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放下了心。
天理的维系者从沉睡中苏醒,看到就是如此景象,鸟儿已经破壳,马上就要拥抱属于自己的天空。
维系者看到了弦月,只那一眼,就让弦月感受到排山倒海般的威压,她的心里警铃大作,紧张感远胜过遇到任何一次危险时,在那样庞大的神明面前,弦月只觉得自己的弱点无所遁形。
伊斯塔露的声音出现在弦月耳边,稍稍抵消了那股让弦月透不过气来的压力,她说起话来有些虚弱:“不用担心,神是爱人的,无论是哪种方式,她都不会伤害你的。”
弦月注意到了她的虚弱,赶紧问道:“你怎么了?”
“……”伊斯塔露正要解释,天理的维系者就从远处一下子出现在了她面前,赤金的双眸紧紧盯着弦月。
“外来之人,你破坏了[世界],[维系者]将要死去,[创造者]仍未到来,灵魂的命运将往何处而去?”
这种谜语人式的对话差点让她没有听懂,好在天理的维系者并不是在询问答案,反而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她伸出手,想要重新将提瓦特投入虚假世界之中。
但这次,弦月拦住了她,有着几股力量的支撑,弦月险险按住了天理维系者的动作。
“伊斯塔露,为什么要帮助她?”
赤金色的眼眸从弦月身上淡淡划过,直接对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问道:“你明明知道,这样会将[世界]拖入深渊。”
伊斯塔露没有说话,反而是弦月强行插进了她们的对话:“因为再继续循环,磨损会越来越严重,欲望消弭,灵魂蜕化,那是你希望看到的样子吗?”
既然有神之眼的存在,那就说明天理的维系者并没有那么仇视“欲望”,在天理的维系者心中,大概也不希望那样的事情发生吧?
“你错了,为了正确之路,人类该学会放弃和失去。”
短短几句对话的时间,弦月就注意到天理维系者身上的力量在不断汇聚,目标却并不是自己,而是被包裹着的灵魂和记忆。
无锋剑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伊斯塔露的力量通过无锋剑被弦月吸纳,这一剑拦下了天理的维系者。
“你很虚弱了,没必要再守着一条已经走到尽头的命运,或许曾经,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保护方法,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天理维系者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一直不露面,想要阻止我,为什么不站出来?”
无锋剑发出嗡鸣,像是在回答这个问题,伊斯塔露轻笑一声无奈地回答道:“好吧,我承认,我的力量也所剩无几,如果你要动手,我拦不住你。”
“但是,我带来了一位帮手不是吗?她会替我践行契约。”
天理的维系者这时才算认真估量了一番站在面前的弦月,只是一位普通的人类而已,如果不是来自提瓦特之外的世界,或许自己都不会注意到她。
弦月腰间的紫色神之眼吸引了天理维系者的注意,居然拥有神之眼,眼前的人类被那个世界承认了,这倒是出乎她的预料。
“这也是你做的?”
伊斯塔露否认这个猜测:“我并没有插手,说实话,我也不懂为什么她会获得神之眼。”
但随即,伊斯塔露就想到了什么,对天理维系者补充道:“或许,这才是命运,这才是提瓦特共同的选择,这枚神之眼,就是他们的答案。”
弦月不知道自己面前的天理维系者在看什么,下一刻,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无限拉长,在她的视线里,从天理维系者身边延伸出来的红色锁链直直地向着她冲来。
“快跑。”伊斯塔露急切的声音出现在弦月耳边,时间的流苏在慢慢恢复正常了,她能为弦月争取到的时间快结束了,再不躲开,攻击就会打到弦月身上。
弦月就像没有听到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透过红色锁链的缝隙看向天理维系者的眼眸,下一秒,她就被来自天理的力量完全锁住。
就只是这样而已吗?
天理维系者有些失望,提瓦特凝结的欲望就只是这样而已吗?果然是弱小的鸟雀,如果离开了保护在森林里根本无法存活。
“还能坚持吗?”伊斯塔露焦急地询问弦月,她没想到天理维系者会直接出手,这种力量远不是弦月能够抗衡的。
伊斯塔露的声音越来越稚嫩,也越来越像弦月记忆中的声音,哪怕弦月的身体已经被深红链锁贯穿,疼痛开始让她头晕目眩,她还是保持着微笑的样子:“没事,不用担心。”
下一刻,一直没有动静的神之眼开始发出光芒,和从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它的光辉不再是单纯的紫色,而是一种圣洁的白。
在这种光辉的映照下,弦月的疼痛被轻轻拂去,她重新握紧了无锋剑,伊斯塔露也不再开口,而是凝聚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斩出这一剑吧,弦月听到有人在自己耳边如此说道,像是艾尔海森的声音,又像是纳西妲,像福勒绪老师,像曾经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每一个路人。
于是她斩出这一剑,不带任何技巧。
神之眼的光芒绽放到了极致,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一样突破了深红锁链的封锁,弦月一步一步地走了出来,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天理维系者的眼前。
她的战意无比高昂,受她的影响,一直安稳地包裹着提瓦特的生之花和死之羽也开始躁动起来。
天理维系者的声音渐渐飘渺起来,像是欣慰,也像叹息:“区区人类,也能做到这个程度么?”
