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邵骋想要触碰陆甘棠,却强忍着没有动弹。陆甘棠眼底下有淡淡的乌青,从在酆俞年办公室出来她的情绪就有些不对,可在陆勉面前她选择了强撑,现在陆勉不在,她才隐隐露出了疲态。邵骋把那些模样尽收眼底,目光在昏暗中毫无遮掩地显形,过了一会才低声说:“你可以再多相信我一点。”
陆甘棠闻言睁开了眼,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邵骋的目光里。漆黑的车厢中Alpha的双眼直白贪婪,在看见她睁眼后有一瞬的收敛,随后移开了目光。陆甘棠在那短暂的片刻好像被狼克制小心地舔了一口,反应过来后指尖有些发麻,随后她为了转移注意力也移开了视线,目光最后落在邵骋的腰腹间,那里有些微隆起,是包扎的痕迹。
车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陆甘棠想起了酆俞年的话,有话想问,却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他们一直沉默到车子停了下来,眼前是熟悉的小区入口,窗外的雨还在下,邵骋解开了安全带。
在邵骋打开车门前,陆甘棠忽然不受控制开口:“你没有别的话和我说?”
这话如此熟悉,一说出口,他们两人都愣了愣,不约而同想起了过去,邵骋曾经问过陆甘棠一样的话。
陆甘棠原本只是想问钟四的事,可邵骋顿了顿,说:“我想要告诉你的,在第七区时就对你说过了。”他沉默几秒,“那些不能告诉你的,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说了。”
那天在医院里陆甘棠的态度对邵骋来说是一种拒绝,见陆甘棠不再说话,邵骋顶着外头的细雨下了车。现在这个温度下了雨后变得尤其冷,陆甘棠看着邵骋关上车门,寒意也一并被关在了外面,司机见陆甘棠没有出声,自觉踩了油门。
陆甘棠余光瞥见邵骋的身影在车窗边缘消失,喉咙变得更加干涩,她的感官好像连带着那句没说完的话一起被带走了,因此不自觉抿唇,想要缓解这种感觉。过了几秒陆甘棠回过头,透过后面的玻璃看到邵骋仍然站在原地,模糊的身影像一块倔强的石头,与两年前他在玻璃房里孤独桀骜的身影隐约重合。他好像总是这样,认准了一样东西就不会回头,也不会屈服,风雨再大也不能阻挡他的脚步。
随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远,陆甘棠忽然觉得心跳得很快,她忽然朝司机喝了一句“停车”,在司机被吓到紧急刹车后没有等听清他的话,便打开了车门。
邵骋一直望着车子驶远,他告诉过自己陆甘棠不会再回来,可仍然不受控制去看向她离开的那个方向。雨一会儿就把他浇透了,直到车子快要开到连他的视力也快要看不见的距离,邵骋刚想转身,就看见车停了下来。
那一刻邵骋的心狠狠一跳,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在奔跑。
这天太冷了,陆甘棠刚淋了雨就开始哆嗦,她刚出院没多久,身子还虚着,Omega的身躯顶不住这样的温度,但她犹如自虐一般想要多浇一会儿。她跑了一会儿邵骋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紧紧抿着唇像是在忍耐,最后在陆甘棠不住地哆嗦中咬着牙脱了外套,把她整个人裹住。
邵骋里面就穿了一件黑色短袖作训服,这会儿全都紧紧贴在身上了,可他像是不怕冷,比起冷他看着陆甘棠苍白的脸好像更痛苦,全身肌肉都绷紧着,只抬起了手让衣服为陆甘棠挡住大部分的雨。
陆甘棠开口的时候牙在打战,她看着邵骋,在他眼里看到了疼痛,这一刻她想起了母亲的话,深吸一口气,说:“我杀・人了。”
邵骋“嗯”了一声,声音哑地几乎听不见:“我知道。”
“我还伤了很多人......那些人其实都是受害者,我明知道这一点,还是选择了站在纯种这一边。”陆甘棠在那双结实的胳膊下看见了邵骋的眼,隔着黑夜与雨幕,那道目光像是带着热度。她冷得一直在抖,却倔强地想要在他口中得到答案,“邵骋,你为什么要杀钟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曾经说过厌恶成为纯种的棋子,却愿意落下这样的把柄,杀了钟四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一点好处,这一刻陆甘棠只想知道答案。
