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道让人心痛到发胀酸麻的视线消失,Alpha的心仿佛就重新变得冷硬,邵骋把陆甘棠的脸扭过去,腺体已经肿了起来。
他们远比嘴上要诚实,在本能面前所有挣扎和掩藏都是徒劳。
黑夜渐渐笼罩了陆甘棠的视野,她再睁开眼时已经几乎要看不清,眼泪不住落下,是出于生理性的疼痛还是因为别的已经无法再判断,自控能力因为Alpha的信息素一再坍塌,连同自尊一起。陆甘棠能听到不像自己会发出的声音,也能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地伸长手臂攀着邵骋的肩背,她在无法述说的疼痛间彻底丢掉了自己。
期间邵骋的通讯器响了,可邵骋这会儿容不得任何事情介入他和陆甘棠之间,因而他看也不看,面无表情地把通讯器狠狠摔在墙上,黑色的通讯器在一声巨响后变得四分五裂,地上的碎片犹如他们此刻的状态,再也无法拼凑原型。
陆甘棠快疯了,混乱的信息素下她脑子仿佛快炸开,得不到好像就会死,她流着泪:“......我恨你......”她抱住了他,“我要你......!”
邵骋用手心抹掉了她的眼泪。
“我也是。”
今夜没有月光,天上重云密布,星星都看不见,邵骋却连窗外的微弱光亮也要挡住,把陆甘棠完全罩住,在窒息般的暗影下第一次标记了她。
彼时陆甘棠奄奄一息,犬牙刺入的时候她闭上眼,身上的汗水在蒸干的过程中从外到里凉透,连心也一起变得冰冷。她在疼痛中觉得心被狠狠划了一道,很熟悉的位置,疼得她几乎忘记了要如何呼吸,等她察觉到伤口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早已结过一次疤,如今新伤叠上,渗出新血,才发觉有的伤痛原来自始至终都不曾彻底痊愈。
......
“你如果喜欢这里,我可以给你最好的。”
小时候的陆甘棠站在鹰架前,给小鹰喂食,还和它说着话。那会儿的她还矮,喂食都要垫脚,伸长手去够,身边的纪叔几次想要帮她,陆甘棠都拒绝了。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许多东西,可那些其实都不属于她自己。
这是她长这么大头一次想要自己驯服的活物,在那样幼小的生命眼里,她只是陆甘棠,她多么想要它真真正正属于自己。
小鹰冷冷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低头吃着生肉,忽然,它在陆甘棠来不及缩回的手上蹭了蹭。
陆甘棠愣了愣,那一刻她心中涌起狂喜,虽然年纪还小,但作为陆家的Omega,陆甘棠很早就学会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努力板着小脸控制住表情,却仍然忍不住垫脚摸了摸鹰的脑袋。
纪叔走近的时候,鹰正歪过头躲开了她的触碰,他看着陆甘棠有些失落地收回手,笑着问:“喜欢小鹰,怎么不让人驯好了再送来呢?”
“别人驯服了它,它就不是完全属于我了。”陆甘棠站在鹰架下仰起头,“我想要完完全全属于我的鹰,这样不管我是谁,会做什么,它都会信任我,爱我,同样我也愿意爱它,信任它。纪叔,Omega想要这样的爱,真的好难呀。”
她这个年纪说出这样的话,心思敏感地不像常人,但纯种家庭的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陆甘棠冠上这个姓氏,从小要面对的意图只会更多,纯种Omega在别人眼里就像一块肥肉,谁掌握了他们的腺体,谁就能拥有他们。
纪叔眼里有怜惜,可作为管家他并没有资格触碰陆甘棠,更无法像长辈去抚摸她的头。他思索片刻,过了一会儿温柔地说:“因为Omega是很脆弱的,您想要这样的爱不是错,但如果输了,就是彻彻底底满盘皆输。在爱面前,如何在爱中保护自己才是Omega最难解决的课题。”
陆甘棠似懂非懂,她想问,可若是这样,爱岂非变得不平等了吗?倘若有所保留,她和那些因为她的血统与性别接近她的人又有什么不同?
