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朝身后望了望,“别急啊,这小子被他爹拉着非要下完一盘棋,应该快出来了。”
郑锦乔抿唇轻笑,揽过焦急张望的尚夫人说道:“不急,承风也是魏远山弟子,指不定柔儿他们两个还认识呢。”
然后又扭头看向恬淡站着的姜怀柔,“柔儿,你认识承风吗?”
何止是认识,还很熟,姜怀柔余光瞥见那道悠闲走来的身影,神秘莫测地对两位一脸好奇的夫人说道:“娘,尚伯母,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尚承风虽然头疼他娘逛街还带上他,但也丝毫不敢耽误,此刻看见几个人正其乐融融地聊天便放慢了脚步。
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惊讶道:“小师妹?!你怎么在这啊?”
尚夫人也是没那么多虚礼,便也笑着附和道:“哟,这俩孩子还真认识啊,怪不得怀柔神神秘秘的。”
郑锦乔也很开心,他们一家刚来京城,她有缘与尚夫人结好,两家孩子竟然也认识,“柔儿,原来承风是你师兄啊,真是赶巧了,”又拍了拍尚夫人的胳膊说道:“咱们两家也是当真有缘分,以后多寻着机会一块聚聚。”
尚夫人也笑得开怀,连连应下。
于是,两家夫人便放心地互相揽着对方的胳膊愉快地走在前面说说笑笑,完全放心后面跟着的两个孩子。
姜怀柔思考发问:“尚师兄,这还真是有缘啊,分别不过半日,这么快便再见了。”
谁知尚承风登时一阵抖擞,怕怕地环着手臂上下惊悚拒绝:“可别啊小师妹,要是被二殿下知道了你师兄我还能见到今日的太阳吗?”
姜怀柔背过手佯装深沉地抬头望道:“唉,尚师兄啊,今日的太阳你怕是见不到了啊。”
然后还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尚承风的肩膀,尚承风被这一势给蒙到了,瞪大眼睛看向身侧,惊诧说道:”小师妹你要做什么?师兄我说着玩的,你可别当真啊,走走,糖葫芦还没给你买呢,十串对吗?要不二十串?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叫师兄一声,保准随叫随到。“
逐渐不受控制的走向姜怀柔一看就知道尚师兄这是又戏精附体了,眼眸含笑地无情打断,”尚师兄,你抬头看看,都快入夜了,哪还有太阳啊。“
第34章 乘一叶扁舟
尚承风快速瞄了一眼天际,目光一转,乐呵说道:“正所谓近黄昏晚霞似阳,晚霞漫天,光影聚而为阳,小师妹就当是你尚师兄文雅,心中有诗吧。”
这话说的姜怀柔差点拍手叫好,一众人先去的东街,郑锦乔和尚夫人已经进了好几个店铺选定了东西,尚承风十分有眼力见地去柜台处办理填写地址方便后续送到两家府上。
一行人刚出一家瓷器店就敲定了去选些香料,尚承风顿时挣扎起来,“我就在门口处等着你们吧,那些味道我当真闻不惯。”
后来还是被尚伯母强拉着进去了,姜怀柔也抬步进去,选择暂时忽略前面一双求救的目光。
姜怀柔在店里转了几圈,也帮着选了几款香料,去柜台处包装好嘱咐店里的专送回头送到大将军府和尚府,然后走至郑锦乔身边说道:“娘,我有些事需要去无音阁,你和尚伯母先逛吧,不必等我。”
郑锦乔有些不乐意,好不容易才陪着自家闺女出来走走,但还是体贴说道:“好,记得别回来太晚了,要不还是让承风和你一块去吧,你一个人可以吗?”
