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会后，阮舒走在最后一个，她起身的时候，其他人早已经出去了。
江致适时出声：“我早就说了你很适合做娱乐新闻。”
阮舒身子靠在会议桌上，双手抱臂：“适合跟喜欢是两码事。”
江致失笑：“你是在映射我吗？”
阮舒：“我没说，并且我认为你跟这两个字哪个也不搭。”
江致无奈：“阮舒，总是对我有很大敌意。”
“那你该反思一下，因为我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江致把会议室的门关上，拉出一个凳子坐下，“有没有兴趣跟我聊聊陆祁迟？”
门关上的一瞬，燕诗华脸上闪过一丝嫌恶，她语气不善地问身边的郭之遥：“让你之前给营销号放的消息放了没？”
郭之遥：“放了啊，还把之前你拍的照片都发过去了。”
燕诗华：“那怎么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多发几家。”
郭之遥点点头，“我知道，已经发了。”
会议室内。
阮舒皱眉，目光不善：“你想聊什么？”
江致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眸中闪过一丝幽暗：“我在查陆祁迟的过程中，发现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阮舒不语，等着他下一句。
“你跟他结婚了，并且现在跟他同居。”江致缓缓道，仔细听还能听出他那语气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江致抬头，单手托腮，问她：“阮舒，跟他在一起刺激吗？”
阮舒眉心微蹙：“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致歪了歪头，“我还以为你很了解我，你觉不出来我现在心情很不爽吗？”
阮舒倒是笑了一声，也扯出一把凳子，坐到他旁边，哼笑：“我以为你也很了解我，你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我指手画脚了吗？”
江致耸耸肩，语气警告：“阮舒，我从国外回来，可不是看你跟别的男人牵扯不清的。”
这下，阮舒是真心实意乐了，“你是在逗我吗？听你这么说我倒是变成了那个渣女了，你反而是那个深情永寿的痴情男。”
“难道不是吗？”
阮舒直言：“你能不能别再恶心我了，别说痴情男，正常有道德底线的男人都不会同时交往三个女生。”
听她这么说，江致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逢场作戏而已。”
第96章 被拉入凡尘了
阮舒不想跟他讨论他的情史，也没任何兴趣。
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江致的声音在身后幽幽响起：“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了，哪怕是我不要的也不行。”
阮舒碰上门把的手一顿，背过身，一直压着的火气噌一下就冒出来：“江致，请你搞清楚，我不是任何人的归属品，不是你的，也不是陆祁迟的，我就是我自己！”
江致摊手妥协：“好，我错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顿了顿，他继续开口：“阮舒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其实很惜才，他你更知道，也很有实力，其实我内心是很想跟他成为队友的。”
阮舒心中拉响了警报，眼神中也满是戒备，但她心底却明白，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她淡声开口，把话题引到另一个方向：“好，既然你知道我跟陆祁迟同居，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跟他同居了？”
江致沉默几秒，声音低沉开口：“知道，放心，我会找到那几个人是谁。”
“已经没意义了。”阮舒没什么所谓，“还有，你想针对陆祁迟我也没意见，但是他跟你爷爷认识，你注意点分寸，免得闹太大，我又被我妈训。”
“我爷爷？”江致呵笑，“他也配说是我爷爷？再说，你以为我会怕他一个糟老头子？”
顿了顿，他又开口：“不过，倒是你对陆祁迟的态度让我挺意外的。”
阮舒背靠着门，瞧着他的表情，哼笑：“你以为我喜欢他？”
“你以为我经历了我爸妈的事以后还会相信爱情、相信婚姻吗？咱们这样的人不都是随便玩玩么？”
江致将信将疑，把手机拿出来，对着阮舒笑了一下：“我录音了，你说如果让陆祁迟听见他会很伤心吧。”
阮舒睫毛颤了颤，而后无所谓道：“随便你。”
说完，便拉开门出去。
江致盯着磨砂的玻璃门看了半晌，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拨通了一个电话。
“二哥，我好像跟你说过让你别动阮舒。”
……
出了会议室的门，阮舒稍微平静了几分钟，才重新开始整理工作。
