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静还想说些什么，温旻直接挂掉了电话。
人是会变的，自己的亲生母亲尚且如此。那现在的周牧呢？更何况是失忆后的周牧。温旻不知道她和周牧的未来会是怎样的，但总要尝试一次，不然之后的日子，后悔两字可能随时挂在嘴边。
总共煮了六个饺子六个汤圆，没控制好时间，汤圆全破了。温旻有些不开心，但破了后流出芝麻馅的汤圆喝起来味道也不错。
稍微填了下肚子，温旻就去洗漱。小时工阿姨会过来打扫卫生，温旻很少主动洗碗。
无名女尸的案子惊动了上头领导，京北最近处于关键时期，不能在任何一方面掉下链子，卫生问题都重要到领导亲自过问，更何况是杀人案。
开会时，温旻一直偷偷低头打哈欠，昨晚休息的不好，一直做梦，梦到的是张赫，她很久没有想起过他。那件事过后，温旻没再见过他。她只是听说他毕业后也去了国外，好像是法国也好像是德国，具体在哪，温旻也不清楚，她也不想清楚，反正这些年，张赫不在国内。
“温旻，张局叫了你好几声。”庄叔沉声道，语气有些生气。
温旻立即坐直身子，“抱歉，张局。是我的问题。”
张局面上没有愠怒，看起来很是和蔼，“没事。昨晚没休息好吧。听说，那个无名女尸案是你凌晨去跟的，辛苦了。”
温旻勾唇浅浅笑了笑，没有接话。
张局是前两年从其他省调过来的，虽然是平级调动，但京北是直辖市，变相升级调动。
温旻看着张局堆满肥肉的脸，无声挪开视线。
散会后，庄叔叫住温旻，例行询问她最近的工作情况。温旻都如实相告。末了，庄叔问起温旻男友回来的事情。温旻无奈淡笑，庄琛这个人，名字挺像言情小说的男主角，但做的事情和男主一点都不搭边。真是什么事情都和爹说。
温旻点头，“是的，回来了。所以，真的很抱歉。”
庄叔说了句无妨，转而说起无名女尸案，温旻把自己经手的内容全盘说出。
“和你长得像？”庄叔问道。
温旻嗯了声，“的确和我很像。”说这话时，温旻是带着笑的。
无名女尸案的作案人手法果断利落，当事人吃了安眠药死亡后，直接被割掉头颅。尸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办案人员只能用最笨的方法，调取事发地周围的监控对可疑人员进行调查筛选。
温旻和孙明一起看监控，看到她都开始犯困。白蕊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绿豆冰沙，“小菊自己做的。”小菊是局里的行政文员，今年刚结婚，喜欢做饭，经常给大家带自己做的饮品或甜点。
温旻接过喝了口，顿时觉得舒畅。一旁的孙明见没有自己的份，小声嘟囔，“怎么没我的？你和小菊说，下次我妈做的猪蹄可没她的份。”
白蕊切了一声说孙明小心眼，“还有很多呢，哪次吃的没你的份。瞧你那样。”
温旻听着两人斗嘴，无声笑了笑。
“哎，旻姐你看，这辆车，这个司机是不是在朝监控竖中指啊。”孙明滑动鼠标箭头，停到司机脸上，“就是在竖中指啊。不是京北的车牌。”
“查呗。反正任何可疑点都不能掉以轻心。”温旻一口喝掉全部的绿豆冰沙，然后站起身，“我再去要一杯。”
看了一下午的监控，温旻扭动脖子，嘎嘣的声音跟薯片碎掉一样。
自上次周牧把自己送回家，两人已经好几天没联系。温旻工作后很少化妆，现在一天下来，脸上直接冒油，她看到站在车旁等着自己的周牧时，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回去洗个脸。温旻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等洗完脸出来，温旻径直走向周牧，“你从哪找来的我的联系方式？”
周牧前几天加了温旻的微信，她同意了，但两人并未说一句话。
周牧打开副驾驶车门，等温旻坐上去，他绕过车前坐上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回温旻，“在你们单位官网上找的。”
温旻噢了一声，等车子驶上马路，才问：“你工作确定了吗？”
周牧点头，“确定了，京北大学美术学院，讲师而已。”
“讲师已经很不错了。你这么年轻，已经是破格录取了吧。”温旻笑着说，她是发自肺腑的为周牧开心。上一世的他虽然是京北大学的教授，但最后的结局让人扼腕叹息。尽管这一世取得的成就不如上一世，但他应该是开心的吧。
“会后悔吗？”温旻问。
周牧扭头看了眼温旻，“后悔什么？”
“如果你继续研究生物学，说不定真能研究出点东西。在生物领域取得成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来京大当个教授也是绰绰有余的事。”温旻语气温和，面容也像是蒙了一层纱。
周牧想，温旻或许是在为他惋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选择了美术，我喜欢画画。生物学我并不喜欢。长期做不喜欢的事情，人会疯掉的。人疯了，离死亡也就不远了。”
闻言，温旻保持了沉默。
她不知道周牧无心的这段话是不是他上一世自杀的原因。
周牧带温旻来到了自己的家。
“怎么住这了？”温旻看着陌生的地方，下意识说道。
