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自己的行为，好像还真是这样。
他手指在手机侧边敲了敲，最终打开微信，给阮舒发过去一条微信：【你没生气吧？】
没等到阮舒回复，目的地已经到了。
下了车，代驾把钥匙给陆祁迟，从后车斗把自动车搬下来，临走之前倒是夸了他一句：“你这车开着真带劲，跟组装过似的。”
陆祁迟瞧着代驾的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才上了车，往前边开不远斜着拐进一个岔路口。
原本宽阔的柏油路变成了羊肠小道，道路两边全是杂草，汽车经过，后方就扬起一片尘土。
不过这种路有个好处，就是没有摄像头。
大约又过了十几分钟，一间蓝色铁皮工厂近在眼前。
工厂门口有拦截杆。
陆祁迟将车停在门口，下了车，徒步走进去。
工厂里一片漆黑，一盏灯也没有，月光映照着道路成了灰白色，路两边的杨树叶簌簌作响，白日里声嘶力竭的蝉鸣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的蛐蛐声。
陆祁迟一步步往里走，直到前方屋檐下有一盏昏黄的灯亮着。
几只蚊虫疯了似的往上撞。
第23章 江行川
快到门口时，突然从里面跑出来一只大黄狗朝着他吠。
在一片寂静中，狗吠声带着回音，引得周遭又来了高低错落的叫声。
陆祁迟：“毛球。”
他出声。
大黄狗听出他的声音，叫声停了，转而奔到他面前，摇着尾巴围着他转圈。
里面的人听到叫声出来，看见他弯腰摸了摸狗蛋的头。
“迟哥。”
陆祁迟略一点头，掀开门帘往里走：“查到什么了？”
从门帘进去，一眼能望到头，这里挑梁很高，用铁架分成了上下两层，房顶上都是铁轨。
进门处放着个铁盆，里面盛满了水。
毛球舔了两口，乖乖趴到一边不动弹了。
下层角落停放着几辆摩托机车，用透明塑料布盖着，其他地方是各种钢筋配件，散落各地。
摩托车旁边是一个隔断的推拉门，隔出来了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空间。
推拉门开了半扇，从门口看过去。入目的是一张单人床，床前堆着各种洗漱用品。
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巨大的幕布，幕布前是L型的工作台，台上全是组装的电脑。
陈建宇带着他走到一台电脑前，黑色的屏幕上是白色的代码。
只见他敲下回车键，网上那条消失的评论再次出现。
没过几秒重新消失。
“对面是人在操作还是程序？”陆祁迟问。
陈建宇：“看起来像是程序，捕捉特定的词条。”
“能追到设置程序的ip地址吗？”
陈建宇：“这个没查到，不过我查到了更劲爆的。”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然后走到另一台电脑前，手指操作几下，把屏幕上的照片投到幕布上。
陆祁迟抬头看，是一个女生的自拍照，只不过在照片的后面角落，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A8，旁边正往里钻的女生正是今天跳江的王一倩。
“王一倩上的那辆豪车？”
“没错。”
陈建宇把照片放大，隐约能看到车牌号码：衡A8***8
后面几位看不清。
“能查出来这车在谁名下吗？”
陈建宇摇头：“这个就只能黑进交管或者公安系统里，一旦进去肯定会被发现！并且我查了晟远几个高层经常开的车，都不是这个牌子。”
陆祁迟双手撑着桌子，仔细看这张照片，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放过。
“这车跟我之前改装过的有点像。”他眉头紧锁，在脑子里一遍遍过之前的影像，几分钟后突然出声，“查一下江行川！”
陈建宇脑子也捕捉到了这个名字，但又不敢相信：“他不是一直不在衡安吗？”
话虽如此，动作却没停，手上对着电脑一顿操作，从各大社交软件中寻找蛛丝马迹，最后找到一张他开车的照片。
再跟王一倩那张作比对，确实很像。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整个车牌号显露出来：衡A86668。
“是这辆车没错！”陈建宇声音激动。
陆祁迟眉头紧锁，在看到车牌号的瞬间才松了口气，他缓缓露出个笑来。
“辛苦了建宇。”
陈建宇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迟哥，你说这个就见外了，当年要不是你，我现在说不定早进去了，哪还能到现在？”
