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犬——吃草的老猫【完结】
时间:2023-07-21 23:06:53

  老太太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让开了身子。
  所有人都在。关上门后陆甘棠摘下了帽子和口罩,没有多加寒暄,径直走向逐魄的人里:“设备调试地怎么样?”
  他们带来的检测设备为了防止这里的侦测仪都在关闭状态,每次打开都要重新校准,为了防止明天正式行动发生意外,今天就要检查一遍确保仪器没有发生故障。文婧说:“设备正常,如我们所料第七区没有用到情报外的侦查仪器。”
  这就更代表之前他们在第一区用到的屏蔽器都是官方的东西。陆甘棠把明天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狡明天会带着他们进入研发所,把合金与轻型材料直接卸到研发所的仓库,随后陆甘棠把撤退的路线在电子地图标了出来,其他人全都一一记好。
  “给所有设备存档留底,保险栓加密,不能加密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陆甘棠说出的话让逐魄的人心里一沉,但他们事先有准备,所以很快就应了声。第八星系许多武器设备都是由逐魄研发制作,其中更是有十分珍贵的T1级别武器,制作成本光是材料部分都是天文数字,每一个零件的组装都经过团队精密计算,是逐魄许多研究员的心血。
  陆甘棠对他们说:“东西没了我们可以再造,但信任一旦崩塌就很难重新搭建起来,不要忘了我们进逐魄的初衷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明天的任务很重,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掉队,外界对我们的猜疑要靠我们自己洗清,否则那些努力全都会失去意义。”
  他们做出来的东西不是挥向平民的刀,其存在的本身也不该被作为利用的工具,这里面的研究员很多都是陆家破格一层层提拔上来的,传得最疯的时候外界都说逐魄就是陆家人为自己培养的势力,但只有身在其中的研究员们才会明白这个地方的分量,陆家几代人在上面倾注的心血绝对不能容忍他人的污蔑。文婧走上前半步,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我们会完成任务的。”
  第二天傍晚,他们准时在原定地点与狡回合。
  昨晚络腮胡已经和库鲁谈好了,他不仅没有给出低价,甚至还狮子大开口,给了对方一个近似勒索的价格,但出乎意外地,库鲁很快就应承了下来。
  库鲁代表的是钱绍森的态度,他会接受这个离谱的价格说明他资助独立军的家底已经快掏空了,要想独立军为他所用,钱绍森必须像是喂养獒犬一样不断给出生肉。独立军里不都是傻子,对于这个神秘资助人总会产生猜疑,这些东西就是钱绍森给出的萝卜,只要绳子断了驴也不肯跑,他的目的也就达不到。
  钱绍森派人去丛林搞破坏为的也是逼迫络腮胡放出手里扣下的货,丛林看似是地方势力,实则没有领头,历任头狼都是光有力气没有头脑的废物,只要给足了钱对面就会放人。络腮胡把钟四捉起来,钱绍森第一个反应就是勒索,所以这次络腮胡狮子大开口反而变相证实他的判断,因此钱绍森给钱相当爽快。
  陆甘棠在夕阳下看着另外一辆车在一个路口与他们分道扬镳,那是钟四所在的车,车上除了钟四,都是野火的人。
  戾不知何时出现在车上空,陆甘棠看着它飞往自己这辆车所在的方向,感觉到一阵安心。她握着自己的手,好像还能感受到上面留存的热度。
  邵骋没对她说出全部事实,陆甘棠能感觉到,但她没有过问,他们都有各自的责任,从她放开锁铐让他进入野火的时候就知道,这个Alpha将会担起很多东西,不管他愿意与否。
  有些东西是能力决定的,他没得选,就像她也是。
  研发所距离钱家不远,在一个封闭的园区,进入时陆甘棠感觉到耳朵里的微型通讯器发出了短暂的嗡鸣,她与逐魄的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什么也没做。
  车子中间走走停停,隔着铁皮能听到狡隐约的说话声,之后开了一段平稳的路,没有再停下。这时候通讯器重新开启,只是信号似乎不稳定,检测员在微型终端上操作,最后皱眉摇摇头:“这里用的应该是单独加密的信号塔,检测不到卫星讯号。”
  “大家行动的时候不要离开太远。”陆甘棠试着联系邵骋那车的人,但信号发不出去,也没有收到对面的回应,“虽然没有卫星讯号,但通讯没有断,应该是连接到了最近的信号塔,只要不掉队影响不会很大。”
  “好。”
  狡看着车子开进研发院的仓库,驾驶座的文天越穿着司机的衣服解了安全带下车,和其他人没有什么眼神交流,一起搬着车上的货到指定处。
  有人过来和狡交接,狡看了对方一眼,仿佛漫不经心地随口问:“今天怎么是你在这?库鲁呢?”