但她没有问出口,她只是盯着小鹰,自己揣摩。
小鹰飞走的那天,是一个久违的艳阳天。
她攥住了鹰绳,在朗风晴日下望着天空,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小鹰已经不排斥她的靠近,甚至偶尔会放轻力道落在自己身上,陆甘棠越发喜爱它,走哪都要带着。陆毅从一开始怕她受伤,后来也放松了心态,默许了这一人一鹰形影不离。
陆甘棠在这几个月的温情里似乎已经完全把纪叔当时的话抛之脑后,Omega在喜爱的宠物面前总是会露出更柔软的一面,她看着蓝天,再看小鹰望着天空时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
她想,真正的爱应该是自由的,她希望它快乐。
“我放开你的鹰绳,让你自由飞,你累了就回来,好吗?”
陆甘棠小声与小鹰商量,小鹰似乎听懂了,叫了一声。
然而当她偷偷解开鹰绳,下一秒手背就传来清晰的剧痛,鹰爪在挣扎松脱的鹰绳时划破了她的手,血瞬间滴脏了裙摆。陆甘棠跌倒在地,在不远处佣人的惊呼中怔忪地看着小鹰划破长空,渐渐没了踪影。
......
陆甘棠闭上眼。
第二次了。
她早已长大,可她仍抱有侥幸。
他不会明白,自始至终,她从未用项圈真正拴住过谁,他轻轻一挣她就输了。
这个颈圈套住的其实是陆甘棠自己。
第48章
两天时间里,陆甘棠数不清自己被标记了多少次。
Omega被迫进入发情的副作用是很强烈的,但只要没有别的信息素干预,陆甘棠有自信能生熬过去。假性发情时的生殖腔本就是闭合状态,哪怕被进入,满足的也只是发情期Omega的心理需求,对发情期症状起不到真正的消除作用,在这方面纯种的抗性与忍耐力本就非常人能比,他们从小就是这么接受训练的。
可邵骋并没有给陆甘棠这个机会。他在这两天里一直没有停止过释放信息素,使陆甘棠一直处于濒临崩溃的状态,用信息素残忍地维持住了强制发情的时长。他在沙发上,茶几上,甚至在白色的实墙上一遍一遍地迫使陆甘棠发情,却始终残忍地没有咬下去。他对陆甘棠狠,对自己更狠,每一次都要强忍至陆甘棠因得不到标记而痛哭的时候才会低下头,在同一个位置给她最深也最完整的标记,然后在陆甘棠因标记得到短暂的清醒时再次释放信息素迫使她继续发.情。
第三天清晨,邵骋从浴室出来,走到床边。陆甘棠已经熟睡过去了,或者说是昏睡更为恰当,邵骋坐在她身前,轻轻拨开她凌乱的头发,拇指蹭过她红肿的眼角,随即俯身在上面印上一个吻。
陆甘棠身上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腺体更是被咬得乱七八糟,伤痕累累。但邵骋没有为她包扎,甚至没有为她上药,他在那些伤痕里感受到了病态般的满足,每每摩挲过这些伤口时陆甘棠所带动的微小战栗都让邵骋清晰感觉到自己在拥有着她,哪怕只是生理上的占有。
倘若标记会使人产生依赖,那他此刻大概已经离不开陆甘棠了。
邵骋边这样想着,边张开嘴,在一个已经变肿的咬痕上叠加了一层。他控制不住自己这样的行为,标记过陆甘棠后他寸步都不想离开她,这样的依赖感无法形容,邵骋也不想抵抗,但在陆甘棠清醒的时候他不会这么做,他的骄傲已经被她踩在脚底,如今两败俱伤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们给对方最狠的一刀,最后能死在一起也不错。
可这三天已经是极限。邵骋听见了敲门声,隔着墙壁与房门也能听出那人的急切,邵骋面无表情穿上裤子,随便披了件带过来的外套,走出卧室关上房门。
邵骋开门的时候秦江猛地后退了一步,明明只过了三天,邵骋这会儿的状态却像是处于易感期那般可怖,比他离开那会儿看着还要阴沉。他身上只披着一件外套,上半身全都是明显的痕迹,还散发出一种浓郁的Alpha混合Omega的气味。那种味道把邵骋整个人覆盖住了,就像被标记过一样,让同为Alpha的秦江出于生理反应不得不退让。
见是他,邵骋似乎不觉意外。秦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脸色沉重直接入正题:“这三天你失联把教练都气疯了,刘擎帮你找了个借口说你易感期提前,但休假期间失联是大过你不知道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本来就快军演了,上面批假都要提前上报,就算是有特殊情况,他们特种部队不能找不到人是死规定。这三天教练打了几个电话邵骋都不接,刘擎见情况不大好,便让秦江过来找人。
