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身为师尊,留意过她每次上芸嫣长老的修炼课后回来,修为都毫无变化。对于此,他本来不想干预什么,反正只要岁岁每天过得开心就好。
——但现在,联系岁岁对他的婉拒、让他出去暂避,他忽然意识到了前因后果。
岁岁对于索取他灵息这件事情是抗拒的,所以她并不修炼,现在是被刚才的神木所迫才临时突破。
如此抗拒,大抵是是因为不想与他有这种如此亲密的联系。
应纵歌思及此,就轻声道:“岁岁不喜欢喂血的话,我们可以换一种。”
“不,其实…”虞岁岁想解释又解释不了,毕竟这牵涉到系统的存在。
他们僵持着,但应纵歌修为高绝,她已经极力去忽略了,还是无法阻止心中逐渐萌生的渴望——对师尊灵息的渴望。
但是虞岁岁想起系统跟她说过不可以,所以伸手死死攥住了床帐,提醒自己要忍住。
心火燃遍身躯,焦灼难耐,虞岁岁连意识都有些不清不楚了起来,恍惚间她似乎发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然后下一刻,清晰的裂帛之声传来——鸳鸯红帐被应纵歌的长剑割裂开来,她手里紧攥的那部分无力瘫软在手心。
“岁岁…”应纵歌很快收起长剑,温暖掌心轻抚她的侧脸,桃花眼里浮出疼惜之情。
是他,都是他以灵息引她入姻缘道。
虞岁岁已经处于不怎么清醒的状态了,她觉得应纵歌的掌心像是有什么魔力,明明是温暖的,但却能缓解她的燥热…喜欢。
所以她稍微眯起了眼睛,下意识往他手心里蹭蹭,像一只撒娇的小动物。
“……”应纵歌已经忘记了他本来要说的话是什么,第一反应是顺着她的贴蹭将掌心全都贴了上去,手指顺势勾缠她微湿的鬓发,细致地理好。
虞岁岁很快就要求更多,往他的方向倾身过去,眼神迷离着靠在他肩上,嘴唇挨近他从衣领中露出的一截玉白脖颈,皮肉下是有力勃动的鲜血,她很快想起上次唇齿间流淌着的温腻液体,引人沉沦的猩红甜意。
应纵歌稳稳扶住她,抚她侧脸的手欲盖弥彰地去轻揉她发心,一边又低头寻到她嘴唇的位置,启唇渡入自己的灵息。
他心中清楚,无比清楚地知道他在做什么——他在以身饲养,她对他的瘾啊。
虞岁岁下意识接受了。
虽然系统提醒过她,但是没办法,师尊白给,她又实在难受。
她几乎要贴进应纵歌怀里,被他身上的冷香笼罩,熟悉又安心。
虞岁岁甚至觉得,就此沉迷进去…也没什么不好。反正还没黑化的师尊只会把她当成孩子。
这时玄九的声音在她的识海里响起:[你给自己盖一下被子。]
虞岁岁意识有些模糊,怔了小片刻才听懂他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她盖被子,但她也没空问,直接照做就是了。
应纵歌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她这个小动作,然后就继续专心给她渡灵息了。
虞岁岁感觉小腹贴上来冰凉掌心,下意识浑身一激灵。
应纵歌感觉到了她这阵突然的轻颤,轻声询问:“怎么了?”
虞岁岁反应过来那是玄九的手,就说:“…没什么。”
她安静下来,应纵歌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接下来在给她渡灵息的同时,又伸手轻拍她后背,哄孩子一样。
虞岁岁没留意这个小细节,因为她在跟玄九识海传音:[你做什么?]
玄九说:[没什么,不用管我。]
——他在疏散她体内残存的魔息。虽然它们与应纵歌的灵息本就一体同源,但这个时候的应纵歌厌恨魔族,他的灵息势不可能与魔息相融共存。万一两者在岁岁的灵脉里互斥就不好了。
应纵歌看出她有些走神,放弃了原先安抚的动作,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轻声道:“岁岁,看着为师。”
虞岁岁:?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还是扬起眼睫与他对视,直直望入那双漂亮又清冷的桃花眼。
她如他所愿凝望过去时,他的眼睛闪过了细碎浅光。
应纵歌不知是有意无意,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鼻尖。
他们几乎双唇相依,忽略那毫厘之差,犹如爱人在亲密接吻。
——可他们是师徒啊。
片刻后,虞岁岁觉得丹田内稳定了下来,她估摸着欠《百媚诀》的灵息花呗已经还完了,就出声说:“好了师尊,已经可以了。”
“……”应纵歌纤长的眼睫颤了一下,缓缓放开了双手。
虞岁岁刚想从他怀中离开,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刚才简直不知道在做什么!
应纵歌原本一丝不苟的前襟都被她抓乱了,上面的衣扣都有些崩……
只能说,不愧是她,色批是这样的。
虞岁岁偷偷瞄了一眼应纵歌,他低头问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赶紧拉开了距离,缩进了喜床里。
应纵歌默默看在眼底,眼睫低垂了下去。
他当然知道受姻缘道和魔族功法影响,岁岁刚才贴蹭进他怀里的时候是不甚清醒的,现在清醒了——
就如此排斥么?