周牧柔声解释：“我爷爷去世后，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包括房子。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不想住在那些房子里，所以新买了房子。这里交通便利，地理位置也好，虽然周围布满商场，但房子隔音效果不错。之后有了孩子，也方便读书，这里离京大附属幼儿园小学中学都不远。”
温旻故意呵呵笑了笑，“我就问一句，你说这么一大堆。准确来讲，我们现在还不是男女朋友，虽然之前没有明确说过分手，但结婚分居两年就可以提离婚了，何况只是谈场恋爱。”
周牧想温旻还在生气之前他和她断联的事情。他理解的，换位一下，如果他站在温旻的位置，男友那样对待自己，再重逢，他装作不认识对方，已经是对对方最大的柔软。
温旻很好，就是因为对自己太好，所以周牧迫切想和她结婚。忘记过去又怎样，只要是对的人。一切障碍都不是问题。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他已经忘记了她。可再次相遇还是对她一见钟情。感情真是一种玄乎又可爱的东西。
当然，周牧知道。这一切归根结底是温旻在给他机会。
第33章
温旻没有在周牧新家待多久就被白蕊打来的电话叫走。
周牧要送温旻去局里，但被她拒绝，“你最近应该挺辛苦的，好好在家休息吧，我打车去。”
在城北体育馆的小树林里，有人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报案人是体育馆的值班保安。
最近没有人开演唱会，体育馆位置偏僻，来这里的人很少，如果要来也都是带着准确目的，不会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温旻打车来到体育馆，接到报警后，警方迅速出警已经在发现尸体的周围地方围起了警戒线。
“和上次差不多，”白蕊指了指蒙上白布的尸体，“周围搜了，没有尸首。”
温旻戴上手套在尸体面前蹲下，“死亡时间不会也是一周左右吧？”温旻试探着询问。
一旁的法医闻言点头，“是的，你没猜错。”
回到局里，孙明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温旻，“姐，你看。”
孙明表情严肃，温旻皱起眉头接过资料，翻开看了后，她勾唇笑了笑，“你说，什么时候会轮到我？”
孙明抿了抿唇，小声说道：“大家都在猜，这个人是个变态。他在收集同一张脸。”
温旻点点头，没有接孙明的话。
尸体鉴定报告出来，和上次一模一样，同样的安眠药，同样没有任何侵犯痕迹。根据脖子处留下的纹路，猜测作案人割掉尸首的工具是一把锋利的瑞士军刀和一把杀猪刀。
法医在一旁说着死者生前没有遭受任何侵犯，奇怪为什么非要弄个尸首分离。
温旻静静听着没吱声。
这位死者和上一位死者不仅死法一样，被发现的死亡时间也一样，还有……这两个人的长相，和温旻都有相似之处。
温旻右眼皮狂跳。
“旻姐，庄叔叫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温旻把手里的资料递还给孙明，径直走向庄叔的办公室。
“庄叔，你找我？”温旻敲了敲门框。
庄叔抬眸看了眼温旻，指了指一旁的沙发，“你坐。”
温旻见庄叔给她倒茶，笑着说道：“接下来我应该不能再参与这个案子了。是吧。”温旻用的肯定语气。
庄叔把倒满茶的杯子推到温旻面前，“是的。局里怀疑这个人有特殊癖好，喜欢收集同一张脸。”
“因为我的脸大概也是那人喜欢的，所以……我知道，局里是为了保护我，我懂的。只是，现在就能这么确定吗？”
庄叔沉声道：“你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信息越少越严重。这个人作案手法严谨，那两具头颅现在都没有任何下落。”
“上次监控不是发现一辆可疑车辆吗？”
“已经查过了，他因为前不久被交警罚过，故意对监控竖中指的。”庄叔叫了温旻一声，“旻旻。我们不能冒险，接下来会有同事每天陪伴你。你就尽量待在家里。”
温旻闻言笑了，“可是，那人如果真的要来杀我？我躲在家里又有什么用？不是说了？他作案手法严谨，不像是新手。大概或许是个厉害人物。”
和庄叔的谈话不欢而散，但温旻接受了局里的安排。最近这段时间不参与任何案子，老实在家待着。白蕊和其他女同事会轮流和她住在一起。
温旻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庄叔有一点说的很对，不能冒险。有任何一点疑虑发现了就不能当做没有。
这天晚上，白蕊来温旻家，比预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
白蕊接过温旻递给她的新榨的芒果汁，“旻姐，我跟你讲，真的奇了怪。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我现在感觉自己的心理承受力越来越厉害了。搁在以往，遇到这种事情我不得吓死。现在都第三起了，我心情平静。不，也不平静，有点愤怒。这个人真是变态，被抓住枪毙都是浪费子弹。反正枪毙了还得火化，不如直接火化，还省了颗子弹。”