邵骋没有问秦江是怎么知道这儿的,秦江一直以来都知道他和陆甘棠的事儿,别的自然也有渠道知道。邵骋应了一声,说:“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秦江闻言默默松了一口气。现在邵骋的状况实在太不对劲了,开门的时候他眉间的戾色甚至没有隐藏,秦江原先还怕劝不动。见邵骋转身往里走,秦江顺势也想跟上,可邵骋几乎是瞬间回头,冷声道:“别进来。”
这句话带着不由分说的命令,甚至出于本能的抗拒,邵骋在秦江还没迈腿就释放出了信息素,浓郁的苦橙味里明目张胆地含着Alpha标记地盘的警告,要把所有试图进入自己控制范围内的Alpha驱逐出去。
秦江察觉到信息素中明显的排斥与攻击性,连忙举起手,站定在门口:“好,我不进去,你别激动。”
他方才只是轻轻往里扫了一眼就胆战心惊,原本好好的客厅此刻一片凌乱,是不需要说明就能知道发生过什么的状态。
邵骋盯了他一会儿,这才转身回房。
陆甘棠已经醒了,但她动不了,仍是那个姿势趴着。邵骋在一片寂静中找出一套干净的作训服穿上,一身乱七八糟的痕迹被黑色面料挡住,从背后看,他抬起双手时的背肌犹如刚狩猎后的大型肉食动物,每一寸都还带着运动后的收紧状态。
邵骋离开前再次来到床边,他伸手的时候陆甘棠闭上了眼睛。
“你要订婚,就订。”邵骋碰她的腺体,被标记过的Omega被自己的Alpha触碰不由自主地轻颤,她此刻的情绪随着标记传到邵骋这里,被他无情地接纳,再进一步消化掉,“想必穆邺城也不会在乎你带着其他Alpha的标记站在订婚宴上。”
陆甘棠紧紧闭着眼,这两天她流泪太多了,眼睛哪怕闭上也都是酸胀肿痛,眼前一片黑暗,陆甘棠感觉到邵骋再次在她脖颈上补了一遍标记,犬牙刺入的时候陆甘棠心里已经麻木了,但生理性的疼痛仍然让她紧紧揪住了床单,下一秒在明显的吞咽声中,收紧的五指被一只更大的手覆盖住,对方强势地插进她的指节中,陆甘棠再次被完全占有。
邵骋最后是什么时候走的,陆甘棠不知道,她太累了,满满两天半的发情让她耗费了所有的体力,也让她身心俱疲。等她再睁眼已经是下午,空荡荡的房间只剩她一个。
陆甘棠在这个姿势里迎着日光,眼泪不知为何悄无声息落了下来,浸染过干涩的眼底,得到了一阵舒缓。陆甘棠把脸埋在枕头里,被标记过的Omega内心敏感至极,陆甘棠已然分不清这是标记的生理反应还是纯粹的心痛,这种痛太陌生,让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无措,她明明被自己选择的Alpha标记了,却只觉得痛苦,身体的服从与心的委屈、不甘与抗拒让她有长达十几分钟出不了声,只能一直落泪。
陆甘棠连悲伤的过程都悄无声息,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使她无法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在外,直到她完全收住了眼泪,从床上艰难爬起来,每走一步身上的骨头都在抗议,大腿内侧和后颈以下感觉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最后陆甘棠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自己的终端,捡起来开机。
就剩一格电,陆甘棠没有点开家人的讯息,找到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邵骋归队后他们的总负责教官狠狠皱起了眉。
刘擎说邵骋的易感期提前,原先教官是不信的,野火里的Alpha有专门的药剂师,用于稳定Alpha的易感期频率和时间,他们在入队起每个人的易感期都会逐次记录,快要到的前一周就会开始休假,鲜少有意外状况,但此刻邵骋身上的气味太浓郁了,在这里的基本都是Alpha,谁都能察觉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教官厉声道,“不想干就提前说,你这样的状态怎么能完成接下来的任务?自己滚回去写检讨,这次第七区的潜入任务待定,要是调整不过来别说带队,你甚至都没资格去!”
