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到下个月15号,别忘了打钱。”阮舒不听他狡辩,丢下一句话,直接挂断拉黑一条龙。
过了许久,阮舒才平复心情,拎起自己的包往临江大厦赶。
临江大厦是衡安市的地标性建筑,里面坐落着许多企业,对面是星云广场,周边就是配套的商圈。
从这里进进出出的人五一不是穿着精致、打扮靓丽。
阮舒要采访的人是一位自媒体工作者,在某平台上很有流量,对当今社会的看法观点都别出一格。
这个采访算是本周的一个小板块,但阮舒也没有懈怠,提前把基本资料背熟才跟对方约时间。
谁知道对方直接让她过来。
等采访结束,已经是华灯初上,阮舒揉着脖子从临江大厦出来。
一眼望去,星云广场上全是出来散步的人。
广场最中间是人工喷泉,喷泉周边一圈装的是五彩的灯,灯光颜色跟喷泉水柱随着音乐声舞动变换。
再外面一圈统一外型的黄色餐车,餐车上挂着不同牌子,甫一出临江大厦的门,香气便顺着晚风吹入阮舒的鼻腔。
她摸了摸肚子,找了一个卖凉粉的摊位,她从高中时就喜欢吃凉粉,奈何阮母管的严,吃的很少。
这反倒让她变得一直念着这个味道。
“一份炒凉粉。”她扬声。
“好嘞。”
阮舒坐在边上的凳子上等着,手支着下巴四处乱看,忽地就定住了。
喷泉旁立着一对情侣,男生脸上满是谄媚,女生把包扔给男生,然后让他帮忙拍照。
在水柱喷起的瞬间,场景定格。
拍完,女生蹦蹦跳跳地跑到男生身边看他拍出来的效果,可能是拍的不错,女生脸上的笑意明显。
就在她挽着男生胳膊转身准备离开时,猝不及防对上了阮舒的目光。
肉眼可见的,女生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无比。
阮舒挑眉,看这样子,原来这姑娘是知道自己的。
这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阮舒想了想,纪言?
没错,那对情侣就是阮舒的前任章翊跟他现任。
纪言看见阮舒明显有些心虚,挽着章翊胳膊的手不自觉用了力。
章翊察觉纪言的动作,狐疑低头,然后顺着纪言的目光看过去。
就看见黄色的餐车旁,坐着的阮舒。
严格算起来,阮舒今天的状态算不上好,白天连着吵了两次架,下午一直加班到现在,但她笑意盈盈的脸,撑着的下巴,还有眼中的嘲弄都让两人无地自容。
第6章 双人虐渣
“美女,炒凉粉好了。”摊位老板喊她。
阮舒这才收了看戏的脸,起身接过凉粉,“多少钱老板?”
直到这时,纪言才反应过来,她慌什么,就算阮舒再漂亮也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而已。
想着,她胸脯便挺了起来,甚至还拉着章翊故意往阮舒这边走。
像是在无声的宣誓主权。
阮舒觉着她简直幼稚至极,就在错身的瞬间,阮舒出了声。
“等等。”
两人停住,面色不善,尤其是章翊。
这是分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纪言是吧?”她眼神略过章翊,直直看向女生,十分真诚地问,“你跟他接触的时候是知道我的对吧?”
在纪言听来,这话哪里有半分真诚,活脱脱就是来找她算账来了。
纪言目光瑟瑟,摇头。
阮舒:……
啧,这个演技。
若是秦子珊在这,肯定会被这茶味恶心的不得了。
“妹妹,都是女人就别装了?你说你不知道?那你刚刚看见我慌什么?”阮舒一字一句道,“我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并且不愿意为难女人。”
“但是。”她忽然转折,“看样子,你也不无辜,那我就连着一起骂了。”
章翊看不下去她这副气势凌人的模样,上前一步护住纪言,开口:“够了阮舒,电话里我们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错……”
阮舒笑出了声,这才施舍似的给了章翊一个眼神,语气颇为讽刺:“不是你一个人的错?那你意思还是我的错咯?来,我听听我错哪了?不过你说的也对,我错在之前眼瞎。”
“你……!”
“我什么?”阮舒再次打断他,“你现在单位的上级是纪言叔叔对吧?你要是直截了当地说是为了自己的前途所以分手,我还当你是个男人,瞧你现在这副样子,当了biao子还想立牌坊,用不用我给你颁发一块勋章啊?”
