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京北大学教什么啊？”温旻终究没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问。在等待周牧回答的几秒钟里，温旻在心里千万遍的碎碎念，可千万别是生物学。
“美术，我换了专业，学了自己喜欢的美术。”周牧说。
温旻长舒一口气，幸好，幸好。但……“周爷爷同意你转专业？”
周牧点头，“生物学是我妈妈喜欢的，不是我喜欢的。我爷爷只有我妈妈一个女儿，他很爱她。但是，我学生物学很痛苦，差点抑郁自杀。”最后一句话，周牧是笑着说的。
上一世的周牧没有机会更改专业，有些事情会改变，但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周牧的父母是怎样的人呢？温旻之前把注意力放到了周牧爷爷周恒身上，她甚至托朋友查过周恒的过往，可周恒的过往干净又简单，就是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看不出有什么隐藏的变态爱好。
温旻认识周牧时，他的父母就已车祸去世。她没有想过从周牧的父母入手调查他青少年时期的经历。
“你，父母是怎样的人？”温旻小声说道：“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我不会生气。”
周牧看着前方，唇角勾起笑意，“没什么不能说的。他们不是一对好父母，但毕竟生了我养了我。生恩、养恩。过去的事情只能过去。”
过去的事情只能过去。周牧说出这句话忽然松了口气。很奇怪是不是，他对身边的女孩了解并不深，即便她真的是自己失联许久的女朋友，但两人今天重逢，他不记得和她有关的事情，说个残忍的事实。她在他这里，可以说是陌生人。但一见钟情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谁能给出正确答案。他就是下意识地想要亲近她，愿意对她卸下心防。
周牧记得父母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他在梦见那个女孩的同时，父母也会进入他的梦里。女孩带给他的是希望和春天，父母带给他的是失望和寒冰。
周牧不想提及父母，因为那是不好的回忆。不过，之前也没有人问，所有人都以为他父母恩爱家庭幸福。温旻是第一个问他父母的人。
“你不想提，那我以后就不问了。”温旻柔声道。温旻不是个爱揭人伤疤的人。周牧已经摆明态度，她不会做的太难看。但私下的查询，她还是要做的。尽管她告诉自己，上一世的事情已经过去，她不可能再回去，这一世是新生，她要好好生活，但温旻还是想知道周牧上一世自杀的原因。
周牧带着温旻来到了民政局。
“真要和我结婚啊？”温旻降下车窗，看着民政局外排队的男男女女。“我们第一天见面就这样？你不觉得很轻率吗？”
周牧扭头看着温旻，良久，他开口说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过去的事情我是忘记了，但刚刚见你的第一眼，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要靠近你。”
“不要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一见钟情这么容易的？”温旻双手抱臂，歪了歪头，“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之前喜欢我，也是一见钟情？不过，后面相处，日久生情？也占了很大一部分。”
闻言，周牧勾起唇，“那不更好。即便我失去记忆，但再次见到你，我还是对你一见钟情。如果再来一世，当我再次遇见你时，我依旧会对你一见钟情。”
“没想到，你现在嘴巴这么会说。你以前话很少的。”温旻虽然是在笑着说话，但周牧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苍凉。
苍凉，沉重的一个词语。
“你很喜欢他，是吗？”周牧问道。
温旻知道这个他是指曾经的周牧，温旻点点头，“很喜欢，他对我很好，对我很温柔，全心全意地喜欢我，用尽全力地为我着想。可能，我以后再也遇不到像他那样对我好的人了。”
“真羡慕，甚至有点嫉妒。他真幸运，失联这么久，你还挂念着他。”
温旻再次点头，“是吧，我也觉得他很幸运，有我这样优秀的人喜欢着他等着他，他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一定会找回记忆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也会像他一样对你好的。”周牧拉起温旻的手，低头吻了下。
“结婚是一件大事，当然不会草率。我只是想把自己的态度告诉你。我想和你结婚，主动权在你，你拒绝我也没关系，大不了我再重新追求你，我们再谈一场恋爱。”周牧嗓音本就带了点沙哑感，放低音量说话时，更显得诱惑。
周牧是个名副其实的帅哥，宽肩窄腰，个子高腿长，身材也不干瘪，俊朗端正，用网上话形容就是高干文里的年轻帅哥，又红又专，帅到诡计多端。
温旻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出了神。