他把搜到的东西整理成一个文件夹，传到U盘里，传输条不停跳动。
陆祁迟也笑了，拍拍他肩膀：“成，那我不跟你客气，过几天请你吃饭。”
“得嘞。”
陈建宇又想起件事，但又不知该怎么提，吞吞吐吐的：“就我姐的事儿……自从上次我说漏了嘴让我爸妈知道可能跟江家有关系，就不想找了，老人家胆子小，我也不敢说什么。”
陈建宇低着头声音越来越低。
陆祁迟伸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知道了。”
“对不起。”陈建宇眼眶有点红，又立马举了三根手指跟他说：“迟哥，我跟你保证，这只是我爸妈的想法，我不怕他们，江致回来了，这又查出来江行川，真相早晚会大白的！”
数据传输完毕，陆祁迟把U盘拔下来放兜里，“男子汉一个，动不动就红眼眶不嫌害臊？还有，你以后别老往这跑了，多回家陪陪父母，我走了。”
“迟哥，你放心，以后不管什么忙，我都帮。”陈建宇在他身后补充。
陆祁迟没回头，只抬手挥了挥。
夜越来越深，月亮隐在云层后。
万籁俱寂。
陆祁迟点了支烟，一步步往外走。
前方宛如一个巨大的黑色深渊，没人知道在这黑暗中到底有什么。
他打开车门，降下车窗，头倚着靠背，双眸紧闭，左手搭在窗外，任由香烟燃尽直至烫到指尖。
人家家人都已经不在意了，你还瞎忙活什么呢。
陆祁迟这样问自己。
许久后，他长长叹息一声，睁开眼睛，启动车子踩下油门离开。
一路上行进很慢，待走到修车行时天已经蒙蒙亮，红彤彤的太阳在东边挂着，一跳一跳的往上升。
陆祁迟摸出钥匙打开卷帘门，直接往床上一躺，睡了过去。
天光大亮，张铭宇拎着包子熟门熟路过来。
只有虎子一个人忙活，动作都是刻意放轻的，连气枪都不敢连续用。
“你师父呢？”
虎子往里间指了指，“睡着呢。”
“还在睡？”张铭宇狐疑，“他昨天干嘛去了？”
虎子摇头：“不知道啊，从下午出去就没回来过。”
说完他又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我觉着有可能是跟嫂子出去了，毕竟是新婚，能理解哈哈。。”
张铭宇拍了他脑袋一下，找了个地方坐，笑了：“行啊虎子，现在都编排上你师父了。”
虎子把东西放下，洗了个手，也坐过来，“连衣服都没脱。”
张铭宇往里看了看，咬着包子若有所思。
陆祁迟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睁开眼他摸出手机看了眼，阮舒还是没回复。
打开对话框，输了几个字，又删掉。
最后发了一句：【我最近不去驾校，已经提前跟龙哥打好招呼了，你直接找他。】
发过去后，又看了半晌，没有任何动静，他才站起身搓着后脖颈去院里冲澡。
收拾完毕，他把院子里上着锁的栅栏打开，把最里面的机车推出来。
第24章 陵山路
偏机甲风格的黑色硬线条，可调节式的前挡风，前后两个轮胎几乎没有齿轮印，后胎比前胎大很多。
等他把机车推出来，张铭宇从隔壁冲出来，诧异道：“你怎么舍得把你这个宝贝疙瘩推出来了？不会是用这个去泡妞吧？”
虎子也问：“迟哥，这车不是你压箱底的宝贝吗？”
陆祁迟斜了他俩一眼，淡淡开口：“说什么呢。”
张铭宇：“那你干嘛去？”
陆祁迟打开后车轮前的机油口，上了机油，说：“之前程顺说的那个比赛，我想去。”
这话一出，张铭宇直接爆了粗口，周围的人听到声音都转头看他们。
张铭宇把陆祁迟拉到一边，低骂：“你他妈疯了？不要命了？”
陆祁迟眼皮掀了掀：“那场比赛，江行川和江致都会在，我不可能不去。”
陵山路，顾名思义就是陵山的一条盘山路。
这座山还没有被开发，算是一座野山，上山的唯一途径就是这条盘山路。
提前三天把进山口一封，就是一条封闭的赛道，都不用去有关部门报备。
虽说方便，但赛事很少安排在这里，原因只有一个就是相当危险。
整条路S弯不断，弯曲程度不同，在兼顾速度的情况下，对车手压弯的水平要求很高，一旦把控不好就会摔出去，在这里摔出去几乎没有生路，山路外侧是悬崖并且连个护栏都没有。
其次，路上时不时就有从山上下来的小动物，躲闪不及便是车毁人亡。
这也是为什么在这里拿了冠军后可以拿到巨额奖金的原因。
衡安有钱人多，喜欢玩刺激的有钱人更多，去年一个家境还可以的小开交了一个嫩模当女朋友，两人寻刺激来这条路比赛，结果双双丧命。
而这条线最开始就是陆祁迟摸出来的，当初也是通过这条线一下在衡安车圈打出了名声。
“你怎么确定他俩都在？”张铭宇问他。
陆祁迟嘴里叼了一根烟，走到车前，拧了拧车把，听发动机发出的轰鸣声：“你别操心了，我心里有数。”
张铭宇给他一脚：“我跟你说，现在跟两年前不一样，我听说程顺那网了一片有潜力的小年轻，你提前过去摸摸路。”
“知道。”
“他上回过来，说比赛是什么时候？”张铭宇问。