姜怀柔安慰地拍了拍郑锦乔的手背,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啦,毕竟女儿还是有些功夫在身的,我走了啊。”
然后就婉声同尚夫人和尚承风各自打了招呼施施然离开了,郑锦乔又看了眼那道倩影,这才重新认真挑选起来,无音阁是什么地方她自然知道。
街上人来人往,姜怀柔也只是知道无音阁在什么位置,凭着记忆在街上寻找,好在无音阁的建造十分显眼,姜怀柔纵目望去唯有无音阁在整条街道亮眼似金,不由嘴角微抽。
还真是同他的风格如出一辙。
抬步走进,里面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在休息区域等待,姜怀柔直接找到管事,淡声说道:“我找你们阁主,他在吗?在的话就帮我通报一声吧,我姓姜。”
管家不为所动,依旧摆出标准的和善笑脸说道:“姜小姐,我们阁主有令,近日不见客,一律不予通传。”
姜怀柔正想再说些什么,余光看见前方的宽阔木梯上站着的男子,察觉到她的目光便步履优雅地信步而下,长发半披,精美入骨,眉峰凌厉,气质疏冷却又缱绻葳蕤,天姿国色也不为过,步步生莲。
几步路硬是将大厅里一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在姜怀柔身边站定,就像变脸似的换上了一副笑颜,目光热切地盯着姜怀柔说道:“小柔是来找我的吗?”
大厅里一阵心碎的声音,姜怀柔就算早就习惯这家伙嚣张至极又极其深情的笑容也忍不住一阵抖擞,“找你有事。”
慕容凌夜歪头笑道:“走吧。”
管家极有眼力地退下,姜怀柔点头跟着前面的慕容凌夜向楼上走去,慕容凌夜侧脸向后一看,让开步子向后一退跟姜怀柔并肩而走,“上次见你还是在江城,阔别数日,我独自在这京城都有些无所事事了,听说你们已经休假,那我是不是可以经常去寻你了?”
姜怀柔抬手推开那张笑容妖魅的俊脸,淡定说道:“上楼再说。”
慕容凌夜顺势抓住一旁飘逸的水袖,任由它在修长的手指间滑落,悄无声息地拉住水袖一角,看了一眼毫无察觉的姜怀柔,窃喜地像是抓住了她本人。
到了阁楼最顶层,慕容凌夜轻啧一声,手指不舍地轻捻水袖几下便不动声色地放开了,笑声问道:“怎么样?可还喜欢这装设?”
整层阁楼都被打通建成了面积广阔的房间,姜怀柔伸手抚上那雕磨细致的琉璃台,触及生温,不用说看这光泽定是上等美玉所制,目光落在四周,不由一滞。
默不作声地走到一处,花藤秋千临近栽种了满台鲜花的窗边,时不时地还有蝴蝶振翅而飞,脚下也不再是光洁的玉石地砖,而是暖棕色的木砖,周围还有粉幕半遮,如梦如幻。
姜怀柔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倒是慕容凌夜拉过面上纠结的姜怀柔将她拽到秋千上坐好,斜靠着固定秋千的木桩笑语:“我这还不是没了灵感借鉴一下你之前有提过的幻想吗?小柔要是介意的话我明日便让人拆了。”
不是其它的原因就好,“拆了干嘛?我哪有那么小气,我还要谢谢你让我见到幻想中的场景呢。”说是仙境也不为过。
慕容凌夜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桃花眼舒适的眯起,“玩秋千吗?我来推。”小柔还是这么单纯好骗啊。
姜怀柔摇头,淡然问道:“我来找你是为了墨海珠,可有消息了?”正是她之前送出的梅花信件的内容。
想了想,和慕容凌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解释道:“前阵子中了毒,是笙族上古禁药幽蝶香,不过好在可解,我在你送我的古籍中找到了古琉璃和流云染,就差墨海珠了。”
慕容凌夜早在听到姜怀柔说她中毒时便已变了神情,阴郁地说道:“是谁?”敢动他慕容凌夜心尖上的人,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周围的气息逐渐改变,姜怀柔就知道他肯定该生气了,“凶手已经受到惩罚了,你还不知道我吗?解毒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好了,你告诉我墨海珠有没有消息。”
