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飞机,问空姐拿了张毯子,戴上眼罩,没心没肺睡觉了。
木安一路上脸色紧绷的难看,空姐派餐都不敢多看他两眼。
两人到家后,木恬立刻洗澡,转头就窝在房间里摆弄淘回来的小饰品,拍饰品照,写文案,忙的连句话都没有跟木安说。
木安叫她出来吃饭,木恬头也不回,嘴上含糊:“嗯,你先吃,我一会就来。”
他皱眉,站在房间门口,没有离开,提醒:“菜要凉了。”
“没事,我一会热热再吃。”木恬摆弄着饰品,满心投入。
身后没了声音,她也不在意,继续拍完最后一组。
木恬长时间一个动作摆着,太累了,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吃饭。
回头发现,木安还站在那里。
“好了?”木安静静看着她。
木恬愣了一下,点头:“好了,走,吃饭去。”
等他们出来,桌上的饭菜早已凉透了。
木恬从手腕处滑出胶圈,束住脑后,熟练的把菜端到微波炉上面叮热。
叮热两分钟,倒数五、四、三、二、一“叮!”
木安坐在餐桌前,手机放在一旁,眼见她忙进忙出,最终落坐。
“你什么时候上班?”木恬勺了碗汤放到他的面前。
木安心里默算日子:“快了,就这两天吧。”
“那行,我要出去两天,你记得要把小东西接回来哦。”木恬低头吃饭。
她没听到回应,疑惑抬头,发现他直勾勾看着她,那眼神像是在问:你去哪?
“快吃,一会凉了。”木恬视而不见,她吃饭的速度变得很快,基本十多分钟就搞定。
木恬放下碗筷转身就进房间,简单收拾行李,准备订票。
木恬忽然想起什么,直往门外喊:“木安,猫砂好像没了,你记得接小东西的时候买点回来。”
“好。”木安的声音很轻,慢里斯条吃着,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半个月没见小东西了,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他们。
听说猫的记忆有时限,只能储存与主人之间一个月的回忆。
久了,就会慢慢遗忘。
木安放下筷子,看着桌面,还是起身收拾碗筷,拿到厨房清洗,这才穿上薄外套出门。
五月天,南方微热,晚上微凉,街上的逐渐穿上夏装,行人匆匆。
红灯停,他在车里看着过马路的行人,满眼羡慕,羡慕每个人都有一个目的地,他们都在为自己的人生努力。
或许,也会有一些人跟他一样,无处安定。
或许,也会有一些人跟他一样,期待,失望。
他很想在这个城市安家,有属于自己的避风巷,或是成为别人的避风港。
第159章 人心难定
绿灯起,车走,人停,他打电话给远方的人。
“我想在这里安家,我们把房子卖了,来这里生活好吗?”他自己都没发现,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有多颤抖。
他过够了漂浮的日子,真的很想要一个能飞也能停的地方。
电话里的人只给了他一个字:“好。”
够了,这就够了。
木安把小东西接回,它变得畏畏缩缩,夹着尾巴,冒着飞机耳,躲在角落里,不吃不喝,远远看着他们。
不管怎么逗小东西,它都不像以前那样蹦来蹦去。
木恬一直蹲在它面前,尝试跟它玩,可它的眼神里充满恐惧,只要她靠前一点,它就后退。
退到无路可退时,就缩起来。
小东西平时最喜欢粘木安,如今木安在它面前,它都不出来,逼急了,还会找准机会,窜到沙发底下,喵喵喵叫着。
木安给欧阳尔打电话问小东西的情况。
“没道理呀,在我们家好吃好喝供着,特别乖,从来不乱拉,一叫就来,特别健康啊。”欧阳尔否认小东西不正常的情况。
欧阳尔又说:“会不会是突然不习惯你们啊?”
习惯?
这个词真可怕。
一向自我的猫,竟会听话。
这更令人可怕。
木恬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晚上,木恬把猫窝搬到房间,强制性抓它到窝里,小东西根本呆不住,只要一不留神,就会躲到床底下。
木恬不再勉强,开了盏小灯,备好猫粮和水放在猫窝旁边。
小东西是她捡来的猫,很多时候都爱粘木安,每每都让她羡慕不已。
也许,在寄养的日子里,它以为自己被抛弃了,所以变得很听话,故意在讨人们喜欢。
人猫亦有共通性,在无能为力,在面临抛弃,通常会把自己放在最卑微最卑微的位置。
房门被敲响。
“进来。”木恬还没睡,她趴在床上看床底的小东西。
木安刚洗完澡,穿着睡衣走进来:“我想让它跟我呆会,可以吗?”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他在问可以吗?