“不过,你俩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biao子配狗嘛。”阮舒顿了顿,目光瞥向纪言,“有一说一,你也是挺不容易,毕竟现在能精准扶贫的人也不多。”
“哦,对了。”阮舒打开手机,让纪言看自己整理出来的账单,“这是你男朋友跟我在一起时的花销和我给他的转账,他要是没钱还,你替他还我也不介意,毕竟是精准扶贫嘛,别忘了下个月给我转账。”
拿人手短,章翊面如菜色,一句反驳也说不出来。
一顿输出完毕,阮舒浑身舒坦,施施然离开。
结果,一转头就撞进了一双眼睛里,那人正双腿交叠着坐在餐车旁。
看样子陆祁迟已经坐这有一段时间了,他身上穿的依旧是一件白色T恤,只不过现在的T恤上被染上了一块块油迹,呈现出暗黄色。
得,原本自己是个看戏的,现在可好,也变成一出戏了。
阮舒也不矫情,拎着炒凉粉坐到他旁边,拆了一次性筷子,问他:“你怎么在这?”
她倒是跟人闲聊上了,章翊被她骂了一顿正没地儿出气,看见她跟陆祁迟在一起,想也不想就开始嘴炮,“说的跟你多清高似的,还不是分了手就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
话没说完,陆祁迟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次性筷子就扔到了章翊脸上,把阮舒吓了一跳。
陆祁迟眼中是少见的狠厉,她相信如果章翊真的说下去,陆祁迟真能把人揍一顿。
不过,不出意料的,章翊认了怂。
“说啊,接着说。”陆祁迟开口,声音里浸着冷意。
他本就比一般男人高大,胳膊上露出来的古铜色肌肉更做不得假,一眼看上去就透露着一股野性,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见章翊不说话,阮舒反倒笑了,“勾三搭四?说话这么难听?我现在就算是跟别人上chuang你也没资格说我一句,嫉妒我男朋友比你帅啊?那我告诉你,不仅是比你帅,活儿也比你好不少呢。”
这还不算完,阮舒接下来的话更是杀人诛心。
“哦对了,我好像没跟你说过,你想要的前途对我来说就是唾手可得,我舅舅是你女朋友学校的shu记、我舅妈是你们单位的一把shou,还有我爸妈,你见过的,一个是税务ju副ju一个是你女朋友学校的dang委书ji。”
章翊愣住了,半晌说不出来一句话,现在的阮舒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甚至怀疑自己之前那个循规蹈矩、像是个假人的是不是阮舒。
最后还是纪言把他拉走,“快走吧,还不嫌丢人吗?”
陆祁迟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伸出桌外,似笑非笑着调侃她:“把我当枪使?”
“是你的荣幸知不知道?”阮舒毫不客气。
“得。”陆祁迟不跟她计较,这姑娘哪都好,就是说起气话来太呛。
他从烟盒里取了支烟,吸燃,然后故意道:“能当我们手眼通天的小公主的枪是我的荣幸。”
阮舒听见他的称呼,一口凉粉在嘴里不上不下,知道他是在说她最后搬出来的一串七大姑八大姨。
“骗他的,你也信。”
陆祁迟点头,没再说话。
空气安静下来,周遭却人声鼎沸。
阮舒边吃凉粉边说:“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呢。”
陆祁迟指了指旁边的煎饼摊,言简意赅,“打工。”
陆祁迟本来是接了个活儿,刚结束邻居刘奶奶就拜托他过来看摊。陆祁迟就应下了,本来他家在当年出了事儿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只靠着邻居帮衬才撑到他回来。
所以,只要是他们的事,陆祁迟从不会拒绝。
阮舒简直要尊称陆祁迟一声“时间管理大师”,没有恶意的那种。
先是自己开了一家汽修店,下午去驾校兼职,晚上还出来摆摊。
她斟酌着开口:“你很缺钱?”
陆祈迟一愣,随即含着笑看他:“缺啊。”
阮舒拿出手机,打开某银行app看了眼余额,不算多,但应该足够他用来应急了。
“你缺多少钱。”她问。
陆祈迟垂眼看这姑娘的脸,觉着她还真是跟以前一样的傻。
他把烟头掐灭,起身,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怎么?真想包我?”
第7章 验货
阮舒莫名:???
什么鬼?
下一秒,脑子里突然想起两人第一天遇见时,那个穿lo裙的小姑娘还想用车换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机会。
所以,他以为她也跟那个小姑娘一样?
阮舒眼珠转了转,怎么没想到还能这样?
于是,她伸手拽了拽陆祁迟的衣角,眼睛故意眨了眨,嘴也微微嘟起:“是呀,迟哥还对我不感兴趣么?你开个价嘛。”
阮舒话说出来,分明看到陆祁迟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她憋着笑,等着他出糗。
谁知下一瞬陆祁迟就恢复了神色,弯腰,低下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笑道:“谁敢对我们小公主不感兴趣啊,包就包咯,我不介意,不然今天晚上验货?”