“师尊,”虞岁岁因为刚才扒拉他衣服,所以心里有鬼,赶紧说一些话来转移他的注意力,“所以这个幻境解除了没有?那个阵眼…”
应纵歌说:“我们随时可以出去。神木已灭,阵眼被重创,他执念深重,已经堕为厉鬼永世不入轮回,很快就要陷入长眠。”
“这样啊,”虞岁岁就问,“那师尊要如何处置他?”
应纵歌半眯起一双桃花眼:“为师要让他——”
生不如死。
他本来会渡化妖鬼,但刚才神木差点伤了岁岁——渡化?绝无可能。
相反,他还要赠这厉鬼一个永远无法醒来的噩梦——在梦里无限循环真心被践踏、江山沦为失地的噩梦。
应纵歌说到一半,猛地意识到心中充斥的恶意,瞬间收了声音。
他下意识伸手捂住了眉心的并蒂玉莲,果然,一边的红莲灼烫如一簇心火。
“师尊?”虞岁岁觉得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就关切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应纵歌轻轻闭了一下眼睛,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她,“岁岁想怎么处置这只厉鬼?”
虞岁岁没想到师尊居然让她来拿主意,没怎么想就说:“那就不管他了,让他长眠别再害人就行。毕竟我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且他挺惨的。”
应纵歌颔首:“好,都听岁岁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眉心上那枚红莲仍然滚烫,心中恶意也没有散去。
看着少女澄澈的眼睛,他下意识想把自己的恶面藏起来,所以他说:“岁岁先穿好鞋袜,为师在外面等你。”
“好的。”
虞岁岁看着应纵歌转身而去,稍微松了一口气——玄九还在她被窝里。
她怕给系统闷出什么故障来,赶紧伸手掀开了喜被,玄九就从榻上撑起身开,身上的嫁衣有些凌乱。
就在这时,应纵歌忽然转过身要对她说什么:“岁岁——”
虞岁岁差点心脏骤停,赶紧一把扯过被子盖住玄九,顺势把少年给用力按了下去。
这样一来,玄九直接扑了她满怀,少年浑身僵硬,说实话有些硌人。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么不对劲,她坐靠在床头,直接把玄九按到自己胸前,为了怕他乱动还把腿勾上去牢牢锁住。
当然,盖着一层厚厚喜被,应纵歌看不出什么端倪。
“怎么了师尊?”虞岁岁尽量保持神情自然。
应纵歌的眉眼在月下都柔和了几分,他说:“虽然这是幻境,但那个姻缘结,我们带走可好?”
“好啊。”虞岁岁心思不在他身上,就点了点头。
至于怎么带走,也不用她考虑,毕竟师尊神通广大。
“好。”应纵歌回应了她,就走出去阖上了房门。
虞岁岁看着关上的房门,总算放心了。
好了,系统安全了。
她掀开了被子,轻声说:“你还好吧?”
玄九好像有些不在状态,有些身形不稳地从她怀里坐起来,腰背挺得笔直。
“嗯哼?”虞岁岁见他不回答,就轻哼了一声,伸手在红盖头前晃了晃,“听得到我说话吗?”
坏了,这系统别真的给她闷出什么故障来吧。
玄九一副大梦方醒的样子,低着头,片刻后才轻轻“嗯”了一声。
大概是他一身红嫁衣红盖头,虞岁岁居然从他身上看出了点新娘子一样的害羞情绪。
应该是错觉。
“那你变回小纸人吧,方便我把你揣兜里。”她一边说,一边弯腰去穿鞋袜。
玄九迅速变回纸嫁小人,倏地一下钻进她袖子里。
虞岁岁就把揉云碎也收了起来,下了床榻,走过去推开了房门,一抬头就看到玉立在月下飘雪中的应纵歌。
她就说:“师尊,我们离开这个幻境吧。”
“好。”应纵歌点了点头,将手伸到她面前,“这个幻境已经在逐渐消散了,我们一路走出去即可。”
其实,直接瞬移出去不就好了?
