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话别说得这么绝嘛。”马敏拉着何袅袅坐下，又给她倒上茶，说：“现在花还没成熟，一切都好说。你来收购花，我其实是非常高兴，非常期待的。”
看到何袅袅端起茶来喝，马敏继续说：“只要你愿意，我马上拟合同。明天就寄到你办公室去。”
看到马敏往前一步，何袅袅反而后退一步。
何袅袅把茶杯放下，说：“我说的收购，不是说收目前田里种的春季菊。而是秋天那一波。”
马敏笑了笑，她明白，何袅袅春季的花已经预定出去，没有压力了。所以才来跟她聊秋季菊花的事。其实何袅袅对秋季菊的销售，也有些压力。于是她模棱两可地说：“我当然想跟你合作，只是秋天的花，要到秋天才能有数。现在春季菊还没搞定，聊秋季菊，还为时尚早。”
何袅袅点了点头，说：“那既然这样，我们就晚点再联系吧。小敏你先把春季的花卖一卖。后面都好说的。”说着也不走，而是又吃了块小熊饼干。这小熊饼干的夹心是随机的，有草莓味、白桃味，还有抹茶味，总有一些小惊喜。
何年归喝完了杯里的茶，准备走。何袅袅又说：“其实现在咱们整个市里，有八百多万棵甜庆菊。何家村占大头，有三百多万棵，马家屯也不少，有两百多万棵。其他的都散落在别的村里。食用花的市场现在几乎是空白，如果我们两个联手，是很有可能让两个村子的村民都富起来的。”
马敏喝着茶，不说话。
何袅袅便恳切地说：“我和你的心一样，都是想带着村民们富起来。这条路一个人走很辛苦，很难。我去年一年，深有体会。”
马敏看了一眼何袅袅，有些许疑惑，说：“你回来，不是为了你的店铺吗？”
“我的店铺是后来为了帮村民们卖花开的，”何袅袅意有所指，“因为我不想一个人赢。钱是大家都赚，才开心。”
马敏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的提议我会考虑的。只是我现在得忙春季花销售的事。”
“好呀。”何袅袅站起来说，“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我们村今年五一会开放旅游。到时候来找我玩啊。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好，一言为定。”马敏说。
何年归跟着何袅袅出来，捏了一把冷汗，说：“刚刚你们两个阴阳怪气那么久，我就怕你们打起来。”
“怎么可能打起来啊。”何袅袅说，“就算是我今天是来抢生意的。也不会打起来的。”
“当初大壮可是差点跟你打起来。”何年归说。
“马老板看起来不是那种人。”何袅袅脚步轻快地去开车，“我们聊得还算愉快。”
何年归一脸懵，说：“你们聊得还算愉快？”
“是呀。她后面大概率会来跟我签秋季菊花收购的合同。”何袅袅说，“我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赶紧想办法，卖出更多的花。”
何年归跟在后面，回忆着两个人的聊天，实在是没听出来这一茬。何袅袅笑着推何年归上车，说：“快点快点，我们去超市买小熊饼干吧。好好吃。”
第104章
旅游局的效率非常高。真的在春季花开之前，把何家村的景区建成了。五一假期的时候，正式开业。各大平台的宣传要先做起来了。
村长呼吁大家都去景点拍拍照，发一发短视频平台什么的，用星星之火，把村子给宣传出去。何袅袅自然也主动去全村寻找着景点，利用自己多年刷短视频的经验，先给大家打个样。
何年归就被任命成了摄影师。接近傍晚，日光柔和的时候，何袅袅带着何年归来每个可以打卡的地方拍照。
金黄的花海、翠绿的荷塘、林荫的山道、山坡偶遇的玫瑰花园、触摸天空的山顶秋千……每一个打卡点，都是何家村此次旅行的亮点。
而照片中的何袅袅，也在闪闪发光。
何袅袅和何年归一起盘腿坐在山顶等待日落，催着何年归把照片发过来。何年归发照片的时候，何袅袅看到他手机上的聊天界面。夕阳西下，一个女生在踮脚亲吻何年归。
何袅袅马上把手机抢过来，问：“这个是谁？”
“你看着是谁？”何年归微笑着看何袅袅。
何袅袅仔细看着，那身形像她，穿的衣服好像也是她的。可她完全不记得有在什么地方这么亲过何年归，还被拍下来了。
“不会是你用AI做的吧？”何袅袅调侃，“有点幼稚哦。”
“是万瑾瑜拍的。”何年归说，“她第一次回来家里，我们去买菜的时候。我当时眼睛进了沙子，你不记得了？”
这样细节的事，何袅袅确实一点都不记得了。没想到还留了个照片下来。不过，这也引起了何袅袅对何年归的好奇，问：“你是怎么做到，暗恋一个人，连面都见不到，都能坚持八年的？”
何年归想了想，说“一开始，就觉得你很漂亮。可能是起于青春期男生的幻想吧。不过后来再见到你，只觉得，漂亮只是你最不起眼的一个优点。”何年归歪头看着何袅袅，那视线似乎化作千万条缠绕的丝线，紧紧缠在何袅袅身上。
