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浅若雪脸色惨白,伤口淌血染红了身下的一片地。她抽搐着嘴唇求饶道:“叔叔……放了我吧……我受不了了……”
这时沐霖的手停滞在空中。他缓缓放下了流火鞭,朝民众高喊道:“今日你们都看到了,猜忌胡言是何等大罪,为了自己飞升扰乱凡人命格又是何其的罪孽深重!如果不能保证自己下凡后安于苦难不做反抗,就不要想提升品阶!今日因为浅若雪身体不济暂且饶过她,但是三百鞭笞一下都不能少!现在你们都亲眼目睹了,她受了八十七流火鞭。就权当这刑分三日执行,今日本该一百下,饶了十三下,明日十倍补上!若是明日还受不住后日继续加倍,直到刑满为止!”
民众一片哗然。“两百三十下啊,公主明天不会被打死吧?”“应该不会,公主都飞升上神了。再说天帝也不能看公主惨死在法场上啊。”“真没想到白虎神君如此心狠手辣,就为了几句猜疑下此毒手,真是太可怕了。”“公主居功至伟,神君是不是心存忌恨?”
……
此时浅若雪早已虚弱昏迷,嘴角流出一滴瘆人的黑血。天帝坐在场下垂眼不敢看法场,心如刀割但又无能为力。
沐霖下场之后,民众一拥而上把浅若雪放了下来。他们取出早已调制完成的汤药和药膏小心谨慎地为浅若雪治疗,生怕碰疼了她的伤口。有的小仙童在一旁恸哭道:“公主姐姐是英雄,非但得不到奖赏赞扬还要挨打,姐姐好可怜……”
看着被子民簇拥关爱的浅若雪,天帝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浅若雪被轻轻放在镌刻精致的紫檀月洞门架子床上,整整一日法场没有一个子民离开半步。在睡梦之中,浅若雪依然能听到他们的安慰和哭泣声。她眼角流下一滴泪水,嘴角泛起一丝笑容。这一天,她前所未有地为自己的奋战感到极度的自豪和光荣,她从来不知道这数万子民是何其感激她爱戴她。为了他们,就算真的灰飞烟灭了又有何怨?
第二日,浅若雪恢复了部分法力,咬着牙挺过了前一百三十下。这时她的额头泌出一层细汗,苍白的脸上爬满了疲惫。望着再次挥起的流火鞭,她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第32章 欲速则不达
“叔叔,你不要欺人太甚!”浅若雪暴怒挣开了仙绳,召唤回火焱剑架在沐霖颈上。
沐霖古井无波地望着浅若雪。“孩子,我知道你不会动手。”
“您都能不顾血亲对我下此狠手,我又何必念及叔侄情义?”此时浅若雪并不知道自己入魔之事,只以为是自己一时冲动出言无忌惹怒了亲叔叔。
“这把剑是我送给青鸾的,如今也用它断绝我与你们一家的骨肉亲情。以后你们三个与我形同陌路,再无瓜葛。”浅若雪说罢冷酷地把剑扔在地上。
沐霖眼圈泛红,想起自己遇到洛璃之前经常教若雪法术,把她视为女儿关心爱护。对于自己不能和若雪并肩作战他也一直心怀愧疚。但是今日,叔侄情分竟然因为误会走到了这步田地。
沐霖蠕动着嘴唇想出言解释,但余光扫到众多子民,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这时浅若雪脑中忽然回响起一个邪恶的声音:杀了他,杀了他,他是篡权夺位的小人,和妖族与魔族的余孽狼狈为奸谋害你和你父亲,杀了他……
浅若雪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她伤口发痛跌坐在地上。
此时浅若雪的瞳孔又变成了紫色。
场下的天帝坐不住了,他立刻出手把女儿再次关进法罩收入袖中。
沐霖见势向民众宣布道:“浅若雪抗刑,目无尊长威胁长辈生命,罪大恶极!为显国法,将把浅若雪打入水牢,任何神仙不得探视!”
