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高兴极了，连声说是。她原本就这么想的，可是她又怕要的人多了，不给批准，就忍痛削减了一个名额――大不了她也还跟着一块儿做衣服就行了。
杏花多批的这个名额，简直是意外之喜。
阿草也要了四个人。她是这么想的，白日里，四个人负责打扫院子，两个人负责照料那许多花木，分工合作，这样到了下值的时候，大家也都能下值。否则打扫完了还得慌慌忙忙去照料花木。
杏花点点头，也批准了她的要求。
各处都汇总了，小厮房要两个人，衣房要四个人，洒扫房要四个人，厨房要三个人，老爷崔守仁处添一个，二郎君处一个，三郎君处一个，四娘子处一个，奶奶这儿也添一个。
一共要采买二十个人。
霜降看了，倒也点头，她示意杏花拿了两张一百两的银票来："明儿桃花带着你下去挑人，你们买好了，再请各位主事的挑人。――记得，新人也要登记造册。三月考核期为限，若是合格的，就算三等份例，若是不合格，就下山去再换人来。"
桃花杏花两个点头："是，小的明白了。"
崔如月还没有走，她有些不好意思："嫂嫂，我那儿有阿鱼伺候就够了，用不着再买的。"
霜降笑着摸摸她的头发："没事儿，不过一个女使而已，你大哥在外头挣钱，不就是为了给我们花么？我在娘家时，也有两个女使伺候呢。"
见崔如月有些不好意思，霜降又道："怎么说，你如今也是官家小娘子，你几个哥哥都是做官的，你怎么也得拿出你官家小娘子的排场来。俗话说，先敬罗衣后敬人。咱们家本就叫人说是草根出身的，你若不把场子摆出来，人家少不得看低你。"
还有一句话，她不好说。外头总是说阿月是庶出的，是小娘生的，上不得台面。她就非要叫外头人瞧一瞧，她们阿月纵使是庶出，可在他们这些做哥嫂的眼里，就是亲妹妹，没有甚么区别。
庶出嫡出，不是兄妹感情不好的借口。反正叫霜降看来，阿月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不止崔如松，连霜降没见过几回的二郎三郎，都很喜欢这个妹子。
她就是要叫别人知道，就算阿月是庶出，有他们这群哥嫂撑腰，她过得也不比别人差。
霜降见阿月脸蛋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又接着道："等你大哥再能干些，多赚些银子，嫂嫂再给你安排两个。等我们阿月一出门别人就晓得，崔家娇养的小娘子出门了!"
崔如月赶紧摆手："不不不，我就一个人，哪里用得着那么多人伺候呀。"
霜降笑着摸摸小姑娘的鼻子，又看向四娘："你两个玩了一整天，晚上叫阿鱼和蝴蝶给你两个打了热水好好泡泡脚，揉揉腿。否则明儿早晨起来，你两个得叫着腿疼脚疼的了!"
