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贪财,他可以以利诱之。
她重情,他可以用瀚北要挟。
总之,他想了许多法子要将她留在身边。
可...即便是后位她都不屑一顾,一心一意想的都是那个瞎子。
嫉妒如菟丝一般爬满心房,勒的他险些喘不上气来。
启帝的阴沉的脸色乌兰照单全收,她好奇的想知道狗皇帝是怎么看破她的身份的,璟王府的人都长了同一根舌头,璟王没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答案有些令她意外,“朕这几个儿子里只有小九最重情义,他若是喜欢一个人便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会变,他把你留在了芙蕖院朕便猜到了你的身份。”
从那时便知道了?!
乌兰心中一惊,鞋底紧张的抠出一个窟窿。
那后来她上奏瀚北与璟王府联姻之事,背后的目的是不是也早就被看透了?
细算日子,瞎子应该抵京了,可迟迟没有动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第六十八章 后知后觉
“陛下若是问完了,是不是也该放乌兰回去了?”乌兰没了心思虚与委蛇下去。
“朕没开口你觉着有把握可以出了这宫门?”启帝道。
出不出的了的,那便试试吧。
袖中划出一根银筷,王苏若是放在平日里只觉着拿根筷子杀人过于滑稽了些,不过现在...
老鹰护鸡似的张着双臂将启帝护在身后,紧张的喊着禁卫。
王苏第一次见识她的狠戾,瞧着那柳条儿一般的胳膊竟如铁臂一般制的他动弹不得,那双不起眼儿的银筷此刻便抵在启帝的耳洞上,泛着寒光,只是因为握在她的手上便成了致命一般的存在。
“陛下现在觉得呢?”乌兰一脚将王苏踹了出去,冷道:“带路,我要出宫!”
没有商量的余地,王苏扶了扶歪斜的帽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手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小太监吓得连忙开门,抬眸透过缝隙,只瞧着一道黑风疾冲门面而来,噗嗤一声直中他的眉心。
第二只、第三只...箭如蝗虫一般飞扑而来。
严阵以待准备营救启帝的禁卫们,第一次反应从救人便成了挡箭。
这一通乱箭射过来,自己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救驾有功。
乌兰手中只有一根银筷,用它杀人可以,挡箭嘛...
手上倒有一个现成的肉盾。
启帝:....
启帝被丢出去的瞬间,次间内冲出一个疾风身影一拉一带便被人扯到了身后。向来都是别人看他望尘莫及的启帝,第一次认真的看着儿子高达宽阔的背影。
他瞬间有种老了的错觉。
自从那件事后,璟王便不愿再见他即便是解了他的禁足,连封拜年的折子都不肯递过来,仿佛没了他这个父皇一般。
若不是今日拿着乌兰这个小丫头当诱饵他们父子还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见上一面呢,患难见真情,儿子心里还是有他这个父亲的。
哗啦--
璟王随手拉过一道屏风将两人的身影隔绝,是保护亦是厌恶。救他是为人子的本分,但璟王无法原谅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杀了他的母妃。
即便他是自己的父亲,也不行。
上一秒还在的自得的启帝,只能灰溜溜的躲在屏风后。
乌兰此刻手中已然多了一柄长剑,偏不领情似的格开璟王的剑宁可被流箭擦破了肩膀也不要他帮忙。
京中的各路兵马璟王心明,能有这么大胆子敢直逼宫城的,除了睿王他一时还想不到有谁。
只是,睿王只有那几千府兵,拿什么造反,且...
京畿护卫没有预警信号??
璟王陡然便明白了,文元朗好大的狗胆。探开一道缝隙,苍溟的夜色中有几处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四面八方涌动着,高举的火把像是一条条火舌直扑而来。
有人想要浑水摸鱼,光明正大的将京畿守备营的人马调动起来。
禁卫呼啦啦的将万和殿围了起来启帝死里逃生的被送了出去,心急出宫的乌兰此刻倒是安定了下来,璟王一脸戒备的看着她:“今夜之事与你可有干系?”
“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能改变什么么?”死去的人又不会活过来。
璟王压着怒火,责令禁卫严加看守却又嘱咐着不得伤她分毫。
乌兰嗤了一声,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能抵消掉死在他手上的人命。
璟王的好,她一点都不稀罕。
尸山一点点的堆积,血似雨点般喷溅,血腥残忍的一幕在本该阖家团圆的年夜下毫无征兆的上演着。街上的搏斗声、惨叫声、金戈铁马的碰撞声,声声入耳都成了西京百姓的噩梦。
各坊口、街道为了预防年下宵小作奸犯科而增添的守卫此刻却成了犯上作乱的叛军,平日里还与之嬉闹玩笑的百姓缩在家中惊战不已。
只怕口舌之间,他们便可以被人诬陷成叛军的金兰之契,莫逆之交。
这可是要被株连的。
一时间京都城中人人惶惶不安,收拾着家中金银细软或藏或埋,纷纷向城门方向逃去。
也不知是谁开了城门,只听见振聋发聩的马蹄声排山倒海的袭来,铁甲部队如黑水一般的往城没涌,透过城门那几盏昏暗的灯笼照出的微光,有人瞧出着旌旗上的徽章...不是睿王府的么?
