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陆甘棠和陆毅想做的事情是一样的,为了彼此的自由都愿意拿自己的换,她曾说过在陆家的利益面前自己愿意舍弃任何东西,这并非一句玩笑话,她虽然是个Omega,身上流的却是陆家的狼血,对他们来说,血统延续远远不及家族本身重要。
只要他们足够强大。
陆甘棠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或许比邵骋更早。纯种最可恶的地方不止是那份源于血统的自大,更是那份被血缘牢牢绑在一起的自私,他们看似凝聚力强,其实才是最自私且贪婪的人。
阮伊雯在陆甘棠的话里听到了答案,她沉默半晌,说:“他是哥哥,你们之间没有谁欠谁的。”
陆甘棠说:“正因如此,我才希望他能娶自己喜欢的人。”
“那你呢?”
面对母亲的询问,陆甘棠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说:“我有一种预感,纯种面临的处境不会那么快就告一段落,逐魄的目标太大了,我们要提防的不仅仅是上面支持平权运动的势力,也有觊觎这份力量的纯种,我们不能受制于人。穆邺城不会干涉我的自由,我们和穆家是各取所需。”
看着陆甘棠认真说着这番话的模样,阮伊雯沉默下去,在心里叹了口气。陆甘棠不会不明白她问的具体指什么,但她仍然避重就轻地没有正面回答阮伊雯的问题,也是在这个时候阮伊雯才突然更觉后悔,自己在陆甘棠的成长阶段没有陪在她身边,而陆毅更是不会教她,Omega在面对自己感情时,坦率才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因他们的腺体更为珍贵,一旦被终身标记,就注定要搭上自己的心,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要珍重对待,Omega爱人的方式,她竟是一点都没有沾上。
陆甘棠再次到野火已然是一个月后。
校场今日热气腾腾,百来人围着中间的空地吆喝,鹰也放出来了,正围绕在上空盘旋。陆甘棠一眼就看见了戾,一群鹰里只有它一只通体漆黑,它站在一旁的鹰架上,没有和其他鹰在一起,目光在场内逡巡。
前些日子整个第一区的气氛都压抑,野火虽然完成了任务,但也牺牲了人质,上面虽然没有问责,但回来后就是各方面施压以及高强度加训,各种调查仿佛要把他们的颜面往地上踩。这支队伍里都是些硬骨头,建成后还没受过这憋屈,便咬了牙把自己不当人似的练了个把月,憋了一身火气,今天教官特意没有安排多余的训练,让他们打打擂台泄泄火。
陆甘棠走近的时候刚好看见一个Alpha俯身迅猛地朝另一个Alpha冲去,刚猛的拳头随之迎上,那样直白的力道足以让旁观者屏住呼吸,然而对面的也没在怕的,大喝一声站好马步,双臂交叉挡在胸前,结实的肌肉几乎要把黑色作训服绷裂,巨大的冲击发出一声闷响,底下的人喊得热火朝天,倒是完全不顾其他文职干部看得心惊胆战。
打斗间扬起的尘土模糊了视野,陆甘棠还是看到一半才发现方才防守并且做出反攻的人是闻邵一,只是刚才灰头土脸的,他们动作又快,根本没机会看清。
在这里的Alpha没有一个不是虎背狼腰,闻邵一的体格却更为出众,难怪面对这样强势的拳风也敢正面抵挡,陆甘棠用眼睛目测了一下,他的体魄就算放在纯种里也足够出挑,竟看着比陆毅还要健壮。
大约十分钟后闻邵一以一个摔投结束战斗,被他扔到地面的兄弟背部着地,从最后一击看出来是被闻邵一找到了破绽,重心偏移不及,只能喊出一声不甘的痛骂。闻邵一擦着汗把人拉了起来,没什么表情。
闻邵一是先锋队的,侦察兵们一个个都不服气,有人喊着邵骋的名字要他上。
邵骋也没怯场,他在人堆中走了出来,面对刚燃起了战意的闻邵一眼神都没怎么变,走到场地中央淡淡一笑,一边紧了紧臂缚,恍如跟兄弟闲聊:“要歇会儿吗?”
