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四哀嚎一声,他在强火力对冲下被逮住了后领扯到了Alpha的身后,邵骋和闻邵一且战且进,钱家内部的防守远没有想象中的牢固,藏匿的狙击手们帮他们开了路,闻邵一带领的小队在楼梯口与邵骋分开,他们还要找出钱云舒。
邵骋扔掉了手里的手・枪,单手扯着鬼哭狼嚎的钟四,另一只手猛地砸中进门的佣兵,把对方的头盔都砸烂了,并且准确抢走了冲锋枪:“闭嘴。”
他一开口就把钟四吓得噎住了,鼻涕眼泪和在一起还打起了嗝。邵骋单手爆了前方两个人的头,一名队员解决掉了想要偷袭邵骋身后的Alpha,邵骋头也不回,把后背交给队友,听着通讯器中传来的消息――钱绍森不在二层。
闻邵一:“钱云舒也不在。”
“他在等我们。”
邵骋有这个预感,他们来这一路实在太轻易,不管是佣兵们突然发难还是出于纯粹的直觉,就像钱绍森等着他们来到跟前。眼前就是钱家的大厅,邵骋盯着那扇门,感觉钱绍森就在里面。
钱绍森的确在里面。
他面色沉静,门外的枪声和哀嚎不住逼近,他听得眼也不眨,心跳都没乱过半分。他知道来的人都是精锐,这些垃圾雇佣兵在第一区培养出来的狗面前毫无胜算。
钱云舒一直在流泪,她被按在茶几上,像狗一样匍匐,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疼痛――她脚腕处的伤疤被剜开了,沉重的枷锁套住了她的脚踝,血已经干了,底下的地毯却被弄脏了一片。
“你......”钱云舒刚想说话,按着她的人就给了她一巴掌,钱绍森摆摆手,示意那人让钱云舒说话。
钱云舒肿着半边脸,冷冷道:“你......这个畜生......就算我死......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地狱?”
钱绍森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骤然失笑。
地狱?怎么才算地狱?
是被生父践踏,被他锁住双脚只能像狗一样匍匐在他脚下,还是看着那个畜生当着自己的面,让养着的宠儿们不住地标记被终身标记过的母亲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不停有孩子被送进来,活着进来的,横着出去,那些不甘、麻木而怨怒的眼神在年幼的钱绍森颤抖的灵魂上刻上一刀又一刀。
他早就在地狱里了。
“云舒,不用恨我,这一支箭不是我射出的。”钱绍森没有恼怒,他紧紧盯着面前的门,淡淡道,“早在更久之前,在那个人选中钱家的那一刻,箭矢就已经对准了你们,我只是做了那个人所期待着的事。”
硬要说的话,他才是受害者,还有那些无辜家庭的孩子们,全都是。
他们注定是要被放弃的。
第66章
秦江和刘擎第一时间收到了攻下第七区独立军政府的指令。
他们没找到曾家,在半路就被元首召回,配合六八区的陆空军就位要先拿下第七区。钱家掌握独立军的消息一放出来就是震惊整个第八星系的大事,纯种最大的毒瘤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下,元首震怒,雷厉风行下达指令并对独立军做了最后的投降通牒。
可刘擎等人都知道潜入行动根本没有结束,刘擎和秦江一起要求与元首直接通讯,却都被拒绝了,盖有元首印章的公文说明此事没有转圜余地,他们是元首手里的刀,必须听从命令。
“还没联系上吗?”秦江面罩下脸色铁青,他回到作战基地就走向李超然,“卫星讯号干什么吃的?!”
