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等着被打败吧！
第52章
“明天晚上七点钟，在村委，开全村大会啊，关系到我们村的发展，每家每户必须至少派一个代表到会。这次会很重要，我再重复一遍……”晚饭时间，村长何旺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了出来。
何袅袅也同步在群里收到了村长发出的村民大会通知――就是明天了。
何袅袅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她躺在在院子的躺椅上，静静地享受着战火前的宁静。初夏的夜晚繁星点点，虫鸣或近或远，微风清清爽爽地抚着皮肤，舒服得让人生出一股困意来。
小蘑菇趴在何袅袅肚皮上，已经舒舒服服地打起了盹，仔细听还有低低的呼噜声。
三个月前，袅袅还是一个天天只知道加班的卷王，现在回到这里，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狗，连体重都长了些。
如果失败了，让她回到曾经的城市，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袅袅？袅袅？你睡了吗？”院门外传来何年归的声音，声音不高，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到。
何袅袅小心抱着小蘑菇，去打开院门，何年归站在门口，看到何袅袅开门，很是惊喜，把手里的两杯饮品往何袅袅面前一送，咧嘴笑着，说：“杏泥冻茶！”
何袅袅迎何年归进来，给何年归拿了一个小板凳，说：“你怎么叫那么小声，我要是听不到，你这饮料不就白做了吗？”
“我不是想着你可能睡了嘛。如果睡了，我就自己回去喝完。”很多个晚上，何年归都是这么处理他做的饮料和小点心的。
何袅袅接过何年归手里的一杯杏泥冻茶，里面是新鲜的杏肉打成泥之后，冷却做成的果冻，酸酸甜甜的，里面还放了杏肉丁，果香浓郁，和着清爽的乌龙茶，很适合安静又清凉的夏夜。
“杏泥儿，幸运妮儿。吃了给你增加好运气。”何年归笑着又取出一小碗甜杏仁，“杏仁，幸运人，吃了你明天就是那个最幸运的人！”
何袅袅被逗笑：“哈哈哈……亏你想得出来。”
终于到了约定的时间，村委会的院子里聚满了人，比上次何袅袅和大壮打赌的时候，聚的人要多一倍。只不过今晚不似昨晚那么清凉，厚厚的云朵乌压压的盖在空中，空气也闷热又黏腻，让人提不起劲。
何袅袅准备的东西太多，干脆拉了一个34寸的行李箱来，而大壮准备的东西就只有一样，一个托盘，上面有几沓现金。
何袅袅马上就在心里感叹，还是跟大壮学得太少，就应该把种菊花赚的钱全部换成现金的，粉粉白白的现金，多么诱人啊。而她，只拉了银行流水，上面孤零零的几行字，这么多村民在，谁看得清啊？马失前蹄了。
在村长何旺的主持下，村民大会正式开始了。何旺中气十足地喊道：“今天，我们请来了袅袅和大壮，其实就是想让大家仔细斟酌，对比之后，去选自己最想发展的行业，只不过，这次不像上次投票，上次是过半就算赢，这次的投票是得票超过三分之二，才能继续推进，这次是真真关系到咱们村子的未来，大家一定要仔细考虑清楚，再投票。圆圈代表支持袅袅的可食用菊花，叉代表支持大壮的化肥厂。”
何旺说着开始给大家发便利贴和笔。
何袅袅也趁机开始了拉票。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取出一沓材料，上面是她打印的这三个月来的收支明细，她把明细一张一张发到村民手中，一边说：“我和何年归两个人，一共种了两亩三分地，花朵一共9200朵，每朵的售价是5块，两个人的营收一共是46000。刨去花苗一块五一棵，两个花棚成本8000，再减掉化肥、农药这些小头，每个月每个人净赚大概是4000。花虽然还没完全成熟，但现在已经全部卖出去了，有的客户给的是定金，有的给的是全款。大家如果种菊花，不用担心卖不出去。”
大壮站在灯下，开口就不饶人：“菊花一年撑死开两次，一年可不止两个三月，平均到每个月，也就赚2000，我化肥厂可是一个月工资3000。”
何袅袅毫不在意，发着明细继续说：“花苗种上之后，就不用再买了，到了第二年，老根可以再发芽开花，这样就没有花苗和花棚的成本，只要一点化肥和农药成本，剩下的就都是赚得了。种花也就是刚开始需要的成本多。”
“大家都知道，种地就是靠天吃饭，一旦有个灾害天气，一年全白干。更何况花这种娇贵东西。我记得你棚里的花也生病了对吧？不是拔了不少吗？”大壮问。
何袅袅发完了明细，回到自己的行李箱旁边，从里面搬出一个花盆，花盆中是一朵半开的菊花，看起来很健康。何袅袅给大家展示这棵菊花，说：“这是我从花棚里挖出来的生了腐根病的菊花，换了土之后，花开的很好，在有几天，花就能全开了。到时候一样能卖出去。”
大壮也不想跟何袅袅打嘴仗，他亮出来在何家村建化肥厂的批示，说：“化肥厂建设的流程，已经走完了。只要大家今天投票超过三分之二，明天就可以开始建设。我不需要大家投入成本。只要明天能去工地干活的，无论男女，只要年满十六，大工360一天，小工260一天，不会干的，只要身体健康，只要你来，我就安排师傅教你，一律200一天。”