“第三起？和之前两起一模一样？”温旻问。
白蕊缓缓放下杯子，抿唇朝温旻点了点头。
“这么看我干嘛？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温旻安慰白蕊，“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好歹是个警察。”
白蕊拉着温旻的手坐到沙发上，“旻姐，我偷偷和你说。他们不让我和你说，害怕增加你的压力。最近局里也派了一些人手安插在你家周围。”
“已经这么严重啦？”温旻笑道。
白蕊吞吞吐吐，“现在发现死亡的三位女性都和你长得很像，社交也都很简单，都不是京北市的。”
温旻点点头，“那她们是哪的？”
白蕊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是京北隔壁市的。她们三个所在市刚好把京北包围。”
“所以局里猜测这个人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对吧？”
白蕊嗯了一声，她突然抱住温旻，“姐你放心，你对我这么好。如果出了事，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温旻感动之余觉得白蕊实在可爱，“我要是让你一个实习生保护了，那我这几年警察都是白干了。对姐有点信心好吗？”
温旻配合局里的安排，老实待在家里，平时吃的喝的都是由局里的人采购装作外卖员送到温旻门口，等到她开门接到手关上门，装作外卖员的警察同事才离开。
周牧中间想要约温旻去吃饭，他现在已经适应京北大学的教课生活，还时不时向温旻吐槽学生私下说他太严格。真好，温旻想，现在的周牧真好啊。可是，温旻这边出了意外，她以最近工作忙为借口推掉了周牧所有的邀约。不过，两人经常视频聊天。一个自称工作忙的人还能经常视频聊天，温旻自己都忘记了话里的漏洞。
周牧知道温旻的所有事情，他没有戳穿温旻的说辞，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宽慰她，并一直告诉温旻：
一切都会好的。
局里安排的人手在温旻家周围守株待兔将近一个月，没有任何发现。
得益于这突如其来的小长假，在家待了近一个月的温旻罕见地吃胖了两斤。自从她的身高在一米七三定格，她的体重就在一百斤浮动，每次赵静见了她都要嘟囔她太瘦，让温旻多吃一点。温旻没少吃，但每天的工作量运动量也不少。
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出入温旻的公寓，守株待兔了一个月什么发现都没有。温旻主动给局里请示，让她去上班。作案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就乖乖等着上钩。
温旻的申请得到同意后，她开心地约周牧去吃饭。但临近期末周，周牧学校事情多，几乎分不开身。没法，温旻只得去学校找他。
去的那天是个周六的下午，天气晴朗，一如温旻的好心情。
京北大学太大，上一世的温旻在这里读了四年书，整个校园都没有走完，更何况是这世来这里屈指可数的温旻。
温旻随机抓住一个过路学生，礼貌问她，美术学院怎么走？
同学热心地给温旻指路，一旁的女生碎碎念，“快点姐妹，待会去晚了，就占不到前排了。”
温旻辨清路后，又问道：“今天是有什么特殊的人要来吗？”温旻余光看了下四周来往的同学。这样子一看就是有大人物要来。
给温旻指路的女生点头，“是啊。wm科技的老板今天要来我们学校做讲座。”
wm科技？温旻第一次听说。女生热心地解释：“噢，这是一个国外的科技公司，但创始人是我们中国人，今年才把公司逐渐转移到国内，不深入了解计算机的，对这个公司不熟悉也正常。”
温旻嗯了一声，随意问道：“老板叫什么啊？”温旻对天发誓，她真的只是随便问问。
结果女生的答案让她在原地愣怔好久。
“张赫，弓长张的张，赤壁之战的赫。”
等女生背影消失在视线，温旻才回过神。
不会这么巧吧？前段时间自己才做梦梦到他，今天就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
温旻打开手机给周牧发了个信息，说自己临时有事，可能会晚一点去找他。
周牧回了没关系，让她先忙自己的事情，他会一直在这里等她，不论多远多晚。
温旻对周牧的示好和甜言习以为常。她冷静地关掉手机，重新走了遍刚才指路女生走过的路。
来到会议厅门前，温旻混入排队的学生人群，潦草的在签到纸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台上已经摆好了桌椅和短沙发，温旻找了个角落的空位置坐下。
等了不到十分钟，有个带着眼镜的年轻人打开话筒让大家安静。
张赫走出来的那一瞬，温旻说不上什么感觉。甚至，她在看到张赫时，内心出乎意料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