“神君真是太冷面冷心了,公主还有解脱之日吗?”
“十倍加刑本就是刻意刁难,他品阶不如公主,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就是,将来公主继任天帝,他只是个臣子。”
“还说不让探视,该不会是想偷偷……”
“别再说了,让他听见后果不堪设想……”
水牢内。
天帝竭尽全力地狂抽着被锁住双手的浅若雪。这时的浅若雪毫无反应,只是眼神愈发恶毒地盯着天帝,双眼发着恐怖的紫光。她发出了怨毒的男声:“都是你们这些神族……都是你们害了我……我连魂魄都没了……只能附在这个祸害身上……她不是我女儿……原来她只是一个利用我飞升的神仙……我被她骗了……我想回去啊……我想见我闺女小慧……我老婆肯定是被你们变坏才杀我的……还我的人生……还我的家庭……我要我自己的身体……我要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呜呜呜……”
听着恶灵痛苦而无奈的呻吟,天帝停止了驱魔。“原来是你……雪儿在凡间的父亲……你怎么会到雪儿身体里……真是报应……报应啊……”
天帝瘫软在地。此时他感到十分无助,他也只是一个爱女儿的父亲,虽然表面上高高在上,其实内心也有脆弱的一面。
这时早已为浅若雪受刑流尽了眼泪的怜儿把芊墨和青鸾、洛璃还有康复的龙翊翎都找了过来。他们看着坐在地上的天帝大吃一惊,赶忙扶起天帝。他们一同听着附在浅若雪身上的恶灵痛苦的呻吟,都吓得面如土色不知所措。
良久,天帝淡淡地说:“把投生池封了吧。”
“是,大伯。可是表姐变成这样了,怎么办?”青鸾请示道。
“我要是有办法还用等到你们过来吗?”天帝心如死灰地反问道。
“这凡人应该是散了魂魄,借着和小玲的血缘附到她身上,被若雪身上的魔族恶灵影响,才会对若雪恨之入骨。”龙翊翎此时不再因为心疼妻子而情绪激动。
芊墨灵光一闪:“我记得昭阳殿墙上有个机关,打开里面有一面聚魂旗,但是一直无法使用。”
“如果现在有办法让雪儿的意识苏醒,她应该能用。”龙翊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冲出去取聚魂旗。
洛璃自责地说:“都是我的错,我确实没有失忆,我骗了沐霖。但是我以整个妖族起誓我没有勾结魔族,我真的什么都没做……”
龙翊翎瞬移到昭阳殿,摸索一番之后终于按到了机关。
“欸?这不是聚魂旗吧?这就是个没有灵力的凡物啊。”龙翊翎端详着手中的白色旗子自言自语道。
忽然,龙翊翎闻到一股异香,顿时头晕目眩倒在地上。
一个身影出现在龙翊翎身后,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天帝见龙翊翎迟迟未归正想让青鸾去找她,一个仙使冲进水牢。
青鸾连忙用法术遮掩了浅若雪。
“什么事擅闯水牢?”芊墨质问道。
“启禀若神,仙山已经守不住了!魔族大军马上就要攻上天宫了!”仙使惊慌地喊道。
“怎么可能!我设的屏障十日之内绝不可能打破的!”青鸾难以置信地说。
天帝沉着冷静地说:“是内奸解除的屏障。”
“那些仙使根本没有这个本事,仙兵都是我一手调教的亲信。父亲在仙山驻守,谁能逃得过他的法眼?!”青鸾震惊不已。
“是千羽。”天帝如梦初醒。“我怎么把他忘了?他虽然法力弱,但品阶和芊墨一样,而且他熟悉我们的一举一动。他为什么会……”
第33章 神魔大战
这时浅若雪忽然瞳孔变回黑色,神情变得正常。她满身是血艰难地喘息着,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天帝立刻拂去了两边的绳子接住虚脱的女儿。