  胖胖的研究员是负责入库的,闻言也没在意,看着不远处上下卸货的人说:“忙着吧,两三天没见人了。”
  狡和他对表格,闻言心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按理说这批货对钱绍森而言相当重要,他不方便出面,以往都是库鲁亲自对接,可今天库鲁却没有来,难道因为钟四,钱绍森把人都调到钱家了吗?
  “咦?”这时候研究员一声疑惑打断了狡的思考,研究员看着不远处看似帮忙点货的陆甘棠,“这是新面孔?你的人里什么时候有一个女性Omega了?”
  没有人因为这句疑问而停下,周围的安静不知为何让气氛变得诡谲。这时候仓库大门缓缓关上,直到外头的夕阳全被挡住,陆甘棠才放下了手里的记录板。研究员脑门上滑过冷汗,猛地回头,狡犹如鬼魅的妆容像是一头年轻的恶鬼。
  “砰!”
  狡对着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等研究员反应过来要叫出声时才发现那个卸货的司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坚硬的铁臂箍住了他的脖子。
  “成功侵入监视器。”通讯器中响起另一个队员无情的报告,“三十秒后切断部分电源,迅速就位。”
  十月秋风已起,如血的残阳被挡在金属门外,瑰丽地恍如油画。在彻底进入黑夜前,野火的Alpha们整齐划一在各处对表,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何时分散的。
  文天越放下了断气的研究员,在狡的目光下看向手腕。
  “收到。”
  邵骋看了眼时间。
  这个点研究院那边应该已经成功入侵了,但他们没有收到任何反馈。
  邵骋连接了通讯器,可信号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回应。闻邵一眉头不自觉皱起,这时候邵骋耳朵动了动,看向窗外:“是鸢。”
  已经进了钱家大院,鸢没有降落,它飞得比巡查的无人机还高,和鸟混在一起,仅仅在上空盘旋,就让邵骋的心定了下来。
  “研究院那边有单独的信号塔。”邵骋比所有人都要冷静,开始检查装备,准备下车,“等他们连接上那边的信号端后通讯应该就能恢复。”
  “嗯。”闻邵一应了一声,和邵骋一样戴上面罩。钟四坐在他们之间,嘴被封住了,看他们检查枪・支,干脆利落的“喀嚓声”在狭窄的空间显出□□的肃杀,钟四的额间有冷汗不住落下来。
  鸢是和戾一起送到第七区的鹰,文天越放出它就是在给他们报平安。邵骋面无表情,心里很静,在车停下的下一秒提着钟四下了车。他们是来交人的,四周围的佣兵冷冷瞅着他们,没有上前。
  走过庭院,邵骋注意到池子里的花已经有些枯萎,叶子被虫蛀地发黄。邵骋移开视线,只是半分钟的功夫就把庭院的布置扫清了,随后看着钱家大门,和闻邵一一左一右押着钟四走了进去。
第65章
  第七区的研究员们被文天越等人绑紧在承重柱前,他们完全没想到野火的人是如何侵入安保系统的,在短暂的局部停电后他们就被控制住了,有两名队员在窗口架起了狙击・枪,剩下的人则在攻克信号塔搭建和邵骋那边的联系。