李超然:“最后一次通讯是半小时前,研发所的小队应该是因为信号塔屏蔽器起了作用,但撤退点的联络没断,按照时间他们早该过去了,现在也没有消息。”
这时候一名情报员说:“独立军动了。”
秦江捏着拳:“没时间了,我们要先找到人,陆・军要掩护我们进去。”
第六区的陆军司令铁面无私,见状点头:“时间一到我们就会发射定向导・弹,进行快速攻破,你们还有最后的机会。”
秦江压着愤怒,胸口重重起伏,几秒后他套上了头盔,刘擎一把按住他:“冷静点!”刘擎面罩下的声音闷闷的,他对李超然说,“想办法破坏掉研发所的信号塔,优先搭建联系。”
李超然早就在这么干了,他调出了所有第七区的监控网络,迅速定位了第七区研发所信号塔的详细位置,调整导-弹坐标,闻言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盯着屏幕。
秦江和刘擎都是这次行动的副领队,他们走出基地,刘擎说:“我去钱家支援邵骋。”
秦江皱眉整理着装备:“钱绍森一定有古怪。”
钱家的事在纯种里头不是秘密,这件事早在他们之间传开了,但在这个关头被爆出来实在太突然,他们脸色沉重,都不认为是意外,元首的态度像是早有预料,他们不得不往坏的方面想。
刘擎戴上头盔:“不管怎样,陆甘棠都不能有事,那边还有那么多重型武器,一旦出事第七区就要彻底乱了。”他看了眼天色,今晚无云无月,夜色肯定会无比漆黑,“天要彻底黑了,我们要尽快。”
刘擎没有明说,秦江却明白了他话语背后的含义。
现在都十月了,一入夜海风吹得人发冷,可秦江背后还是冒出了汗。
......
钱绍森看着眼前的Alpha,眼里透着打量。邵骋手里拎着钟四,钱绍森面前是钱云舒,双方看似僵住了,但只有钱绍森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悬崖边上。
刚才门被手-雷炸开了,几名离门近的雇佣兵直接被炸飞了脑袋,钱绍森这边的人都举起了・枪,邵骋把钟四顶在前面,对钱绍森说:“你要的人我带来了。”
“那我要谢谢你们。”可钱绍森的目光只落在钟四身上一会儿就移开了,他好像对邵骋更感兴趣,根本不在意对方只把钟四当做诱饵:“你们知道他代表什么吗?”
邵骋没有应声。
“只要有他在,这盘棋就还没有下完。”钱绍森的声音细听有些蛊惑,骨子里藏着的自毁与歇斯底里燃烧成了一团无法名状的东西,让他的目光显得更为漆黑深邃,透着癫狂,像能把人吸进去。
“钟四只是被钱兆丢弃的棋子,改变不了结局。”邵骋道,“你已经输了。”
“是吗?”钱绍森忽然看向钟四,语气锋利地像割颈的刃:“钟四,你真的忘了最初钱兆是怎么联络上你的了吗?”
钟四浑身重重一抖,他低下头去,不敢接住钱绍森的目光。
当年那个男孩长大了,钟四还记得第一次见钱绍森的时候他还很小,被锁在屋子里,钟四当时给钱兆送孩子路过他的房间,那会儿钱绍森的眼神还不是这样的,没那么让人惧怕。
他一开始的确不知道把钱兆介绍过来的中间人是谁,直到一次临时交易见到了站在钱兆身边的人,钱兆因为同样出身纯种的缘故对对方很是信任。
可这件事钟四和谁都没说过,一开始是知道对方的地位不敢得罪,后来就更不敢了,哪怕他脑子再蠢笨也能品出这份生意里的诡谲,他太怕了,这已经不仅仅是丢了性命的事。
可他当时已经停不住了,钱兆的贪婪就是被生肉喂养的野兽,钟四明知自己入局却仍然要被迫为他找寻猎物。他为自己早早准备了逃命的后路,至于其他人早都被灭口了。
“钟四从来不是钱兆的棋子。”钱绍森盯着钟四的目光就像毒蛇,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笑出声,像吐着信子:“多讽刺,纯种和杂种的未来居然系在这么一个人渣手上。”
钱绍森说着话,邵骋的注意力却分散了,窗外的无人机不知道何时起变多了,他在进大厅后就观察着周围,此刻耳朵微动,听着窗外飞行翼的数量,终于明白了违和感出自于哪里――之前的守备简直太少了,简直像在请君入瓮。