"知道啦知道啦，三姐!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四娘噘着嘴说道。
"好好好。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霜降被四娘逗笑了，"好了，你们回去休息罢。今日玩了一日，肯定累着了。"
第119章
第二天一早，因着要去买人，桃花走之前就叫了兰花："今儿我同你二姐都要下山去买人，奶奶那头不能没有人服侍，你就暂且把你这头任务分下去就是了，去贴身随侍着奶奶。"
兰花倒也点头："我晓得了，大姐，你同二姐放心去罢。我这头把任务分派下去就去服侍奶奶。"
桃花点点头，又嘱咐了小妹几句话，就带着杏花一道儿坐着崔平架着的车下了山。
要买人，还是得去熟人王牙婆那头。
既是老熟客了，沈家也同王牙婆多年的交情了，王牙婆也不糊弄她两个。
问清楚了要甚么样的人就挑了一批拉出来。莫说桃花杏花看了直点头，就是苏氏派来给桃花杏花掌眼的李妈妈，也挑不出甚毛病来。
挑完人，桃花杏花分开。桃花去了沈家替霜降给苏氏请安，杏花去了元娘家替霜降这个做妹妹的探望元娘。
元娘会做人，她的弟媳蒲氏同她关系很不错，她这胎怀相不好，蒲氏也替她分担了不少事情。杏花也奉霜降的命令，拿了一对野兔，一对野鸡给蒲氏。
西山营上甚么不好买都可能，但只有野味好买。
西山营背靠西山，西山野兽倒是多，不过凶猛的都活动在内围，兵士们在外围打点儿猎物补贴家用，只要不过分，营里是不管的。
也因为这个，西山营有点儿家底的太太夫人们都愿意出钱买点儿野味改善改善伙食。
蒲氏是个淳朴的妇人，她自觉自己的孩子同严哥儿差不多大，每每沈家送东西来，自己都沾了一份光，如今崔家夫人给大嫂送补身子的野物来，自己也有一份，有些不好意思。
她红着脸摆手道："这不行，这不行，杏花姑娘拿回去罢。嫂嫂怀着孩子，多补补是应当的，我这又没有甚功劳的，哪里好意思受崔夫人的礼物。"
杏花的话说得漂亮："瞧您说的。我们奶奶即使是大姑奶奶亲妹妹，可是身在西山，鞭长莫及，瞧我们大姑奶奶这气色就晓得，您定然也是出了力照顾我们大姑奶奶的。若说您是无功不受禄，那就更无人好说有功了。这也算是我们奶奶的谢礼。我们大姑奶奶有您这样的弟媳，实在是一件幸事啊。"
蒲氏地脸更红了，她觉得自己没有做甚么大事，不过是大嫂身子不舒服，她帮着大嫂做家务，带着严哥儿罢了。
可是市井人家，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若遇到妯娌腾不出手来了，就是帮一把又怎的？都是一家人，自然愿意大家都好。
她真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值得崔夫人送礼物感谢。西山营上野物价格便宜些儿，但城里可就不那么算了。
一只连毛三斤重的野鸡，好赖也要花八百九钱，若是再肥些，就是一两银子也不算贵。
她夫郎一日走街串巷起早贪黑的卖豆腐，也不过就挣一二两的利润。
崔夫人这对鸡，这对兔子，就是拿去卖，也够五六两银子的。
蒲氏有些踌躇的看了看嫂子。
元娘就笑道："我这妹子住在西山营里，这些儿野物是不缺的，你就收下罢。就算是真是咱们城里的价格，你难道就收不得了？"
嫂子开了口，蒲氏才把东西收下，这个淳朴的妇人觉得自己占了崔夫人的便宜，忙开口道："我听嫂嫂说了，崔家妹子吃得惯我家的枇杷露。我这里还有两瓶，杏花姑娘替我给崔家妹子带去罢。也不是甚么好东西，但也是我一点心意。"
蒲氏不等杏花说话，就跑到自己房里去拿了两瓶陶罐子装好的枇杷露来，塞到杏花手里。
杏花只好谢过了蒲氏的好意。