  陆甘棠和逐魄的其他人分散行动,文婧挑了一辆设备坐下开始调出数据,他们拿了研究员的ID卡,没一会儿就进到了权限面板。逐魄输出的装备都有密钥,陆甘棠快速输入着她手里的最高权限密匙,为他们解锁了大部分的权限。
  “找到了。”文婧进入了导・弹系统,开始做数据转移以及更改保险栓,这是她在第一区负责的范围,操作起来相当迅速,其他人也在做各自被分配到的工作,几个Alpha技术员上了梯子开始拆开几个重型器械的底部,手动解除原来的保险栓并且安装锁定面板。
  陆甘棠走进里间的总控室,目的明确地调出了两年内研发所的各项记录,包含入库及改造维修的部分,数据投到巨大的悬浮屏上不断加载。陆甘棠一目十行,她要在里面找出出入库或者是第一次武器改造数据的异样。
  然而两年的信息筛选并没有发现端倪,陆甘棠的额角开始冒汗,这时候她想到什么,打开通讯器让文婧进来,不明状况的文婧小跑过来:“怎么了陆主任?”
  “PF755是你们经手的型号,我记得这是逐魄第一款加载光机电系统的反坦火炮筒,在第一区时我们缴获了一批型号相似的炮筒,当时检测出的标准偏差是......”
  “0.10×0.10米,和PF755型号一致。”如今光机电系统并没有大规模普及,按理说仿制的机器达不到这样的精度,文婧扫了悬浮屏一眼,迅速明白了陆甘棠的意思,“四年前的10月15日!我记得很清楚,PF755下发装备到各军的那天正好是老大生日!”
  陆甘棠迅速调整时间到四年前,两人盯着屏幕数值,过了一会儿文婧指着其中一处:“是这里。”
  陆甘棠没有说话,她盯着那个入库和检测时间,心里忽然狠狠一跳。
  上面显示的时间在10月22日。
  整整一周的时间差......这代表这批装备在离开第一区后消失了整整一周才正式入库,这个时间太离谱,哪怕能瞒得过第一区的调查员,也绝对瞒不过第七区的科工委,按理说这样的信息是需要及时上报的,可不管是第一区还是第七区,这个信息却像是被合理化了一样,就连掌管着逐魄的陆毅在当时也没有得到丝毫消息。
  可当时......下派到第七区当地的科工委负责人明明是......
  陆甘棠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心跳骤然加快,第七区诡异的细枝末节忽然在那一刻全部连通在了一起,这个想法太大胆了,也太匪夷所思――曾家提前撤离第七区,王家失去与继承人的联络也表现得云淡风轻,钱绍森靠着蚕食第七区政府的武・器库培养起了一批独・立军......这些都代表其中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们在做这样的事,钱绍森只是一个私生子,是靠什么手段入侵研发室的,他操作这些的过程好似太轻易了,简直就像有人从里面为他打开了那扇门。
  “他不知道从哪里联系上了我们,刚开始的一年他单独找过我们两次......”
  钟四的话里有一个词让陆甘棠浑身发冷――钟四是阴沟里的人牙子,在接触钱家人前做的都是小买卖,就算第七区的纯种里有其他相同癖好的人,可陆甘棠了解纯种,他们哪怕再疯狂也很少会选择铤而走险找陌生人做生意,尤其是这种关乎纯种整个群体声誉的事,钱兆又是从什么途径和钟四牵上线的?