大壮拍了拍桌上的现金，说：“化肥厂一旦建成，无论男女，只要你身体健康，想来上班，一律征用。车间上班一个月工资3000，只要你来，我今天就先预支一个月工资，一会儿签合同就有钱拿。”
大壮拿起一沓钱在手心里拍了拍，发出“啪啪”的声响，说：“不用你投入任何东西，也没有虚头巴脑的承诺。红彤彤的票子，直接发到你手里。”
听到要发现金，村民们激动起来，何迪腆着肚子昂着头，嘻嘻哈哈的说：“就不能化肥厂和种菊花都干吗？我看两样都挺好！”
“是啊！”
“是啊！”
村民们发出一阵哄笑，纷纷表示赞同。
何袅袅却笑不出来，她郑重道：“不行。化肥厂带来的污染会损坏土壤，菊花就种不了了。所以两个方向只能二选一。”
“现在化肥厂建设要求很高，污染很小的，你别危言耸听了。你就是不想让我在村里跟你争利润。怕大家种菊花失败了，都来我厂里上班。”大壮乐呵呵表态，“只要大家愿意，我可以跟何袅袅一起带着村子致富。让化肥厂和种菊花一起进行！”
何袅袅把化肥厂污染相关的新闻报道发到群里，说：“大家可以看看正规媒体和国家对化肥厂污染的调研，不是我故意吓唬人，而是化肥厂一旦建成，村里种的菜，大家也不能吃了，以后只能去镇上买菜吃。”
买菜虽然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对于吃惯了自己菜园子里菜的村民来说，去镇上买菜吃，是个非常不方便的选项。
村民们安静下来，有的在小声讨论着。
大壮瞪着何袅袅，压着声音，问：“没想到你还有这种下三滥的招。”
何年归从台阶旁的小板凳上站起来，防着大壮。
何袅袅轻易一笑，说：“还是大壮老师教得好。如果你叫人往群里发腐根病的影响，我也想不到，要在群里发化肥厂带来的污染。”
大壮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点恼羞成怒，可铁打的事实报道之前，他也没什么能辩解的。只能咬牙切齿瞪着何袅袅。
闷热的天气和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何袅袅后背都出了汗，她抖了抖后背汗湿的衬衫，继续说：“等我手里这茬菊花收了，马上就能种下一茬，等秋天一到，大家就能采菊花卖钱。不用担心赚钱慢。没有钱建大棚也没关系，我这次也露天种了，效果也不错，还不容易生病。如果实在是手里没钱，我们可以去市里申请免息贷款，咱们种地是为国家有利的好事，贷款一定能申请下来的。”
村民们听到“贷款”两个字还是有些抵触的，他们本来赚钱就不多，每个人都害怕欠钱。大壮马上煽风点火，说：“八字还没一撇，就让人去办贷款，你这不是把大家往火坑里推吗？”
“其实一亩地花苗的成本是6000块钱，如果大家实在是拿不出这个钱，才需要贷款。”何袅袅真诚地说，“如果大家不放心，那我可以以我的名义去贷款，到时候大家卖了花，赚了钱，再还给我就好了。”
何年归扯了扯何袅袅的衣袖，小声说：“不要做这样的担保吧？”
何袅袅向何年归做了一个“放心”的微笑，继续说：“我已经用实际行动向大家证明了，种可食用菊花确实能赚钱，大家还要顾虑的话，我只能说，这钱，就让有勇气的人去赚吧。”
何袅袅软硬兼施的话语，引起了村民们的讨论，大壮感觉情况不妙，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大喊道：“何袅袅，不要给大家画大饼啊！你在大城市有工作，大家可没有。要是跟你种菊花失败了，你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大家呢？是丢了工作又赔了钱。村民们手里才几个钱啊，一旦赔钱，好几年都不一定能缓过来。这个谁又能负责呢？”
“是啊是啊，她有工作，嘴上说着好听，到时候拍拍屁股走人，我们怎么办啊？”
“是啊，我们只会种田，不会种花啊。”
“化肥厂建好了跑不了，还是更靠谱一点。”
……
一时间，村民们又开始倾向于化肥厂。
第53章
何年归知道，何袅袅从高中确定了以后要从事种花相关的事业开始，就一直向着她现在所在的公司努力，为了能毕业就进入这家公司，她在大学期间就参加各种可食用花种植比赛，希望能得到这个公司的青睐。毕业之后，好不容易进了这家公司，是想在这公司奋斗一辈子的。
何年归看不下去了，站在何袅袅面前，对村民们嚷嚷着：“大家别太过分好吧，袅袅想的是怎么带大家种花赚钱，而你们呢？就想着怎么把她逼得无路可走吗？”
何袅袅一只手拨开何年归，重新回到村民的视野，双目中满是坚定，她高高举起手中的离职证明，说：“这是我的离职证明。跟上家公司的所有工作，都已经交接完毕。以后我只想跟大家站在一起，跟所有村民一起共进退。”
虽然她很喜欢现在的公司，虽然跟同事们的关系非常好，虽然公司里还有敬爱的师父，虽然有很多虽然，但是为了村子，她愿意放弃。其实不单单是为了跟大壮打赌，也是为了更踏实地留下来。
大壮看到离职证明上的红印章，心里凉了大半，何袅袅有这种豁出一切的决心，是他没有的。心里也不由得赞叹起何袅袅来，两人争斗的过程中，何袅袅虽然好几次差点失败，但是她都顺利化解，而且每次跟他交手，都有新的进步。这种把敌人当老师，沉着理智，为了目标不惜一切的劲头儿，是可以战胜任何对手的。