伊斯塔露看出了她的虚弱,维持着虚假世界一直在消耗着天理维系者的力量,或许,她也知道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
人类的欲望是无法被掐灭的,无论哪次循环,他们从不停止对世界之外的探求,天理维系者记不清自己到底镇压过多少次坎瑞亚,可没有一次,人类能学会停下脚步。
“[创造者]仍未到来,而[维系者]已经死去……去构建真正的命运吧。”
天理维系者的声音逐渐远去,弦月还有些没理解现状:“这,就算结束了?”她原以为天理的维系者这关会很难过,毕竟这个循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天理确实是想以此为[永恒]的。
弦月到此刻才算明白了“魔神爱人”这个设定的含金量。
只要人类愿意背负命运,那么命运也会向他们靠近。
时之沙,空之杯,生之花,死之羽这四股一直守护着提瓦特的力量会为灵魂们献上真正的世界,在那里,明天永远都会到来。
弦月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理之冠也出现在了这里,它静静地闪烁着华丽的光彩,一同保护着提瓦特的灵魂和记忆,就像过去它一直在做的那样。
这是天理维系者的力量,弦月和伊斯塔露彻底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了,时间开始在真实的提瓦特大陆上流动,曾经寄宿在弦月身体里的力量涌现出来,造出了新的世界树和地脉,在各自的命运开始之前,那些无处可去的灵魂会在其中暂时安歇。
提瓦特终于成为了一片平平无奇的大陆,在这里,文明飞速发展,但好在,还有七神代为遏制对知识无限制的渴求。
也许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人类的欲望终究还是引燃了自己,但到那时,灵魂最为璀璨的一部分人们会勇敢地接下属于人类的命运,连同荣耀和罪孽一起。
“明天会到来吗?”
“明天本该到来。”
第108章 番外
“知论派真的要完了。”学者艾伦趴在酒桌上,哭丧着脸说出这句话。
“嗨,得了吧你,每次申请不到经费就这么说上一回,还不是你自己没本事。”他的同伴是最热门的生论派学者,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烦恼。
“我真是服了,那些申请到经费的学者,到底是长了个什么脑子,能想出那么离谱的课题。”
艾伦能理解现在的知论派需要创新需要新鲜血液,但能不能别那么离谱啊?
“还有,你听说了吗?我们知论派有一位奇人,听说两三天就能搞定一篇论文,幸好现在教令院改革了,不然我更争不过这种卷王了。”
“几天一篇,你没听错吧?”他的同伴嗓音尖得似乎要戳穿屋顶,在发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后赶紧压下了自己音量:“你别太荒谬了,这怎么可能?”
艾伦的嫉妒简直要从酸溜溜的语气中溢出来:“人家就是有这么厉害,咱们有什么办法?”
同伴思考着自己曾经听说过的知论派天才,一个个猜过去:“是那个艾尔海森?听说他做过很多不错的课题,学术水平很高,说不定有这个实力?”
艾伦摇了摇头:“错了。”
“难道是那个珐露珊?听说她被困赤王陵数百年,如果说这数百年攒下了很多灵感,也不是做不到。”
艾伦继续摇头:“还是不对。”
这下同伴彻底猜不到了:“有名的天才就那么几个,猜来猜去都不对,难道还能是你啊?”
重重一箭扎在胸口,艾伦木着脸说道:“要是我就好了,也不会连个经费都申请不下来。”
说着,他的余光好像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艾伦赶紧小声提醒同伴:“快看,我说的就是那边那个女学者。”
咖啡馆里人很多,最不缺的就是学者,同伴找了半天没分清究竟哪一个是艾伦说的女学者。
眼看她就要走出咖啡馆,艾伦直接上手,掰过同伴的头:“看到了吗,艾尔海森旁边那个。”
同伴揉了揉脖子,看着还挺和谐的两人感慨道:“她是什么人,居然能不被艾尔海森说出的话激怒,这得是什么心理素质?”
艾伦拍了拍自己的同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才从璃月来须弥求学的,一来就被我们院的福勒绪导师挑走了,听说背景不小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才靠近同伴低下头小声说道:“我听说,她和草神大人的关系不一般,上次有人看见……”
末了,艾伦还不放心地添了一句:“她的那些论文怎么来的,懂得都懂,你可别乱说。”
弦月将身后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艾尔海森同样听到了那两人的对话,他看着身边乐不可支的弦月有些奇怪:“这有什么幽默的地方吗?”