蒲氏摆摆手，算起来还是她占便宜哩!乡间枇杷价贱，成堆成堆的在树上挂着，地下烂着，他爹就是加了冰糖熬成枇杷露，卖也不过是卖五百钱一罐子她两罐子枇杷露换得人家那许多野物，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可也没法子，上回回娘家带来的枇杷露，就剩这两瓶了，若说别的，也没甚么可送做回礼的了。她把回礼送到，就拉着大侄儿离开了房间，把空间让出来杏花跟元娘说话。她晓得嫂嫂和崔夫人姐妹感情很好，怕是有甚体己话要杏花姑娘带给崔夫人，她这个外人在那儿，就不合适了。
元娘果然问了杏花霜降的情况。得知霜降一切都好，府里管家事宜也都捏住了，元娘就放下心来。
这头桃花也是，给苏氏请了安，许氏同朱氏也很关心小姑子的境况――不只是她们关心，她们丈夫也念叨了很多遍。
五郎甚至说："等我这头忙完，我就得去西山营看看我妹子去。崔如松那厮要是给我妹子养瘦了，那我可不依。"
桃花一一说了，苏氏婆媳放下心来。
许氏笑道："我同嫂嫂前儿还做了几坛子花果酱，你给三妹带一点子去，她最是不耐烦喝白水的，拿勺子挑一点子，化开来调饮子吃也是好的。"
桃花屈膝替主子谢过两位舅奶奶。
苏氏又道："说是姑爷去郊州了？"
桃花道："是，咱们姑爷同二姑爷都去了。如今怕是有六日了。也不知甚个时候回来。"
苏氏又道："既是你家姑爷不在，那可得多安排几个护院儿的，总有些氓流，瞧着郎君不在，就胆子大起来，偷东西的。"
桃花笑道："太太这可放心，咱们崔府是西山营山腰上，若是有贼偷儿，那得先穿过山下密集的兵士区，同哨兵守着的大门。若是真的侥幸进来了，我们老爷同三郎君也在呢。老爷退下来之前可是千夫长，就是三郎君，也是个什长呢。"
苏氏没去过西山营，但听桃花这么一说，她也就把心放下来了："既是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
桃花杏花赶着回去复命，就婉拒了沈家和罗家的留饭，带着这二十个人，赶回了崔府。
跟着崔平小厮房的两个小厮，高个子黑皮肤那个给取名叫做崔宁，中等个头圆脸的那个给取名叫做崔和。这两个都是二十岁出头，原家生子出身的，被卖了二道。
分到阿草洒扫房的四个，霜降也都拿花给她们取了名字，分别是――海棠，迎春，栀子，梅花。
分到荷花洗衣房的四个，则是――红茱，橙叶，黄鹊，绿柳
跟崔守仁的小厮叫做崔寿
跟崔如月的女使，叫崔如月自己取名，她就给取名叫做阿枫――小姑娘很喜欢枫叶。
跟着崔如柏的小厮叫做崔久，跟着崔如榆的小厮，崔如榆给取名叫做崔常。
跟着两个郎君的自然是小厮――弟媳妇还没进门呢，若是拨的女使过去，整出来了通房丫头，霜降可不好同未来的弟媳妇们交代。索性就都拨一个小厮过去。
归了正院的女使，就叫做玉簪。也是花名，顺着桃花杏花的叫。
归去厨房的三个，就叫做红豆，薏仁，黄花，都是食物，一看就都是厨房做事的女使。
把三个月考核期内，按照三等女使月银一半来给，每新人们至少要有一个老人负责带领培训。
主子们身边的女使小厮倒好说，直接老带新就行了。但崔常崔久两个，是崔如柏崔如榆的第一个小厮，霜降索性都甩给崔平带。
崔平带了两个人，那么新进的小厮就不能给他带了，就安排给崔安，他两个一时期进来的，崔安也够资格教新人们。
厨房里，兰花直接根据新人们的擅长，吴孙李三个婆子一人一个徒弟。
如此也就安排妥当了。
第120章
玉簪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娘，约莫只有十二三岁，本该是看着喜庆的圆脸儿，却瘦的有些皮包骨头。
她同那些个被主家发卖，或是被父母发卖的不一样。她是自卖自身。
盖因她娘早亡，留下她和一弟一妹，爹爹为了他们不曾续娶，本来倒也是和和睦睦的一家子。怎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她爹爹担着菜蔬去城里卖菜，回来的路上遇着山体滑坡，被压断了双腿，人也昏迷着。家里的钱给爹爹看病用的差不多了，但爹爹还未曾醒过来。