“记得你第一次在我怀里哭，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何年归缓缓说着，“我又期待又紧张。除了我的感情，我还害怕你会放弃跟大壮斗，放弃村子。那时候如果你走了，我没有任何理由把你留下来。可是你哭过之后，还是把所有困难都克服了，一直都不放弃。而且还慢慢改变了我，让浑浑噩噩的我找到了目标，跟你一起努力。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对你无法自拔了……”
太阳缓缓落下，橙红色的光洒落在何袅袅的身上，连发丝都在发着光。她歪头托着下巴，静静地听着何年归的讲述，双眼中满是欢喜和爱。
何年归继续说：“只是你太强了。我得努力再努力。不止是要追求世俗意义上跟你相配，还希望能跟你平视。我记得我第一次对你动心的时候，个头还没有你高，需要微微仰视你。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要仰视你……”
何袅袅牵起何年归的手，说：“那我可以领你往前走，你一步一步跟上来。”
太阳落山，圆盘一般的太阳变成了火红色，染红了天边的云霞，也染红了何年归的脸。他捏了捏何袅袅的手心，问：“我可以亲亲你吗？”
何袅袅看着何年归的双眼，笑而不语。何年归拉着何袅袅的手，把她拉进，轻轻吻了吻她的双唇，将她拥入怀中，又吻了吻她发丝上的彩霞。
太阳落山之后，漆黑笼罩了山坡。何年归看了看下山的路，说：“看来要我领你往前走了。”
“好呀。”何袅袅紧紧握了握何年归的手。何年归走在前面，牵着何袅袅的手，两人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缓缓走下山去。
……
为了迎接五一假期，村里大家都在想着怎么做点买卖。红婶和燕子合伙盘了个农家乐，何家豪和儿子一家开了个大排档，大壮的民宿已经开始预定，何辛买了个烤肠机，准备在景点卖烤肠……大家都忙活着，准备着。
河边一共有六家农家乐，何年归作为农家乐的菜品顾问，时常要来每一家品尝他们的食用花特色菜。今天是红婶和燕子家的。红婶和燕子早早准备了几样菊花做的菜，看到只有何年归一个人来，燕子往他身后看了看，说：“袅袅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是啊，你俩不是整天黏在一起吗？我们还准备了她的碗筷呢。”红婶有点小小的失落。
何年归说：“她不能来，她什么都爱吃，你们做好多样菜，她肯定要纠结来纠结去，挑不出最棒的那一个。”
“那就让她来吃吃玩玩嘛。”燕子说着给何袅袅打电话。何袅袅一听有好吃的，马不停蹄就来了。
进门就嚷嚷着，说：“开席吧，开席吧，别让菜凉了。”
何袅袅坐在何年归旁边，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红婶笑眯眯地看着他俩，说：“看着你俩一起出现，就觉得特别好。”
听到他们两个被红婶看好，何年归悄悄在桌子下面，握了握何袅袅的手指，心里开了小小的花。
燕子端来刚出锅的饺子，各个都肥嘟嘟、圆滚滚。何袅袅先夹了一个吃，太烫了不敢下口，先咬了一口，筷子一歪，里面的汤汁就滴了下来。
饺子是羊肉的，隐约能看到里面黄色的菊花瓣。何袅袅一连吃了两个，说：“肉馅柔软多汁，好吃！”
何年归却要严格些，他仔细咀嚼之后，说：“肉馅虽然柔软，但是菊花的味道几乎尝不到，被羊肉的味道给盖过去了。多汁虽然是好事，但应该是放了高汤冻做的，跟羊肉的味道融合得不是很好。可以试试在和馅儿的时候，稍微多放一点菊花，直接把羊汤拌进肉馅里。馅料的香味可能会更单纯，更好吃。”
何袅袅虽然跟何年归一起吃过好多次饭，但是从来没听他这么点评过。何袅袅说：“怪不得你做饭好吃，原来你要求这么严格的啊。”
“我是想让红婶和燕子姐店里的菜，味道更好一点，所以就说得过分了些。好吃还是好吃的。”何年归有点不好意思，“只是作为特色菜，还差点意思。”
“吃了饺子，再来点清爽的。”燕子说着端来凉拌菊花瓣。
凉拌菊花瓣吃起来，先尝到糖醋味，然后是脆爽的花瓣。何袅袅连吃了几口，把刚刚吃饺子的浑浊感，全部都冲散了。何袅袅说：“这个也好吃。”
何年归说：“糖醋汁的比例要稍微低一点，不然入口有一点刺激。不过你们不是本来准备做火锅的吗？怎么开始做菜了？”
红婶撤了空盘，说：“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做什么口味的火锅，我们还没决定，就请你们先来试试。”
燕子直接把两个火锅都端来，一个清汤火锅，里面炖了一朵大号的菊花，淡淡的香味已经飘出来了。另一个是红油锅，上面飘着满满的红辣椒，咕嘟咕嘟地煮着，刺激的辣味让何袅袅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涮菜倒是一致的，有羊肉片、生鱼片、鲜肉丸、蘑菇、菠菜等一些火锅中常吃的食材。
何年归先尝了一口清汤锅里的汤，菊花清汤锅，其实讲求一个清爽味美。汤底一般是用鲜美的鸡汤。燕子做的这一锅汤，喝起来是温和的老母鸡汤味，加上菊花煮了之后，一点都不油腻。
