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伊雯爱怜地说:“可一开始,你并不是这么做的,你认为Omega在感情中容易处于劣势,信息素和腺体是生来的弱点,所以始终让自己站高一个台阶,这本没有错,可对对方来说,这何尝也是一种不公平。”阮伊雯想到了那个颈圈,不管是邵骋还是陆甘棠,两人在追求“平等”的认知上都出现了偏差,这是他们生来成长环境不同决定的,也是性别决定的看待事物的视角生来不同,“当你想要在爱里追求平等的那一刻,已经在心里为双方定下了强弱,可感情本来就不是能够用这些来权衡,不管是什么理由,在爱面前,人人都该保留尊严。”
陆甘棠皱眉:“我不明白。”
“有些事,只要愿意沟通就可以改变,感情的位置应该是两个人决定的,爱你的人自然会愿意与你平视,明白你的畏惧,理解你的担忧,甚至学会克制;而有的事不能改变,就像Omega被标记的过程注定会很疼,你明白这个,所以心里否定了一切标记你的意图,可对于爱你的Alpha而言其实是同样的,他越是爱你,就越是想占有你,也就越会伤害你,这些矛盾和痛苦最终都会因为爱你而反噬到Alpha的心上,这就是Alpha不同于Omega的可悲之处。”
陆勉闻言看向了阮伊雯,后者似乎感受到了他目光的温和,轻轻笑了笑。
“我最后悔的,是把你太早留在陆毅身边,没有教会你在感情面前应该先学会尊重,也要懂得相互理解。”阮伊雯轻声说,“你永远可以爱得理智,并且保持自我,但不要伤害他人,以及否定那些失败,这两者并不冲突。人的一辈子很长很长,如果你被生来的东西束缚,很容易错过最契合你的风景,因为爱情不是出于大脑的明智,而是出于灵魂的牵挂,不是肉身的捕捉或替换,而是灵魂的漫展与相遇。”
作者有话要说: 爱情不是出于大脑的明智,而是出于灵魂的牵挂,不是肉身的捕捉或替换,而是灵魂的漫展和相遇。――史铁生 《病隙碎笔 》
我之前说过在这段感情中花不是完全没错的,她在遇到邵骋开始就始终用语言行动把邵骋压制在自己地位之下,因为她明白Omega的弱点,所以把邵骋当做狗去驯养,可是这对于邵骋来说同样也是不尊重,我们都是出于上帝视角,所以明白花这样做的原因,可对于邵骋来说他是不理解的,他原本是贫民窟里的狗,被不顾意愿地带走,一直被陆甘棠掌控,换位思考一下,其实狗前面之所以是那样的狗脾气还真的不能全怪他,都是两人一起作出来的
花选择这样去爱是没错的,她的错只是她没有考虑对方的感受,擅自将两人的位置摆在了自己认为的天平下,前面也能看出来,他们两个的事花一直是不怎么和狗沟通的,都是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这一点也是因为跟着个直男Alpha哥哥一起长大,所以性格习惯了强势),狗作为人来说其实做出一些反抗也没错,他错就错在明明已经爱上花了却还是因为情绪上来了去伤害对方,这些事就算不是abo里,是正常的世界观也是一种很常见的做法,人往往受伤了都会下意识去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其实他两啊,就是爱的太笨拙罢了
又一通感情观输出,不过下一章应该能和好了,最迟下下章,你们真的好怪,整天do来do去的时候要喊着分,分了又喊着和好(指指点点
第73章
在陆甘棠沉默间,他们和酆俞年一行人一前一后到达军部。
陆勉带着陆甘棠先去了审讯室,走完了流程已经是一小时之后。他们从审讯室出来,庄耀明就等在门口,陆勉没有说话,庄耀明对他先点了头。
庄耀明把他们带到办公室就停下了,陆甘棠看了父亲一眼,见陆勉点头才推门进去。陆勉回过身看廊下的雨,面容有些冷峻,他站在这里周围的气压仿佛就降了下来,庄耀明见状,自觉后退了几步。过了一会儿身着常服的邵骋自走廊那头过来,见到两人,走到门前停了下来。