就在这时,钱家的庭院入口突然被炸开,紧跟着前院涌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邵骋和身边的队友都知道不能再拖,这动静一听就不是援军,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于是他们在短短的一刹那都动了,和大厅里的雇佣兵几乎一前一后开枪。
野火的人反应飞快,不停有雇佣兵倒下,邵骋嘴里说着钟四是被丢弃的,可他仍然拖着钟四避过了子弹。
可很快弹火就变得更加密集起来,钱绍森就像个疯子,他们一开始认为钱绍森要活捉钟四,可如今钱绍森的人动起手来却毫不留情,好像丝毫不介意会不会把钟四打成筛子。邵骋的手用力到爆出青筋,另一边还在寻找着机会,不断靠近钱绍森。
钱绍森把钱云舒拽到自己跟前挡着,见状低笑出声,在混乱中显得格外刺耳:“我猜你们原本的任务,就是不计代价杀了我。”
邵骋的颧骨在动,再次让钟四险险避过子弹,钟四已经被吓死了,双腿一软叫都叫不出声。钱绍森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枪,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继续说:“可我根本不怕死,像我这种杂种的命不值钱。”
邵骋一拳抡倒了冲上来抢人的雇佣兵,在短暂的回防中看向钱绍森:“那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钱绍森声音狠厉,“我怕我输给了命!输给那些把人命当棋子的狗杂种!钟四手里捏着过去枉死的成千上万条人命,他们都在底下等着一个说法,今天我们就来赌,赌钟四的生死,堵你们的良心!谁敢开枪谁就得背起这上万条人命!”
邵骋身边的队友咬着牙且战且退,他们似乎都被钱绍森的话惊到了,因为要保护钟四,他们火力骤减,就怕钟四真的死在乱战里。他们原本只把钟四当做诱饵,可钱绍森的一番话却让两方的立场骤然颠倒过来,原本的人质变成了对野火的牵制。邵骋紧紧捏着钟四,手心不住收紧。钱绍森冷声道:“想要我死很容易,把钟四给我,我要他亲口说出当年的真相,我要纯种给我们陪葬!”
钱云舒被钱绍森勒紧了脖子,脸色涨红,几乎要喘不过气。
门外的雇佣军和赶到一层的闻邵一等人交起了火,但对方火力太猛了,闻邵一的小队虽然利用走廊的地形把他们的攻势拦住,可火力差距太大,还是渐渐被压着撤退到了大厅门口。钱绍森把雇佣军大部分人留到最后,就是为了这一刻。
邵骋听到了自己的呼吸,钱绍森一句话就让钟四的生死变得尤其重要,他们虽然是刀,但都是有血肉良知的人,钱绍森明白这点,因此用那些人命把他们绑紧了,哪怕野火的队员们没有说什么,但从他们护着钟四的态度上邵骋就知道他们内心在动摇――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在来之前只认为钱绍森才是背后真正的操控人。
邵骋如今离选择最近,他知道钟四的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后者是纯种和杂种破碎的未来,前者却是一个迟到几十年的公道,邵骋攥住了钟四,就像攥住了引爆的细绳。
他看着钱绍森,突然把钟四推了出去。
钱云舒猛地挣扎起来:“不要!”
邵骋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还没站稳的钟四瞠目结舌,愣愣地看着面前倒下的景色,不敢置信自己会结束在这一刻。
邵骋没有眨眼,下一秒把手里的枪对准了钱绍森因分神而露出的手臂。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钱绍森手腕被一发子弹击碎,他发出一声闷哼,钱云舒摔倒在地上。
抵在门外的闻邵一忽然喊了一声:“卧倒!”
