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姜怀柔便冷汗直冒,银针刺下的右臂有些止不住的颤抖,剧痛难耐,待银针冒黑,快速地把银针逐个拔掉。
她还是低估幽蝶香的毒性了,右臂上的疼痛几乎让她麻木,若是毒发,就算不会毙命,怕是也会疼痛致死。
果不其然,是体内的雾藤压制了幽蝶香,不同于幽蝶香,雾藤非毒,却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呵,这下两个是都让她集齐了吗?
姜怀柔颤抖着双目苦笑一声,她点的穴位快要失效了,是生是死,就看明日毒发能不能过去了。
待缓过手臂的痛感,姜怀柔取出药材手法熟练地制出几颗最高药效的止痛丹药与补气丹,虽然互相压制是好事,但也有致命的缺陷,治疗会被排斥,容纳性减弱,一朝不慎就会气血错乱。
现下只能依托这些普通的丹药,压制雾藤的已经不能再用了。
制作完丹药天色已经全黑,门外狂风肆虐,姜怀柔擦掉额头的虚汗,先是吃了颗补气丹,抬眸看去,心下估摸着时间。
啧,这种等待可真不好受。
不知过了多久,脸侧传来隐隐的灼热,手脚渐渐冰凉可感,姜怀柔一边记下这些症状一边快速打开门窗让寒风入内,缓解脸上和蔓延到脖颈上的灼热。
跌跌撞撞地扶住桌子一角,白嫩的手掌因为用力泛着苍白乌青,毒发的竟如此之快!
很快全身上下都被疼痛包裹,头痛欲裂,甚至隐隐浮出了青筋,汗如雨下,姜怀柔再也支撑不住地跌躺在地。
眼睫费力睁开,面色如纸地看去,眼前只有模糊一片,脸上如同烈火焚烧,姜怀柔额前的碎发都已浸湿,咬紧下唇伸手扒上地面,艰难地凭感觉爬出房门。
对别人来说无情的寒冷却是她此刻的求之不得。
趁着一瞬的缓解,姜怀柔强忍着碎骨般的疼痛从腰间取出一颗止痛丹药塞进嘴里,却并没有丝毫的缓解,忍不住翻滚半侧,千蚁啃噬也不过如此吧,只希望快些过去。
与雾藤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苍白如雪的薄唇渐渐沁出血丝,最后实在忍不住昏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阳光透过窗隙照在昏睡中的人儿脸上,脸色白若透明,床边还趴了个同样在睡梦中的女子。
姜怀柔虚弱地睁开眼,似是没有想到还能看见这一切呆愣了片刻,然后似有所感地斜过目光看向手边,不由一顿。
康芷瑶?她是在做梦吗?这丫头怎么会在这?
小丫头眉头皱得很深,像是做了噩梦,姜怀柔没想喊醒她,只是手指微动想看看状况如何,却无意间撩到了康芷瑶的刘海,悠悠转醒却一点也不朦胧地惊喜看着她,“你醒了!”
又接着说道:“我先给你倒点水,”说罢直接起身,找了个干净的手帕浸湿在姜怀柔的唇上轻点,一边傲娇说道:“得亏本小姐发现你了,别担心,我谁也没说。”
姜怀柔垂眸看了眼康芷瑶那只有些忍不住颤抖的手,抿唇淡笑,嗓音沙哑地说道:“谢谢小丫头救我了。”
“不过你怎么晕倒在外面了?我看你有点不对劲,侧脸有一朵不大不小的紫色花朵,现在已经消了,你是不是中毒了?”
说到最后,康芷瑶语气都有些急切。
姜怀柔也知道瞒不住,太明显了,就坦白说道:“嗯,不过应该能解,只是需要些时日。”
虽然幽蝶香毒发比雾藤严重,但经过这次她也能发现幽蝶香可解的可能性更大,甚至已经心里对所需的药材有了大概估计。
康芷瑶暗自轻呼一口气,放下心来,可再品味姜怀柔这番话却觉得有些奇怪,“为何我听你所说倒像是你自己解毒呢?”