这次去第七区的队伍也算伤亡惨重,上面给受伤的队员休了假,唯独邵骋要负责善后,不仅要处理之后的一切手续,还要负伤带队去第七区逮捕漏网之鱼。邵骋刚回来,今天主要是来述职。
邵骋好似知道门里的人是谁,他站在原地,就在门边守着。除开庄耀明,门外的气氛倒是显得有些微妙,两个Alpha各站一角,却都没有什么话说,仅仅只是等待。陆勉对邵骋的印象全取决于陆甘棠,但他也很明白邵骋如今在第八星系的位置,因此没有给他脸色看。
陆甘棠在隔门的雨声中看向面前的老人,酆俞年让她坐,陆甘棠扫了一眼茶台,在甘苦的味道中坐在了酆俞年对面。
他们心里对彼此的事心知肚明,却都没有着急点破,在酆俞年看来,陆甘棠的确够沉得住气,他看向陆家这个Omega的眼神中不自觉带上了欣赏。直到他倒了一杯推到陆甘棠面前,才开了口:“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先尝尝。”
陆甘棠看着色泽清冽的茶水,却像是提前尝到了苦味,她敛眸饮尽,说了声“苦”。
“刚开始喝都觉得苦,但喝到我这个岁数也习惯了。”
陆甘棠放下了茶:“您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吗?”
酆俞年没有接话,脸上的皱纹让他看上去有些苍老,一静下来就有让人心惊的气场。陆甘棠知道这是一头老狮子,可能看着很久没动弹了,但都是假象,他把人命当棋子下了那么多年,就证明他从不忌惮鲜血,他只是更擅长兵不血刃。
陆甘棠没有畏惧,她知道门外有她的底气,同样,她也给自己留了后路:“钱云舒说希望公审会能严惩所有罪有应得之人,她这番话是说给谁听的,您心里有数。这不是一两条人命,是数十年筹谋下的无数条,长官,您觉得谁应该为此担责?”
酆俞年看着她:“陆勉允许你单独和我聊,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陆甘棠说:“我想听您说。”
酆俞年在这茶香和雨声中看着陆甘棠,仿佛回到了从前。那时的他还年轻,满怀志向,总觉得纯种与杂种之间有一日能彻底和解,可最后父亲的一番话彻底打碎了他的期望。纯种在仅剩不多的时间里走下了绝处逢生的一步,也是最错的一步棋,或许在下了第一子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他们没有回头路,只能一直错下去,他们或许会为此付出代价,但纯种与杂种永远只能相互制衡。
“很多事,我们从来都别无选择。”酆俞年的声音很沉,也静,好似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使之动摇,“阶级对抗把第八星系撕扯得分崩离析,纯种曾经是第八星系的庇护,后来却成为了定时炸弹,这是无法解决的难题,因为第八星系还远远做不到离不开纯种。丛林法则延续到现今已然不适用,我们需要一个新的秩序,不仅要制约纯种,也要给杂种说话的空间,只有双方的实力能被摆在一个天平上,才能实现新的共存,而建立这个规则注定要牺牲很多东西。”
“共存。”陆甘棠默念着这两个字,眼神变得逐渐犀利,“所以您不仅利用了他们,还把目光放在了逐魄上。”
这件事就是明目张胆的陷阱,酆俞年根本不怕得罪陆家,甚至这件事可能就在他计算在内。只要陆勉与纯种家族背道而驰,其他家族就绝不允许陆家一家独大,到时候不管陆勉愿不愿意,陆家在逐魄的事情上都会丧失主动权。
酆俞年没有否认:“纯种过去最大的错误,就是把过多的力量握在自己手里,因此一旦失控就无人能控制。陆勉能保证自己不犯错,陆毅和你或许也可以,但你们能保证以后吗?”酆俞年在短暂的空白时间里没有等来陆甘棠的回答,因此说,“你们都可以怪我,但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陆甘棠抿唇:“如果陆家不同意呢?”