闻邵一打得正血热,但面对邵骋时眼神变得更加认真:“不用。直接来。”
他们Alpha生来就能感受劲敌,野火的每个Alpha上了战场就是背靠背的兄弟,但在其他时候,他们都会把对方当做不可小觑的对手。若是根据能力决定职能,邵骋无疑不是整支队伍的佼佼者,侦查狙击先锋三项全能,他虽不是队伍里体格最健壮的,但格斗招式最为迅猛,他进攻性强,却同样理智,大局观强,因而在任何岗位都能胜任。这次侵入第七区的任务已经下达,短短一年时间他担任队长次数最多,在场的服气的不服气的皆有。
李超然喊破了嗓子,又开始找人下注,看热闹的同时也不忘耳通八方,他顺着教官的余光发现了陆甘棠,讨好似地连忙把陆甘棠和她身边的小助理一起拽到了最前面,这是个角落前排,视野最好,陆甘棠远远看见邵骋的这抹笑,也勾起了唇角。
戾忽然长哨一声,鹰鸣划破烈日,随着这声响,天空中的其他鹰也落了下来,分散着站在各处墙垛和树梢上。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快要四十度的校场中所有人都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两个Alpha踩着炽热的地面,几乎同时出手,所有人哪怕隔着十几米都能感受到冲击的热潮。
而陆甘棠眼里只有邵骋,她看见后者的目光压了下来,变得和以往都不同,犹如沉默的巨兽睁开了眼,下一秒就能闻见血味。
第44章
迅捷、凶猛......陆甘棠在短短几分钟内只能想到这两个词能准确形容战斗中的邵骋。
上次在雷修那的卫生间里陆甘棠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几乎没有看到邵骋出手,可如今近距离观察,陆甘棠不得不承认,狗崽成长了许多,已经完全与当年和陆毅边战边退也不掩狼狈的模样截然不同了,他的身体在千锤百炼中被锻造成一身铜墙铁骨,方才那位侦察兵迎面一拳闻邵一都能够抬手挡下,而到了面对邵骋时,他却再也不敢硬防,因为邵骋的拳头不仅快而且刚猛,却很难判断是进攻还是佯攻,自小在丛林生存的战斗嗅觉与后来系统训练的技巧合二为一,组合出的就是邵骋这套既刁钻也凶猛的打法,他的攻击找不到思路与痕迹,更像是一种本能般的作战反应,让人无法做出判断与分析,更无法复制。
就连外行人也能看出整个过程中邵骋几乎不怎么防守,每一招都仿佛没有给自己留退路,这样的猛攻让他的逼近显得极有压迫感,但若是你进入防守,他的身体反应又能及时跟上,几乎能在知晓自己攻击无效的同时立刻改变着力点,闻邵一在他拳腿并用下退得有些狼狈,只能以化解为主,寻找破绽。
闻邵一的体格也并非虚有其表,他一直是先锋队的,不仅不会笨重体术也十分优秀,进攻与防御都拉满,邵骋十次攻击有六七次都能被化成无形,几次下来讨不到便宜还被乱了节奏,于是邵骋改变了作战策略,开始游走散打,逼闻邵一出手。
狩猎的孤狼都知道在面对比自己体型大的动物时要有足够的耐心,邵骋在闻邵一刚猛的拳风中把重心放在下肢,终于在闻邵一一记长拳中把身体压到一个近乎诡异的角度,利落的扫膛加勾拳,飞沙被长腿扬起一片,闻邵一视线被阻,在落地的下一秒勉力反撑起身,紧随而来的就是邵骋密集的攻击。
“好快的拳头!”
李超然兴奋地叫唤,陆甘棠也情不自禁停住了呼吸,看邵骋边用腿骨和膝盖逼迫闻邵一走位,边用快到几乎看不清的拳头压制闻邵一的防守,最后一拳时闻邵一闷哼一声,左膝跪了下去,邵骋以拳为刃,抵住了他的喉咙。
短暂的死寂后众人几乎要把嗓子喊劈了,从中段开始邵骋的攻击就堪称教科书级别,就连教官在一旁也看笑了。
刚才那一脚邵骋留了力,闻邵一只觉得被反复进攻的部位已经疼麻了。邵骋握住闻邵一的手把人拉起来,有汗沿着他的额侧滑下,他也没有擦:“服吗?”