对于陌生人就是一种礼貌,对于熟悉的人,这卑微的一种?
“可以呀,那你把他抱出去吧。”木恬微点头,翻了个身,仰视木安。
木安本想拿逗猫棒把小东西引出来,它不买单,就只好钻入床底,把它抱出来。
“木安,你喜欢它吗?”木恬双手撑着下颌问。
木安紧抱着猫,困住不让它跑:“嗯?喜欢。”
他把小东西弄出去,又把猫的用物挪到客厅,关上她的房门,这才消停。
木恬兀自点头,也是,一向洁癖的木医生为了一只猫,钻到床底,哪能不喜欢?
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有共通之处。
他在别人眼中是个优秀的人,谁又知道,他内心的卑微和孤独呢?
噢,她知道。
正因为知道,才不那么喜欢这样的他。
活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木恬早上醒来,迷迷糊糊走出房间,发现木安在小小的三人沙发上挤了一夜,薄被盖着他和小东西。
一人一猫,安恬睡着,小东西听到动静就马上提起警惕,坐得笔直。
木恬忍不住走过去,蹲在他们面前,轻轻抚了小东西的脑袋,它低着头喵了声。
木恬脸色一喜,也忘了去上厕所,从它的零食柜里找出一个猫鲜条,刚撕开,小东西就主动凑过来。
闻了闻味道,慢慢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念念有词,好似在向她抱怨。
木恬喂完,它爬到她的怀里,喵喵喵的说了许多,表达着许多委屈。
猫养久了,就跟人一样了。
她配合它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而且没有注意木安醒了。
昨夜他哄了一夜的猫,为了告诉它,他们没有抛弃它。
会不会有人认为,猫而已,畜牲一个,值得消耗那么多时间吗?
这个答案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不同的回答,对于他们,自然是值得的。
小东西用小爪子巴拉着木恬,那叫的声音里都是委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她也耐心哄着。
木安翻了个身,闭上眼,手搭在眼部,笑了。
他羡慕这只在她怀里的猫。
木恬中午就背着个包,很简便,没带行李箱,木安送她出发去机场。
他难得问她去哪?
她扬言:如你所愿,我要去尝试找我的幸福,说不定能遇见给我幸福的人。
他窒息,侧过脸,狠狠摸了一把她的头,想着想着就揉了一番:“挺好,总算是开窍了。”
“那是,我是什么觉悟?”木恬把他的手打下来,整理头发,都弄乱了。
木安看着她进安检后就回家,没再问她去哪,在家把所有的卫生都搞了一遍,小东西非常好奇,东闻闻,西走走。
最终一人一猫累得躺在沙发上,电视放着木恬最爱看的动画片。
木安抱着小东西:“你真命好。”
“我离她越来越远,她不会告诉我自己去哪,也没告诉我怎么弄伤,更没说为什么要去XZ。”木安把脸凑进猫肚子里。
小东西咧着牙,睁着大眼睛,受到了惊吓,不过很快就把小爪子搭在他的耳朵上,给他安慰。
“喵~”小东西肚子一动,喵了一声,相当于在回应他。
这位猫主子啊,从小到大就特别多心思,费尽心思做的事,又要极力隐瞒,人类的世界真复杂呀。
木恬对马文·库尔元放心不下,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她也很久没见沈品云和严曼了。
于情于理都应该去一趟。
清江,这是木恬第二次来到这个城市,心境与第一次来时截然不同。
临上机前,木恬给严曼打了电话告知,所以一落地,他们就过来接木恬了。
木恬到清江茶楼正好是晚饭时间,一样的唱戏,曲目不同,都是熟悉的人,彼此知而不说。
他们都是年过半百的狐狸精,哪能没发现木恬的想法?
马文·库尔元回来后,对木恬的事绝口不提,江明多嘴问一句,他闹很大的脾气,拎着简单的行李搬出去。
可谓将江明气得不轻,病了两天才恢复精神,几位老人家哀愁不已,一听是木恬打的电话,就连连否认没见过。
第160章 不得善终
这次是他自己站在那,是木恬自己发现,与他们无关,各自低头喝茶,几人一品高下,当做没看见。
木恬会心一笑,瞧瞧,这群老人多精。
搭线,否认搭线。
木恬走过去:“恭喜你。”
马文·库尔元神色不自然,自己的新作品还没宣布:“恭喜什么?”
“平安归来。”木恬坦坦荡荡。
马文·库尔元喝了口茶:“你怎么会过来?”
