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来，抬头看着前面生闷气的他。
正在迎着光离开，这一刻，她心里有一股冲动，马上抬起相机拍了一张，背影。
“你走快点，都要天黑了。”木安在前面催促。
她放下手里的相机，提起脚慢慢跑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行。
所有人都已经集合完，准备上车回去，听导游说今晚上有烤全羊宴，大家都打起了精神，一路上全都是他们在讨论照片的话题。
木安和木恬是临时加入旅游团的人，本是七天的团，现在只剩下两天，接下来的行程是布达拉宫，八郭街，雅鲁藏布大峡谷。
藏式烤全羊定在晚上七点。
木恬以为是在店里烤的全羊，谁知竟是架起的全羊在火堆下烤，导游让每个人围成一个圈，本地人笑呵呵在一旁帮忙烤羊。
每隔两个旅客就有一个本地藏民，他们欢呼，唱起了藏语歌，哪怕没有音乐伴着，最淳朴的歌声也带动着人心，旅客拍掌，有些动藏语的人也跟着唱起来。
夜色再暗，也挡不住气氛浓烈，每个人都投身于这片欢乐之中，木恬也不例外，她看到木安静静坐着，就抓起他的手，一起拍掌，一起玩儿。
火光燃气，黑夜中星光点点。
待羊烤熟后，他们帮忙分到每个人的手上，吃的饱饱的，身体特别特别暖，寒意似乎也不那么猛烈。
大家喝着酒，吃着肉，讨论着未来的人生和梦想，热血沸腾。
木安喝了一小瓶白酒，脸上微红，听着歌，摇着脑袋，细细品着，时而看看木恬，心就好似被什么填满一般。
他侧在她耳边低语：“我们一辈子这样在一起好不好？”
“嗯？你说什么？”木恬耳边的声音很杂，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木安问：“你现在幸福吗？”
“幸福，很幸福，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木恬这回听清了，乐着跟他说。
木安笑她：“那是你的错觉。”
“什么错觉？”木恬这倒是不明白了。
木安想了想，叹气：“幸福只是因为多巴胺的作用。”
木恬鼓起嘴：“说人话。”
木安不说话了，他低头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酒。
“你呢，你幸福吗？”木恬见他不说话，就想起来，他呢？
木安笑了：“我幸福，很幸福。”因为你还在这里。
你就像是我体内的多巴胺，只要你在，我就会很幸福，很满足。
木恬也笑了，她盯着他手里的酒：“那你能给我尝尝吗？”
“我幸福跟你喝酒有什么关系？”木安眼里兜着戏谑。
木恬的脑袋转了一圈，想了自认为很完美的理由：“你说幸福的最高的境界是什么？”
“哪里？”木安好奇。
木恬不怀好意：“当然是分享。”
“分享？”
“嗯呐。”木恬猛地点头。
木安慢慢把酒递到她的面前，看着她逐渐放在的笑意，手一拐转了个圈：“不分享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木安，你真是...”木恬看着酒晃了一圈又到了他的嘴里，气的很。
木安乐了，笑声从小变大。
呵呵呵呵呵呵——
木恬无语，瞪圆了眼。
逗她就那么好玩儿？
还真是，他就喜欢逗她，看她出丑，看她吃瘪。
这样的她，在他面前可以什么都不需要顾忌，活生生，有生气。
他最害怕见到她平静不语，这样的她与谁都有距离感。
十点，大家启程回民宿，他们走在前面，互相抱着自己的好友，伴侣，谈天说地。
木安走在后面很慢很慢，脚步很稳，一段二十分钟的路，非要走出一辈子的作势。
木恬走在前面，几次都停下来等他，没有不耐烦，她走走停停，提提小石子，倒也是欢快。
导游知道他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倒是放心让他们走在后面，快到民宿时，导游远远看见他们二人的身影，心落下，就让大家各自散去上楼休息。
木恬一直在等他，直到他走到她的身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的明亮，说的莫名其妙：“姐姐，这一次，让我送你出嫁吧。”
木恬抿唇，静静看着他。
许是喝了酒，许是明白，许是...
