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理想型啊,无处安放的长腿、身上恰到好处的薄肌,这样的人就是个衣架子,看起来既不孱弱又不粗鲁。”薛露露眼睛都移不开:“阮舒,你说我要是跟他要微信,能成功吗?”
阮舒提了提眼皮,话没过脑子:“试试呗。”
薛露露眼睛亮了亮:“那咱俩一起过去,你帮我打掩护。”
阮舒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恍惚间就被薛露露拽着向陆祁迟走去。
许是她俩的动作有点大,陆祁迟闻声转头,视线一下跟她的撞上。
他收了腿,三两句跟别人结束了话题。
“我还有点事儿,回聊。”
“得嘞迟哥,有事儿再找我。”
阮舒一步步朝他走近,然后擦肩而过,路过时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反倒是她旁边的小姑娘,拿着手机问他:“帅哥,我叫薛露露,加个微信?”
陆祁迟挑眉,目光落在阮舒身上,见她没什么反应,才对着薛露露抱歉道:“不好意思,我结婚了。”
“结婚了?”薛露露震惊,还没来得及感叹英年早婚,就看见他眼神跟粘在阮舒身上似的。
她不由得往前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没好气道,“那你可守点男德吧,别见着一个美女就看,回家看自己老婆去。”
这脸变的,阮舒和陆祁迟同时一愣。
阮舒一直烦躁的心情才有了点好转,嘴角溢出星星点点的笑意来。
就在她憋笑的关头,对面车道驶来一辆车,对着他们按了下喇叭,薛露露跟那辆车挥挥手,转头跟阮舒打招呼:“我先走了啊,朋友来接我了。”
阮舒应了一声,眼看着对面的车驶离,才转头上了陆祁迟的车:“店里不忙,怎么来接我了?”
“还行,顺路。”
“哦。”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类型,再加上阮舒现在心情不好,车厢内更是安静,只留下空调送风的声音。
阮舒懒懒地靠着椅背,没什么情绪地往窗外看。
车厢内空调冷气循环,夹杂着一丝松针的清新气息,嗅入鼻腔,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一直紧绷着的情绪在此刻防空,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再清醒过来时,是被微信语音吵醒的。
她眯着眼睛接听,张延城那个大嗓门顺着听筒问她:“阮小舒,你到哪了,小爷我都快饿死了?”
“不知道,快到了吧。”她咕哝着回,眼睛往旁边瞟,发现驾驶座已经空了。
阮舒直起身,往窗外看,发现早已到达目的地,透过挡风玻璃,陆祁迟修长的身影正靠着车前盖抽烟。
夕阳的残影照在他挺直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勾勒出清隽深邃的脸庞。
“到了,马上进去。”阮舒意识清醒,又回了一句,挂断电话。
她开门下车,陆祁迟应声回头,把烟掐灭:“醒了?”
刚抽完烟的声音还有些沙哑,阮舒点头,“到多久了?怎么没叫我?”
“也没多久,一支烟的功夫。”
“哦。”阮舒靠近,跟他并排倚在车前盖上,也没说要进去的事。
盛夏的夕阳挂在天边,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气息。
阮舒刚从迷蒙中清醒,现在脑子还有点转不过来,不知不觉中,心里想的就说了出来:“我今天有点不开心。”
陆祁迟垂眼觑她,小姑娘的脸只有巴掌大,双唇微翘,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就像是只迷路的小鹿,他眼角染上了笑意:“怎么?委屈了?”
本来没觉着,就是有些疲累,被他这么一问,反而在心底真密密麻麻生出许多委屈来,她抿紧了唇,红着鼻尖哼唧道:“迟哥,我想辞职了,你那个修车行养得起我吗?”
陆祁迟见她这模样,心尖有点痒,想起网上视频里的她,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就算如此,嫩白的手指仍紧紧握着话筒。
他叹了一口气,转身从车里拿来了双氧水和棉签放到前盖,然后牵过她的手,在她胳膊上擦了擦。
阮舒低头这才看见自己胳膊上有一道血痕,藕节似的手臂上有一道道红印,不知道是在清川大桥还是在江致办公室弄的。
不过这些东西,陆祁迟是什么时候买的,明明自己上车的时候还没有。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路上买的。
阮舒扶额,她睡这么沉吗,连人家中途停车出去买了一趟东西回来都没发现。
“你喜欢当记者吗?”她听见陆祁迟问她。
第19章 尽量养你
“刚开始不喜欢。”阮舒坦诚。
她喜欢学理科,无论是物理天体还是生命的奥秘都让她心驰神往,后来阴差阳错学了文,大学选专业的时候分数差了点,调剂到了这个专业,后来也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
就像每个媒体人刚入行时一样,都怀着一腔热血,肩上也多了几分责任,每当自己的报道真的能带来一些关注或者改变的时候,那些涌上来的成就感也不是假的。
“现在呢?”