“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或者，送你去局里？”周牧问。
温旻这才回过神。“我还以为你今天就要和我领证。”
“虽然我很想和你结婚，但毕竟是大事，还是需要拜访你的父母，征求你家里人的意见。当然，最重要的是你。”周牧启动车子，缓缓驶离民政局。
背后排队领证的情侣们离自己越来越远。温旻看了眼开车的周牧，“我父亲在我高三那年去世，葬礼还是你帮着我办的。我母亲早几年再婚，现在有了新的孩子，家庭和睦，我自己一个人住。”
温旻简单几句话概括了自己的现状。
周牧听得心脏骤疼。他是个男人，是个知分寸的男人，不是见到女孩就上赶着。对她一见钟情是真，要不然他不会对一个陌生女孩微笑。他只是没想到，两人曾经就是情侣。缘分真是天注定。回国的第一天就遇到曾经的女友，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我父母早年车祸去世，我爷爷也车祸去世，我因为车祸失去了部分记忆。家里就剩我自己，我没有其他亲人了。从我出生起，我的亲人就只有父母和爷爷。”
“宋末呢？”因为周牧，温旻和宋末的关系也不错，但也仅限于周牧没失联前。刚和周牧失去联系后，温旻主动联系过宋末，只不过他也不清楚。不知道他是不想说，还是真的不清楚，后面温旻就没再和他联系了。
周牧更加确定温旻说的就是真的。她真的是自己的女朋友，他没有提及宋末，但她知道。宋末是他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
“他结婚了，定居国外。”
“这几年你没和他联系吗？”周牧问。
温旻摇头，把原因解释给了周牧。
周牧听完沉默了会，然后温声道：“宋末和我那位未婚妻是表亲，血浓于水，大概是选择了和他们一起欺骗我。”最后一句话，周牧语气冰冷。
“你那位未婚妻回来了吗？”温旻问。
“不清楚，不过，那不重要。我不喜欢她，即便醒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我也确定自己不喜欢她。感情是勉强不了的。”
因为温旻没有说要去哪，所以周牧带着她来到局里，“我没走错吧？”
“没。但我下午调休，不上班。你应该知道的，做我们这一行，能有次调休，非常不容易。”
周牧立即说了声抱歉，“那我送你回家？”
“你先在这等我一下，我进去拿个东西。”
温旻把早上收到的那幅画拿了出来，她坐进车里，把画递给周牧，“这是我早上收到的，没有寄件人。”
周牧看着画皱起眉，“这是我。”
“我知道是你。”
“这是我画的自己。”周牧解释：“但不小心弄丢了，我后来找过，没找到。”
温旻耸了耸肩，“所以你也不知道寄件人是谁？真是奇怪。”
周牧收起画，笑道：“寄件人是谁很重要吗？如果不重要，就不用太在意。或许，老天爷看我们两个是对苦命鸳鸯，想要帮我们一把，冥冥之中自有定意。”
温旻浅笑了下，她也不想再纠结寄件人是谁。反正，周牧已经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像他说的那样，大不了两人再重新谈一场恋爱。
温旻承认，自己永远不会放弃周牧。好在他没有脑子坏掉，知道自己的感情，没有随便就和那位突然出现的未婚妻结婚。
看在这一点，温旻觉得，自己可以对周牧稍微温柔一点。
“没想到，再次遇见，你还是对我一见钟情，看来本小姐真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温旻笑道。
周牧颔首，“是漂亮，要不然那个男的也不会一直盯着你看。”
“怎么刚重逢就吃醋啦？”温旻揪了下周牧的耳朵，“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
周牧佯装疼痛，“开车呢。”
温旻收回手，“那就暂且饶过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真的？”
“真的，再也不走了。你看啊，即便我失忆，再次遇见你，还是对你一见钟情。我知道自己的感情，也知道自己喜欢你。幸亏，你没有觉得莫名其妙。”
第32章
就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没有丝毫真实感。温旻回到家，特地使劲掐了下自己的胳膊。疼，是真的。可怎么就这么玄乎？早上收到没有寄件人的包裹，包裹里是断联许久男友的画像，结果下午就遇见了本人。
周牧把温旻送到家后就离开了。他没有主动说留下，温旻也没有说让他进屋喝杯水，两人就这样平淡分开。
温旻躺在沙发上，懒懒的，她不再纠结是谁送来的包裹，她只想知道未来的路会怎样，可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很少有人能预估的正确。想了也是白想，还不如给自己的脑子放个假。
放假是不太可能。凌晨三点，温旻接到局里打来的电话，说是郊外发现一具无名女尸。
温旻立刻驾车赶往事发地。白蕊和孙明已经在等她。见到她后立刻迎上来，“旻姐。”
温旻点点头，“具体什么情况？”
白蕊捂着鼻子，快速解释：“两个出来打野.炮的，在地里滚的时候，男的碰到了这个没有头的尸体。”
孙明轻轻推了下白蕊，“报案人是名中年男性，外出偶然发现了这具无头女尸。”
白蕊切了一声，“明明就是两个中年男女出来偷情，为什么不能说？”
温旻沉声道：“小蕊。”
白蕊这才耸了耸肩，“行吧，反正我说的是事实。”