他与她并排走，絮絮叨叨提起谁也不敢提的往事：“之前就是因为我没送你出嫁，所以才让你现在一个人站在这里，这次，如果你有喜欢的人，要结婚了，我送你出嫁，亲手把你交到对方的手上，亲眼看着你们回新家。”
第157章 只是逃兵
“不过我们要说好了，你的婚纱要我来定，你的戒指要我来定，你的嫁妆要我来给，如果可以的话。”木安停下了，认真看着她：“那你...忘了他吧。”
木恬心中千言万语都被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好”字。
木安好像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决定，继续往前面走：“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遇见很多人，如果你愿意的话，遇到喜欢的人，可以带到我面前，我帮你看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对你好。”
“你不知道吧？”
“很多男人都是喜欢你的时候对你好，但人心都是会变的，随着一些人，一些事，总会变得不那么爱你，也有可能会遇到经历过一些人和事会更加爱你。”
“他们爱的你的时候是真，不爱你的时候也是真。”
“我知道他很爱你，十年如一日，所以你们提出结婚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意外，一点也不意外。”
“我知道，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所以我选择...做一个逃兵。”
“他跟我说，会一辈子对你好，可是我不知道，他的一辈子那么短。”
“够了。”木恬停下来，不再往前走。
木恬突然觉得很冷：“你喝醉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我知道他在你心里的位置，就算你跟别人在一起，也还是会记得他。”木安置之不理，继续说：“如果他还在，他一定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一直带着他的回忆过日子。”
“回忆，只是人生的一段痕迹，你要靠自己去走出一幅新的景象...”木安的话再次被打断。
“够了，真的够了。”木恬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忍不住逃跑：“我先回去了。”
木安失常，偏不让让她走，拉住她的手臂，眼睛通红：“你也要当个逃兵吗？你也要像我一样当个逃兵吗？”
木恬紧紧咬住唇瓣，一句话也不愿跟他说。
“呵，你也要当个逃兵？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怕的人去哪里了？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去哪里了？”木安紧紧抓着她的双臂，怒吼：“你看着我，她去哪里了？”
逃兵，他最讨厌逃兵了，
跟他一样那么懦弱无能，遇到事就只会跑，近在眼前的人也不敢碰，这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木恬妄想挣脱，想要掰开控制她的手：“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在发什么神经？”
无奈他的手犹如铜墙铁壁，怎么也挣脱不了。
“发什么神经，我也不知道我发什么神经。”木安笑得张狂，眸中带着一丝苦涩。
木恬双臂很疼，被他抓的很疼，放弃了挣扎，就任由他抓着，低下头。
木安满是失望：“你又是这样，又是这样，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怎么做才能让你像以前一样？”
“以前，我以前什么样？”木恬的双眼噙着泪水，负气：“我忘了，我不记得了。”
木安放开她，后退好几步，频频点头，伸手挡了挡鼻子，深吸一口气。
“你忘了，你忘了，我也忘了。”木安自嘲苦笑。
木安压制不住自己：“你忘了自己，你什么都忘了，我也忘了，你根本就忘不了沈俞——”
木恬看他的眼神就像个陌生人：“为什么要提他？”
“不提，你就忘了吗？”木安淡漠。
木恬点头的瞬间，眼泪也滴下来：“对，我忘了，我什么都忘了，可以了吗？够了吗？你凭什么对我说这些话？你站在什么角度上面对我说这些话，你是我吗？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样的人生吗？你为什么要提他？为什么要...”拆穿我？为什么啊？
沈俞，是救了他们的人，她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这几年，她很少想他，难道这不是忘了吗？
那还要怎么做？
难道真的要像按下删除键一样，把他的存在全都删除吗？
她只是一时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做，怎么走，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想清楚，只是这样也不行吗？
“我凭什么要对你说这些话？”木安扬起下巴，侧过脸：“凭我是你弟弟，凭我是你的家人，凭我不能看你就这样下去，凭你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弟弟？”木恬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满脸讥讽：“那你说...哪个弟弟会亲自己的姐姐？”
木安措手不及，像是一个被人抓个正着的小偷。
也正因为是小偷，小偷是不会承认自己偷了东西，他也是一样的。
“我没有亲过你。”木安佯装茫然。
木恬听到否认，这才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话。
木安声音沙哑，略带哽咽：“以后...我会是你的弟弟，以前是，以后也是，永永远远都是你的弟弟，我会送你出嫁，会当你的家人，一辈子的家人，我不会再...”