“本来是这周，后来推迟了，到下个月了。”
阮舒收到陆祁迟短信的时候刚开完会，江致给了她一周的时间交接工作。
关于王一倩的事，在会上也说了，明面上不让继续查，但要是真的有什么线索可以直接交给他，他来想办法登报。
阮舒听到这句话着实诧异了一下，连带着多看了江致几眼。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江致可不属于有正义感的那波人。
散了会，她先去找吴洋问她对王一倩事件的态度。
吴洋有点为难：“阮舒，你也知道，我上有老下有小，现在我们连对方什么来头都不知道……”
阮舒打断他，弯唇一笑：“我明白了洋哥，没关系，那你把之前录的带子给我吧。”
“行。”吴洋去剪辑室找录像带，走在路上劝她，“小阮啊，你说你现在都升职了，还管这事儿干嘛？”
阮舒笑笑，“可能因为我以前也是四中的，所以对里面的学生有感情吧。”
吴洋叹了一口气，将母带登记后给她。
阮舒回到工作岗位上看视频，又在网上搜了王一倩的信息，以及近几年四中的新闻，心里有了数，大概知道从哪个方向下手调查。
她在笔记本上标记了几个点，正写着，微信声响，打开一看，是秦子珊。
【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芙蓉路到新货了，一起去看看？】
正好阮舒想找她联系一下之前四中的老师，她看了眼时间，敲字：【你现在过来吧，跟我一起外访。】
【可。】
这边敲定，退出去，打开陆祁迟的对话框，往上划拉几下。
一共没聊几页，最开始他的回复很简单，都是单字、单个符号。
阮舒有样学样，回了一个【。】
代表：已阅。
收了手机，又想起另一桩事。
自工作调动后，她的位置就很尴尬，下周就要开始新栏目了，现在连名字都还没定。
娱乐新闻原本就不是她的强项，把她硬推上去也不敢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她单手扶额，另一只手在笔记本上划圈圈，眼睛却时不时看向办公室的每一个人。
目光最终定在旁边的薛露露身上。
这姑娘属于那种不是最优秀但也绝不会垫底的人，对于升职没什么野心，整个就是现在网上最流行的一句话：只要我不想当领导，谁都别想领导我。
可能也是因为这种心态，她跟单位所有人关系都还不错，虽然有时也摸鱼，但该做的事也不少做。
阮舒从公司内部系统查到她之前写的稿子，稿子写的不算多，但不同于其他娱乐新闻那么浮于表面，数据显然很不错。
综合各个方面，以她为切入点最好不过，况且她们俩的工位还是隔壁，简直就是天然优势。
于是，她戳了戳旁边薛露露，“露露，我问你件事。”
薛露露摘下耳机转头：“什么？”
阮舒重复：“我想问你点事儿，咱们去小会议室？”
“行啊。”
两人离开工位往会议室走，办公室其他人都跟人精似的，没出外访的那几个互相对视了眼。
只有许明远阴阳怪气开口：“瞧瞧，这是要逐个攻破，拉拢人心了。”
“要说她跟新总监之间没有一腿，打死我都不信。”
“女人嘛，能有多大能耐，不都是靠着一张脸。”
越说越离谱。
齐璇冷了脸，办公室内其他女员工的脸色也不好看。
许明远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就是死犟着不认错，只讪讪地闭了嘴。
这些话阮舒听不到，她关上会议室的门，给薛露露冲了一包咖啡，问：“我想问问你们之前的模式是怎么样的，据我所知，燕诗华华姐是咱们的资深老人，齐璇璇姐数据好，你们内部更信服谁？”
第25章 衡安四中
薛露露一听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她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也不跟她啰嗦：“那当然是璇姐，要不我就跟你说江总说的也有道理，数据可是跟绩效挂钩，谁会跟钱过不去？”
阮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搜过璇姐的选题，她写的文章都很有深度并且真诚，除了娱乐圈当红顶流也会关注其他领域的佼佼者。”
“对啊。”薛露露同意，“有时候我也很佩服璇姐抓热点的能力，就说冬奥会前，关注短道速滑这个项目的媒体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吧？璇姐直接拿了一手的采访资料，结果你看，短道拿了中i国首金，当晚发的报道，爆火，后来顺势又约了专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