这话要是平时问出来十有八九要再打一架,但闻邵一此刻心服口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回了一声“服”。
周围碎语声不断,邵骋站在场地中央,看了眼周围,和那一双双凶狠的目光对上:“还有谁不服,都上来。”
若是方才问闻邵一那句只是单纯的询问,这句的语气却明显带了挑衅。
几秒后底下的人果然有坐不住的――
“草,我来!”
气温没有减弱的迹象,炙烤的地面甚至能看到清晰的重影。
不停有人被打败,也不停有人站起来,吆喝声此起彼伏,陆甘棠仿佛回到了两年前丛林的那个充满血腥味儿的角斗场。
唯一不变的是那个从始至终都站着的人,邵骋用极强的体力与耐力支撑着接下来的战斗,到后面他更多使用技巧,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在保存体力,然而在那样的车轮战后他却始终没有倒下。
一直到第十四个。
一位狙击手被摔投在地,猛地骂出一声:“草!”
邵骋把人拎着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下,不明显,很快就稳住了。他身上已经被汗浸透了,黑色作训服紧紧贴着胸膛和腹肌,一块一块地显着形状,眉毛在往下滴水,眼神却越打越亮,这一次他的声音最大,像从喉咙里发出的低吼,显得很狂:“还有谁不服?”
有人在队伍里笑骂着脏话,可这一次却没有人再站起来,刘擎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没有上场。
陆甘棠安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身旁的小助理咽了咽口水,看得也浑身是汗。
教官等了一会儿,适时吹了一声哨:“行了!”听到哨声,原本蹲着的坐着的都站了起来,开始往前走,教官看了一眼表,“邵骋这两天拟好第七区作战计划的详细人员名单给我。解散!”
“收到。”
无人再有异议,邵骋应了一声。李超然情绪上头连身边人都忘了,率先跑过去,用拳头锤他肩膀:“草,你太牛了!”
他们簇拥过去,晒得满脸通红也掩盖不住兴奋,一个个都往邵骋身上按拳头,这对Alpha来说已经是难得的表达认可的方式。这时候走在前头刚还被邵骋摔得没缓过劲来的队员被挤地踉跄一下,眼看着就要摔陆甘棠身上,邵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这边的,居然眼疾手快地扯了一把,秦江注意到这一幕,站在邵骋身边看了他们两眼。
只是这会儿无人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秦江没等邵骋表态,率先开了口,提醒周围这群糙汉这儿还有个Omega,让他们悠着点:“陆老师今天来有事儿?”
陆甘棠感受到不远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看着秦江点头:“来例行检查下军备。”
“这样......”秦江强忍住没有去看邵骋的反应,边走边说,“瞧我们这一通闹的,耽误你功夫了吧?”
