里有沈品云的故友?那这故友跟沈品云是什么关系呢?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严曼并不知道沈品云与他的赌约,满脸疑惑。
  沈品云和木恬二人会心一笑,共同牵着严曼进场。
  木恬对马文·库尔元早有耳闻,他在摄影界非常值得让人钦佩,每入行的新摄影师都有一个想见见马文·库尔元的梦想,只是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人记得这个梦。
  多少学摄影的人已经跟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有些人走到半路坚持不下,放弃了,收起相机不再触碰,有些人将摄影师当成职业,厌恶了,工作之余不会看相机一眼,只有一小部分人热爱摄影,一直坚持才有今天的成果,而马文·库尔元就是那一小部分里面热衷于摄影,不曾放弃,一直拿着相机走遍世界各地的人。
  所以,木恬喜欢他,不止是喜欢他的作品,还喜欢他面对人生与事业的态度,她时常想,如果自己能成为他一样的人,那该多好,如果她能见他一面,那多幸运。
  没想到幸运就在眼前,这么的近。
  “哈喽,沈伯父,沈伯母,欢迎来到我的摄影展。”马文·库尔元就这样走到沈品云的面前,热情握手问候。
  沈品云与严曼微微点头,他伸出手:“好久不见,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你出国之前,你的父亲还好吗?”
  严曼挽着沈品云的手,安安静静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寒暄,保持笑意。
  木恬反之就有些呼吸不畅,她以为看摄影展已经是她里马文·库尔元最大的一步了,谁能想到马文·库尔元就站在她的面前,与沈品云握手呢?
第75章 户口办理
  这一刻,她体会到那些追星的人见到自己偶像的激动心情,尤其是与自己的偶像握手不舍得洗掉的感觉,原来能见到自己的偶像与偶像站在一片地上是多么幸福。
  他们不是神,也是人,没有高高在上,他们的努力与成就让粉丝追随,他们爱偶像,是因为他们喜欢的人,很优秀,而他们喜欢这样优秀而努力的人。
  的确,偶像的优秀也值得被人喜欢。
  她对这场摄影展感叹不已,她什么时候能达到他这种高度呢?
  观赏这场摄影展的期间,马文·库尔元出于礼貌,与她共行十分钟,也对她阐述了当时拍下这些照片的想法和拍摄方式,给了她莫大帮助与鼓励,他还说:任何事情都需要一颗热爱的心去坚持,否则会死在自己的幻想里。
  他说的话很真实,她受益匪浅。
  摄影展结束之后,木恬随着他们进了被封禁的北楼,几人一同上四楼南厅的宴会厅中,她这才记起沈品云说要见个人的事情,这才暗自怪自己没有准备就过来了。
  一位老人迎面而上,与沈品云紧紧相拥,不难看出他们彼此惺惺相惜,他们没有说话却胜似说话,站在门口看着对方好久好久。
  “进去吧,在门口站着干什么呢?”严曼提醒他们,周围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多少有些不好。
  沈品云和老者走在前面,木恬挽着严曼的手走在后面,严曼露出久违的笑意,是那种还好大家还在的笑意。
  严曼侧头低声:“这么多年没见,他们还是这样要好,想想人这一辈子能有这么一个知己,也是难得。”
  木恬点点头,是啊,人如果能有一个知己多好?
  她好似还没有见过沈品云能这般多言,他与老者有说不完的话,有道不尽的遗憾,他们谈天说地,就是不提自己所度过的日子和人。
  马文·库尔元在宴会的尾声才缓缓出现,站在老者面前恭恭敬敬喊:“外公好。”
  “嗯,这小子就没让人放心过,一天到晚人影都见不着,要不是这次让他在清江举办摄影展,他还不肯回来。”老者是一点面子也不给,当着众人的面数落,语气却是充满溺爱。
  马文·库尔元也不恼,端着茶杯递给老者,笑意满满:“是是是,是我不孝,是我没有回来看您,这是我的问题,您看这不就随您的意回来了吗?”
  “哼,我不说,你会回来?你就跟你妈一样,嫁到国外了,想见一面都难。”老者将茶杯重重一放,他的脸色凝重:“到了我们这把年纪,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这句话重重砸在木恬的心上,见一面少一面。
  这句话,同样也让在场的人沉默,到了现在这个年纪,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所以他们才格外重视这次的见面,虽不问彼此过的如何,但见到却是一直在怀念他们的过去。
  马文·库尔元深邃的双眸变得悲伤:“抱歉,外公,以后我会常常回来看您,之前是我不懂事。”
  他曾在杂志的访问上提过,因自己采景未能及时赶回参加外婆的葬礼,让自己的亲人送离了最疼爱他的外婆,是他这一生最遗憾的事情。
  但他也说过:没有遗憾的人生,不完美,我的遗憾会成为人生的一部分,未来,我不会让自己后悔与遗憾。
  “嗯,你去叫人把私藏的好茶端出来,我要跟大家伙好好分享。”老者不再多提,向他挥挥手。
  木恬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当她把自己的事情放在世界的中心点里,可能就只有一丁点那么小,所以在生与死的面前,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
  沈品云打破沉默,笑道:“江明啊,你当真要拿出来跟我们分享?”
  “当然,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江明摸着白胡子,冷哼。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这一幕就是这样被打破了,众人又开始讨论茶道,甚至开始开玩笑说谁谁谁的茶道最好,指定要谁来泡这一口茶。
  这一天,木恬仿佛在做梦一般,度过不可思议的一日,到了晚上,她留下了马文·库尔元的联系方式,这才结束了做梦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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