“法医已经来了，姐，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今天不是你值班，实在是……”孙明低声断断续续地解释。
白蕊打断孙明，“有话就直说，拐弯抹角干什么。你不就害怕得罪其他人，旻姐老好人，你才敢给她打电话。”
“好了，别说了。去看看。”
温旻摇了摇头，戴上手套走向法医。
“从尸体的变化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一周左右。”
温旻蹲下看了看，“死亡原因呢？”
“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就是不知道头去哪了。”
回到局里，温旻坐在审讯室，看着面前的中年男人和女人，笑了笑，“不用害怕，科学社会，唯物主义。”
男人被吓的不轻，一直碎碎念，自己再也不敢了。
“你做了什么事？再也不敢了？”温旻敲了敲桌面，示意他安静下来。
男人狂眨眼睛，“警官，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定和她断干净，我一定好好对我老婆。”
没曾想，男人的话惹怒一旁的女人，女人情绪激动，嘴里骂着脏话，“刘世任，你是个人吗？我抛弃家庭孩子跟了你，你现在说什么呢？不是说要离婚吗？！你现在什么意思！我告诉你！我得不到想要的！你也别想好过！”
白蕊说的没错，这是一对同时出轨的已婚中年男女，彼此的孩子都到了读大学的年纪，两个都是胆小的，厮混都不敢在家附近，跑到离家几十里的郊区，结果在庄稼地里碰见了一个无名女尸。
两人的私事，警方没有插手的权力，做完笔录留下联系方式后，两人均被家里人接走。
温旻起身去接水，一旁的白蕊还在吐槽这对中年男女一大把年纪了，还干些伤风败俗的事情。
温旻沉默着，没接话。
尸体鉴定报告出来，死亡原因为安眠药吞食过多。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外伤。
“头是死亡后弄下来的？”温旻问。
法医点点头，“是的，而且死者身上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指纹或血迹，没有被侵犯，什么都没有。作案人很严谨。抛尸选择这么远的地方，那些庄稼地不到收成时期，一般很少人去的。”
温旻抿了抿唇，疑惑：“可是，为什么要单单留头？事发地周围几十公里都搜过了，没有尸首的下落。”
“这人会不会是变态？专门要头的？”法医苦笑了声，“现在，社会上变态可不少。只有我们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温旻沉思着，没有说话。
回到办公室，孙明拿着文件走向温旻，“死者信息查出来了，她妈妈上周就已经报案了，只不过什么都没查到，死者消失在监控之前，一切都很正常。”
温旻翻开文件看了看，“隔壁市的？离京北有点距离啊。”
孙明嗯了声，“姐，你看看她的照片？”
温旻这才看向右上角。温旻工作以来，遇见过各种案子，大到碎尸案小到邻居街坊吵架，但她第一次遇见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的当事人。
孙明看着温旻紧紧皱起的眉头，接着说道：“死者生前社交圈简单又干净，她是一家公立幼儿园的老师，自己在外租房，和同事关系都很好，朋友少，平时也不怎么外出聚会，基本是出租屋幼儿园超市三点一线。”
“家里人什么时候来？”温旻把文件递回给孙明。
“已经通知了，现在在来的路上，因为距离，需要一点时间。”
京北作为高水平高消费高发展城市，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大案，但今年接连发生了两起严重案件，先是前不久的碎尸案，再是今晚的无名女尸案。局里高层要求每个人都上岗，调休的不再调休，所有人都要专注查案。
案子要查，但人也是要休息的，凌晨接到电话，一直忙到下午四点左右，熬不住的温旻把事情交接给同组其他人后，回家休息。
刚回到家，温旻就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从很早之前，温旻和母亲的沟通就只剩结婚还有弟弟这些家里长短。温旻理解母亲，她现在有了自己的新家庭，把心思都放在新家庭上，她也不生气，因为她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父母时刻的叮嘱。但她不开心母亲时不时就让她去相亲，次数多了逐渐烦躁。
“我都说了好几遍，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天王老子也不行，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钱我也不要，我自己又不缺钱。”温旻把手机放到桌上，开着外放，她站在灶台前给锅加水，她想煮点东西吃，吃完洗澡睡一觉。
“你那个男朋友都消失多久了？你怎么还在念着？说句不好听的，说不定他早就在国外有了新的感情，把你忘到九霄云外了。”
温旻打开煤气，把水煮上，“他回来了，如果不出意外，我最后会和他结婚。你找的那些相亲对象，介绍给其他人吧。你丈夫那边不是有好几个年龄到的，需要结婚。介绍给她们呗，我又不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