大夫看她家这情况，也心生恻隐，药钱只收一半，但即使只收他家一半药钱，他家之前只不过是地里抛食的普通村民，如今家里也是捉襟见肘，可昏迷的父亲也不能不救。
玉簪咬了咬牙，自己去找了王牙婆，把自己换了十两银子，给父亲救命。
她弟弟妹妹是一对双胞胎，都有十岁了。明白卖身为奴这四个字有多重。哭着不要玉簪走，可玉簪不走，难不成她们姐弟妹三个，眼睁睁看着爹爹病死不成？
她狠下心不管跟着车子跑的弟弟妹妹，随着王牙婆下乡收人的车子进了府城。
王牙婆怜惜她小小年纪不容易，不仅卖身价格给她提高了，而且也有意给她寻找好主家。
王牙婆没同霜降打过交道，但同她母亲沈二太太苏氏熟识，沈家是个好去处，但沈家前段时间才买过人，一时半刻是不会再买了。
既如此，去崔家也不错，崔夫人是沈二太太的女儿，耳濡目染，自然也不会是一个苛刻的主家。
杏花挑中她，也是因为她觉得，会不会做事不要紧，这一批人都是新人，都得学过，但玉簪重情重义却是杏花看重她的点。
杏花就对她道："你运气好，分来伺候我们奶奶。奶奶仁厚，对我们这些下人都是很好的。可我也得提醒你，若是仗着奶奶疼爱，你就忘记了做女使的本分，那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玉簪忙道："多谢姐姐教诲，玉簪一定记在心里。"
她又小心翼翼地问："敢问姐姐，咱们府上，可许女使探亲么？"
她实在放心不下昏迷的老爹，和那一对弟妹。
杏花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倒是重情重义。"
玉簪怕说错了话，只好战战兢兢地站着，也不敢接话。
杏花又道："前三个月考核期自然是不许的，若你侥幸过了考核期，或许我会向奶奶提一提，不过，奶奶同意与否，可就不是我能做得了主得了。"
玉簪有些欣喜，她原以为卖身为奴了，就再不能回家探亲了，既有这个机会，她自然高兴。
看小女使有些喜形于色，杏花又提醒她："既进了崔府，心思还是要放到差事上头，咱们做奴仆的不比你原先是良家女，若是吃里扒外，或是办差不力，小心挨罚!"
玉簪忙点头："姐姐说的话，玉簪都记下了，定然好好跟着姐姐学习，认真办差。"
玉簪明白，如今她的卖身契都在奶奶手里捏着，自然要好好办事。她还想着早日升到一等女使，好多赚些钱，若是，若是，若是爹爹果真不能活了，弟弟妹妹们还小，总是需要钱长大的呀。她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才是。
她脑子不笨，也很知道，如今有杏花姐姐带她，她就要好好记在心里，王娘子可告诉过她们，若是在主家做错了事情，那可是要挨罚的，轻则扣月钱，重则挨板子。
崔平兴冲冲的提着一只小牛犊子进来了。
杏花问他："怎的了这是？这血呼刺啦的也敢往奶奶院子里带？"
崔平笑道："啊哟，我的好姐姐，这可是山上的野牛犊子。平日里一年也不一定碰得到一回。今儿我出去，见着李三他几个抬了这头带崽的母牛出来，就把这小牛犊子给买了下来，小牛犊子肉嫩，奶奶定然喜欢。"
那头带崽的母牛似乎是同一头公熊搏斗了，它再是勇猛，但带着牛犊子，怕牛犊子受伤，便有些束手束脚的，总不如独身的公熊厉害。
本这公熊都预备享受美餐了，结果李三一行人带着弓箭就上了山，正碰到这头负伤的公熊准备吃午餐。公熊与母牛的搏斗已然受了伤，若再同这群人类搏斗，胜算不大，这头公熊就叼着母牛的一大块牛腿，消失在了森林里，叫李三他几个白白拣了一大堆便宜。
牛是可以耕种的好动物，即使野牛，但小牛犊子若活着，也能驯养成种地的好牛。
可惜那头公熊怕小牛犊子跑掉，在它咬死母牛之后，就一口咬断小牛犊子的喉咙，母子两个一同去了黄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