“陆甘棠,我是你的。”
邵骋没有丝毫犹豫,他脸庞上不住有雨水滑下,可他眼也不眨:“不管你是对是错,我都是你的共犯。”
陆甘棠不懂得倾诉,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遇到问题总要自己解决,作为Omega越是害怕的东西就越要藏住,不能暴露弱点是她们生来就学会的一种自我保护。
可此时此刻邵骋的手臂,邵骋的目光,还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对陆甘棠透露着同一个信息,就是她在他面前,永远不需要害怕。
不需要害怕失败,不需要害怕选错,他是属于她的,就永远愿意为她兜底,他也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包括他自己。
这一刻陆甘棠心里那面厚实的墙壁出现了裂缝,所有的压力骤然坍塌,她却不再感到害怕,而是释怀。陆甘棠手脚发麻,她在淋透自己的雨中扯住了邵骋的脖颈,泄愤一样地撕咬上去,尖锐的指甲陷入Alpha粗壮的臂膀,很快就留下了明显的印记。邵骋压下腰去,把她连带外套一起提了起来,把她高举到腰间,仰起脖颈承受她的发泄。
他们不住吞咽口水,接不住就顺着雨水一起流下,直到陆甘棠尝到了嘴里的血味。邵骋察觉到她停了下来,用受伤的舌头不住舔舐她的下巴和脖颈,最后被陆甘棠强迫再次仰起头。
“......不能告诉我的话是什么?”陆甘棠在雨中勾住他的腰,却没怎么用力,邵骋一只手就能让她稳稳待在他身上,“没资格说的话又是什么?”
陆甘棠俯视他的时候把雨都挡住了,邵骋睁着眼,还在喘气,喷出的每道气息都炽热无比。他把陆甘棠这副模样深深映入脑海,胸肺跟着她的颤抖牵扯出一阵阵疼痛,手紧紧箍着她的腰,用力到像是要把她折成两半,可陆甘棠这一次能感觉到那份克制,比过去每一次都要清晰。
“我爱你。”
被驯服的Alpha眼里还残留着刚才那通被撕咬的欲,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对这个Omega的渴求与占有,但这一次他不再强硬索要,在痛过并且明白自己心意后,他已然学会了要如何等待对方的许可与垂青。
“陆甘棠。”邵骋说,“不需要标记,也和信息素没有关系,我这辈子,只会属于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两章合一了,虽然更晚了一点但这章真的很难写
本来想分开的,但我觉得这章要是不和好肯定会有人想砍死我...就还是和好吧...恭喜完结撒花(不是)
人们必须不停奔跑,才能停留在原地,这是红皇后假说,意思其实和丛林法则一样,讲的都是生存的适应性,在不同的时期人们都需要做出不同的适应,所以纯种统治一切的制度理应结束,之后需要的是进入双方制衡共存的状态,酆家只是做出适应生存选择的一环,很残酷,但总要有人做这样的事。
第74章
陆甘棠抱紧Alpha的脖颈,金属颈圈硌得手臂发疼。
邵骋没忘陆甘棠才出院不久,他任由陆甘棠抱着,兜着她正想往车里走,陆甘棠却阻止了他:“回去吧。”
邵骋的眸仿佛比夜还深,他侧过头和陆甘棠对视,确认她是认真的。几秒后他抱紧了陆甘棠发抖的身子,用外套盖住她的头,往公寓的方向跑。陆甘棠埋首在邵骋脖颈间,明显感觉到哪怕周围那么冷,Alpha的体温还是滚烫的。
他们弄湿了电梯,身上的衣服不住滴水,在门口留下一滩水渍。邵骋进门后直奔浴室,把又湿又冷的外套从陆甘棠头顶掀开,先用额头探了探温度,确认陆甘棠没有发烧才给她脱掉了湿衣服。
陆甘棠有点晕,但她被热水浇湿的瞬间清醒了不少,邵骋把她牢牢揣在怀里,情绪一直没断,这会儿控制不住地仰头吻她,一如既往地凶狠。陆甘棠在浴室回荡的清晰吞咽声中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渐渐恢复过来,这才用手摸到了他的侧腰,从他唇间挣脱出来,喘着气问:“伤口还没好?”