难道是睿王勤王保驾来了?
踌躇在城门的百姓没有即刻回去,而是观望着,万一...睿王输了呢。
陈珂一马当先的冲在前面,在朝阳街与领军的两位大将兵分三路向城中杀去。
京畿守备的战力哪比得上他们精心培养了多年的精锐,陈珂要不是为了亲自带队杀入皇城护驾真想跟着那两队人马一起去执行别的任务。
望着那已经乱起来的宫城,陈珂振臂一呼,蛰伏了多年的将士们生死不计的往里面冲,见人就砍遇兵即杀。
原本已经掌控了大局的禁卫看着突然杀进来的人马,再看看璟王。
这样一支精锐,一直藏于京中?
璟王阴戾的看着杀进来的叛军狠绝异常,对阵训练有素的的禁卫清剿起来也要费些心思。早在京畿护卫刚刚发动叛乱之时,宫防便严阵以待做足了准备。
这些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神策军兵卒神勇无比的杀红了眼却气的陈珂跳脚,“混账,那是禁卫军,你们砍禁卫军做什么?”
他们可分不清哪些是京畿护卫哪些是禁卫,刀剑之下都向他们砍去,不还手等着被人杀么?
陈珂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宫中京畿护卫的身影越来越少,倒是由他带领的先锋部队有人已经杀入了宫墙里,对上禁卫怕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撤!”
在震耳欲聋的喊杀中,陈珂的声音被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彻底的压了下去。他不安的往回冲,迎面的却瞧见一个男子气宇轩昂的站在人群中早已搭好弓,就等着他转身的这一刻。
现在才后知后觉,是不是有点晚了?
利箭划破喉咙,陈珂一肚子的状子,这辈子是说不出来了,满腹的委屈跟阎罗说去吧。
才转身,强烈的危机感从背心蔓延至全身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右侧一个翻身,刚站定便看到一只箭矢不偏不倚的射入他刚刚站过的地方。
循着箭矢飞来的方向,汉白玉台阶之上赫然立着的一脸杀气的不正是璟王殿下么?
二者对了个视线,都分外眼红。
第六十九章 老子还有日后?
龙虎相斗各不相让,一个不甘屈服一个势要征服,等禁卫将叛军收服的七七八八了还不见二人停手,萧亦戎装赶来拨开那重重包围的禁卫这次看清那两道缠斗的熟悉的身影。
唉...都啥时候了。
萧亦脸色铁青的顶着头皮走了出去,“殿下,城外作乱的一万京畿护卫和叛军均已被铁骑所俘,据被俘的叛军交代仍有至少两万叛军逃亡城外末将已派兵追缴,事出情急调兵一事尚未禀报陛下...”
瞎子胸口挨了一拳却也毫不吝啬的踹了璟王肚子一脚,两人的身影才各自为营的分开。好在二人都收了手,璟王看向萧亦:“你随我去见父皇,此贼作乱谋逆将他捆起来押入地牢候审。”
“那便转告你们皇帝陛下,让他在地牢与本汗谈两族邦交之事。”瞎子道。
对于瞎子的身份,璟王早就猜到了。
如果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此刻他早已是个死人了。
见璟王不意外,瞎子便笑道:“本汗还是先给陛下拜年的好。”
萧亦在璟王耳边低语:“殿下,据降军交代他们是睿王的私兵,且宫变后这批叛军中的大半直逼璟王府想来是想趁此机会剿杀殿下,还好今夜殿下人在宫中...”
这叛军竟是睿王的军马?
事情好像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
*
武英殿
受了些许惊吓的启帝此刻正襟危坐的坐在高阶之上低垂着头,直到一个身影挺的笔直的走了进来。
睿王衣衫上还沾着血,入殿便关切的问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见璟王站在大殿之上有些意外忍不住怒斥:“九弟,父皇罚你闭门思过你竟由怨成恨做出这谋逆叛变之事,你对得起父皇的生养之恩么?”