姜怀柔没什么力气,懒懒地应了声:“嗯,”想了想又补充说道:“学过几年。”
康芷瑶顿时惊站起,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颇为气恼地说道:“你这不是胡闹吗?这毒这么厉害你也不怕治出个好歹?我这就下山告诉阿赤姐,让她找找神医什么的。”
说罢就直冲外面要走,姜怀柔急忙喊了一句“回来”又忍不住难受地咳嗽几声。
康芷瑶来回看了一眼,跺脚负气回来,还不忘帮姜怀柔顺气,姜怀柔无奈说道:“我就是别人口中的神医之一,找什么找?”
康芷瑶不信了,上下审视了一眼年纪轻轻又倾国倾城的姜怀柔,狐疑问道:“真的假的?”若是真的,就凭姜怀柔这容貌再加上神医这个名号应该早就响彻大陆了啊,还是姜怀柔对“神医”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真的,我就是夜眠。”
神医不神医的她并不在意,没想到今日竟然还需要靠这个名头来证明自己的医术了。
谁知道康芷瑶这丫头反而一副又重新燃起不信任的模样看着她,姜怀柔停滞一瞬这才想起她可能不知道,“你若不信,就打听打听,但记得别暴露我。”
她练就一身医术本来是为了体内的雾藤,后来一些机缘巧合之下便医治过几位症状复杂的病患,就这样了。
康芷瑶不否认是她自己孤陋寡闻,所以也没有出声反驳,但还是不放心地说道:“这几天我就常来洛修峰照看你吧,我都知道你的身份了,你也不用避讳我,还能替你打掩护。”
姜怀柔轻笑,“你倒是热心肠。”
康芷瑶把姜怀柔扶躺下,盖好被子,暴躁说道:“我这是看在阿赤姐的面子上,你就别自恋了,你快休息吧,别说话了。”
姜怀柔也累了,吃下一颗丹药后就闭目睡过去了。
午时康芷瑶提着清粥小菜过来时,姜怀柔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便想帮她把饭菜一齐摆好,谁知这丫头直接把她扶到一边,目光里的光芒都快把姜怀柔闪瞎了,“您坐您坐,这点小事我来就好。”
姜怀柔莫名其妙地被康芷瑶按坐下,杏目里闪过疑惑,不由出声询问:“你这是作甚?”
康芷瑶把碗筷摆好后便也坐下神采奕奕又惊艳地看向姜怀柔,就跟看到宝藏似的,“原来你竟这般厉害啊,我师父提起你都是尊敬,左一句‘他老人家’,右一句‘他老人家’的,我憋笑憋的脸都泛疼哈哈。”
完了还把道骨仙风给形容上了,不过说真的,夜眠这样的存在被误会是老者一点也不奇怪,能达到她这样成就的全天宁也很难找出第二个。
姜怀柔不甚在意地往嘴里添饭,腮帮子鼓鼓的,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只是附和地笑着点了点头,引来了康芷瑶止不住的审视发言:“瞧着就是一只呆萌软娇的乖兔子,闷声干大事啊。”
随即也埋头干饭了,不管了,人美有实力的小仙女她先守护了。
姜怀柔用完午膳就取来了笔墨纸砚,一边翻找医书一边快速把印象中的稀有药材写下来,毒发间隔的时间她不能确定,需要尽快找齐这些药材。
写完之后,姜怀柔拿起纸张一看,秀眉微皱,总共六种药材,恰好她有三种,可古琉璃,墨海珠,流云染都是最为罕见之物,她也只是听过而已,更甚至是可遇不可求。
还没走的康芷瑶正无聊地用铜镜照看自己脑袋上的两个发髻,功课她早就完成了,也没什么事,索性便留在姜怀柔这里玩。
见一直忙碌的身影停下,正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张纸看,便放下铜镜问道:“你忙完了?”