语气平淡如水,慕容凌夜又细细审视地盯着眼前面色坦然的女子,后者还心情颇好地冲他一笑,无奈轻叹,“墨海珠是有消息,就在东海中央的一座岛屿上。”
他虽不过问,但只要是伤了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那人最好祈祷自己已经见阎王了。
等姜怀柔看过来时慕容凌夜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自如模样,“而且据我所知,晏王御晏之也在打听墨海珠,现已得到消息预计不久便要启程前往东海,船队已经准备就绪,对外称是要找传说中的人鱼,皇帝也随他疯,或者说,他越疯便越让皇帝放心。”
晏王是当今圣上同父异母的皇弟,以疯闻名,虽无什么权势,但也是达官显贵,皇亲贵族不敢惹的存在,手握先帝所赐的免死金牌,皇帝敬重先帝,对晏王行事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姜怀柔轻笑出声,“找人鱼?旁人听了不信也得信,真不知道是这位晏王太过嚣张还是真的本就如此。”说白了,撇开他疯魔的这个名头,这样的操作就是明目张胆地愚弄。
慕容凌夜凝声说道:“墨海珠只有一颗,晏王不惜耗费大批财力想必是志在必得,你们两个对上也是迟早的事,这样吧,去往东海的事情我来安排,彼时我随你一同前去,这样我也放心些。”
东海是出了名的海事险峻,更何况岛屿位置不定,潜藏的危险丛生,她不想慕容凌夜跟着她一块去冒险,正要出声拒绝,慕容凌夜却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冷脸说道:“小柔,你要是不让我陪你去,我便自己乘一叶扁舟飘洋过海,自己漂到你跟前。”
姜怀柔听这委屈巴巴的声音,还一叶扁舟?只怕还没起航就被巨浪打飞了,无奈说道:“知道了,不过你要保护好自己。”
她了解慕容凌夜,只要他决定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慕容凌夜这才舒展眉头,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盯着姜怀柔,“嗯。”
姜怀柔额头青筋直跳,强忍住想揍他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道:“慕容凌夜!眼神收一收,你再这样我走了。”一天天的,总是时不时地跟只魅力四散的狐狸一样眼神放电。
要不是与他相识多年,她指不定还以为他得了什么病,反倒是后者坦然一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无辜说道:“我没怎么啊,这不是要跟你说话来着嘛,晏王预计十日后启程,小柔想什么时候走?”
姜怀柔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思索一番说道:“看海况吧,晏王那边选定的日期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最为合适的一天,可咱们要是同他一块起航定然会引起他的注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慕容凌夜只是贪恋地将目光落在眼前女子的脸上,闻言鼓励一笑,“小柔请说。”
“咱俩潜入他的船队吧。”
相比在途中相遇或是规划航线耗费的时间,借力晏王无疑是冒险中的好法子,还能省下数目不小的经费,也算是轻装上阵。
慕容凌夜佯装沉思地认真思考一番,随即赞许地点头应道:“好主意。”小柔无论做什么他都支持,反正有他兜着,就算被发现了他也不会给晏王把他们两个丢进海里喂鱼的机会。
瞧着慕容凌夜俊俏的脸上丝毫没有迟疑,甚至还纵容地赞许,姜怀柔脚尖一用力来回轻晃着秋千,木藤上的鲜花也跟着摇头晃脑,打趣道:“有你这个朋友我也知足了。”
慕容凌夜敛过眼中黯淡下来的神色,走到姜怀柔身后轻轻助推花藤秋千,在姜怀柔看不到的地方苦涩一笑,语气如常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珍惜我这个朋友,不能抛弃我,否则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追上你。”