青鸾咬破手指喂给表姐自己的一滴血。
浅若雪悠悠转醒。“哥,哥为什么要背叛我们……哥不是这样的人……”
“我一直都没有关注过你哥。我没想到他如此狼子野心。”天帝愤恨地说。
“不是哥的错。哥一定是被魔族迷惑了。哥法力那么弱应该是被傀儡术之类的邪术控制了。现在不是怪哥的时候,我们应该同心协力去迎敌。”浅若雪趴在父亲怀中仍殚精竭虑不遗余力。
青鸾蹙眉道:“我现在有一个办法让表姐伤愈出战。”
“什么办法?”洛璃急切地问。
“割下我的一块肉给表姐做药引,不仅能让表姐旧疾新伤都痊愈,还能帮表姐压制魔气。表姐,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你千万不能再情绪激动,不然神界就要毁于一旦了!”青鸾一脸期待与渴望。
看着表妹充满希望的眼神,浅若雪雪白的脸颊上淌过一滴珍珠泪。她坚定地点点头,闭上眼睛任由青鸾的血溅到脸上,再睁开眼时两行热泪已与血液混在一起。
仙山的战场上。
浅若雪一身白衣战袍飘飘,长马尾英姿飒爽。她手执寒冰剑目光如炬,站在山上如同一尊雕像。她汇聚万丈寒冰在剑尖,向魔族大军刺去。
凛冽的剑气掀翻了半个战场的魔族,霎时间无数魔兵变为冰雕。
这时包扎好伤口的青鸾也化形上阵,把另一半魔族烧得哀嚎遍地。
训练有素的一众仙兵上场,用法器把冰雕化为脓水,用利剑送焦黑的魔兵上路。
然而,这一波敌军刚消灭,海潮一般的魔兵又涌上战场。
这时天帝正在和魔神缠斗。不知为何,天帝的法术在魔神身上频频失效。他结结实实地中了魔神几招,节节后退。
“天帝陛下,当日您何其威武霸气,怎么如今成了我手下败将了?”魔神狂笑道。
“还未分出胜负。”天帝用法器凝结一个法阵打向魔神。
魔神一挥法杖,阵法立刻被破。
“怎么可能?”天帝惊愕不已。这是他威力最强的法阵,用了最高等级的法术。
“天帝陛下,凡人有句话,叫醉翁之意不在酒。”魔神邪魅一笑。
天帝回忆起当时魔族的祭坛。“你们在祭坛上动了什么手脚?”
“不论是谁破了祭坛,都再也奈何不得我的法杖。”魔神说着又划出一道暗紫色的光波。
天帝躲闪不及中招吐血。“卑鄙……”
“我卑鄙,所以你们这些天神便品行高尚吗?原本一开始魔族的祖先就并不是魔,是你们打压妖族,视妖族为下九流!那时妖族不被允许进入仙谷,为了扬眉吐气修炼各种秘法,结果非但不能登仙还入了魔!入魔之后他们不能自控杀了几个精灵族吸食了灵力,结果你们的尊神直接把他们打得魂飞魄散,还驱逐了他们在妖族的血亲!从那时开始,魔族也好妖族也罢,都与你们势不两立。只是妖族刻意隐忍,我们魔族不压抑天性,随性而为。只要我们赢了,我们就是正义!哈哈哈哈——”魔神癫狂地笑着。
这时天帝想趁魔神不备夺下他的法杖,却发现他的法杖和他的元神连在了一起无法抢夺。
魔神漂浮起来,全身冒出黑气向法杖汇聚。
天帝想施法做屏障,却发现法力完全被压制住了。
这时浅若雪发现不对赶忙瞬移过来。
砰——
魔神千年修为一朝汇聚成法球打在浅若雪身上。她猛吐一口黑血,操纵寒冰剑刺了过去。
魔神用法杖堪堪挡下这一击。“不错啊公主,差点就败在你手里了。”
浅若雪擦掉嘴上的黑血,双手结起法阵。
魔神看着从未见过的法阵有些惊惶,他妄想飞走却发现浅若雪已设了结界。
法阵已经结成,浅若雪用尽全力把法阵打向魔神。
“啊——”魔神顿时形神俱灭。
浅若雪筋疲力尽把剑插进地里支撑着身体,接连又吐了几口血。
天帝焦急万分。“雪儿,你怎么了?要不我带你回神界吧?”