“喜欢。”她答。
陆祁迟给阮舒贴上一个创口贴,然后把其他东西又重新装到塑料袋,在手里拎着,听见她的回答也不意外。
“那就是不喜欢现在的工作环境?”
“也还好,只是个赚钱养家的工具,谈不上喜不喜欢的。”
陆祁迟听罢垂眸笑了,点点头,十分中肯的评价:“你倒是看得挺开,那你为什么不开心什么呀小公主?”
尾音上翘,像是带了把钩子。
阮舒眉心动了动,转而又有点不可思议,她竟然在这么热的天里,跟一个不太熟的‘老公’讨论自己工作上的鸡毛蒜皮。
不是鸡毛蒜皮,而是让人很烦躁的一件大事。
不过都已经说到这了,再多说一点也没什么,阮舒十分坦然,她现在信奉的标准就是,不管是男朋友还是老公都应该在他身上找到自己的情绪价值。
但是江致这事儿吧,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她只能含糊道:“就是不知道该选天上的月亮还是地上的六便士。”
陆祁迟眸色深了深,落在裤缝间的手指动了动。
阮舒没听到回答,才猛然想起来陆祁迟现在的处境,自己在他面前说这个,难免带着点‘何不食肉糜’的嫌疑。
她张了张口,刚想把这事儿掀过去,就听见陆祁迟低沉又坚定的声音响起:“我要月亮,也要六便士。”
阮舒心头一颤,不知怎的,听见他这么说有一种强烈的共鸣,心底一阵酥麻。
“可是月亮只有一个。”她轻声开口,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陆祁迟双眸深邃无比,听见她这么说,反而无声地笑了下:“那又怎样,月亮不会奔我而来,而我自会向着月亮走去。”
阮舒心头猛颤。
对啊,那又怎样。
她没想到这世上会有一人跟她如此契合,那些她说不出来的、藏在心底的执念,全被一句话说透了。
如此张狂的语气,但阮舒莫名觉得,陆祁迟可以做到。
陆祁迟说完,转头看她,笑着开口:“实在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就辞职,迟哥尽量养你。”
语气似真似假,阮舒也扑哧一笑。
“阮小舒,你说你马上进来,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我还以为你迷路了,结果一看是搁这卿卿我我来着?”张延城站在芳华里门口,掐腰看他俩。
打破旖旎。
阮舒瞪他一眼,大踏步走到他面前,回怼:“张延城,你找揍是不是?”
“快快快,有什么事儿以后再说,先吃饭,你没听袁朗说嘛,吃饭不积极,脑壳有问题。”
阮舒:“袁朗是谁?”
张延城:“《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的团长,哈哈哈哈哈。”
阮舒:“……”
“吃吃吃,你们明星录节目前不都是要控制饮食的嘛!”
陆祁迟从车里把阮舒的包拿出来,拎在手上,锁了车,也跟着进去。
这地方从外面看像是一家私人住宅,勾廊画壁,青砖黑瓦,四角朝天飞起,外面青灰色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踏进门,更是别有一番天地。
三步一亭、五步一阁,每走几步就是一个自然景观,院中央有一条湍流不息的河流,周遭是从各个地方移栽过来的盆景,随便拍一张出去,足以跟苏州园林以假乱真。
穿过几条长廊,终于进了包间,里面秦子珊已经到了。
阮舒落座,有些不满,“你俩今天是不是宰我来着,找这么贵的地方?”
秦子珊:“那必须的,你大喜的日子不得请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吃点好的?”
说着眼神就看向陆祁迟,打趣道:“是不是啊陆祁迟,都把我们人美心善的阮舒拐跑了,还不让我们吃顿好的了?”
陆祁迟神态自若,从善如流地点头,在阮舒身边落座,拿了菜单,正儿八经道:“是我把人拐跑了,这顿理应我请,想吃什么随便点。”
这话一出,张延城和秦子珊两人不约而同地“噫~”了一声,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阮舒也没想到陆祁迟会这么说,不得不说这人面子功夫做的可比她好。
不过,这两人反应也太大了点,于是白他俩一眼,没好气道:“够了啊。”
闹过之后,张延城倒了一杯酒敬陆祁迟,正儿八经地自我介绍:“张延城,阮舒发小,我们仨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
陆祁迟也跟着举杯被阮舒拦了下来,“他不喝酒,一会儿还得开车回去。”
张延城:“叫个代驾不就行了,这还是个理由?”