他也曾想过,若是小柔遇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该怎么办?会不会放手他不知道,但一刻不停的,是只属于他的守护,动辄一生。
姜怀柔目光随着秋千晃荡在仙美的穹顶,淡笑说:“挚友难寻,自当珍惜,怎么我像抛妻弃子的渣男似的?”若没有慕容凌夜,她也活不到今日,更成为不了夜眠。
在姜怀柔要起身的片刻身后的慕容凌夜便稳住了藤绳,平稳落地后随手整理了有些折痕的衣裙,浅笑看向秋千对面的人,“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我送你。”
第35章 浅淡的月光
两人一齐下楼,男俊女俏引来楼下的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构造精巧的木质旋梯,丞相韩文崇也不例外,雅间里的另一名中年男子见眼前的人似乎有些兴趣。
便沉着提了两句:“想必那名男子就是无音阁阁主了,至于女子,若我没看错的话应当是班师回朝没多久的姜大将军之女姜怀柔。”
因为有雅间相隔,外面的人很难注意到里面坐的是谁,韩文崇从容不迫地收回目光,面上是多年龙争虎斗积淀下来的稳重与严厉。
语气没有半分起伏地说道:“树大招风。”
君先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对面人的神情,没有表现出任何在意的模样,只是拢起袖子细致地斟茶慢品,颇有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意思。
也许别人不清楚,但与韩文崇共事多年的君先却琢磨到了,自顾自地说道:“无音阁自屹立京中始,网罗四海大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雄踞一方,姜贺若是搭上了这条藤枝,怎又不是如虎添翼呢?”
韩文崇锐利的目光盯向君先,就在君先以为是自己多嘴就要换话时韩文崇不急不缓地出声:“东家有礼折枝贺,莫羡西家有存粮,君太尉有皇后娘娘这么个好女儿,自能颐养天年,姜大将军的福分哪里比得过君太尉的子孙满堂,膝下承欢?”
他本意是局势谈吐,却被韩文崇托以儿女之福,君先了然,笑着承话:“哈哈哈,何尝不是呢。”
两人又互敬一杯,只是各自心怀六计,隐晦之语,久处朝堂谁又听不懂呢?看来韩文崇并无拉拢姜贺之意,一山不容二虎,韩文崇与姜贺不可能同时成为左右翼,更何况他也没把握把姜贺拉入三皇子一党。
而韩文崇对外抛露的信息一直是保持中立,如今他能与韩文崇维持住偶尔往来的交情也是得胜之见,但愿不会再生出什么变故。
不过也是时候加快速度了,君先想罢,放下茶盏说:“享受老来之福脱不开一个‘恩’字,知恩则报,方得自在,前阵子三皇子承圣上旨意指挥赈灾一事,调度得当使得灾民安稳,心中感念韩丞相的教辅,特地亲自准备了些薄礼,敬以师恩。”
君先朝身后站着的侍从摆手,侍从恭敬地弯腰上前双手呈上雕琢上好的细长木匣,君先接过放在桌案上面色温和地推至中间,“韩丞相收或不收,都是三皇子作为晚辈的一点心意罢了。”
韩文崇面上不显,从善如流地抬手让侍从收下桌案上的木匣,醇声说道:“言重了,我也不过是托圣上旨意有幸短暂教导过三皇子,且已过了十多年,难为三皇子还记得了。”
见韩文崇收下东西君先心上也不由松下一口气,打消了疑虑,畅快说道:“哪里话,韩丞相德高望重,三皇子还要多向您学习才是。”
朝堂上只要私下往来的都知道韩文崇从不轻易收礼,他此般也不乏试探,二皇子威望最高甚至是其他皇子望尘莫及的,韩丞相这么一棵大树若是倒向二皇子那将不可想象,必须要确保韩文崇即使不站队也是偏向三皇子的。
若他日三皇子登基,以三皇子的智谋根本不足以维持住两任权臣,极有可能被架空权力,只能选其中一个的话韩文崇无疑是最佳选择,姜贺虽权重,但朝堂势力不足,根基不稳。
韩文崇面上笑笑没说话。
......
回府之后,姜怀柔顺着路边灯盏去了素慧姑姑的住处,走至庭院门口却止住了步子,也不知道素慧姑姑是不是歇下了,别打扰了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