上次他到病房来的时候就包着纱布,现在纱布还没拆。闻言,邵骋单手托着陆甘棠,另一只手把作训服从头顶扒下来。纱布已经湿透了,上面浸了血色,刚才一通折腾,这枪伤又开始渗血。
“去第七区的时候断过一次线。”邵骋感受着她手指的动作,低声说,“现在黑市有一些趁乱打劫的亡命徒,我已经跟周放交代过了,这阵子加强管控,其他区的货都先暂停运到第七区。”
陆甘棠听着他的话,顶着热水往下睨着狼腰,手熟练得解开绷带结,露出伤口。邵骋一只手撑着玻璃任由她动作,见她眼神专注,轻轻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压着火说“没事”。
枪伤在人鱼线上方,Alpha腹部肌肉最结实的一块,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邵骋身上没有一丝赘肉,他不是肌肉很夸张的类型,可身上的每一道线条都像是在流动,小麦色肌肤上每隔一小块就有一些显眼或不显眼的疤,让这具身体看上去很有力量,并且十分性感。
水流把血丝冲刷掉了,陆甘棠低头打量那伤的时候邵骋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后颈,那是邵骋的心病,视线总是控制不住。陆甘棠把头靠在他的锁骨上,侧过头让他看,感受到邵骋用手撩开她的头发,陆甘棠也说了一句“没事”。
覆盖标记的痕迹早就没有了,Omega的腺体天生就是用来承受Alpha的,因此不容易留疤,可对于邵骋来说,那道伤口会永远留在他的心上,他的指尖轻轻抚过,缓缓开口:“发情期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
陆甘棠知道在研发所楼顶那会儿她的状态很吓人,当时她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了,却还记得邵骋接住她的时候表情十分难看。陆甘棠说:“医生说可能要两三个月,之后会慢慢恢复正常。”
邵骋深吸一口气,把火压下去些。他关了热水,抽过自己用的浴巾裹着陆甘棠出浴室。屋内有暖气,陆甘棠让邵骋去拿绷带,邵骋把她放在床上,光着身子出了客厅。
回来的时候陆甘棠把自己稍微擦干了,就留头发还湿着。她接过绷带,让邵骋站在自己身前,这个高度正好让她可以坐着对着他的小腹。邵骋低头看着陆甘棠用毛巾把自己身上的水擦了擦,就在他以为陆甘棠要给他处理伤口的下一秒,陆甘棠忽然低下头去,沿着伤口边缘舔舐了一圈。
就这一下让邵骋瞬间绷紧全身,他把手插进陆甘棠的头发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火瞬间又升了起来,明晃晃顶在陆甘棠的脸侧。陆甘棠往上看着他的表情,两人的目光撞在空气中好像能擦出火,她像是故意的,要让他疼,也要他重新燃起欲・望,邵骋紧紧盯着她,自虐一般无法移开目光,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下一秒闷哼一声,是陆甘棠避开伤口就近咬了一口。
“你是我的。”陆甘棠松开了牙,看着那个牙印,用手指搓了搓,“每一寸都是。”
邵骋深呼吸,几秒后“嗯”了一声。
邵骋任由她玩,他知道陆甘棠想干什么,因此没有阻挠,只是不住调整呼吸。
他们明明都没有释放出丝毫的信息素,可空气中却仿佛充满了两个人的味道,此刻邵骋越是隐忍,陆甘棠便越觉得满足。
Omega就是如此矛盾的动物,她们越是依恋一个Alpha,就越是害怕被他们掌控,可此时此刻陆甘棠很清楚,是自己在拴养着这样一头野兽,邵骋的每一次呼吸都直白地彰显着自己已经被驯服,陆甘棠在这样的双重折磨中感受到了病态的满足。