何袅袅喝了汤之后，涮了羊肉片来吃，薄薄的蜷缩着的羊肉片，挂着几片菊花瓣，是一种很奇妙的口感。
据说最先吃菊花火锅的人是慈禧太后，当她吃这道菜的时候，是“擎器者舐唇，侍立者干咽”，可见这道菜有多鲜美。
不过辣火锅，也有辣火锅的味美。何年归把大朵的菊花放进火红的汤中涮了，不蘸料，直接吃，火辣的汤汁刺激着味蕾，嚼一嚼又有点微苦回甘，很神奇的味道。
本来以为何袅袅会选不出哪个最好吃，这下何年归也选不出来了。他又涮了几样菜，犹犹豫豫地说：“两种口味的火锅都很好吃……”
“那就两种火锅都推出来呗！”何袅袅倒是很坦然，“反正都是火锅，能吃辣的，就吃辣火锅，不能吃辣的，就吃清汤锅。跟普通的火锅店一样啊。”
何年归还是有点纠结，他说：“可是清汤锅的特点，不在于火锅，而在于汤。如果都做成火锅，就突出不了清汤锅的特色了。我觉得跟辣锅对应的清汤锅，是可以直接用清水的，更单纯，更本味。鸡汤花费的时间成本太高了。”
红婶笑笑说：“我们也是实在选不出来，哪个都不想放弃。既然你们也觉得很难选。那就交给顾客去选吧。大不了，菊花清汤锅作为限定。因为鸡汤得当天现熬的，味道才好。”
“这个主意好！”何袅袅和何年归都很赞同。
特色菜品确定后，鸿雁菊花火锅店，就正式挂牌开业了。
五一假期到来，游客们也如约而至。没想到第一次食用菊尝鲜节，来的游客有那么多。六家农家乐，每天都爆满。各处打卡点也排起了长队。
村民们除了种地，都在这次假期里，找到合适的岗位。就连腿脚不便的老李，也在停车场的出入口，做了收费员。
何家村跟何袅袅刚回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第105章
记得何袅袅刚回来的时候，村里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小孩，因为青壮年都外出打工，很多田地都荒废了。村里的妇女因为很难找到工作，大都很迷茫。而现在村里见不到一处荒地，青壮年在田间忙碌，妇女们用她们灵巧的双手，组成了采摘菊花的主力军，成为了这个村子的主人。
第一次食用花尝鲜节热热闹闹举办的时候，何年归也收到了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他收到信件后，激动地抓着它，满村里奔跑着找何袅袅。
田间小路上、农家乐河边、上山台阶上……何年归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而过，寻找着何袅袅的身影，满脸的欢欣。
终于在何辛的烤肠摊前找到了何袅袅，她正在让何辛帮她的烤肠多加辣。
何年归把录取通知书递到何袅袅面前，封面上已经印上了汗湿的手印。
“哇！收到啦！”何袅袅激动地想把咬了一口的烤肠放在一边，可摊位太小，她又咬了一口，来来回回在摊位上晃来晃去，也没能找到地方。干脆咬住竹签，腾出双手，去拆那录取通知书。
看到上面写的“何年归”三个字，比当初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还要开心。她看了之后，把那通知书小心塞回信封里，说：“赶紧回家给你爸看看，S大比何时归毕业的学校可要好。”
何年归反应过来，说：“是哦！这是我第一次超过我哥。”收到通知书的时候，光顾着告诉何袅袅了，完全忘记了跟他爸说。
不过他现在在意的，不是从爸爸那里得到赞扬，也不是比过哥哥，而是想光明正大地跟何袅袅站在一起。
他充满期待地问：“现在我终于考上了，我们……可以不再隐藏了吗？”
其实当初他们也没有约好，如果考研成功了，就不再隐藏关系。只是何年归觉得自己能到达的顶，就在成功考研。当他收到通知书的时候，连朋友圈的官宣文案都想好了。
可这个约定，并没有在何袅袅这里生效。何袅袅当初是被保研的。在她看来，读研只不过是人生路上很平常的一段，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自然也就没有把何年归的考研成功，作为一种成就。
何袅袅吃着烤肠，有点不解地说：“现在是个合适的时间吗？”
何年归的兴奋僵硬在脸上，捏着录取通知书的手，缓缓垂了下去。弱弱地反问：“那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间呢？”
“至少让村民们真的富起来了，我强大到大家可以忽略我们之间的年龄差的时候。”何袅袅说。这是她心里的定的那个目标。
“去年到今年，大家都已经赚钱了啊。到底什么时候才算是真的富起来呢……”何年归垂着头。
何袅袅看出何年归有点不开心，便拍了拍何年归的肩膀，让他一起来到一个没什么人大树下，说：“其实现在公开，也可以。只是现在大家的销售压力全在我身上，我没有信心帮大家都赚钱。万一我让大家赔了钱，就会招来全村谩骂。而如果你跟我在一起，也会跟着被骂。”