  茶室中香烟袅袅,酆俞年在安神香中把剩下的半杯茶倒了。
  秘书长站在桌案前,他看着酆俞年,仿佛看的还是二十年前刚知道所有真相的男人。酆家五代元首里他是最年轻上任的一届,如今他的父亲已经逝世,他成了唯一一位知道这场赌博并且参与进赌局的人。
  秘书长姓庄,他们庄家也是Beta纯种家族,在酆家初次上任元首时自愿效力,如今也已经辗转到了第五代人。比起其他AO纯种家族,庄家低调得就像影子,在议会中存在感也很低,但在一些容易被人忽视的背后,实则处处都有庄家人的影子,就像如今的情报议长,元首秘书长......都是庄家人。
  十年前,议会虽说是投票选举,但酆家在暗地里仍然占据着话语权,当时酆俞年利用议会下派到第七区科工委的人名叫庄崇申,他在两年前调回第一区,在第七区曾就任整整八年。
  李欣就是在十年前去世的。
  “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酆俞年老了,但他的目光仍然沉静,含着悲悯。
  秘书长收回目光:“是的,野火和六八区的陆空军已经待命。”
  酆俞年闻着甘苦的茶香,忽然问:“耀明,你说这残酷吗?”
  一盘横跨了至少三代人的棋终于快下完了,酆俞年在询问秘书长的同时仿佛也在问当年的自己。
  ――“俞年啊,你说这残酷吗?”
  在酆家之前的元首都是纯种派,当时还没有议会,军・政两处命脉由纯种一手把控,丛林死亡率和第八星系犯罪率飙升,直到酆家第一位元首上任,开始大刀阔斧调整上层架构,设立议会,却遭到了纯种巨大的反对声。
  当时的酆家元首知道时间紧迫,再这样下去纯种与杂种之间势必会走上双方无法和解的不归路,他顶住了纯种的压力,却败在了下调政策的道路上――当时各大区官员中没有平民实干派,要想大力降低犯罪率,丛林是必须最优先着手的,然而在纯种的统治中,丛林已然对纯种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与信任,元首费尽心思挑选出的纯种派别官员在丛林里成了空政・府,这是酆家人第一次在拯救纯种与杂种的关系中落败。
  秘书长说:“这是不得不做的事。”
  “不得不做......”酆俞年咀嚼着这个词,没有认同,也没有反驳,“在远古时代,大家都得依仗纯种的强大才能生存,可如今时代不同了,纯种的存在成了激化阶级矛盾的工具,手握权力就像在我们面前蒙上了黑布,让纯种变得傲慢冷酷,看不到底下一片混沌。”
  酆俞年与父辈花了几十年的时间整顿民生,扶持民用产业,这些事在最初其实很难做到:“我的祖辈因此收到了许多阻挠,在一次次碰壁中明白了再这样下去,第八星系迟早会毁在双方对彼此的恨意上,然而好像很多人都忘了,我们最初要拼命寻求强大,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去。”
  这种不理解加深了纯种与杂种之间的鸿沟,也给双方造成了伤害。
  让人庆幸的是明白这个道理的纯种与酆家一样做着努力,在第二任酆家竞选元首时陆家出了大力,逐魄的建立让酆家大大缓了一口气,这不仅是纯种打破门槛的信号,也是陆家对支持酆家所展现的态度,正因有了陆家走出这一步,才有越来越多的纯种家族加入了退让的队伍。酆家在失败后再次重整旗鼓,这一次他们不再像过去一样莽撞激进,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拉动着平民的力量,同时再以酆家为首把纯种的权力下放,想让议会渐渐达到一个除却酆家以外互相可以制衡的比例。
  可还是太慢了,千百年的权力结构要推翻重来,远比想象中要艰难。
  “我们需要一场灾难,纯种的灾难。”
  酆家上一任元首去世前形若枯槁,他的心脑病在晚年把他折磨地不成人样,手如同枯枝一般按在酆俞年手背,像是某种沉重的托付:“我们温水煮青蛙了那么久,就差这最后一刀,钱家是纯种派,这些年一直在促动各区自治,第七区迟早会乱,他们已经腐坏了。”
  钱家就是他们要割掉的第一块烂肉,他们让钱兆找到了钟四,之后的一切都像是蝴蝶效应,在他们有心干预下变得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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