弦月的笑点也很奇怪,她一直知道艾尔海森在教令院的风评很奇怪,但不知道居然连隔壁院都对他的恶名了如指掌,艾尔海森到底说过多少石破天惊的妙语啊?
“并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他们夸大其词了。”艾尔海森回答地面不改色,不知道是真的这么认为,还是不想让弦月真的相信有关他性格的流言。
弦月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突然跑到艾尔海森面前,一脸认真地说道:“我比流言更先认识你,哥哥勇敢飞,真爱粉永相随。”
只能说不愧是艾尔海森,他平静地点了点头,怕是觉得还不够,特意礼貌地回答了一句:“多谢。”
“不过你别想借着甜言蜜语逃掉今天的任务,记得按照我的批注再改一次论文。”
如果他说出的这句话和弦月没关系,那她还有可能被艾尔海森云淡风轻的气势迷住,但一旦听到他提起了要修改论文,弦月的眼里就没有艾尔海森了。
现在弦月心里,只剩她的《浅析沙漠现行文字的结构规律》(第七版)(最终稿)(绝不修改版)。
弦月面无表情地和艾尔海森对峙:“有没有一种可能,咱就是说,那篇论文已经很完美了,请收起你的极端完美主义。”
艾尔海森好像没察觉到弦月的心理防线正在逐步击溃,他笑得很开心:“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找我帮你改论文的?”
说到这个弦月就来气,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那些论文有多水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居然找艾尔海森来帮自己批改。
现在好了,本来还充满粉红泡泡的弦月在艾尔海森的冷面无情下恨不得绕着他走。
原来男人和事业是如此地不可兼得,那些人只看到了自己的论文多,哪里看到她约会时还在修改论文的狼狈。
“你大可不必这么急着完成教令院的定量,经过改革,它的数量分散在各个学年中并不算多,你还有很长时间。”
艾尔海森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一直压榨自己的后果除了容易消耗对学习的兴趣之外,更容易让身边的人对你的能力产生不正确的评估。”
换句话来说,以后想摸鱼更难了。
弦月有苦说不出,笑死,是她想写吗,当然不是!
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在璃月醒来的时候力量全无,和当初一模一样,还是需要写论文才能变强,好在弦月及时找到了钟离,在钟离的帮助下,弦月便来到了须弥。
一切都很好,除了弦月现在是一位真・文弱学术分子之外。
为了重新拿回自己的力量,弦月只好求量不求质地疯狂水论文,虽然她本来也写不出干货。很快,弦月就在知论派闯出了狼灭卷王的名头。
行吧,虽然不是自愿的,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这个荣誉称号。
只不过弦月真是有些怕了艾尔海森,明明那么懒散的人,居然能为自己批改七次论文,每次都是洋洋洒洒一大段评论,看着那些字数,弦月都觉得有些暴殄天物,这些可比自己水了吧唧的论文有价值多了。
弦月还在为论文的事情讨价还价,艾伦和他的同伴又开始交头接耳。
“果然,没人能挡住艾尔海森的冷言冷语,看表情,那位狼灭应该快生气了。”同伴夸张地拍了拍胸口:“我就说嘛,要是艾尔海森这种性格都能找到女朋友,简直天理难容,颜值算什么,性格才是最重要的……”
艾伦看着互动亲密的两人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你要不然……再看看?”
“……我真是不懂了,为什么有些人颜值超模还拥有无敌的智商???”同伴作为母单的怨气冲天,艾伦对弦月的怨气也不是一般地多。
弦月能感受到身后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她装作没听到,赶紧拉着艾尔海森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说起来,今天我的导师还提到你了。”艾尔海森平淡地说出了这句话。
弦月猛地回头看着艾尔海森,有些紧张地问道:“他老人家,有何指示啊?”
对于艾尔海森的导师,弦月也只是听他随口提过,并没有真正见面,突然从艾尔海森这里听到他的老师提到了自己,弦月还有点心虚,自己镶了金的屎盆子终于还是被骂了吗?
“这倒没有。”
艾尔海森的导师不算学院中严苛的那一批,性格还算佛系,一贯秉承着和艾尔海森一模一样的绝不多干原则,这也是当时艾尔海森选导师的重要理由之一。
当时在办公室,导师是因为说起知论派的创新风潮,才随口问了艾尔海森一句有没有看过新晋卷王的论文。
艾尔海森点了点头,何止看过,他还改过。
“这也太能写了,她是码字机器成精了吧。”导师自来佛系,没见过这么能卷的,那几篇论文他看过,说实话,有点水,但偏偏又好像有点东西,要说有多少东西,好像又没多少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