邵骋闻言,抿唇道:“我可以完成任务。”
他还敢顶嘴?!教官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他训练这群Alpha两年了,时常要被Alpha那很难改掉的脾气气得头脑发胀。
Alpha是很难驯服的生物,他们生性好战,桀骜自大,强大的体魄让他们轻易站在食物链顶端,而部队需要做的则是在锤炼他们的同时让他们收起獠牙懂得团结作战,孤狼再强大也无法战胜熊和大象,但狼群却可以。
作为教官,他时常会在欣赏邵骋才能的同时又为他的难驯而感到痛苦,在他看来邵骋绝对是能兵悍将,可正因他这种出于烂泥的强大,他真正在乎的东西并不多,军功、责任与归属,这些欲望在邵骋身上都表现得尤其薄弱。人都要有弱点,最强的刀若是没有刀柄,就无人能用。
教官深呼吸:“给我滚去跑二十公里,清醒一下再跟我说话!”
邵骋还想再说什么,但在教官的眼神下住了口,他后退一步,转身往操场跑去,烈日下沉默的眉眼已然藏起了方才的凶狠,但这种时候他越是沉默,教官便觉得越头疼。
不远处的队友看到这一幕都在面面相觑,刘擎走到秦江身边用眼神询问,秦江叹了口气摇摇头。
秦江和刘擎不一样,陆甘棠圈养了一条狼狗在纯种家族里并非秘密,但不管是纯种家族里的人还是雷修那的学生,对他们二人的关系也都是一知半解,无人窥见过全貌。秦江原先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一种纯种的驯养游戏,直到今日看到邵骋,秦江才发现他们两人之间远远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秦江内心发愁。他是纯种,也是Alpha,在他看来不管是陆甘棠还是邵骋他都有能理解与不能理解的地方。
刘擎见他皱着眉,淡淡道:“想那么多也没用。”
有的事情别人插不了手,尤其是对Alpha而言,捍卫伴侣与领地都是生来的本能,他们只要认准了一个人,一块儿地方,就会用自己的全部去捍卫。他们是不知道邵骋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兄弟,只能去相信他,并且不做干预。
第49章
邵骋这一次无申报失联三日,上面罚得很重,不仅要写检查以及进入任务预备状态,每天还要额外加训,这一阵训练强度本就高,两三天下来就算是邵骋也要脱层皮。
兄弟们见状同情也有,陪着加训的也有,但刘擎从处罚中窥见了上面的态度,因此倒不怎么担心。第七区这次任务筹谋了很久,临时换人风险更高,上面给了邵骋这个下马威也是为了正正军规,同样也是给队伍里其他人一个交代,要想坐上这个位置就必须承受更大的风险与责任,邵骋想必也明白,所以没有反驳,照单全收。
邵骋被强留在队里三天,教练看管得很严格,期间邵骋没有机会接收过外面任何消息,就连最热衷八卦的李超然见他最近脸色冷沉,也不敢在他面前说闲话。就在大家都觉得日子就要这么过去的时候,邵骋居然在第四天趁着晚休的时间再次出了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