齐璇过来敲了敲她的办公桌，“主编，我有事找你。”
阮舒起身，示意她去茶水间。
齐璇跟着进去，阮舒跑了一杯咖啡递给齐璇，语气平淡无波：“璇姐，什么事？”
齐璇接过咖啡杯，摩挲着杯子，有点抱歉：“我可能需要请个长假，我家里出了点事，再加上我孩子上学，我已经没什么精力可以放到工作上。”
阮舒明白了：“没关系，要请多长时间，你在系统上走个流程，我一会儿给你批。”
“一个月。”
阮舒诧异，这个时间着实有点久，“出什么事了？”
齐璇垂着头，“也没什么，就是家里四个老人都病了，请护工太贵，只能我过去伺候。”
“那你老公呢？”
“他工作忙，项目离不开。”
“那你一个人也不够啊。”阮舒皱眉，“要不我先借给你点钱，你请护工帮忙。”
齐璇摇头：“不用不用。”
阮舒虽然不太赞同他们家里关于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但是也不想多说什么。
“好，工作上的事交接好了吗？”
齐璇点头：“我把沈青燃的稿子已经发给徐鹏让他校对了，还有视频也已经发给张森让他剪辑了，王北臣这边，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的联系方式。”
阮舒点点头，“好，我知道了，王北臣的事我会找其他人跟进。”
齐璇端着一次性水杯出去，临走前，阮舒叫住她：“璇姐。”
齐璇脚步顿住，“怎么？”
阮舒想了一下，然后开口：“要是需要帮忙别不好意思跟我说。”
齐璇愣了愣，眼眶有点热，“好。”
而后轻轻笑了一声，“阮舒，你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阮舒纳闷：“不一样？”
齐璇点头，还记得这姑娘刚来的时候，脸上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好像没什么事能引起她的兴趣，公司团建能推则推，聊八卦也从来不参与，完全游离于公司之外。
再一看这姑娘的穿着，识货的都知道，每件都是大牌，于是大家都猜测，可能就是谁家富二代过来体验生活的，过不了多久就会辞职。
谁成想，这姑娘坚持的时间还挺长，选的还是社会板块这个又苦又累钱又少的活儿，无论是烈日当空还是大雪纷飞，把她扔出去，她也没有怨言，交给她的工作也能出色完成。
尽管如此，大家仍会感觉她身上有一股浓浓的疏离感和莫名的清高。
简而言之就是自大又不合群。
可最近，这种感觉有逐渐消弭的趋势。
“你知不知道，刚开始大家都说你是小龙女？”
不食人间烟火。
阮舒摇头，这个她还真的不知道。
齐璇调侃：“不过现在已经被拉入凡尘了，我还挺想知道是谁把你拉下来的。”
阮舒愕然。
齐璇看她那表情，兀自笑了笑，推门出去。
阮舒摸了摸手机，打开微信，给陆祁迟发了一个表情包。
几乎同一时间，对面也发来一条消息：【。】
紧接着又跟着一条：【忙完了？】
阮舒又冲了一杯咖啡，靠在吧台上，跟他回复。
【嗯，你在干嘛呢？】
陆祁迟：【训练。】
阮舒不信：【骗人，训练还有时间回复我消息？】
结果下一秒视频通话已经打了过来。
阮舒弯弯唇角，点击接通。
手机应该是被陆祁迟拿在手里，以自己为轴绕了一圈，然后把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
他头上还戴着一个红色的头盔，上面的流线设计非常别致。
“看见了？是在训练吧？刚冲线给你发消息，正好就看见你找我。”
阮舒噗嗤笑了，心底的躁动跟不安莫名其妙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就被抹平了。
她把手机放到杯子边立住，手托着下巴问：“你这个头盔挺好看，以前怎么没见过？”
陆祁迟闻言把头盔摘下来，凑近让她看了看，头顶上明晃晃的一个中文简体字：【九】
“看得出来这是什么造型吗？”
阮舒看了一眼，觉着有点眼熟，于是试探道：“齐天大圣？”
陆祁迟挑眉：“眼神不错。”
阮舒得意，盯着那个九字看了半晌：“你那个九是什么意思啊？游戏里叫酒神，上次江老爷子也喊你小九。”
第97章 双九预示着吉祥
陆祁迟隔着屏幕看阮舒的表情，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正盯着他瞧，看的人心痒。
他拉开赛车服的拉链，从里面摸出一支烟跟打火机来，点着，笑：“没什么意思，生日在九九重阳节，所以懒得想，每回都用九，习惯了。”
“这么简单？”
陆祁迟撩着眼看她：“不然你以为？”
阮舒歪了歪头：“我以为是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比如涅槃重生之类的。”
陆祁迟一看这姑娘略显失望的表情，就知道这姑娘一定又脑补了些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不由得笑：“怎么？我生日不是特殊意义？”
阮舒摇头，说出自己的想法：“那倒也不是，就是你这人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会因为生日定数字的人。”
陆祁迟不语，思绪却随着她的话飘远，其实她说的是对的，确实不仅仅是因为生日。
可涅槃重生又太过了。