木安转身回民宿，脚步不稳，轻轻说给自己听：“犯错了。”
木恬像个傻子一样被抛下，一次又一次。
凭什么他总是要做莫名其妙的事，说莫名其妙的话，把她拆解到什么都不剩，又留她在原地，转头，自顾自话嚷嚷着要负责她的一生。
谁都没有料到，包括木恬也没有料到。
她抬脚快速跑过去，跳起来一脚把他踹到地上，她抓他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快狠准扇了他一耳光。
效果立竿见影，脸上的红印明显。
木安就那么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定定看着她，侧到另一边：“还要打吗？”
“你...”木恬被他的反应堵到说不出话来，心中一时的快意，瞬间被淹没，取而代之的是难过。
“如果可以，我真想掐死你。”木恬咬牙切齿，真是被他气疯了。
木安耸肩，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随意。”
木恬满肚子委屈，眼泪如人那么不争气，就这样滴到他的脸上，一滴又一滴。
她的眼泪化成一把利刃，一下一下插在他的心里，痛苦至极。
“别哭了。”木安动了动手指，把手套脱下，食指弯曲盛住她的泪：“我会很安分，只做你的弟弟，不会再做别的事，就干扰你，好吗？”
木恬干脆靠在他的身上，哭的不能自已。
第158章 彼此安好
他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
这一夜，两个人似乎都在告别，对人，对情，对曾经的自己。
夜的黑能将一切埋沒，他们也能将这一切埋在心里。
阳光升起，照亮正片大地，融雪的水滴沿着树枝滴落，从窗外看着，就像一幅美卷。
生活继续，渐渐传来人声，里面有期待，有盼望，有朝气蓬勃。
烟火气从烟筒上升，绕着房顶几圈，缓缓直冒。
“姐，这么早下来了？”木安的头发有些乱，没怎么整理，像是起晚了。
他直接坐在她的对面，身躯往椅背靠着，打了哈欠。
就算是这样，也不影响他的容貌，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
她穿着整齐，微卷的发丝束在脑后，扎了个高马尾，正跟阿生说着话，嘴边带笑，听到木安说话，她才扭头看他：“嗯，睡得早，就起的早了。”
阿生被人叫走了，旅客们也陆陆续续下来，餐厅开始热闹起来。
木安又打了哈欠，向店主挥挥手：“给我一份一模一样的，谢谢。”
“好勒。”店主钻入厨房叫阿生准备。
木恬吃的早餐很简单，一份鲜牛奶，一块饼，在她的手里吃的倒是香。
她察觉到木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停下：“看什么？”
同时，早餐也端到木安面前。
他的习惯与她有很大的区别，做什么都显得不骄不躁，就像现在，她直接咬着饼，就着鲜牛奶，而他会撕开一点点吃，等到停下，才会喝牛奶。
两个生活那么久的人，竟没有半点相似。
“我在看你的吃相，你这样吃，谁还敢娶你？”木安笑。
她今日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很好，很有活力，一笑就露出小小的虎牙。
嗯，很可爱。
她不是很漂亮的人，但底子很好，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唇...
只要她不说话，不凶，不笑，看起来就是一个很文静的姑娘。
可惜一张嘴，就破了这副景象。
除此之外，还不会做饭，生活过的一团糟，每天就扎在钱里。
木安摇摇头，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会喜欢她？
木恬停了不到两秒，立刻咬了一口：“怕什么，又不用你养。”
木安轻挑眉，散漫：“哦？你最近应该都没有收入吧？所有的支出好像都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呢，姐姐。”
木恬倒是装起糊涂：“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姐姐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现在也该是你敬老的时候了。”
“你...”木安被堵，满脸不爽。
木恬喝完鲜奶，擦了嘴，向他吐了吐舌头，就溜了。
这次被留下的木安，看着手里的饼也没了慢撕慢吃的兴致，狠狠咬了一口。
今天这一路上，木恬的天灵盖好像被砸坏了。
主动跟旅客们一起走，拿着相机到处帮人拍照，引得大家都围着她转个不停。
到了八郭街，还淘了各式各样的小饰品，扬言挂到微博上去卖，拿东西的任务就交给了木安，为什么呢？
她给出的理由很坦荡：“我要给人拍照，哪有空拿啊。”
一句话堵得木安死死的。
——你看，只要她想，她就能。
最后一天更是变本加厉，她把旅客们都加了一遍，尤其对她好的男生，她就会对人家笑到嘴都咧到耳朵后面了。
到了回去，那几个男生还要送她到机场，一步三回头，生怕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似得。
这厮简直是沾花惹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