“仗没打完,主将怎能撤退。”浅若雪再次擦去血迹如同一棵苍松般傲然挺立。
天帝头一次见到女儿在战场上的风姿。原来她如此高大,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撒娇的小女孩。
这时青鸾孤军奋战有些吃力,浅若雪立刻飞上去支援。
天帝敏锐地发现千羽正在暗处露出狡黠的笑容。他瞬移到儿子身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然后用法术把他举到半空。
“说,为什么背叛我,背叛你的亲族和子民!不到最后一刻,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是你。你告诉我为什么?!”天帝狂吼着掐住千羽的颈部。
“你终于……正眼看我一眼了……父亲……我每次向你请安你都是点点头……摆摆手……让我下去……这么多年……你连我是否有心上人……都不了解吧……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透明的……我也是你的亲生孩子……”千羽断断续续地说。
天帝收了法力,千羽掉落在地勉强站稳。
“就因为我薄待你,你就要葬送整个神界?那数万子民何辜,你妹妹何辜,可儿何辜!”天帝厉声质问。
“我就是要让你知道,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孩子,浅若雪的智慧根本比不上我,只有我才能接任你的位置!魔族又如何,等他们攻破神界,我再用法器把他们的魔气去除助他们成仙,神界就壮大了。”千羽胸有成竹地说。
天帝讪笑道:“你哪来这么好的自吹自擂的本事?”
千羽冷笑着召唤出一个法器。这是一个金属打造的圆台,上面漂浮着三个不同色的环,云雾缭绕通体发光。
天帝目瞪口呆。“你哪来的这法器?这是上古神器驱魔台!”
“是我按照古书记载搜集了七种材料千辛万苦铸造出来的。”千羽洋洋得意地说。
“你怎么不早拿出来!你知道你妹妹因为魔气挨了多少打,受了多重的伤吗?!”天帝怒斥道。
千羽收回法器大吼道:“你以为我愿意成为哥哥吗?!我想要妹妹吗?!是你们给了我生命,是你们让我从一个备受疼爱的独子变成了被遗忘的弃儿!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意愿去对你的掌上明珠关怀备至,我为什么要像颗黯淡的星星一样衬托那轮明亮的圆月?!我没有义务去当她的奴仆,她的痛苦也不是我造成的!”
天帝茫然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儿子,内心泛起了涟漪。“你为什么不早说,你早说我可以把你想要的都给你,但是你现在丧心病狂罪行滔天,我也宽恕不得你。你真的想形神俱灭吗?”
千羽苦笑一下。“你真的以为你们能赢吗?就凭一棵梅花树和一只冒火的鸟吗?”
听着千羽鄙夷的语气,天帝火冒三丈。他抛出捆仙锁死死绑住叛徒。
“你放心,最后的赢家还是我。我一定会让六界归于和平。我会让你知道只有我才能成为六界的主宰,哈哈哈哈……”千羽仰天长笑。
因为敌军源源不断,仙兵和仙使们早已伤痕累累疲惫不堪,浅若雪和青鸾也势单力薄。实力更强的魔将频频涌现,青鸾时时重伤坠落,自己了结生命重生持续作战。在青鸾复活的间隙无数魔将把浅若雪团团包围。她虽然法力高强但是也孤掌难鸣,捉襟见肘。
“呃——”一个魔将把一柄魔剑插入浅若雪的后背,她发出了一声闷哼。
浅若雪恶狠狠地回过头,手中凝结一团法球灌进魔将的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