邵骋用尽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站在床边什么也没做,他曾经在这个房间里利用信息素掌控了陆甘棠,如今他也正在被陆甘棠掌控。
等陆甘棠终于松开他的时候邵骋深吸一口气,声音粗地像吞了一把沙子,道:“先帮我把伤口缠上。”
否则再这么下去血得止不住。
邵骋压住浑身血气,等陆甘棠用纱布把伤口包扎好,才把人拎起来。
“做吧。”陆甘棠的吻落在颈圈上,宣告着让他解脱,“在我说可以前,不许停下。”
他们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比那次让他们伤心的标记更加让人印象深刻,结束后邵骋靠在陆甘棠身上缓劲儿,好久没有出声。
陆甘棠眨掉了眼里的泪,微微侧过头,看着Alpha汗津津的侧脸。他闭着眼,脸上有餍足的疲惫,显得格外乖巧。
陆甘棠亲他的太阳穴,邵骋偏过头,闭着眼把汗蹭到她身上。他们紧紧贴在一起,任何动静都逃不过邵骋的感官,过了一会儿邵骋在汗滴落在床单上的细小动静中睁开眼,看见汗水沿着她的线条滑落,邵骋伸手给她抹了。
陆甘棠疲惫地抱着邵骋,他一半身子都压在自己身上,沉甸甸地,却让她觉得心安:“我们扯平了。”
邵骋的手指抽了一下,过了几秒,他把她反过来搂在怀里,他们像一大一小两道圆弧,邵骋把她全部包住。
“好。”邵骋吻着陆甘棠的额头,在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中低声说,“陆甘棠,我们扯平。”
再纠结谁欠谁的,谁对谁错,都没有意义,如今他们都从对方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这就足够了。
......
他们折腾到凌晨,简单清洗后就睡下了,如今天亮得晚,邵骋醒来的时候外头还暗着。
他起来的时候还听见了雨声,没想到这雨下了一晚了还不消停,邵骋今天要回基地,进浴室洗漱完就换好了衣服,连带伤口也重新包扎了一遍。临走前他走到床边,给陆甘棠抹了一遍药。
他们昨晚弄太狠,陆甘棠身上简直没有一处能看的地方,抹药的时候陆甘棠醒了,她嗓子疼,压根发不出声儿,只能用手指轻轻勾了勾他的衣角。邵骋撩开她的头发,确认她没有发热,才开口:“你继续睡,我回部队,晚上会回来。”
他现在还在休假,但也不能闲着,最近野火在纳新,很多事要做。陆甘棠点点头,表示自己听见了。邵骋拿出自己的终端和陆甘棠的互相绑定,随后又在陆甘棠的终端上操作了会儿,才把它放回到陆甘棠身边,抬手的时候指腹轻轻摩挲过她因为哭太多而发肿的眼皮,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没再响起一点动静。
陆甘棠是下午两点醒的,屋里的暖气开得足,她盖上被子甚至有些热。她坐了起来,打开终端看了一眼时间,上面有几条未接讯息,她点开看,过了一会儿又合上。
好不容易把自己收拾干净,陆甘棠让陆家的司机等在楼下。昨晚没来得及看,今天出了客厅才发现房子已经被邵骋收拾地像模像样,虽然冷清单调,但比起刚开始那会儿已经像人住的地方了。陆甘棠用手轻轻扫过墙上残留的一些痕迹,感觉内心十分平静,直到司机给她发通讯,陆甘棠才下了楼。
她先去了第七天,今天高晟他们都在,陆甘棠没着急下去,先去吧台前要了点食物,她实在有些饿了。
杰西看到她这副模样,眼睛暧昧地眨了眨:“你这开荤过度的模样我也是很久没见过了。”
陆甘棠没有搭理他,等果盘上了她随便吃了几口,缓过了那阵饿劲儿,才说:“之前攒下的那批货过几天可以先运到第七区,周放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
杰西点头:“知道,这些东西你要派谁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