“邵中尉在第七区杀了那个人贩子,别人不清楚缘由,你或许能明白。”
酆俞年突然说出这句话,陆甘棠微愣,她并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钟四是死在乱战中,等明白过来酆俞年的意思,陆甘棠眼里掺了冷意:“您这是打算用一个杂种的命来威胁我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现在所有人都已经走到了该在的位置。”酆俞年倒掉了凉茶,看着杯底的翡色,说,“他选择了站在纯种这一边,不管是为了谁,都已经是自愿把把柄交到了我手里。”
邵骋杀掉钟四是众目睽睽下,这件事瞒不过军部审讯,击毙人质这件事可大可小,更何况钟四的身份尤其敏感,军部还没对此定性,决定权如今捏在酆俞年手里。邵骋现在身上背的不仅仅是那些人命,他在动手之前或许就料想到了如今的局面,可他还是选择了开・枪,因为他知道,陆甘棠就站在纯种那一边。
陆甘棠的表情已趋近漠然:“他对您来说是重要的棋子,对我来说却不是,他不姓陆,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是他的自由。”
“他唯一的弱点,就是选择了你,选择你就是选择陆家,这一点上,把他捡回来的你永远撇不清。”酆俞年没有被陆甘棠的话迷惑,他像是对他两的事心知肚明,“所以他能不能用,决定权在你,还有陆家的态度。我知道你们在第七区丛林里藏了人,但我现在还没有追究,因为我也想知道,你们能做到什么地步,这也是我愿意和陆家坐下来谈话给出的诚意。”
酆俞年为陆甘棠续上一杯热茶。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库鲁如今还活着大概率是酆俞年计算外的结果,他早该和钱绍森一起死在爆炸里,但越大的局往往越容易出现漏洞,库鲁的临阵逃脱和偷生怕死让这盘棋的走向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偏移。但酆俞年不着急要他的命,从这个态度来看陆甘棠也明白了他对于陆家的选择是心理有数的,或者说酆俞年根本不怕身败名裂,他丢掉了太多东西,甚至连自己都能舍弃。
“其实你自己也明白,在你活着回到第一区时,面前只有两条路。”酆俞年说这句话时语气竟然含着怜悯,“要么把这盘棋下完,或者,掀掉棋盘,让过去的人白白牺牲。”
就像酆俞年当初也是一夕之间就接受了这个现实,他们都明白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仁慈不仅不能挽救任何东西,还会让过去的一切付出化为乌有。棋盘就好比整个第八星系,只能落子无悔,这盘棋必须下完,他们没有回头路。
陆甘棠深吸一口气,她来之前就猜想过酆俞年会对她说什么,这些利益关系她明白,可当真正直面这些因果,陆甘棠才发现,自己说不出一句可以反驳酆俞年的话。
因为她很明白酆俞年说的是正确的,这世上有太多残忍的抉择,她做不出来,不代表没有人做,命运的涡轮总是尤其残酷,陆甘棠有时候也会痛恨自己的理智,因为理智同样意味着残忍。
她在回到第一区后就捋清了一切,也明白了不管自己有没有出事,棋局的走向都不会改变,因此陆甘棠才选择把记忆盘上交,她明知这样是错的,却只能被推着走下去。
有时候人性就是如此复杂,真挚中含着做作,高尚中蕴藏着卑鄙,她想反问酆俞年一句“凭什么”,凭什么是那些人,又凭什么非得有牺牲,可陆甘棠最后什么都没有问出口。她很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永远是无解,就像弱肉强食的规则也从不是人定,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必须不停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不是前进,便是永久的消亡,命运从不给人第三种选择。