早就打好的腹稿脱口而出,说的启帝都有些懵逼。
璟王冷笑:“皇兄说的没错,我确实对不起父皇的生养之恩。”
睿王一脸得意,正要指挥禁卫将此贼子就地执法之时,璟王又道:“竟没有早日察觉皇兄练兵多年,藏了谋逆的心思。”
睿王两眼闪躲扑通一下跪了下去,“父皇圣明,今夜京畿守卫作乱儿臣只是带领府兵入宫护驾,儿臣常年在京何来练兵一谈?璟王一向手领兵权,如此骁勇的叛军定是由璟王所训,好在禁卫警觉机敏,否则说不定真让他趁此钻了空子。”
“调兵遣将、练兵秣马儿臣自幼便不如九弟所以自得父皇信任便一心一意的只扑在政事上,连这京都儿臣都没出去过,璟王言儿臣藏兵作乱难道是将私兵藏在了璟王府么?如此,儿臣恳求父皇搜查已还儿臣清白。”
余光一角,睿王对上瞎子的视线,对方微微颔首表示认同。
只那一眼便给了他足够的底气,有瀚北的支持他便是手无寸铁的与璟王硬碰硬,他也未必会输。
璟王没有反驳看着殿门,萧亦捧着供词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
一万降军,璟王不信个个都是钢筋铁骨,全部咬口是他的兵。
只要有一道口子,睿王的假面便漏了馅儿了。
睿王信心满满的看着启帝丝毫没有看到萧亦眼中的惋惜,直到启帝的脸黑沉如土,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
“父皇...”
“住口!”几十分供词劈头盖脸的砸下去,跃然纸上的字眼儿与他想说的。
完全不一样。
供词上说,他们受命直驱皇城,目的便是弑君保睿王在除夕之前荣登大宝。
狗屁!
他没下过这样的命令,他计划的是以京畿守卫将西京城的浑水搅乱,神策军一部分清君侧,一部分趁机杀了璟王。
如此,勤王功劳之上他还可以除了璟王这个对手。
瀚北答应帮他除了璟王,他亦承诺待他登基日后便取消瀚北疆线允许朔涵称王。
如今璟王好不巧的出现在宫里没死成他已经够憋火的了,勤王之功也出了差错,他原地险些吐出一口心头血,呕都呕死了。
“陷害,儿臣整日在京中哪来的私兵?”睿王确实与望山往来甚少,以往也皆是有叶氏替他在背后谋划。
只要他不认,那便没有人能把谋逆的罪名扣在他的身上。
仿佛早就料到他早就会这么说,萧亦又押了三名叛军上殿。
一个是文元朗,一个是陈珂的尸体,还有一个络腮满布的叛军头目。
文元朗哭喊着冤枉,他只是多安排了些兵力守着那些王亲贵族,实在没想到这些人会敢去兵攻皇城。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
脑袋磕在地砖上砰砰直响,络腮头目倒是看的很开敢作敢当的啐了启帝一口,又指出启帝在位期间昏聩无能导致民不聊生,又言洛华叶氏忠心耿耿却落得抄家灭族的下场,这样昏庸的皇帝就应群起而反之。
睿王听他提及叶氏一颗心险些跳出了腔子,急头白脸的分辨:“你是何人竟然攀诬我叶氏一族,你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活不了也要拖着你的九族一起死么?”
“殿下,叶全死不足惜只恨无能,没能替您夺了这江山不过您放心望山咱们还有两万军马日后...”
日后,你娘的老子还有日后?
不能那人说完睿王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此人绝不是叶氏子弟,绝对不是!
璟王一把拦住睿王杀人的手,“皇兄这是要杀人灭口?”
“他不是叶全!”睿王扯着嗓子出了颤音。
管他是谁,那判军刚才说出了望山启帝便吩咐萧亦去望山一带多加巡查。若是真有逃兵,才真正坐实了睿王的谋逆之罪。
折腾了大半夜启帝一把老骨头都要散了,即便睿王没有谋反他对这个儿子也彻底了希望,不过也没有多少失落。
毕竟,从始至终他都没想过要把这江山交到睿王的手上。
“父皇!”
启帝屁股才抬起来,又跌了回去。他这个儿子,一点都不贴心。
“父皇,此人自称是硕涵大汗父皇看着可眼熟?”璟王侧侧身,将瞎子的身形让了出来。
启帝眯眼一看,只觉着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咦,这不是乌兰丫头的那个姘头么?
瞎子行着瀚北的礼节重新介绍自己:“格日乐参见陛下,臣入京的不是时候早知今夜如此惊险,臣便不来了。只是...”
启帝不悦的嘟囔着:还不是来了。
瞎子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启帝只要强撑着精神道:“为何又来了?”
老头子都要累死了,还没眼力见儿的在这儿问。
“只是听闻陛下召了使臣入宫,陛下若没别的事是不是也该将人还给臣了?”瞎子问。
“人你不可能带走!”璟王厉声,“你那特使动身回瀚州了,只是今夜动乱活没活着本王倒保证不了,不过..本王可以派人替你寻一寻,若是寻到了便将尸身送到鸿胪寺里去。”
“殿下还是祈祷着她活着的好!她若是在西京出了事,别说您担待不起,便是..”瞎子瞥了一眼启帝,意思不言而喻,“天快凉了寻人也方便些,本汗便在鸿胪寺等璟王大驾了!”
第七十章 婚事
启帝歇了个晌精神恢复了些,昨夜的事已然引起轩然大波不少大臣在武英殿外等着,等启帝宣他们进殿议事时才发现格日乐也在殿上。
明日便是除夕了,这个年注定是过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