验货?
验货!
骚还是陆祁迟骚!
阮舒心底像是被羽毛扫了下,不过时间太短,被她忽略掉了。
她一把把陆祈迟的手拍开,把人推走,没好气道:“谁家打工像你这样,在旁边坐半天,你也不怕老板炒你鱿鱼。”
陆祁迟顺着她的力道起身,捻了捻手指,顺手拿了个围裙戴上。
围裙很小,上面印着太太乐鸡精的logo,正中央是那只标志性的大公鸡。
怎么看怎么滑稽。
阮舒乐不可支,忍不住拿起手机准备偷拍。
陆祈迟身后跟长了眼似的,伸手挡住手机摄像头,嘴里警告道:“差不多得了啊。”
阮舒撇嘴,不高兴:“行行行,不拍不拍,瞧你那小气样儿。”
说完,她重新坐回去,低头吃凉粉。
一碗下肚。
阮舒摸了摸肚皮,暗自感叹:罪恶啊。
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跟陆祁迟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陆祁迟:“等会儿。”
阮舒止住脚步,狐疑看他。
陆祁迟看她一眼,问:“你怎么回去?”
“地铁。”
陆祁迟拿出手机看了眼,说:“等我几分钟,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忙吧,我家就在地铁口,十五分钟。”
“那行,到家发条信息。”
阮舒比了个ok的手势。
回到家,阮舒把包往玄关一扔,就去冲了个澡。
吹干头发,关掉吹风机,听见自己手机好像一直在响。
是阮母张书仪,让她这周末回家里一趟。
阮舒今天刚跟她吵完架,实在是没什么心情在近期回家承受新一轮的说教。
“我最近工作有点忙,等下次吧。”她拒绝。
“我就说你那个工作不行,整天就是瞎忙,好好的姑娘家非得去跑社会新闻,社会有多险恶你不知道?”阮母又开始念叨。
甚至还拉上阮父一起:“你能不能说说你闺女,让她考个编制,找个正经工作,怎么说就是不听,你也不管管,合着这女儿就是我一个人的是吗?你就当个撒手掌柜……”
战火已经从阮舒的工作蔓延至夫妻不和。
类似的话,阮舒听的都已经会背了,她心烦意乱地把手机往玄关一扔,去卫生间把换下来的衣服扔洗衣机里。
听着洗衣机搅动的声音出神。
从小到大,她人生的每一步几乎都是阮母规划好的。
上学那会儿,阮母管她都管习惯了,有一次没经过她允许就邀请同学去家里给她过生日。
强行把在外面跟秦子珊和张延城唱KTV的她喊回家,充当一个没有思想的洋娃娃。
那些同学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学习成绩优异。
在她印象中,唯一一次反抗就是高考报志愿。
她选的是新闻专业,而阮母想让她学商务管理,早点毕业帮衬家里的生意。
阮舒表面上答应了,当着阮母的面改好志愿提交,直到最后一天才偷偷换成自己想去的学校和专业。
等事情败露时,通知书都下来了,阮母为此还生了好大一场气。
阮舒脑中开始下意识回忆,照阮母当初对陆祁迟的重视程度,那群被邀请给她过生日人里会不会也有他?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来,手机传来“叮”的一声响。
是电话挂断的声音。
阮舒这才起身把手机拿过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微信信息,阮舒心不在焉地点进去后才发现是陆祁迟。
陆祁迟以五分钟一次的频率发信息,并且疑问程度逐次递增。
【?】
【??】
【???】
在他发四个问号前,阮舒回复:【。】
然后,对面就再也没消息过来。
阮舒现下也没心情跟陆祁迟聊天,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听采访的回放,开始写稿子。
等到阮舒把新闻稿写个大差不差,躺在床上酝酿好睡意,陆祁迟还没有回复。
阮舒这下琢磨过来了,人家应该是担心自己在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了。
这么一想,好像是得跟人家解释一下,毕竟这事儿自己理亏在先。
于是,她从枕头边摸出手机,开始打字:【我回来路上又去吃了个饭,回复你的时候确实是刚到家。】
嗯……这应该不能算骗人吧。
如果直接说忘了,多伤人。
她阮舒不干这事儿。
陆祁迟收到信息的时候,刚冲完澡,他把毛巾往沙发上一扔,捞起手机准备回复,打了几个字又删除。
最后作罢。
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姑娘撒起慌来眼都不眨一下的。
第二天清晨,阮舒睁开眼就去摸手机。
结果,还是没有回复。
阮舒撇撇嘴,也没再管这事儿。
临近月末,意味着距离新总监调来的日子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