“没事,不着急。”陆甘棠这时候才看向邵骋,“恭喜。”
别人都知道秦江和陆甘棠作为纯种家族彼此都认识,倒是没做出太大反应,但陆甘棠这一句话却让他们想起当时在雷修那邵骋可是陆甘棠的救命恩人,看着他两的眼神都添了点暧昧。虽说这阵子陆家要联姻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但邵骋这样的Alpha会吸引到纯种一点都不奇怪,尤其是这支队伍最没有纯种杂种观念之分,每个人对自己作为Alpha的能力都有极强的自信。有人在身侧怼了怼邵骋的胳膊,邵骋像是没感觉,只随口“嗯”了一声。
可惜陆甘棠也没有表现出更多搭话的意图,说完这句就带着助理先走了,邵骋看着她的背影,这时候有人问他待会儿干嘛去,邵骋随手擦了擦脸上的土:“去冲个澡。”
特训营的澡堂在西边,还有个蒸汽房,平时没什么人,野火的人都糙,这个天宁愿上宿舍直接冲冷水澡,嫌澡堂讲究也洗得费劲,跑大老远过来就为了h个桑拿,还不如跑外头打两套拳,也就一些文兵晚上会过来。
邵骋进到里面一个半开的隔间,衣服也没脱,径直拧了开关到最右边,冰凉的水一下子就把身上的热气浇透了,连带着汗和泥垢一起冲散,却浇灭不了方才因战斗燃起的战意。他一只手撑着墙冲了一会儿,这才把上衣扯下来,搓了几下放在一边,等着一会儿去烘干。
有人走了进来,方才离开的人不知何时来到这,助理不在身边。邵骋在水帘中回头,忽然把人扯了进来,把她也一起淋了个彻底。
“我没衣服换。”
虽是这么说,陆甘棠却没有挣扎,她总是好像什么都不怕,不怕有人忽然进来,不怕衣服干不了,邵骋三两下把她脱光了,衣服搭在自己的衣服上:“外面有烘干机。”
她的发・情期一直很准时,这种时候只要稍微释放信息素她就能进入状态,临时标记能存在一个多月,按理说他上次标记地完整,味道会持续更久,可邵骋埋首在她脖颈里,不仅没再闻到苦橙味,还闻到了别的。
那股味道似有若无,在冷水里显得尤为清冽,是薄荷叶的味道,以Alpha的嗅觉和记忆力很容易分辨,上次在营帐内他离穆邺城近,也闻见了他身上的气味,想必是来之前他们见过面,不然味道不会还残留着。
陆甘棠被按在了淋浴底下,手撑着墙面,闻着身后源源不绝散发出的苦橙味,进入状态后闭上眼迎合。看到她这个样子,邵骋觉得胸口有一块似乎被堵上了,这种感觉有些陌生,最近却频繁出现,不知名的怒火代替了方才的血热,比起对象是穆邺城的排斥,陆甘棠在标记没有散去之前却近距离接触了别的Alpha仿佛更让邵骋觉得愤怒。邵骋冷着脸把她压低,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硬得像石头,,他几乎把重量全压在一个地方,听着她发出闷哼,那股邪火不减反增。
水声掩盖了很多动静,澡堂的窗户都开得很大,味道散地快,邵骋把着人,每一次都凶狠,陆甘棠的脚踩在他的脚背上,每一根脚指头都绷地紧紧的,踮得很高,青筋都出来了。如今穿的都是夏装,邵骋全都得咬在看不见的地方,这放在以往也没有什么,只是如今让他愈发烦躁,之前短暂的温情仿佛成了假象,他们再次回归到了犹如撕咬的对峙。
有那么一刻,邵骋从未如此痛恨过陆甘棠的冷情与残酷,她带着别的Alpha的气味来见他,他在她心里始终是条狗。
不管是身体还是临时标记,似乎都无法动摇这个Omega半分,他在那个关头把她标记,到头来被拴住的反而是自己,邵骋痛恨这样的沦陷,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正在被陆甘棠驯服。
可凭什么――
邵骋盯着掌心下隆起的肩胛,她的骨骼脆弱地他用力就能拧断,薄薄的皮肉包住的那一丁点根本不够他拆吃入腹,如此脆弱的生物到底凭什么能把自己拴住。
邵骋抿唇用了力气,把陆甘棠的手残忍折到身后,眼睛被冷水溅地隐隐发红。
在重重的一记声响下,陆甘棠突然伸长了脖子,却没能成功出声,她被冷水淋得呼吸不畅,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打摆,邵骋残忍地退后一步,看她跪倒在地。
凭什么?
邵骋看着她颤抖的背影,在一片暗霾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她明明那般狼狈,两人之间的立场却与此刻完全相反,两年了,颈圈仍然牢牢套在他的脖颈上,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分量,那是陆甘棠给他唯一的东西,把他越栓越紧,他们之间好像只有他被困住了。
邵骋走上去把人一手提起来,打开的生殖腔没有得到灌溉,发情期就不会停止,陆甘棠被整个抱起来的时候牢牢盘着他,艰难地缓过一口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