阮舒觑了陆祁迟一眼,轻声道:“行吧,那你少喝点。”
陆祁迟眉心微动,笑着说好。
秦子珊趁着俩男生喝酒的功夫,然后用手肘碰了一下阮舒,跟她挤眉弄眼:“可以啊,真被你拿下了,说实话,光看这姿色你真不亏。”
阮舒偏过头,快速回她:“亏不亏的,得吃过再说。”
这话本来也没错,不承想落在秦子珊耳朵里就变了味,她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向陆祁迟,最后拉过阮舒压低声音道:“阮小舒,你可想好了,男人中看不中用可不行。”
阮舒:……
她不是这个意思啊。
上了菜,阮舒坐在旁边跟张延城和秦子珊聊天,陆祁迟就坐在一旁听,时不时搭上一两句话,既不突兀也不游离。
张延城跟他们宣布了一件事:“还有几天楚玥就来了,你们俩谁有时间带着她去买点上学用的东西。”
阮舒思考半天才从脑子里把这个名字检索到:“就你之前参加节目一直资助的那个湖城的小姑娘?”
“嗯。”张延城骄傲点头,“考上衡大了。”
“那挺不容易的。”阮舒算了算时间,“什么时候来给个准话,我看看时间。”
秦子珊:“我一个闲人在这呢还用得着你操心?等小楚玥来了直接把我微信推过去就行。”
这事儿算是说定了。
第20章 蠢蠢欲动
后来话题不知怎的就引到了今天上午阮舒做出镜记者的那个视频。
“阮小舒,今天是你第一次当出镜记者吧?就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害不害怕?”秦子珊手里剥了一个虾,转头问阮舒。
“当时没感觉,只想着千万别在镜头前失态,后来关了摄像机以后才有点后怕。”
阮舒拿筷子戳了戳自己盘里的鱼,跟他们说今天的遭遇:“那个跳江的女生也是四中的学生,叫王一倩,她妈妈最后在我耳朵边上说,如果她女儿出了什么事都是我害的,因为我当时播报刺激到孩子了”
秦子珊把阮舒手里的筷子抽出来,放到一边,拉过她的手,一板一眼道:“你别听她胡说,当时的记者也不止你一个,只不过你离她最近,被她逮住了而已,不管最后那个王一倩有没有事,都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延城也点头同意:“就是,难道她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教育问题吗?这世上又不是只有高考一条出路,给孩子那么大压力,最后还怨上你了。”
阮舒没了筷子索性也不吃了,倒了一杯果汁喝着。
听见张延城说学习压力这事儿,倒是让她想起来了点别的:“今天我在网上刷到好几条自称是她同学的人说她是捞女的评论,后来我再去看已经全部被删除了。”
张延城对这个操作再熟悉不过了:“有人掏钱让人删评论了呗,这还用猜?”
“对啊,为什么呢?”阮舒追问,“四中出现自i杀的情况不单单只有这一起,干嘛就捂她的嘴呢?”
陆祁迟在这时出了声:“删除的评论就只有说她私生活的吗?”
阮舒点头:“没错。”
陆祁迟手指摩挲了几下杯壁,起身,说了句去洗手间。
出了包间门,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才打开手机拨了个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通。
“迟哥。”
陆祁迟长话短说:“今天四中有个学生跳江了你知不知道?”
“知道,怎么了?”
“帮个忙,查一下她跟晟远有没有关系?”
那边沉默一瞬:“你意思是……”
“还只是猜测,你先查。”
“好,有消息我打你电话。”
他在外面又站了会,顺道把账先结了,才返回包间。
里面的讨论声还在继续。
秦子珊:“那不就代表,王一倩真的有可能私生活混乱吗?”
张延城混迹娱乐圈多年,虽然不红但关于这方面还是有发言权:“八成是,这评论要么是王一倩家自己找人删的,要么就是她那背后的金主。”
阮舒直接否认了第一个可能:“从她妈妈的穿着上看,应该没那么多钱去摆平这事儿。况且,反正是要把事情压下来,干嘛二选一呢。”
“所以,就是那金主咯?”
“那这人也够蠢的。”张延城评价,“这一顿操作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自己的意图似的。”
阮舒摇摇头,“蠢吗?”
同时,陆祁迟的声音也响起:“弃车保帅而已。”
话音一落,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各自错开。
阮舒心想:这人还真是,每次看问题都能抽丝剥茧,直接找到其中的命脉。
秦子珊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意思是,相比于让全网扒出来是谁跟王一倩有牵扯,倒不如直接把事态压下去,这样就算有人怀疑也根本不会怀疑到他头上。”
阮舒补充:“再加上现在社会环境对女人更加苛刻,这件事不管以后怎么反转,王一倩都不是一个完美受害者,那么,对她的骂声不会少。”
这样一说,连张延城都反应过来了:“照你们这么说,这背后的金主也挺聪明,那王一倩今天搞这么一出,会不会根本不是真的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