不过虞岁岁也没多说,乖巧地牵住了他的袖角。
“……”应纵歌的手指微蜷,而后就将手垂在衣袖中。
接下来他们踏着积雪出了这座庭院,幻境在崩溃,周围景象的交叠幻化毫无逻辑。
虞岁岁看到街上的行人各自欢喜,路过的大娘挎着满满当当的菜篮,笑呵呵道:“北荒那些蛮子退兵了,我儿平安归来,真是受苦了,今晚得给他做一大桌子菜…”
白玉桥头有些女子牵着小孩子在翘首以待,终于在视野尽头看到出征的夫君归来,喜极而泣。
城郭外,可以看到将士解甲归田,和乡亲打着招呼。
可是下一瞬,随着幻境消散,大娘丢了菜篮,为儿子战死哭得撕心裂肺;女子只等到征人埋骨沙场的消息,她们身披素白衣裳,泪水流尽的眼睛哀凉如雪。
而那些凯旋归来的征夫,虞岁岁看到他们干瘪的面容忽然从中间裂开,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她被吓到,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应纵歌就伸手捂住她的双眼,轻声道:“别怕,为师在这。”
虽然接下来她看不到,但痛苦的哭嚎声不曾止息,铁骑入城劫掠,刀剑刺入身体然后鲜血喷涌的声音,抢掠屠杀后烈火燃烧,烧焦味和腥臭味那么近,近得虞岁岁像是亲历水云疆百年前的惨痛。
战火侵略时,连人心中最后一点善意都能焚烧殆尽。
一路走过,她都紧紧攥着应纵歌的袖角。
应纵歌微叹:“兵家胜败,皆是百姓苦。”
不知过了多久,所有声音都逐渐远去了,应纵歌覆在她眼前的手也放了下来,虞岁岁眨了眨眼,看到梧桐花开了满山。
前面不远处就是桐花寺了。
应纵歌说:“他们都还在里面。”
虞岁岁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是玉绯衣他们,幻境已经消散了。
她就说:“那师尊,我过去找玉绯衣他们了。”这一次的历练任务还没完成。
应纵歌再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不想听的名字,不动声色地说:“等一等,岁岁。”
“怎么了,师尊。”虞岁岁停下了往前走的脚步。
“为师担心接下来再有什么意外,所以需要陪在岁岁身边,”他又补充道,“以防万一。”
真是冠冕堂皇的说辞。他想。
“也是。”虞岁岁想起不久之前她就是垂直进入了幻境,还是有师尊陪在身边安全一些。
她点点头,“那师尊我们一起过去?”
应纵歌说:“为师不想别人知道。”
确实…虞岁岁细想,随身携带一个剑尊,这未免也太引人注目了。
“那,师尊施个障眼法什么的?”
“好。”应纵歌掐指捏了一个诀,“只有岁岁能看见为师。”
“嗯嗯,好。”虞岁岁点了点头,然后就在桐花飘飞中向山寺走过去。
桐花寺比幻境里要陈旧破败许多,而且山寺周围也没有那些排列整齐的木屋了,现在想来那些应该是以前神寺的侍者居住的地方。
走过去的途中,她好奇地问应纵歌:“师尊,既然水云疆现在是北荒的属地了,为什么桐花寺不供奉北荒的神明?反而是囍神的神像。”
“北荒的神不在意。”应纵歌说,“至今无人知道当年北荒为何要攻下水云疆,囍神的神像是战败后,臣民匆忙推倒神女像重新迎回去的,可惜囍神并没有庇佑他们。”
真是奇怪…不过虞岁岁这个摆烂人奉行的原则就是,想不清楚的事情就先放一边去。
所以她没再追究下去,伸手推开了桐花寺的寺门,里边三人回过头看见她,神色如常,就像是她并没有坠入幻境,只是他们之中最后一个进来的。
“这里面也没有什么啊。”柳策看着手里一动不动的罗盘,有些疑惑不解。
莫遥也苦恼道:“要是冲出什么妖邪过来我还能直接上去干架,但这个情况也没什么好打的啊。”
玉绯衣绕着神像查探了一周,一无所获地摊手,“看不出有什么端倪,姐姐你呢?”
虞岁岁下意识和应纵歌交换了一下眼神,应纵歌对她轻轻颔首,于是她就把幻境里的经历简要地说了一下,当然,并没有说遇到了应纵歌和他们的角色扮演,只是作为旁观者看到了水云疆的亡国。
“这桐花寺居然还藏着这样的幻境,还好姐姐没出什么事情。”玉绯衣松了一口气。
“所以说,璇玑女帝真是…先是水云疆暴君,再是大雍的明昭帝,都对她如痴如狂。”莫遥的八卦之魂燃烧起来了,“我明白了,男人只不过是女帝步步掌权的工具罢了。”
“嘘——”柳策提醒她,“遥遥,这些事可不要说出去。”
“被剖去神格的神女…”玉绯衣沉吟,“这背后的水很深,暂时也不是我们能趟进去的。”
莫遥揽住虞岁岁的手臂,顺势捏了捏她的脸,“能看到这种野史都不敢写的秘闻,再破除幻境出来,岁岁最棒了。”
“……”虞岁岁一整个有口难言。
呃呃呃,隐瞒师尊存在的后果就是,又又又被当成深藏不露的大佬了。
“姐姐现在是练气八层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玉绯衣打量她,夸赞道,“不愧是姐姐。”
柳策弯着一双狐狸眼,道:“虞师妹真的没有自己压境界吗?我只知道启明山就有几个压境界的镇宗弟子,最爱装练气期去骗刚进内门的师弟师妹。”
虞岁岁解释得很诚恳:“我不是我没有。”
你们不要自己脑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