就是家里刚出事儿那段时间，实在是太过难熬，父亲直接被人带走，连探视的机会都不给，原本的住处被法院一张封条封住便再也进不去。
没过几天，母亲也一病不起，逐渐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有一段时间，就算醒过来也认不得他是谁。
他的生活好像除了医院已经没了别的地方可去，那时他好像还没到二十岁生日，就算再成熟，也远远达不到无坚不摧的地步。
他尝试着去求以前经常来家里做客的叔叔伯伯们，要么是电话打不通，要么就是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会挂断。
好一点的会听他说几句话，然后同样为难开口：“小迟，叔叔家里现在也缺钱，实在帮不了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听筒里已经变成了忙音。
仿佛一夕之间，亲戚、朋友，全都不见了。
他生日那天，祁月容昏睡了一天都没醒，医生过来检查，跟他说身体器官的各项指标都正常，让他多陪着说说话兴许有作用。
他心里一凉，但还是客气的将医生送出去。
转身时，护士叫住他：“16床家属是吧？”
他点头。
护士便把手里的缴费单给他：“该交住院费了，上周的还没交，这次一起交上。”把住院单递给他：
“好。”
他接过那几张薄薄的住院单，行尸走肉般走向楼下的ATM机，打开钱包里的卡插进去，确认余额。
目光一滞。
盯着那一串数字看了半天，也没能让它多出几个零来。
点击取款，从里面掏出几张红色的钞票。
重新打开钱包，把里面所有的卡拿出来。
一张张插进去。
输入密码。
重复的动作，几张卡凑一起堪堪一千多块钱，要是放以前，还不够他买一双球鞋。
可现在，这些钱却变成了他的救命钱。
他留了两张应急，剩下的全用来支付住院费。
收费的护士可能是知道他的情况，接过钱抬眼看了他一眼，“这些不够，尽快找找其他亲戚朋友凑一凑，我再给你几天时间。”
他点头道谢，手里紧紧握着手机。
良久，翻开通讯录，挨个往下打。
果不其然，没有一个能打通。
亲戚朋友？哪里来的亲戚朋友啊。
他苦笑一声，返回病房，重新坐下，手里握着祁月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捏着。
他盯着看了半晌，目光沉静，好像终于是累了，趴在祁月容身上，像小时候一样，喃喃道：“妈，你是自己不想醒过来对不对？其实，我也不想醒，就这样一觉睡过去该有多好。”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窗外的最后一丝阳光降落，只留下一片黑暗。
医院走廊的白炽灯已经熄灭，只剩下护士站那里的微弱灯光。
隔壁床已经睡了，发出阵阵鼾声。
陆祁迟仍保持着下午的姿势，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流泪，只记得眼睛的酸疼，声音也变得粗粝嘶哑。
他祈求般的开口：“妈，今天是我生日，你要不要醒来看看我？看我一眼吧好不好？”
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陆祁迟像是终于认识到了这个现实，弯唇笑了下，起身帮祁月容整理一下头发，又出去打了一盆水，给她把身子擦干净。
一通折腾下来，已将近深夜。
陆祁迟重新坐在祁月容旁边，轻声安抚道：“睡吧，妈。”
过了几秒，又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呢喃：“我也要撑不下去了。”
语毕，医院走廊响起整点的报幕声。
十二点了。
他的生日要过去了。
可就是在这将过不过的瞬间，祁月容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陆祁迟盯着那双手看了半天，生怕刚刚是自己的错觉。
接着，手指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陆祁迟又惊又喜，一起身，椅子便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跑出去找医生。
带着医生进门，病床上的祁月容已经睁开了双眼，正费力的想要坐起来。
陆祁迟快走两步过去，帮她把枕头垫在身后，声音颤抖：“妈，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月容摇头，看向陆祁迟，一脸纳闷：“阿迟，你怎么没刮胡子？”
陆祁迟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忘了，我现在去刮。”
他从书包里拿出剃须刀走进洗手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笑了。
可是，不知怎得，笑着笑着，眼睛里还冒出泪来。
随即两下擦去，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吐槽：“瞧你这点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