野火的人在听见这声后毫不犹豫地找到了掩体,闻邵一丢了一个手-雷,炸掉了源源不断闯进门的雇佣军,同时也被气流对冲直接撞进了大厅。随着这声爆炸,钱家上方响起了直升机巨大的螺旋翼声,鸢在天空中撕扯开了无人机的阵型,刘擎在机上指挥降落,下滑的援军用手里的冲锋・枪扫穿了窗户,迅速制服攻进来的雇佣兵。
邵骋在滚滚白烟中冲向了钱绍森,钱绍森在剧痛下抬起另一只手想要抓住一旁的钱云舒,可没等碰到,就被邵骋制服在地面上。
钱绍森气喘吁吁,周围兵荒马乱,他一抬头就能看见钟四倒在邵骋身后。大概是一切结束得太突然,钱绍森一瞬间好似卸下了浑身的力道,他满头汗地喘息着,眼里没有愤怒,好似预料到了这一种结局,早在他察觉到自己仅仅只是局中注时钱绍森就明白了一切,他只是不甘。
钱绍森躺在地上,双瞳因疼痛而有些涣散,对邵骋说:“你们这辈子都要......背着这份罪孽而活,死了也......不能解脱。”
邵骋方才扣下扳机的手还在发热,可他面不改色:“我背得起。”
邵骋谁都不信,但他会信陆甘棠,她在地下向络腮胡承诺了杂种的未来,她的肩上已经扛下了太多。陆甘棠明明可以在得到钟四的时候就杀了他,可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虽然理智,但仍对人性的下限心怀侥幸。
可事实上人性远远比想象中的要残酷,邵骋不是纯种,但他嗅觉灵敏,在种种迹象中已经隐约摸到了真相的一角。或许钱绍森说的没错,只要钟四说出真相,那些惨死的人才能解脱,可钟四必须死,因为哪怕是错的,他也要为陆甘棠辟出一条可以往前走的路。
陆甘棠只知道钟四是诱饵,就连钱绍森也试图让他们动摇,却不知道邵骋早在来之前就选好了边,钟四口中的真相不能带出第七区,所以他必须死,不管他身上藏着怎样骇人的秘密。
陆甘棠和纯种的命运绑在一起,注定无法分割,如果这一切真的是纯种作下的孽,这些人命邵骋会跟她一起担着,可只要他们还活着,不管要多久,他都相信陆甘棠能用漫长的时间为这些死去的人挣出一个“公道”。
他相信她能做到。
邵骋眼里多了杀意,周围闹哄哄的,钱绍森却缓缓闭上了眼睛:“你听。”
邵骋的左眼突然狠狠一跳,他用枪顶着钱绍森的额头:“你做了什么?”
钱绍森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他说:“来支援的都是雇佣兵,你猜……独立军现在都在哪里?”他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下邵骋面罩下的眼神骤变,仿佛在笑,也仿佛在哭,“总得有人给我们陪葬。”
砰――
钱绍森的脑袋被打爆了,像一个烂西瓜,血和各种秽物溅了邵骋一身。钱云舒就跪坐在他们旁边,手握着钱绍森的枪不住发抖。她脸上都是泪痕,却没有再哭,只是眼眶通红,好久都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动。
此时,几百米外的研发所信号塔骤然被击中,发出巨大的爆炸气浪。在直升机上的秦江看着底下乌泱泱的人群,根本辨别不出有多少人,那都是涌来的独立军。他们冲过了研发所的铁栏,还有一部分人直接往上冲向钱家的方向,手里都拿着装备。
变故来得太突然,独立军按理说没那么快得到消息,秦江猛地回头对驾驶员说:“速度到A1区降落!联络增援!刘擎!找到人没有?!”
秦江在空中几乎用吼的,然而此时通讯器的另一头刘擎才刚降落支援。
“立刻带着兄弟们撤退!”秦江在身上绑好了安全绳,准备降落,忍无可忍爆了一句脏话,“妈的,还真被你乌鸦嘴说中了!他们真的打算同归于尽!”
第67章
“抓紧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