姜怀柔闻言转过身,神色如常地说道:“嗯,就是药材太过稀有,不好找,这些天我先把药材生长的地方确认了,然后再下山。”
康芷瑶实在看不下去了,“你这样一直瞒着也不是事啊,仅凭你一人的力量肯定困难重重,要是我别说自力更生找药材,人都得先颓废了。”
姜怀柔放下写满药材的纸张,她知道康芷瑶的意思,轻声说道:“有人帮我的,再者,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然后就继续翻找一旁书柜上较为稀疏的书籍了,时不时翻开看看,康芷瑶不知道姜怀柔说她会明白是指的是明白什么,也不去深想,抬步也走去书柜打算看看书解闷。
谁知一翻开差点没把她那双眼给惊掉了,如同发现稀世珍宝似的震惊问向一旁淡定翻看的姜怀柔,“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师父之前讲过的失传已久的药籍宝典吗?!”
姜怀柔随意看了一眼,平静出声:“嗯,朋友送的。”
谁家朋友这么大手笔?!这书价值连城,甚至不是金钱能衡量的,若是师父知道她有机会摸上这书还不得眼红地把她一脚踢出清执涯?!
又扭头看了一眼淡然自若的姜怀柔,由衷出声:“你能如此淡定,多亏了你那位朋友,难道他送你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吗?”
姜怀柔认真回想一下,“没眨啊,而且他不在乎这些,一开始看见时我也挺震惊的,后来他送的多了便没什么感觉了。”
康芷瑶啧啧称奇,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又随手取出一本,过眼一瞧,再次傻眼,“这......这不是上古典籍吗?”实在不是她见识少,而是这些书真的太太太珍贵了,她压根没想到竟然有此荣幸能一天看见两本。
姜怀柔这次没回头,注意力都在手中的书上,闻言分神解释道:“嗯,书柜上的书大多都是他送的,有些是我买来解闷的。”
就凭姜怀柔这句话,康芷瑶就能分辨出哪些是那位朋友送的,哪些是姜怀柔自己买的,因为那些典籍个个都是买不来的,于是,接下来康芷瑶一阵唏嘘地把书柜上的书都看过来一遍。
看不完,也看不懂,但能摸摸也是难得一遇的。
第30章 保持形象不爬
有些书籍姜怀柔还没来得及看,也是碰碰运气看有没有详细记载的,惹来了康芷瑶的打趣:“我还以为你们神医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呢,你是漏网之鱼吗?”
姜怀柔淡淡地瞟了一眼帮着她一起找的康芷瑶,吐槽出声:“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两个人找起来效率很快,也是刚好古琉璃和流云染记载在前容易看到,康芷瑶把翻到的古琉璃挑拣着念了出来。
“古琉璃,生长在熔岩之地,花身透明但有琉璃七彩,长于峭壁,不易存活。”然后就递给姜怀柔看看功效什么的,有些拗口。
姜怀柔看了一遍,功效跟她知道的所差无几,熔岩之地她也知道,但如何进去却是一大难题,且路途遥远,就算找到古琉璃也得很长时间了。
又将视线放在流云染记载部分看着,“流云染,生长在寒境,风雪蹉跎,染尽流云若雪,故名为流云染,酷似竹笋,身色为紫。”
唯有墨海珠一无所获,作用是中和古琉璃和流云染。
姜怀柔揉了揉因为长久看书而有些泛酸的眼睛,抬眸看向窗外,黑沉沉的,康芷瑶本来想留下帮忙,但因为明日康芷瑶还有繁重的课业今日得好好休息才是,姜怀柔便将人赶走了。
该怎么和师父说呢?她才回来没多久,不仅跟师父申请了洛修峰的修习名额,这还没待上几天就又得离开魏远山一阵子了。
虽然师父总是浅笑温和,但对她们还是管教极好也颇为严格的。
翻出了需要修习的功课认真修完,无聊之下还多完成了几项,然后便无事可做了,姜怀柔叹气,甚是想念和师姐们聊天谈笑的日子,虽说事态严峻,但她也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急不得的事不能取代对生活的期待。
也总不能坐在这伤春悲秋,干着急,更何况有雾藤在前,她接受度还是可以的,余光打量间看见了之前从库里取出的刺绣针线一角,轻笑一声,“还恩吧。”
姜怀柔会刺绣还是偶尔回府时闲暇之余跟韩淑学的,绣工并不算好,看了看绣出的一部分,压根不想承认这是她绣出来的玩意,一团看不清楚的惹眼线条就是了。
反正也睡不着,她还是绣着研究研究吧。
第二日姜怀柔要完成一套功法,就出了宅院,除了上次在芙蓉镇时看到的一夜暴雪掩路,其余时候很少有看见积雪,只有些点点碎碎。
她去了专门的修习区域,里面也有一些弟子在特训,挑了一片空地就认真训练起来了。
不一会儿对面的宽阔道路上迎面而来一群说说笑笑的清风涯弟子,姜怀柔正好熟悉了一遍停下,看了一眼,又以为看错了眨眼再次看去,这不是秀雯师姐她们吗?