村民们有点难以置信，上次何袅袅给大家展示她的荣誉的时候，大家都了解过她的公司，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好公司，任何人都没想过她会这么毅然决然地离职。其实从何袅袅跟大壮对着干，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村民们的心，只不过大家迫于大壮的压力，从来没有表示什么。而如今，看到她这么大的牺牲，已经有人义愤填膺，喊着：“袅袅！就凭你这份决心。我跟你干，肯定能行！”
而还有的人，开始心疼袅袅，其实村里穷了这么多年，每一个村民都在盼着有人能来带他们致富。像袅袅这么优秀的人，本可以在大城市里衣食无忧，但她回来之后，为村民们修路、请大家吃饭、见到谁家需要帮助就马上帮忙……用她瘦弱的小身板，艰难地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地换来了村民们的钦佩和尊敬。
而何年归心里百感交集，他又震惊，又心疼，而在心底，又有那么一丝开心。抛去个人情感，作为一个村民，他是真心觉得，何袅袅作为村子的引路人，当之无愧。
何年归喊道：“袅袅都已经做到这份上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她呢？！”
一呼百应。
村民们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齐声喊着：“袅袅！袅袅！袅袅！袅袅！……”呼声在阴云密布的夜里，像是震天轰鸣的雷声，不绝于耳。
大壮看到如此情形，干脆坐在了台阶旁的小板凳上，不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他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何袅袅压着双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她喊着：“其实我还有话没说完。”
“大家安静点！安静点！让袅袅继续说！”何年归在何袅袅身旁，化身狗腿。
何袅袅从行李箱里取出一张巨大的地图，是她自己手绘的村子的地图。她一边展开一边说：“我呼吁大家一起种菊花，其实不单单是种菊花，还是为了村子整体的发展……我们种花，卖花，虽然能赚钱，但是我觉得不够。我们得把种的花利用起来，赚更多的钱！让村里每一个人的钱包都鼓起来！”
听到这里，村民们就已经很激动了，欢呼着鼓起掌来。
地图展开之后，何年归屁颠屁颠跑过来，展开双臂，化身地图支架，给村民们展示。何袅袅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指着村子外围的田地说：“如果大家都开始种菊花，到了开花季节，整个村子外围，会非常漂亮。”
村民们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听着何袅袅的话，何袅袅郑重道：“一块地两块地的花，就只是农作物而已，但是全村的花，就是一个旅游景点。到时候，我们把进村的路修得宽敞、平坦。找人做营销，把村子打造成网红旅游景点。每年全村里的菊花盛开的时候，会有很多很多游客来这里旅游。只要有游客来，我们就还有可以做什么？”
“卖烤肠！”
“做小吃街！”
“搞农家乐！”
……
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建议起来。
何袅袅向大家竖着大拇指，说：“大家都有自己擅长的！一旦有游客来，我们就可以开农家乐，开旅馆，在景区里做各种小摊生意！要知道，菊花种植，需要的精力并不是很多，闲下来的时间，我们可以做什么？自然就是搞点别的小生意！”
何袅袅指着村东沿河一条线，说：“这条河能玩能拍照，到时候我们可以在把河建成荷塘，在里面种可食用荷花，沿河建一排农家乐。夏天用可食用荷花做特色菜，秋天收莲藕和菊花做特色菜。”
村民们听到还有别的可食用花，创业之火燃得更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何袅袅指着村南的山坡，压着大家的声音，说：“这片山坡上的田，现在基本都是荒废，后续可以在上面种喜阳、耐寒又耐旱的可食用玫瑰，在菊花不开的时候，也让咱们村子有大片鲜花，游客们才能源源不断！”
何袅袅说得慷慨激昂，浑身冒汗，发丝都被汗水打湿。
何年归撑着地图，看着何袅袅意气风发的样子，痴痴地看得出了神。她为了带村子致富，真的下足了功夫。或许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不是赢大壮，而是把村子建设成，她口中那个美丽又富有的样子。
这样优秀又充满干劲的人，谁见到能不心动呢？
何年归看到这么多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何袅袅身上，看着这多人都用户何袅袅……想着她却每天跟他待在一起，她吃饭时小兔子一样腮帮子鼓鼓咀嚼的样子、她睡着时嘴唇嘟嘟的样子、她难过时一抽一抽啜泣的样子……他都见过。就不由得害羞起来，他把地图往上举了举，努力盖住已经发烫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