其实他想问,她还好吗?
木恬抬抬下巴,看向那一桌老人:“我来探亲。”
“一起过去吧。”木恬笑着邀请。马文·库尔元纹丝不动,手里还捏着茶杯:“不了,我点了菜。”
“那正好,我们没点,我让叔叔阿姨他们过来。”木恬擅自作出决定,准备向他们招手。
马文·库尔元重重放下茶杯,打断她的意图,笑着:“木恬,就这样各吃各,挺好的。”
这么明显的抗拒和逃避,木恬再看不出来,便是傻了。
“为什么?”木恬问。
马文·库尔元耸肩:“我一向这样,没为什么。”
木恬淡述:“在XZ,我摔到石尖上,后背缝了八针。”
马文·库尔元双眸露出讶异:“那你...”
怎么不说?
“我好了,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木恬没有责怪的意思,双眸干干净净。
马文·库尔元放下心,道歉:“ Sorry,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太多,一时失手才害你摔倒。”
“没事。”木恬莞尔一笑。
她懂了。
一向自由随心的人,被人锁上枷锁,难免不适,想扔掉很正常。
木恬回到他们身边,不再看马文·库尔元一眼,她学起沈品云教的泡茶,逗得几位老人笑得合不拢嘴。
有些光的背后,是暗。
人们习惯了光的照亮,忘了光的背后,有暗的一面,一旦发现,就会觉得光罪大恶极。
光没错,暗没错,人性没错,错的是世道。
马文·库尔元的暗面,恕她不能接受,只好选择远离。
木安的暗面,让她心疼而不能靠近,站在旁边,已是她的所有。
木恬得到想要的答案,不打算久待,两天就回去。
晚上,木恬问沈品云和严曼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们还想在这里陪陪你江叔叔,每天下棋,喝茶,听曲,游船,赏诗词,日子倒是过得充实轻松。”沈品云双眼染上风霜,精神尚好。
严曼在一旁泡茶,听他们二人说话。
木恬对他们的决定无异议,握住她们的手:“爸妈,只要你们想回家,我就来接你们。”
她是真心待他们的,就如同他们真心待她与木安一样。
严曼欣慰,宽她的心:“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爸妈会在背后支持你,你不要担心我们,我们很好。”
木恬亲昵靠在严曼肩膀上,还钻了钻,像一个需要被爱的孩子。
严曼拍着她的背,打趣:“都快三十了,还爱撒娇?”
“三十怎么了,三十,我也是你们的孩子,三十你们也是我的父母。”木恬理直气壮,仰了仰头,多几分自豪。
沈品云长笑,失了儿女,又送女儿,这辈子夫妻二人坎坷,如今看来老天也算是厚待了。
深夜,一阵铃声在木恬房里响起,一次又一次,几乎不间断,打电话的人有种势必要她接电话为止。
“嗯?”木恬迷迷糊糊爬到床头,眼睛都没睁开,直接滑下接听,又趴到床上。
对方气得直吼:“我不管你在哪,明天就给我回来。”
“……”木恬被吼得莫名其妙,尤其是半夜被人吵醒。
木恬也不客气:“你发什么神经啊?”
“我发神经?那就要问问你交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木安气极。
他通话中还传来一阵说话断断续续的女声,一字一句:“你...怕...我吗?”
木恬一激灵,清醒了。
这人似乎很熟悉,心中隐隐约约察觉。
她着急:“她怎么你了?”
木安气息不稳,避而不答:“你明天必须回来,自己搞定。”
“……”通话被挂断了。
木恬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把被子盖过头,继续睡。
被他说一半不说一半的话,扰了睡意。
她干脆起来订票,早班机早就被订完了,最早也要中午的票,晚上才能到家。
木恬没告诉二老,就只告诉他们有事情要先回去处理,免得他们担心。
一群人浩浩荡荡吃完早餐,又把木恬送到机场,沈品云走在她的前面,一起去办理登机手续。
木恬过安检时,沈品云叫住她,几欲开口,又无从开口。
“爸,怎么了?”木恬从安检口回来。
沈品云老了,腰挺得没有以前直,他慢慢开口:“你江叔叔他病了,脑瘤晚期,他说老了,不想折腾了,我们想陪他走最后一程,我和严曼可能不会那么快回去,你如果有时间就回家里去看看好吗?”
沈品云很少那么严肃,一口气说完,想必也是想了很久。
木恬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看到远处还在呵呵笑的江明:“爸,你和妈别忘了好好照顾自己,江叔叔既然作出决定,那我们也要尊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