等一众人走近,姜怀柔上前几步打招呼:“师兄师姐们,你们怎么都过来洛修峰了啊?师父今天没布置任务吗?”
宇文霆浩抢在李秀雯出声前笑着说道:“这不是来看看小师妹吗?小师妹功法修习的如何了?”
李秀雯朝笑得跟大尾巴狼似的宇文霆浩翻了个标准白眼,“得了吧你,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要问也得问个小师妹擅长的不是?”
又笑眯眯地看向姜怀柔,“今天破天荒地竟然调休了,说是除夕快到了,让弟子都跟家里面联络联络,明日起便可陆续归家了,师父让我来通知你一声,这几个一听就都跟来了。”
尚承风看了看周围心无旁骛发奋训练的同门,赞叹说道:“这一对比,咱还挺闲。”
韩佑凌一来便寻了个雕花石柱,懒洋洋地靠在上面,一条腿屈着,一听不由环臂调笑,“要不你来待几天?”
尚承风止住了下意识的摇头,丝毫不慌地一本正经说道:“天下需要擎天柱,但也需要米粒人啊,我还是当个进步缓慢的米粒慢慢突破吧。”
李秀雯忍不住打趣:“你所谓的米粒就是练起武来人狗不分吗?”
众人都不由笑出声,尚承风对习武可谓下了十二分功夫,有一次练武练得久了很累,以为一旁的还是花匠大婶养的大黄狗二斗,一把扔远二斗的玩具骨头说:“去,二斗!”
见眼前还没有二斗的身影,踢了一脚一旁的身影,“咋滴?你也练武了?陪你玩你还不玩,倔的很啊你。”
一回头,一男弟子正满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即抽过被尚承风踩着的衣角揍了他一顿便施施然离去了,还留下一句:“魏远山什么时候招了个人狗不分的弟子?倔的很。”
尚承风急忙出声扯过话题:“打住打住,就此跳过,不过话说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为何今年除夕放假比往常早了半个月?”
姜怀柔也疑惑,“对啊,一般都是除夕前十天放假。”
韩佑凌也摇了摇头,无意间瞥见有个人十分不合群地笑意盎然,一瞬就猜到了什么,“这不是有个掌门的亲儿子吗?笑得这么欢,铁定知道什么,霆浩兄,这你不得说些什么慷慨发言?”
被提到的宇文霆浩哼哼两声,神秘地说道:“内部消息,二皇子封王,普天同庆,我爹一大把年纪了,竟然仰慕人家,说是要放个假去瞧瞧,长老们协商一致便如此了,而且不止咱们魏远山,其它门派也都是提前安排了。”
他说起来也没什么负担,眼前几个兄弟姐妹都是说得了真话的,分寸感摆在那,他爹是不会知道他亲儿子的形容的,不然少不了一顿鸡毛掸子。
李秀雯摸了摸下巴接着说道:“按理说二皇子早就该封王了,为何现在突然要封王?”
尚承风不在意地说道:“这也不是咱能管的事,开心就完了,我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收拾包袱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