不知过了多久,陆甘棠才开了口,像在告诉酆俞年,也像是在告诉自己:“逐魄创立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架起一个桥梁,连通纯种与杂种之间......这才是我们寻求共存的方式。”
酆俞年点点头:“我知道。”
可惜的是,时间来不及。
陆甘棠不着痕迹地深呼吸:“您想要的,陆家可以答应,但我们有条件。”
酆俞年示意陆甘棠开口。
“距离下一次选举还有三年,这三年里,逐魄不能变更所有权。”陆甘棠说,“酆家经历几代人下了这盘棋,陆家敬佩,但不认同,您说再多都无法改变事实,这与我们陆家寻求共存的方式相悖,逐魄不能交到由您掌控的议会手里。三年后议会革除旧弊,军部整改结构,届时有三方制衡,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时机。”
陆勉在病房里对陆甘棠说过类似的话,有的道理就算别人不说,陆勉也看得清,逐魄并不是不能上交,只是不能成为谁的武器。陆勉年纪大了,逐魄的未来在年轻一辈手里,他把选择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女,不仅仅是因为血缘承继,也是因为信任。陆甘棠其实从不在意逐魄的归属,他们建立逐魄最初为的不是加强势力,而是保护第八星系,许多人都认为陆毅能掌握逐魄仅仅是因为他姓陆,却不知那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在这方面,没有人会比陆家人更出色。
“可以。”酆俞年似乎不觉得意外,在他把陆甘棠的底牌放到台面上时就似乎预料到了陆家的态度,“还有吗?”
陆甘棠说:“我想要一条新的路。”他们对视着,苍老的面容对上年轻坚定的视线,谁都没有转移,“一条让丛林通往地上的路。如果您能答应,陆家就仍然站在第八星系这边。”
陆甘棠说的是“第八星系”,而不是“酆家”。
酆俞年在心里笑了笑。他在少女的目光下恍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再过十几年,他或许也会与父亲一样下地狱,第八星系的未来他看不到,但他对此已经不再感到担忧。
......
陆甘棠没有喝完那杯茶,起身离开。
她在走出办公室的瞬间感觉自己恢复了呼吸,她知道自己在这场谈判里被拿捏了,面对年迈的狮子她就算使出了浑身解数也还是落于下风,这不仅仅是年龄与心计的差距,更是因为陆甘棠有太多想要顾全的东西,酆俞年却仅仅只有一个。
陆甘棠抬头看到了邵骋,他就等在门边,低头看她的表情明明没有显示出任何情绪,却像座山一样忽然让陆甘棠的心稍微安定了些。陆勉走到陆甘棠身边,看着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色:“走吧。”
邵骋这时开口:“能捎我一程吗?”
陆甘棠沉默片刻,点了点头。陆勉见状没有说什么,牵着她离开。
庄耀明让到了走廊的一侧,看着他们远去,等他转身进办公室,酆俞年刚在函件上盖上了章。他看了两眼,然后抬起手把东西递给了庄耀明。
庄耀明接过后应了一声,没有问多余的话,拿着函件离开了。
......
车上很安静,因为要捎带上邵骋,陆勉多安排了一辆车,他们从出发开始就没有任何交流。
上一次邵骋在医院离开时的背影陆甘棠还记得,仅仅只是过去一段时间,他就像是自我修复了一样,不再像那天似的在陆甘棠面前展露脆弱的情绪。在司机询问目的地时,邵骋面无表情报了公寓的地址,陆甘棠看着车窗外,像是没有听见。
车子驶过半途,邵骋才开了口:“还好吗?”
陆甘棠“嗯”了一声,转了过来,看着前方:“应该不用多久,野火就要有新的变动了。”
邵骋脸上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他不在意这个,邵骋观察着陆甘棠的表情,半晌说:“周放给你回讯息了吗?”
“回了。他说你们找到了库鲁。”陆甘棠闭着眼,“你没有把他带回来是对的,虽然是一步明棋,但他现在很重要,要看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